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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疯了

罡风,黑雾,无数的兽鸣……

场景一幕幕与那日的重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仿若天地间没有一丝光亮了。

一深一浅,摸索着朝一处淌。

可怕的预感如同一把利刃,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剔去他心间最柔软的地方,茫然又无措,魏修远千遍万遍念着这刻于心间的滚烫。

“青乘月——”

罡风肆掠,随身结界在如刃的千万刺击中不断发出承受不住的呜鸣。

结界为他挡下如雨的无形气仞,让他免受皮肉之苦,但每走两步,微红的一层防护结界便单薄一份,不时有利刃乘机飞旋射入。

“青乘月——”

竭尽全力的吼叫不出两步就湮灭在风里,一次又一次,魏修远仍不死心,以最原始最遵从内心的法子一遍又一遍的唤着那人的名字。

噬灵阵!

这里是噬灵阵的阵眼!青乘月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

突然现身秦家顺手救他,不是什么巧合,他是他也在探查相关事宜。

是了,青乘月那样一个人,怎会去留意旁的毫无相关的事。

噬灵阵阵眼在小净月潭,以此处丰沛灵矿为基,再用上别的法,自然可以将大阵覆盖大半念他城。

阵眼处对习灵者灵力的压制到达顶峰,每行一步,都是对体魄极大的考验。

衣袍猎猎,魏修远逆着罡风朝一处地方奔赴。

青乘月就在那里……他在阵眼处。

那里危险……

滴水成冰的温度,魏修远却是浑身火热,眉目结霜,地面的霜花也在以惊人的速度蔓延。

“青乘月——”

“月长老——”

嘶吼的声音不出两步就湮没在呼啸的罡风中,一次又一次。

双目猩红,双唇干裂渗出血迹,十指在撑地而起的动作下满是干枯血迹。

怎么办……该怎么办……

青乘月的位置离他越来越远,找不到他了……

一次又一次的使用禁术,魏修远没有比那一次更恨现在无能的自己。

不要……不要……

再一次跌倒,可他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压制他的力道仿若千斤,迫使他将头与地紧贴。

一次次强硬爬起,一次次又匍匐在地。

—— ——

“月月,我们要离开这里吗?”变大一圈的夭夭兽瞳直视远处天际。

不远处,天幕低垂的地方,仿若天地间突然有了裂隙,斜斜的一条嵌在天与地的相交处,裂隙之中泛出暗红诡异的光像是一双双兽瞳在觊觎窥视。

风云变幻,那道裂缝似的赤红不断扩大,周遭于无声中被它带动,以它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状洞口,而它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猛撞。

洞口如同一个凶兽的恶嘴,它在吞噬,罡风、冰雪、周围尘土,来者不拒。

青乘月眼中闪过一抹决然,翻转了手中长剑,剑光流转,映出他那双如冰如雪的眸子,“我们不走。”

夭夭欲言又止,掩去眼中泪光,前爪抓地,陡然艳红的毛发恣肆舒展,滑亮的毛发是暗色中一团灼灼燃起的火。

“好!我们不走,月月在哪我就在哪!”

一人一兽配合得极为巧妙,不必言语,他们自然心领神会,一致对外的同时都把对方护的死死地。

“夭夭,”青乘月突然唤她,“你想回去么?”

看着小家伙一瞬间呆愣,青乘月执剑挑开飞扑上来的利爪,隔着无边黑暗看向她。

“不!”回答的干脆,夭夭想也不想。

即使她不属于这里,但月月在哪儿,她就一定要在哪儿,谁都不能拆开他们,谁都不能!

利刃、飞霜、无边暗夜、吞噬人的漩涡、涎液垂流的恶兽。

……

魏修远轻轻笑了下,揩去嘴角渗出的血珠,湿润的眼中尽是疯狂。

喉间血气翻涌不止,他慢慢的,以掌撑地,身形坚定的站了起来。

血雾弥漫,新下的霜雪不及落地便被染成红色,入目四下,唯有残碎的尸体和片片刺目的红。

衣摆掠过层层尸块,浑身都是嗜血的红,魏修远此时面上没有一丝活人的神情,浓稠艳丽的桃花眼里只剩偏执,志在必得的偏执和痴狂。

或是他身上散发的可怖气息实在太盛,周遭挑衅嘶吼声骤然小了。

事实上,魏修远身形如同鬼魅,在罡风雪刃中任旧步履矫健,那双浓黑的眼直直盯着前方,任何挡他路的东西皆在未等靠近时便化作齑粉。

尚存一缕意识的飘灵本能的避开他,四周攒动的恶灵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

脚步如飞影,衣摆残血不断,淅沥而下,无情的甩开阻碍。

到了,马上就到了,只要几息,几息就好……青乘月就在前方。

血污再次溅上脸庞,眼前依旧黑的容不下任何光亮,可垂眸一抹脸,再抬眼,不远处有了白光。

血雾消散,霜雪也停了,只有呜呜作响的风声存留天地,天在一点点放晴。

天地无形的狂怒消了。

在丝缕天光中,魏修远震惊瞪大的眸子里又有了那如雪如月的身影。

青乘月自半空跌落,让他胸前插着一把雪白剑刃,胸口的血洞染红了一片衣衫,他如同一直破损的蝴蝶,正缓缓从空中坠落。

魏修远目眦欲裂,凄厉的吼叫穿过罡风雷鸣,“青乘月——”

飞身上前,仍晚了一步,那坠落的人儿就在离他一步的地方出现。

满身血污,浑身瘫软,魏修远四肢并用爬到青乘月身前。

“月……”

魏修远疯狂摇头,茫然的在空中乱划,血泪滚落,将身下新雪染尽。

十指剧烈抖动,他不敢触碰青乘月,他现在实在太过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轻易将他吹走。

仿佛失去了发声本能,魏修远沙哑难听几近废掉的嗓子只能重复吐出那一个发音。

十指飞速结印,暗哑红光掠过他阴翳又十足可怜的脸,血肉模糊白骨可见的手不断施展回春术。

凝结而成的生机一旦汇入青乘月体内,如同泥牛入海,无处可存。

赤红着眼,血泪夺眶而出,魏修远眼睁睁看着青乘月胸口起伏趋于平缓。

“月——”

渐成白骨的插入地面,他一次又一次捶打地面,继而疯了似的去捂青乘月喉间流出汩汩鲜红的血洞。

殷红星星点点的色彩染红了他不染纤尘的衣衫,脸上脖间的艳丽如同春日最糜丽的红花,再怎么做,那红花蔓延的态势热仍旧不减。

粗重踹息,青乘月缓缓转脸,看向他,溢出大口的血,“我……等你。”

“……醒过来。”苍白染血的手未触上魏修远的脸,便已轰然垂落,终是轻阖双眼。

“不……月……”

魏修远死死抱住青乘月,抚摸孩子似的一遍遍轻抚青乘月后背,他哭的像个被所有人都遗弃的孩子,弓起身子仿佛痛到了极致。

他通红的眼里猛然迸出一道危险又欣喜的光,小心翼翼捧着青乘月下颚,他亲了又亲。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

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二人紧紧相拥,此时又飘起了细雪,看着青乘月的眼睫覆上晶莹雪花,已经成为雪人的魏修远温柔的笑了笑,俯身吻过。

微微摩挲莹白的脸颊,魏修远扶着青乘月仰躺下来,十指相扣,以相拥的姿势,他轻声问:“发丝霜白,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共白头呢?”

等了很久,仍没有另一人的回答,他自顾自的笑了,十指相扣的手被他带起啄吻片刻,他怅然道:“我忘了,你不喜欢说话那我替你说,这是算的。”

喉间艰难滚动,又一声闷笑,魏修远将青乘月揽进怀里,把那双冰冷僵硬的手塞进心口的位置,缓声道:“你冷不冷啊?肯定是冷了……你是莫不是怪我了?”

生死契也留不住你了……那为何现在还不来接我……

他说着越凑越近,直接埋进了青乘月颈间,带着浓浓鼻音颇有几分委屈,“那你不肯来接我,我就自己去找你了,若是遇上了,你可不能怪我……”

你一个走那黄泉路太冷了,青乘月,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我来找你了。

干涩赤红的眼再次湿润,眷恋的看上最后一眼,将人刻在心里,唇边带笑,魏修远缓缓阖起双目。

雪地上,交缠着一红一白两道影子,缓慢凝结的寒冰将他们二人冻结。

身后撕破喉咙的尖叫接连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