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眼睛
弟子排位赛的最后一日，若木自己过来了，还将棋盘给搬了过来。
易千水盯着眼前这棋局已有好半个时辰了，这会儿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卢方豫的棋局？”
若说“棋”之一字，江湖当属白阁棋圣卢方豫。
“不是，在古籍上看到的。”
易千水幽幽叹了口气，“小魔女啊，你这是为难自己还是为难你师叔我呀。”
若木轻轻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如此也好，她解不开的棋局，那人也未必能解吧。
“你才多大，把自己逼那么紧，不累吗？”
易千水这话问得突然，若木也是愣住了。转而一笑，轻声开口道：“师叔啊，我听黎千越常说他想去江湖上逛逛，既然您出关了，不如……”
易千水闻言有些讪讪，只要若木想，少有她做不到的事。
“小若木啊，第一次见你那会儿你才这么高。”易千水说着比划了一下，“转眼间就长这么大了，你师叔我也老了。我们都老了，凌云山迟早要交到你们手中的。”
既然这凌云山你们都打理好几年了，没必要再还给我这个老人家吧。我们都老了，还不能逍遥快活一段时间？
若木笑了笑，“师叔啊。”
易千水也笑了笑，“小魔女呀。”
“你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啊？”
“谁知道在哪里坑蒙拐骗呢？”
若木的师父、易千水的师兄——清虚散人，是个假道士，明明不是个道士却爱穿那一身道袍。一道袍一拂尘，再加一柄翎上剑在江湖坑蒙拐骗，最后竟登榜天下。
“你也不知道？”
“前段时日晃悠到了神都，不过几天前离开了。至于去了何处，不妨师叔来猜一猜？”
“南康城。”
若木笑了笑，只当是默认了。
“师兄这些年到处坑蒙拐骗的，去的最多就是这南康城了。他说，走过那么多地方就属这南康城最为热闹。”
南康城因无名楼而引江湖人向往，此处也是江湖最特别的地方——禁武戒杀。
“适合养老。我在南康城有一处院落，师叔也可以去住两年，不收您的租。”若木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这江湖又要……”
“不是江湖，是凌云山。”若木已经站了起来， “紫竹峰那位做的事，掌门师叔也不是全然清楚吧。”
易千水叹了口气，当年一事，云隐一回来就被师兄丢进后山勒令闭关，他和俞行昭也跟着闭了关，唯一清楚整件事情的师兄至今未归。
问若木？他的身份又是不能够的。
眼见若木离开，易千水出声叫住她，“你这棋不要了？”
“师叔不觉得眼熟？”
也是若木这么一问，易千水才反应过来，低声骂了一句，“兔崽子。”
这分明就是他自己的东西，不知道他那弟子何处得罪了小魔女，把这副棋都拿出来了。败家子，他还没死呢，就想着挥霍他的家财。
“物归原主了，掌门师叔。”
这最后一日，凌云山弟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说笑的、有切磋的、也有观战的，若木一出现，场面凝固了一瞬。
若木弯了弯眉眼，走至黎千越跟前，轻声说了一句话，就见黎千越猛然瞪大了眼睛。
仅距他们一步之遥的雪暮自然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有些无奈地说道：“若木，你又做什么坏事了？”
若木顿时就委屈了，雪暮又说她，每次都帮着黎千越！
“雪暮，分明是黎千越他……你昨日帮着他，今日还帮他。”
只许黎千越找她的麻烦，不许她找回去，这是什么道理。
雪暮轻咳两声，“这不都是大师兄惹出来的吗？”你不去找罪魁祸首，搁这儿找帮凶的麻烦。
若木闻言眨巴眨巴眼睛，踩着小碎步去找江回了。
这边，江回也看到了若木“欺负”黎千越的一幕，无奈的笑了笑，“你怎么总找黎千越的麻烦。”
“我也想找你的麻烦啊，你让吗？”
江回：“……”
“分明就是你们给我找麻烦。”她都说了不参加这次的弟子排位赛，这俩人还暗戳戳地把她的名字添上。
“你不是想收个徒弟吗，总得有人愿意拜你为师吧。”
江回抬手想摸若木的脑袋，被若木侧头躲开了。
“头上有一片叶子。”若木闻言乖乖站好。
“这些弟子都知道我这么凶了，还有人愿意拜我为师吗？”她当时只觉得是麻烦，想要避开。
江回知道，若木这是有目标了。“你看中哪个弟子了？”
“秦朔。”
“秦朔？”秦朔在新弟子之中并不拔尖，江回也只是听黎千越说过，若木似乎很是护着这人，也不知道是看上他哪里了。
“且不说我了，你会收徒吗？”
面对若木的灼灼目光，江回伸手轻点了一下若木的额头，“只你一人就够我操心的了，那还有精力去收徒啊。”
“江回！”是若木压低声音的怒喝，带着些许小姑娘的娇俏。
凌云山下，清风楼。
一人抬头望向凌云山的方向，今日就是这次弟子排位赛的最后一日了，明日便是拜师大会了。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他会是那人的弟子。
“你发什么呆啊，我们要出发了，去晚了，会被严叔骂的。”
阿斗的嗓门一向大，话音刚落就被丢过来包袱砸了脑袋。“赶紧滚，一天天的啥都不干，就知道吃。”
“阿壁姐姐就饶了他吧，他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说话的是午危，不过大了阿斗一岁，却像是大了好几岁。少年老成，性子比样貌要大得多。
“玄女姐姐，我三个月后回来，这段时间清风楼就麻烦姐姐你了。”
宋舟与玄女挥手作别。
“自然。”玄女颔首，看着眼前的少年，这是小姐选中的——“眼睛”。
“再会了。”
凌云山上，黎千越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对着面前胡子花白的白袍人行了一礼，“师父。”
“兔崽子！”迎面就是一声暴喝，“你个混账东西到底做了什么，把我这副棋都赔给小魔女了。”
“师父，徒儿冤枉。”
这副棋也是幸运，好巧不巧的被左师叔看中了，再巧就是被左丘钰输给了若木，然后就是若木直接把这副棋还了回来。
黎千越想着，低声咕哝一句，“谁让你把这东西落我那儿了。”
“你还有理儿了！”
黎千越又喊一声，“师父。”
易千水冷哼一声，道：“你找机会把这副棋给若木送过去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看得出若木很喜欢这副棋，能入小魔女的眼也是难得。棋逢敌手，难；“棋”逢“棋手”，也是难得。
“师父，若木真不是你流浪在外的女儿吗？”黎千越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哼，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还要你这个不成器的外甥做什么。”看看师兄的徒弟，再看看自己的徒弟，他被师兄压了一头就算了，徒弟还被压得死死的。
“师父你还知道我是你外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