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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之初,性本善乎?

“妈妈,刚才那人是不是胜舅妈?”

“对啊,难得你还记得。”

“她家是不是饭糊了,跑这么快。”

“可能吧,想去你胜舅妈家吃饭吗?”

“不要,她刚才手里还提着鞋,饭都糊了肯定来不及洗手,不去。”

“你这孩子,知道她为啥不穿上再回去吗?”

“她穿的慢。”

“是啊,有段日子了,当时有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挺调皮的。有一次他妈妈在和你胜舅妈聊天,都知道她脚上爱出汗,经常脱鞋,这不,那小孩就一泡尿全撒进去了,一滴没漏。你舅妈没注意,还夸他今天怎么那么听话,不哭不闹。聊着聊着小孩跑他妈妈身边吵着回家,他妈妈也觉得是时候了,打算告个别就走,你舅妈还打算送送他俩,刚穿上鞋就觉得热乎乎的,不太对头。旁边那小孩一边偷笑一边拉着妈妈赶紧走,出了这事,你胜舅妈就特别在意她的鞋了。”

我没说话,只是觉得这个小孩肯定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想着想着就到了姥姥家,妈妈刚把我从车子上抱下来,从家里走出了个高高胖胖的中年妇女,我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

“大妗砸!”

女人笑嘻嘻,心里默念:又沉了。

“小家伙,你们俩来的正是时候,晚上在这住,你平舅舅捞了不少泥鳅,今晚给你炖喽。”

“泥鳅是啥?好吃吗?”一双纯净明亮又通透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等你吃了就知道了。”

我点点头,小孩子是健忘的,我忘记了来看热闹的初衷;小孩子又是固执的,我决定不吃到泥鳅决不罢休。

大人们在屋子里拉呱,而我在大人们的花言巧语,阿谀奉承下也成了大人,去带那个比我小两岁的弟弟在院子里玩。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童年的时光过得如此之快,转眼之间夜幕降临,天上淡淡的月牙也渐渐明亮,今夜它不怎么完整,就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半的果冻,可惜拿勺子的人手抖了一下,将它掉在了天上,没有任何声响,那晶莹闪亮的果冻却粉身碎骨,化成了漫天的星光。

屋里的灯亮起,虫鸣声渐渐响起,弟弟脸上被蚊子咬的包也慢慢鼓起,兜里揣着宝宝金水的我不明白他为何哭泣。

两家人回到屋里吃了饭,没什么好玩的,只是等着那未曾谋面的泥鳅。

不得不承认,小孩子较起真来,大多数人是搪塞不过去的,那一晚我就像是坐镇军中的主帅,不停地派遣斥候去……别人家的厨房。

“报!没熟!”

“再探。”

“报!没熟!”

“再探。”

……

终于,人都派出去了,按理说第一批派出去的人应该已经回来了,或许是被擒获了吧,现在屋子里就剩我和已经睡着的弟弟,嗯,看起来睡得很香。

嗯?

我这么着急地等着,你居然睡得这么香?哥哥的小脸被这个不听话的弟弟气的通红,于是伸出没剪干净指甲的小手,对准了弟弟那白里透红的小屁屁……

“哇啊,哇啊……”

一阵阵宛如婴儿般的哭声从屋子里传出来,声音是那样的清脆,婉转,余音绕梁以及吓人……我只想把他弄醒,没想把他弄哭啊!看着那一群瞬间冲进来的“斥候”们,我也差点哭了。

“怎么回事?”

“他睡着了。”

“怎么哭了?”

“我把他弄醒了。”

“弄醒他干嘛?”

“我怕他吃不到泥鳅。”

众人无语,旋即围到弟弟身边,恶狠狠地盯着他的小屁屁,摸来摸去,看的我这个上年纪的老大哥有点害羞。屁股还是那个屁股,只是多了几道银白色的点缀,远远望去……什么都看不出来。

剪完指甲,不知从哪里来的困意袭击了我,但是小孩子固执起来大人是无法理解的,我还就是不睡了!!!

这下子轮到他们着急了,不用我开口,他们就一遍遍地往平舅舅家的厨房跑。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双眼即将闭合的千钧一发之际……

“泥鳅来喽~”

平舅妈端着一大碗炖泥鳅过来了,大妗砸接过碗筷,来到我面前喂了我一块,回头道了声谢,又问我好不好吃,没有回应,那个小家伙的眼皮已经睁不开了。

送走了平舅妈,所有人一起看着床上的我,叹了口气:

“这小祖宗总算是消停了。”

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至于我那可怜的弟弟有没有吃到泥鳅,他后来也没有跟我说……

第二天依然是个大晴天,那时候的夏天可没有现在这么热,小孩子在外面跑来跑去也是很常见的。吃过早饭的我名正言顺地出门玩耍,在不远处有一个小女孩在看蚂蚁,蹲在那里十分乖巧,好像是七姥姥还是八姥姥家的孙女,记不得了。

“你叫小圆对吧,你干嘛呢?”

“奶奶浇菜去了,让我自己玩。”

“浇什么菜啊,我大妗砸天天出去赶集买菜,吃都吃不完。”

“自己种的菜不用花钱呀,奶奶说要多浇水菜才能长高。”

当时的我对钱没什么概念,只听到了浇水能长高。

“你站起来。”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站了起来,嗯,没我高。

“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拿点东西。”说完我就回了姥姥家。

她没头没脑,又蹲在那里继续看蚂蚁,没一会儿,这大太阳底下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嗯,我泼的。

她叫了一声,跳起来看着我……手里的瓢,看上去挺大,能装个几斤水,应该是没装满,不然我也拿不动,一切都被她想的明明白白,看起来十分合理……合理个鬼,为啥泼我!!!

“莫林,你个哔哔哔哔,我哔哔哔,哔哔,哔!”

小男孩被吓到了,一溜烟跑回家,而且没有忘记那个黄色的瓢,只剩女孩独自瘫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一时间,就连男孩也有点分不清,那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的小女孩,脸上滑落的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

大妗砸看到跑的呼哧呼哧的我,说:

“咋,招狼来了?”

“小圆骂我。”

“骂你啥了?”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大妗砸无语凝噎,几秒钟后,

“我去说说她。”

我也放下瓢,跟了上去,刚出门就看到大妗砸在门口站着,笑眯眯的盯着我。

闭月羞花千鱼沉,

似叶如风百媚深。

飘然转旋笑不语,

纵使无情也动人。

“人家为啥骂你?”

“她说浇水能长高,我在帮她。”

“你先回去给你大舅捶捶背,我去给她换身衣服。”大妗砸苦笑。

“啥是捶背?”

“就是轻轻地敲你大舅的后背,给他按摩按摩。”

“就会帮着别人欺负我,不向着我,还让我干活。”我小声哔哔。

没办法,吃了人家的,总要有点表示。当时的我也是真的听话,去存煤炭的屋子挑了一把我能拿得动的锤子,提着它到处找舅。

大舅正在屋门口光着膀子玩钉子,玩的不亦乐乎,以至于没有发现身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那个身影吃力地举起手中小小的锤子,然后“啪叽”。

小孩子能有多大力气呢?完全是锤子自己落下去的,雨我无瓜。不过那一声“哎呦”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的,大舅回头,用他那一双充满疑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在他开口之前,我开口了:

“你老婆让我给你按摩按摩。”

“乖,屋里玩去。”

“哦。”

“锤子放下。”

“哦。”

这天上午也是有够无聊的,在给电视不停换台的时候,午饭好了。

“下午我带你俩去地里看看,看看别人是怎么浇地的。”姥爷擦着嘴说。

去看别人浇地?看人?有很多人?肯定很热闹!我不住地点头,两只手也摁着表弟的头上上下下,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那时,夏天的风还带着一丝凉爽,与呼呼的空调外机有着天大的区别;那时,知了还在树上表达着对温度的不满,如今,它们可能已经在沉默中灭亡,就算还在不甘地挣扎,也无法传入冰冷的空调房,更无法替代电脑和手机去吸引人们哪怕是一丁点的注意力;那时,只是那时的那时,与现在的我无关,对于未来的我,如果不将它写下来,怕是也不会再记起了吧。

在远处看见的农田一片翠绿,就像我一直向往的草原,让人想光着脚丫在上面撒欢奔跑,和弟弟一起打滚,滚来滚去,然后“砰”的一声我俩撞在一起,然后一起仰面大笑,上面是挂着白云的蓝天,一望无际的它给了我无限的遐想;下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散发着刚修剪完的青草的味道;旁边是小我两岁的弟弟,他……他突然撞在了我的身上,随着一声“哎呀”,我退出了想象,然后下定决心长大去草原玩绝对不会带上他,然后气鼓鼓地跟上姥爷,不去理那个小崽子。

近了,靠近了,离农田越来越近了,我也渐渐崩溃了,那些翠绿的“小草”真的是我能踩的吗?它们似乎有……好多好多个我那么高!我有点害怕,又跟紧了姥爷一点。

姥爷:“今年的棒子长得挺好。”

慢慢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两个小屁孩在玉米地里上蹿下跳,有人叫姥爷过去帮忙,我和弟弟在地头玩,在那个无知的年纪,当然是觉得什么好玩就玩什么。

虽说当年的夏天没那么热,但是夏天毕竟是夏天,总会让人想往凉快的地方去,也幸好当时浇地用的是比较小口的机井,离河挺远的,不然肯定会被未来的自己……可能没有未来的自己了。

地头上随处可见各种大大小小的送水带,浇地用的水很多,每一根带子都被水撑得硬硬的,坐上去特别舒服,特别凉快,可谁家小孩会老老实实坐着呢?没一会儿我就站起来,弟弟还在那里坐着,我跑到他的上游,猛的跳到送水带上,然后顺着送水带一弹我接着跳了起来,完美落地。这送水带经历了这一紧一松,似乎也是有了脾气,把我那可爱的弟弟随手弹了出去,他随我,很坚强,没哭。

做哥哥的怎么能看着弟弟被欺负呢!于是我义正言辞地拉着他去找送水带报仇,我身先士卒踹了它一脚,然后便是一场惨不忍睹的群殴……

看看把两个这么小的孩子气成什么样子了!!!

还好,小孩子心思单纯,从不记仇,虽然它欺负我弟弟,但我们还是愿意跟它排排坐,它是被坐的那个。

百无聊赖的我们四处观望,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发现了一个会发光的东西。哥俩赶紧跑过去,那东西一会儿发红光,一会儿发绿光,我俩一边一个拍了半天,不怎么好玩。

郁闷的兄弟俩看向一旁的送水带,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然后就在它身上蹦蹦跳跳,说不清两人是快乐,还是快乐……

“好了,回家了。”姥爷忙完回来了。

大仇得报的我俩也不再与它纠缠,潇洒地转身,离它而去。

真英雄从不回头看手下败将!

在姥爷家玩的这两天,真的是痛快至极,不过妈妈要带我回家了,收拾好东西正要出门,大妗砸过来了,让我们出门的时候不要跟人说话,赶紧回家。

我点点头,但不明白为啥。

“等会我去送送你姑姑和哥哥,你就在屋里别出去。”大妗砸嘱咐表弟。

表弟噘嘴,进里屋了。

上车,肥家!刚出巷子就听到有人说话。

“不知道哪个哔哔把我家浇地的机器给关了,再开一次又要多花一份钱,唉。”

“你说好好的送水带也么就跑水了呢,也没哪里堵了啊。”

“我看是被人踩了,有一段上面的土特别多。”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当时,我也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只知道这两天确实挺热闹的,心满意足的我,回家喽!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

我挥一挥衣袖,告别西边的云彩。

咦?我怎么记得穿的是短袖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