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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贵姬假孕

面面相觑之下,我惴惴不安:不过失子失宠而已,陆贵姬竟一败涂地至此?!如此这般宫室,夏日之际倒还清凉,如今时值寒冬,只怕阴寒之气渗入到人体之内,会叫女子体质愈加虚寒。纵使陆贵姬不受皇帝待见,到底曾身怀六甲,怎会落入如此境地?

陆贵姬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容态苍白而虚弱,无甚血色,憔悴得很,身上一件半旧素缎寝衣,不过六成新。身上所用的深红色网绣百花齐放被褥显出四分陈旧。

远远地见吾等到来,她面色愈加刻薄,眼中厌恶显而易见。

行礼如仪,吾等恭敬柔声道:“参见陆贵姬,愿娘娘福寿安康。”

“本宫失了孩儿,你们四个却祝本宫福寿安康,可是嘲讽本宫无福生养、身子无康?”陆贵姬恶狠狠地冷‘哼’一声,面容愈加刻薄。

敛敏与婺藕尴尬起来。

眼见陆贵姬无理取闹至此,我心下感慨她如此性情到底情有可原,故而面色不改,笑吟吟解释道:“娘娘福气深厚,自然长命百岁、子孙满堂,妾妃等不过白话一句,断无此意,娘娘着实多心了。”

“陆贵姬今早醒来,心绪难免不安,婉嫔切勿见怪。”礼贵姬见敛敏与婺藕不知说些什么,在一旁柔和安慰道。

“妾妃晓得,御殿姐妹相处理当以和为贵。”我深深笑道。

“清歌此言甚得朕心。”此时,外头忽而传来一阵笑声,却是皇帝、中宫入内。

殿内众人忙行礼见驾,“参见陛下,参见中宫。”

陆贵姬身虚体弱,正欲挣扎着起身,却被皇帝淡淡吩咐,“你日前小产,身子虚弱,且躺着吧。”

如此,她方讪讪贴在靠枕上。

绿植不失时机地一一奉上茶盏。

一小内御自皇帝身后走出,呈上一道糕点,恭敬道:“娘娘,您吩咐奴婢做的初露糕好了。”

中宫一袭家常的曲绿色百鸟朝凤纯金线团绣牡丹轻绉裙,上缀无数夜光明珠,纵使殿内如此晦暗无光,亦可见光芒生辉之态,可想而知到了夜间光辉会如何柔和皎洁,腹部微微隆起,愈多了几分圆润,显得姿容如一颗明珠蒙上了一层碧绿色轻纱,色泽柔和,清淡近人,称赞道:“陆妹妹当真会调理人,小厨房的初露糕栩栩如生,令人望之生津。”

“哪里。如何及得上娘娘宫中的小厨房。”陆贵姬面色虚弱,语气谦卑,复问道:“霞儿,可是枣泥馅儿?”

“是。”名唤霞儿的小内御低头低语,仿佛与陆贵姬一般虚弱,其声调几乎叫人难以听见,放下初露糕后,小心翼翼将床头木盒取出,往外走去。

“这是何物?”眼见霞儿如此小心翼翼地端着木盒,婺藕疑惑出声,指着木盒问道。

霞儿登时一颤抖,面容颇胆怯,低着头只不敢抬起来,吞吞吐吐道:“回申娙娥,不过,不过区区污脏帕子。”

婺藕失笑。

“她向来如此。”见众人为之一笑,礼贵姬微笑着解释道:“主子胆大,奴才胆小,倒凑成个天悬地殊来。”

一时笑语连连,倒化解了窘困,霞儿连连行礼退出。不料才至门口,竟撞上琽贵嫔、懿嫔二人,里头布帕掉出,散落一地,满屋皆弥漫出一股血腥味,令人皱眉掩鼻。

“请懿嫔主子恕罪。”霞儿惊慌万分,连连伏地磕头。

懿嫔一身淡紫色缀细粒米珠遍绣石榴开花吉祥如意云纹捻金番缎宫装,日光照射下,犹如一团淡紫色的薄雾包围遍体,愈加显得她身姿轻盈,恍如水雾仙子,驾驭清风,正欲怒骂,琽贵嫔微微咳嗽一声,使个眼色,瞧见皇帝在内,她这才赶忙收了脸色上前来。

二人温声和气,行礼道:“参见陛下。”

“平身。”

眼见霞儿依旧惶恐万分地跪在地上,陆贵姬亦惶恐直起上身,随口吩咐绿植道:“霞儿行事不周,赶紧拉出去打几棍子。”语气极其自然,转而向琽贵嫔请罪道:“但请琽贵嫔恕罪。”

琽贵嫔微微一笑,发髻之上的一支白玉缠银丝雕青鸾祥云纹步摇垂下的红宝石琢芍药坠流苏的纹丝不动,对陆贵姬温和而毫无感情道:“无妨。”随即入内落座,侧首吩咐霞儿,“你且收拾了下去吧。”

在此期间,殿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这气味当真怪异得很。”言论间,中宫、懿嫔皱起了眉头,以帕掩鼻,颇嫌弃。

此言一出,道明众人心中疑惑,连皇帝亦困惑不解起来,似有几分计较之意。

琽贵嫔觑着皇帝脸色,抢在中宫前发问,面色颇为关切,对霞儿紧紧蹙眉,死盯着她道:“此物到底系何物?”语气严肃,断不可拒。

“这——”霞儿脸色颇为难,觑着陆贵姬,目光恐惧,眼眸游离在池雩身上。

此举愈加令人心生疑窦,觑着琽贵嫔的眼色,瑡玟呵斥一声,柳眉竖起,“陛下与众位主子娘娘面前,做什么鬼鬼祟祟!”

霞儿登时吓得手足无措,瘫痪在地,拼命磕头,柔弱哭喊道:“陛下饶命,娘娘饶命。”

众人皆诧异万分。

眼见此事蹊跷至极,顾不上其它,中宫忙示意池雩将霞儿扶起。孰料霞儿一把往旁侧躲去,慌张忙乱的神情惊恐万分,过于楚楚凄弱。中宫二丈摸不着头脑,与池雩面面相觑。

瞧着情态古怪,与敛敏对换一眼色,我悄悄捡起一块布帕。仔细瞧了几眼,摸了摸,尽显粘稠之感、血腥之气,皱着眉轻声嘀咕一句,我心下了然——系沾血的帕子。流光一转,其余亦如此。

倒是琽贵嫔,示意众人切勿轻举妄动,使一眼色。

玎珞会意,和颜悦色上前,扶起霞儿,柔声道:“你且先起身,凡事有陛下与我家娘娘给你做主。”

霞儿方安心下来,缓了口气。

皇帝瞥了一眼地上的那些古怪布帕,语气平和问道:“你且从实道明,这沾血的帕子到底系何物?”

“回禀陛下,此乃——”霞儿只咬着下唇,颇有为难之态。

婺藕走近了,拿起一条来,瞧着手里的帕子微微蹙眉思忖,随即惊道:“莫非月事所用?”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纷纷皱眉道:“月事不吉,该早早清洗才是,如何堆积床头?!”看向陆贵姬的眼眸带上了嫌恶之色。

霞儿艰难点头之后,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甚是疑惑。

陶御医闻言,当即蹙眉,自中宫身后出列,回禀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一言不得不提。”

“你且道来。”皇帝皱着眉,吩咐道。

“凡女子小产后,少则二十二日,方有月事。”陶御医沉声道。

“照陶御医此言,陆贵姬倒有假孕之嫌了?!”懿嫔瞪大双眼,面容深为难以置信,嘴角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之下的欣喜若狂,仿佛依旧不曾忘却那日的罚跪之事。

陆贵姬大惊失色,虚弱中急忙掀被下床,于皇帝面前披头散发下跪。她原是诞下死胎之后,虚弱至极之人,如此这般举止,自然耗费了她许多精力,一时显得格外狼狈至极,泣道:“陛下,懿嫔此乃虚妄之言,妾妃绝无欺君之意,绝无······”后头的话愣是说不出来,只一味地翻白眼,几近昏厥。

闻得此言,蹙眉一番,眼中升起一股浓郁的怀疑之意,皇帝负手,深深看了松软地跪坐在地上的陆贵姬一眼,淡淡道:“是否虚言,请太医院其他御医前来号脉即可明辨。”言罢,唤来秦敛,命他即刻前往太医院,请所有御医前来仙居殿。

秦敛出门后,殿内悄无人声,唯中宫安声劝道:“陛下且静|坐片刻。陆贵姬虽脾性焦躁,亦实心无瞒。若当真来了月事,妾妃看来,亦属体质缘故。当日小产后,妾妃多次遣池雩来探视,倒见陆贵姬身子康复得较常人快些。”

然则据我看来,中宫此刻的面色显得苍白无力,像是被陆贵姬假孕一事震惊到了,心知事关重大、非同儿戏,这才一时不知所措。

“既如此,为何适才霞儿不早提及此乃月事?”琽贵嫔故作疑惑一番,反问中宫道:“众人目睹,霞儿适才可是仔细瞧了池雩几眼!”

“霞儿虽时常进出仙居殿,亦非时刻清楚陆贵姬体质,遑论陆贵姬月事。若论霞儿瞧池雩几眼,许是池雩为人和善,她们二人熟稔之故,是而霞儿手足无措下不自觉瞧了她几眼,这有何妨?”我在旁故作无谓,意图借懿嫔之口揭穿中宫。

“若如婉嫔所言,她们二人颇熟,池雩随中宫一同入内时,怎不见霞儿瞧上一眼半眼?何况血帕藏于木盒内,霞儿端起木盒时,可谓小心翼翼,焉知非明了盒内所藏物之故。”果然,懿嫔丝丝入扣,中计了,不肯轻易放过与我作对的任何机会。

“霞儿乃陆贵姬内御,行为处事小心翼翼理所应当,如此有何不可?”我恍若无知反问懿嫔道,立意面上维护陆贵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