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心魔

“皇上震怒，下令全面彻查欺凌侮辱军属的案件，还要加强立法，保障他们的权益，凡是追查出迫害军人军属的，均罪加一等！”

太后脸色青了青，过了许久，才冷冷说道：“刘嬷嬷，你去哀家的库房，挑几样好东西，再请魏太医一起，到镇北王府给王妃请个平安脉，叮嘱王妃好好修养，需要什么，尽管跟哀家提。”

“是，老奴这就去办。”

刘嬷嬷知道太后被形势所逼，不得不向乔沅示好的怨怒，赶紧领命离开，免得惹火上身。

不到一个时辰，从皇宫里来的赏赐，就陆陆续续地送进了王府。

乔沅坦然地收下皇帝和皇后送来的赏赐，又迎来太后身边的刘嬷嬷。

“嬷嬷来得正好，我刚刚才得知，外面关于母后的那些不实传言，竟然是从我们王府传出去的。”

乔沅一副羞愧难当的表情：“我愧对母后，没有脸去见她老人家，还要麻烦嬷嬷，把这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带到母后跟前，好好审问审问，到底是谁在他们背后指使他们抹黑母后。”

抹黑太后的不就是您么？

刘嬷嬷暗自腹诽，正要开口说话，就见乔沅挥了挥手。

几名穿着盔甲的府兵，押着五个五花大绑的下人走了过来，将人往地上一扔，恭恭敬敬地向乔沅行礼，然后站到乔沅的身后。

这些府兵，都跟着靳铭上过战场，一身的杀伐之气，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还真有点吓人。

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那五个下人，身上看不出明显的伤痕，不知道有没有被严刑拷打过，此刻像鹌鹑一样，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刘嬷嬷目光敏锐，一眼就认出太后安置在王府中的眼线——一个普普通通，灰不溜秋的烧火丫头，眉心微微一动。

那丫头招了吗？

不过，就算招了也没事，她做事一向谨慎，留了一手，牵扯不到慈明宫。

“这些人都是在我嫁进王府后，才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是我治府不严，才让那些别有居心的混了进来，是时候将王府好好整顿一番了。”

乔沅拿着帕子的手，点了点趴在地上的五人，“他们几个嘴太硬，我拿他们没有办法，就麻烦刘嬷嬷了。”

王妃到底是真不知他们的底细，还是顺势将自己的人还给自己？

刘嬷嬷看乔沅的眼神微微有些变化，躬身道：“是，老奴一定竭尽全力，不负王妃的嘱托。”

送走宫里来的人，乔沅身体往后，舒服地靠在柔软的靠垫上，冲管家刘伯一笑：“王府大扫除开始了，现在就要辛苦刘伯您了。”

“王妃言重了，这本来就是老奴分内的事。”

王府里潜伏的这些个眼线，王爷早就心知肚明，没有收拾他们，是不想打草惊蛇，顺便还能利用他们传递一些假消息出去。

王妃这次利用他们散播太后的流言，将事情越闹越大，甚至上升到整个军人家属群体上面，这是刘伯想都不敢想的事，也令他对这位王妃刮目相看。

冬雪看着自家小姐高明的手段，也是对她佩服不已，瞥了眼她隆起的腹部，笑着说：“把那些不三不四的赶出府，小姐就能安心待产了。”

乔沅摇了摇头：“这还不够。”

现在太后被架到了火上，暂时消停下来。

可保障军人军属权益这阵风刮过之后，谁也不知道太后还会不会再整出幺蛾子。

当晚，皇宫里便发生了一桩不大不小的事，太后斥责了皇后和最得宠的那位琪贵妃，据说皇帝还禁了琪贵妃半个月的足。

又过了两日，镇北王妃捐赠一万两白银，建立一座名叫忠义堂的慈善堂，专门帮助那些上过战场的士兵，以及他们的父母妻小。

只不过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乔沅便挺着孕肚，在京城大大小小的宴会上奔走，最先响应的当然是乔夫人，她大手一挥，也捐了五千两。

有乔夫人起头，各府的夫人小姐们纷纷慷慨解囊，特别是那些武将的家属，不止出手大方，还积极奔走，帮助乔沅筹办慈善堂。

短短一个月，她们便筹集了十万两白银，忠义堂也轰轰烈烈地建立了起来。

城北那片土地，原本是镇北王的私产，乔沅也将它捐赠出来，用作建立忠义堂。

身着锦袍微服私访的皇帝，望着远处拔地而起的忠义堂，以及干得热火朝天的工人，一双幽深的眸子，泛起别样的情绪。

“好一个忠义堂，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你表忠心么？”

脑子里响起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你这个皇嫂，不简单啊，现在城中百姓都称她为活菩萨，就连军中将士都对她钦佩有加，那些在战场上受伤残疾的老兵，为国捐躯的将士的亲人，更是将她当成恩人一般。靳铭娶了这样一个妻子，如虎添翼，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就不觉得不安么？”

“哪来的妖孽竟然敢迷惑君心！”又一道威严的声音斥责道，“靳铭为国为民从无二心，他跟他的妻子，已经做到忠义两全，倒是皇上你，又能否称得上是仁义之君？”

这一声呵斥，犹如晨钟暮鼓，驱散了皇帝眼底的阴霾。

皇帝垂在身侧的手掌缓缓握紧，眼神逐渐恢复清明，转身望向随同：“回宫，宣国师进宫见朕。”

……

御书房。

一名身着青衫，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的老者面向皇帝而立，双眼精光闪烁，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

但很快，老者眼中精光隐去，目光变得平和，说道：“陛下的心魔越发猖獗，再这样下去，陛下恐将难以控制它。”

皇帝沉眉静默片刻，语气淡淡：“国师不是想云游四方么？朕准了。不过，朕有一个条件。”

“陛下请讲。”

国师本来是大梁第一玄门的长老，因年轻时受了先皇的恩惠，才自愿留在京城，守护皇室和大梁。

随着年纪渐长，国师早已有了退隐之心，只是皇帝不放人，他也不好强行离开。

“朕记得你以前曾提到过一种灵怪，喜欢食人的心魔？”

“是，那东西名叫梦魔兽，不过用它来祛除心魔极其危险。”国师知道皇帝想做什么，面色凝重起来，“梦魔兽会潜入人的梦境，将人的心魔激发出来，心魔越强大，越猖獗，对它来说越美味，可要是它没能将心魔杀死，那入梦的人，将会永远被困在梦境里，再也醒不过来。”

“你以前就跟朕说过，朕的记性很好。”

言外之意，不需要国师再多说，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两位皇子都是国师亲眼看着长大的，他为他们占卜过无数次，每次看到的结局都是兄弟相残，怒怨滔天，还有成百上千人为他们陪葬。

“老臣再为陛下卜一卦。”国师双目微阖，飞快地掐指推演。

忽然，国师动作一顿，面上浮现出激动之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