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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洛擎煊之死

圆月高悬,与白虎门被灭门的那夜一样。

洛擎煊想起了那晚,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他们的杀戮,他们的守护。

他本是去杀人的,却看到了血、月、弯刀、银针、以及美人。

迫使他放弃杀人之心的不是那银针之上的凛凛寒光,而是他欲杀之人,已死。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还险些丧命于弯刀之下。

那晚啊,刀剑无眼、银针有痕,血流成河、白衣染血……

洛擎煊的指尖不由自主地从画中人的红衣之上拂过,红衣胜血,就如同当年的……

忽地,洛擎煊的指尖一顿,抬声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话音刚落,就有一黑衣人破窗而入。来人满脸震惊地盯着画上之人,只是很快就收敛了表情。

洛擎煊将那人眼中还未散去的惊诧尽收眼底,看着眼前那不知多少次出现在他梦中的面容,缓缓开口道:“她知道你用她的脸来杀我吗?”

来人不是她,她从来不着黑衣,那双风轻云淡的眼眸也不可能因为一幅画而起波澜。

“你似乎并不惊讶?”黑衣人对于暴露身份一事并不意外,这江湖上敢顶着这张脸出现的,算上这张脸的主人也不过三个人。

“惊讶什么,有人来杀我,还是……顶着她的脸?”来人顶着她的脸,他怎么会不惊讶,只是他已经习惯了不苟言笑。

“既是来杀我的,你就应该知道,习箭之人耳力都是极好的。”

“这么说,你一早就发现我了?”

洛擎煊不答反问,“她知道你杀了她的人吗?”

“你?”黑衣人以为洛擎煊口中的“她的人”是指他自己。

洛擎煊没有说话,目光缓缓地移向窗外。

黑衣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忍不住皱眉道:“你不该关心你自己吗?”

“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你会杀了她的人。”

黑衣人解释道:“没死,只是昏了过去。”

“弗衣而过,沾衣敛息。防不胜防啊!”洛擎煊抬手按了按自己心脏的位置,“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了,方便说一下是什么毒吗?”

“万眠。”万眠,在她破窗而入的那一瞬间。

“万眠啊,那还真是多谢了。”这大概是这世上最仁慈的毒药了,它会让你带着最美好的记忆,毫无痛苦的走上黄泉之路。

“我还有多久?”像他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死亡的人,应是不多的。

“半个时辰。”

“坐下喝杯茶?”洛擎煊向黑衣人发出了邀请。

到底是相识一场,也是看在他快要死的份上,她不介意多留一刻钟。

黑衣人没有去碰桌上的茶,而是和洛擎煊聊了起来。“你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早就料到了,只不过没想到的是——来人会是你。”洛擎煊的目光在黑衣人身上一扫而过,“你真的很像她。”

如果来人换一身白衣,再收敛一下情绪,他可能就真的以为来人是她了。

“我和她,云泥之别。”许是因为身旁的人快要死了,黑衣人才会将自己压抑多年的心声吐露出来,“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一个满是灰尘、肮脏不堪的破庙里,在那样的地方,她就像是立在云端一般,不染纤尘。我……简直不敢抬眼看她。”

“她知道你这般妄自菲薄吗?”

“大概是不知道的。”

洛擎煊没有说话,他也觉得她应是不知道的,像她那般的人又怎么会知道何为自卑。

“也有可能,她是知道的。”所以她才会把她从那个破庙里带出来,带到一个绿草如茵、繁花似锦的地方。

“你把她看的太高了。”云端?不染纤尘是因为她有钱。水云锦,不沾水不染尘,千金难求。在她眼中金锭子与糖葫芦都是等价的,又怎会知道云与泥的区别呢。

她那样的人,皎皎若天上月,灼灼如朝日晖。

“她看向我目光从来都不是俯视,但我愿意——仰视她。”永远。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小小的人,把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她护在身后,手中拿着把漂亮的匕首,杀了那条来势汹汹的恶犬。肮脏的血沾上了她的衣袖,甚至有几滴溅到了她凝脂般的脸上。她拧眉擦掉了脸上的血,又割掉了染血的袖子,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安慰道:“没事了。”

许是那个逆光的身影太惊艳、那只温软的手掌太有力……

“你不是她,不是因为你不像她,也不是因为云泥之别,而是因为哪怕是再像她你都是还你自己。”

“洛擎煊,我有些后悔来杀你了。”她也曾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不是你也会是旁人,换做旁人大概就不会这么心慈手软了。”

不是墨殊郴,也会是旁人了。那人怎么会允许他人觊觎他的珍宝。

“确实,不是我也会是旁人。”说着看向了洛擎煊身后那幅画,她一直都不知道,红衣会这般称她。

“她不是你能觊觎的人。”话中带着浓浓的警告和杀意。

“我就要死了呀。”洛擎煊眼神有些涣散,这是毒发的前兆。

黑衣人皱了皱眉,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洛擎煊能将自己要死了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他以为自己不会对将死之人做什么。“你莫不是把我想的太过仁慈了?”

“帮我把那幅画拿过来吧。”

得寸进尺!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将画从架子上取下来,递给洛擎煊。

“你死后,需要我把它带走吗?”黑衣人清楚的知道,这幅画不能出现在这里。在看到这幅画的那一刻,她就没打算把这幅画留在这里。

“不必了。”

黑衣人不赞同的拧起了眉头,“什么叫作不必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如果没有这幅画,洛擎煊死后也会有人护着他的清名,护着他的亲近之人;如果这幅画被人发现了,那势必会牵扯到她。

“我知道,我就要死了呀。”

黑衣人看着洛擎煊,目光幽且冷,“你想拖她下水?”

如果洛擎煊的回答不让她满意,她不介意在他的黄泉路上再加一把柴。

洛擎煊咬破手指在画的背面涂抹几下,才开口道:“不是我也会是旁人,她只有下水了才能清白。”

黑衣人沉默了,来杀洛擎煊的人是她呀,怎么可能不牵扯到她。又一次让她为难了……还真是,不应该啊。

“放宽心,我也是不敢让她受半分委屈的。”他死后,他的人不会找她的麻烦的,陌角也不会说什么。至于其他人,他就不敢保证了。

黑衣人最后看了洛擎煊一眼,踏窗而出。身后传来洛擎煊的声音,“与虎谋皮,要小心了。”

洛擎煊伸手再次拂上了画中的红衣,说真的,他从未想过红衣这般惹眼的人会那么喜欢着蓝衣。

良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喃喃声, “如果第一次见你时,你没有那么张扬,我还会记得你吗?”

如果她不是红衣模样,他还会注意到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