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现实版逃荒
第30章
这话最初马国华是不想说的。
但方才王秀给孩子喂水这个行为，让马国华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奶粉这个东西实在是精贵。
王秀虽然能去黑市上倒腾米面糖，但这种东西和奶粉还是不一样的。
马国华觉得自己说出来有些强人所难，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僵硬。
王秀回头隔着窗户看了一眼病床的方向。
“我找找试试看吧，只不过这价格可能会有点贵。” 王秀面色有些为难的应承下来。
“王秀同志放心，只要能有奶粉，一定不会让你吃亏。”马国华重新高兴起来，面上也轻松了很多。
马国华刚刚给战友打通了电话，最慢五天，战友也要回来了。
他再买一次奶粉，对战友也有个交代。
王秀最后剩下的鸡蛋和红糖全都卖给了马国华。
现在背篓里已经完全空空如也了，但是她并没有直接离开医院。
而是将医院的从头到尾看了下来。
二层楼基本都是住院的病人，一个房间里有三个床位，可以说是满满当当的。
这完全就是个做生意的好去处。
王秀决定接下来几天，都上医院来看看。
能住得起医院的人，也愿意多掏点钱买粮食。
否则医院的小巷子那里也不会单独形成一个黑市。
这一趟来县里，王秀一共收获了七块钱，还有两张工业票。
王秀将工业票仔仔细细藏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工业票可是很有用的，而且时效长，王秀不用担心过了期限不能用了。
在县里折腾了一天，王秀往回走的时候，正看闷头往村口走的李成祥。
李成祥应该是刚刚下工，腿上的泥点子都没有清理，只管往前走。
“回家。”王秀快走了几步，和李成祥正面撞上，将身后的背篓递给李成祥。
“我把照片拿回来了，等我们回去好好看看。”王秀将今天在县里的见闻抛之脑后，变得喜气洋洋。
她也有自己的相片。
虽然不是在现代见到的那种彩色照片，但也足够让人高兴。
“我准备也去买个相册，买个集邮册，将这些东西都好好存起来。”
虽然倒卖邮票这件事情，王秀不准备再做了。
但是自己集邮还是可以的。
毕竟这也是一份回忆。
李成祥回家的路上情绪不算太好，一直到吃完晚饭，临近睡觉的时候。
李成祥还是那副模样。
“你这是咋了？”一直到晚上睡前，李成祥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王秀终于忍不住了。
“我听村里人说，过段时间好像要出远门去修水库。”李成祥有些苦恼，但是这消息是他今天道听途说来的。
当不得真，所以又不想正儿八经当个大事情告诉王秀。
只能自己苦恼。
“村里没发通知，这事儿做不得数。”
“而且就算是去修水库，每个人派出去的人都是有数的，也不一定会有你。”
王秀和李成祥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安慰的话。
但凡修水库的这个传闻是真的，十有八九名单里就会有李成祥。
其实村里也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活动。
挖水沟，种树这种活每隔两年总会又有一次。
每家每户基本上出一个人就行。
李成祥十八那年，就被李家父母安排到隔壁县里种树去了。
种树不是个好活计，一走很久都回不来。
而且这种集体工程，为了不耽误农时，工期都很赶。
所以每天的任务可以说又多又累。
李家父母不待见李成祥，自然不会像别家一样给儿子准备吃的。
两个月种树回来后，李成祥变得又黑又瘦。
而且如果是修水库，去的地方会更远，到时候真的是两眼一抹黑。
李成祥对种树那件事情有深刻的印象，毕竟去了之后每天都吃不饱。
虽然种树的时候是有饭菜提供的。
但是他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大小伙子，每天劳动量又大，所以饿得很快。
别人饿的快，还有家里带过来的粮食，虽然说大部分都是高粱面的馒头，不算什么好东西。
可是最起码有东西吃。
李成祥饿了，就完全依靠喝水充饥。
但水也不能多喝啊！
喝了水就要上厕所，上厕所耽误时间，会引起大家不满。
那种极度的饥饿感，李成祥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难受。
因此在村里听到要修水库的传言后，李成祥整个人都蔫吧下来。
而且现在分家了，真要还是每家每户都要出人，李成祥必然会在名单上。
而且就算不是每家每户，只是让一部分过去。
李成祥身为结婚不久的青年壮劳力，被选中的可能性也不小。
“事情还没到跟前，不用提前想着。”王秀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爬起来，将家中的钱财清点了一下。
他们现在没有什么花头，所以卖东西得来的钱财，都可以存下来。
不过家里也还缺不少东西。
不是没有钱，是王秀没敢买。
王秀现在村子里心知肚明，能够赚点钱的事情，也就是帮着村民倒腾布料。
但是大家都清楚，这其实挣不了多少钱。
而且因为这布料重点换给村里人，所以大都是拿着粮食鸡蛋或者蔬菜以物换物。
真要是什么工业品，王秀家里是没有的。
现在家里连个手电筒都不敢买，不就是担心被人看出端倪来。
“现在一共是二十五块钱，还有三张工业票，两张布票，一张糖票。”
二十五听着不多，但对王秀来说，已经很多了。
要是李成祥真的要被选中去修水库，王秀准备将其中一半的钱换成粮票，让李成祥呆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看李成祥蔫蔫儿的样子，这话王秀就没说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起了水库，一早醒来便发现下雨了。
下着雨不能出门上工，王秀便抓紧时间将家里收拾了一通。
而后坐在窗户边往外看。
她这院子里也没有铺砖，都是泥土夯成的。
这会儿雨下着，落了地就变成了黄泥。
王秀看着心理不舒畅，但是又没什么办法，索性带着李成祥去了现代。
结果现代也在下雨。
好在李雯雯家里的院子都是用大理石砖铺过的，雨水降下来，刷拉拉地，反而将院子里冲的干干净净。
“你这里雨这么大啊。”王秀进了屋，换上干爽的拖鞋，对着外面的雨幕感叹。
两个地方的月份时间虽然是对等的，但是天气并不一样。
王秀这还是第一次碰见两个地方都同时下雨的天气。
“天气预报说了，这雨最起码下一周，后天还有暴雨呢。”李雯雯拿起手机，让李雯雯看天气预报。
“暴雨！”原本安安静静的李成祥，声音也大了起来。
“天气预报是这么说的，但是不一定准，每次到这个时候天气预报都不太准。”李雯雯连忙换了个种说辞，安抚李成祥的情绪。
但李成祥却还是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
这种焦躁，李雯雯无法理解。
李成祥是土生土长的农民，种田吃饭这两件事情，在他的生命中是头等大事。
李雯雯虽然生活在村子里，但是她没有真正种过田。
她在书上也看到过天灾对于粮食产量的影响。
但是李雯雯所经受的教育形成了李雯雯现有的思维。
她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同李成祥这种从小就接受土地教育的人感同身受。
也不理解田里庄稼对李成祥的重要性。
“下一场雨正好不用浇地了。”王秀跟着说了一句，又拍了拍李成祥的手。
随后抓着李成祥一起跟着直播学习识字和一些基础知识。
反正下雨不能出门，多学习学习总是好的。
“等雨停了，我们就去超市买东西。”
现代的超市包罗万象，奶粉肯定也能买到。
李雯雯看看外面的天气，又看看天气预报，觉得这种天气，哪怕雨停了，也还是不想出门。
“奶奶你要买什么，我帮你在网上买吧。”李雯雯一边说着一边点开淘宝。
“跟你在网上买菜一样？”王秀看了一眼手机页面，觉得有些新奇。
“我想买奶粉，你帮我搜一下吧。”
页面很快就跳转出来。
只不过李雯雯对奶粉没有研究，所以还要王秀自己看。
王秀识字不多，李雯雯特意换了手机字体，每个字上都有拼音标注，大大方便了王秀。
只不过很快王秀就将手机递给了李雯雯。
“还是去超市看看我比较安心。”
网购软件上的东西，有很多说奶粉好的，也有很多说不好的。
王秀一时间无法判断。
而且奶粉的价格是蔬菜猪肉的很多倍。
在不见真实奶粉之前就先花钱，王秀总觉得不安心。
“那我们等雨停了直接去母婴店或者奶粉专卖店吧，那里的奶粉种类多。”
王秀同意了，不过她还是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下，如何挑选奶粉，怎么买奶粉最划算。
这雨稀里哗啦下了一上午，等吃过午饭后，反倒是停了下来。
李雯雯开车带着王秀和李成祥去了镇上。
不仅是王秀要来买奶粉，李雯雯也准备去超市大采购。
天气预报说接连一周都有雨，不管是大是小，李雯雯接下来都不准备出门。
所以提前囤点零食，是十分必要的。
因着下雨，奶粉专卖店的人很少，不过这也正好方便了王秀。
王秀仔细了解了一段奶粉二段奶粉，在看到货价上的成人奶粉之后，也仔细打听了一番。
最终还是考虑了性价比，买了三罐价格一百多的奶粉，而后又要了一桶成人奶粉，收获满满地回了家。
而三人的时间也很赶巧，李雯雯刚刚发动车子，再次下起了雨。
而等到他们回到家的时候，这个雨已经越来越大了。
看着是短时间根本停不了。
李雯雯今天晚上准备煮螺蛳粉吃，不用王秀做饭。
王秀看着这么大的雨，也有点待不住了，马不停蹄地回了六零。
六零这边还在下着，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
李成祥扒着窗户，唉声叹气。
“要是不放心，等雨停了，就去找一趟大队长。”
其实这个时候找大队长也没有什么用处。
村里的田大部分都种着玉米。
现在玉米虽然已经长到比人还高了，但是还没到真正结籽儿的时候，根本没有办法抢收。
李成祥眼巴巴等着雨停，但是这个雨也不听他的。
反倒是越下越猛，院子里下雨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在屋子里说话都要故意提高声音，要不然根本听不见。
“这么下下去，可怎么办啊！”下雨天无所事事，王秀又不允许李成祥继续爬窗户上看雨。
最终李成祥只能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得安宁。
“大队长比你有经验，而且这才下一天，刚把地里的庄稼浇透。”
“我们这里的天气和雯雯那里也不一定一样，你就是想太多了。”
李成祥点头，最终还是没忍伸头看雨。
一直到晚上七点，雨终于停了。
忧心一天的李成祥终于放松下来。
早早睡去。
结果半夜三点，伴随着打雷和闪电，又一阵大雨倾盆而下。
雨落的声音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声响，让人觉得心慌。
李成祥着急忙慌地爬起来，披上塑料袋就往外走。
“我去看看房顶漏不漏雨。”
他们的房子虽然是新盖的，但是房顶都用的是瓦片，很容易漏雨。
王秀跟在后面，将今天从超市买回来的手电筒打开，为李成祥照明。
雨水太大，有一块瓦已经从房顶脱落了，好在整体没什么事情，屋子里也并没有漏雨。
不过就这种情况，两人是彻底睡不着了。
盘腿坐在床上，时不时看看窗外，又看看时间。
早上六点，大雨终于停了。
院子里有一层积水，将将没过李成祥脚背。
李成祥没在意，这水迟早都会排出去的。
不过他对外面不安心，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也去村子里打听打听情况，看看谁能有个说法。
王秀自然也准备跟上。
雨伞太显眼，两人一人一个塑料袋披在身上，闷头往外走。
但还不等自己走到村子中心，便傻眼了。
村子里的水已经到李成祥的小腿肚了。
并且越往里走水越深。
李成祥不敢继续下去，转身将王秀劝回自己家。
这水如果再深，是要出事情的。
不过他还是坚定往村里走。
即便不去向大队长讨个结论说法。
他也要去村子里看看自己两个哥哥。
但是还不等李成祥走到两个哥哥家里。
几人就在半道上遇到了。
大哥二哥在前面扛着铺盖和铁锅，大嫂在后面背着包袱，手上还拿着板凳和碗筷。
至于二嫂，怀里揣着三个小猪崽儿，严严实实用衣服裹着。
给李成祥上演了一出现实版大逃荒。
李大哥和李二哥此时也看到了李成祥，神情变得激动起来。
“河沟里的水都漫出来了，三弟赶紧收拾东西逃命吧！”
“咱们村怕是不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