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心死
春雨绵绵，周城笼罩在雨幕中，县公署门口的大榕树新长出的绿叶在一阵狂风撕扯下，
就像冬季枯叶一般飘落，
绿叶转着圈来回晃动，最后落在地上的一滩血水中，尽管有雨水不断掺入其中，可血水中的红色依旧刺眼。
没等绿叶浸没在其中，一只穿着布鞋的脚直接踏在了那滩血水中，等到那只脚离开，血水中只能依稀看出来有一片绿色的叶子。
“报告，冲击县公署的暴乱分子已全部解决”，那只脚的主人穿着蓝灰色制服，显然是个保安团的士兵。
江朝先皱着眉头用手绢捂住口鼻，简单用手挥了挥：“让陈兴宗他们过来接手，通知警察局，该他们出来洗地了”
说罢，他小心的迈着步子在这条血红色的大街上走着，生怕沾上那些尸体上的脏东西，
走到一处突然听到有一阵微弱的哭声，江朝先顺着声音走过拐角，
见到一个腹部中弹的女学生正斜躺在墙角处，一个黑帮分子正激动地解着那女学生的衣服，或许是由于太过欣喜，那家伙不时还发出阴恻恻的淫笑，
女学生露出的洁白锁骨和腹部流出的鲜血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江朝先一脸鄙夷地掏出手枪，对着那个猥琐至极的家伙开了两枪，身后赶来的几名士兵立马上前将那黑帮分子的尸体拖到一旁，
“吗的，这不是脏老子的眼吗？跟弟兄们说，凡是有谁敢在这时候瞎搞的，都给老子毙了！”
几名士兵称是后，连忙四处传令。
江朝先走到那个女学生身旁，眼中怜悯地看着她，
后者微微抬头，眼中闪着乞求看着这个军官，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伸出手触碰到了江朝先的军靴，
但只是换来了江朝先黑洞洞的枪口。
“砰！”
脚上穿着草鞋、布鞋的士兵们端着枪检查着躺在地上的尸体，见到喘气的就听上官的命令，照着头再来一枪，
“好好的日子不过，闹个什么劲呢？”，一名士兵刚刚解决掉一个在血水中颤抖着的农民打扮的工会成员，嘴里嘀咕着，
“乖乖在家躺着等死那多舒服，非要搞得挨枪子儿”
很快，陈兴宗的人坐着两辆汽车驶到路口，跟着士兵们一块儿下车的还有不少抬着担架的民工，是来收尸的，
陈兴宗刚下车，就见到满满一条街的死尸。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工人农民、学生商人。
陈兴宗在来的路上就是一脸阴沉，如今看到这幅局面，他的脸色也看不出有任何的变化，
江朝先带着人从陈兴宗等人身边走过，嘴里还念叨着：
“老陈，兄弟我讲义气，替你们营省了不少子弹，你们出来洗洗地儿就行了”
陈兴宗没有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命令手下去将尸体搬上车。
雨下得更大了，或许是尸体上的血都被冲刷完，昏黄的天空与地上的苍白很是登对，
徐铁柱站在雨幕中，愣愣地看着一地的尸体，
还有不断搬运尸体的众多士兵。
他搞不懂，本来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事儿，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他一直为之工作奋斗的国民政府不去逮捕杀人的日本人，
而是转头屠戮自己的百姓？
徐铁柱突然感到一阵恶心，随即呕吐不止，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分不清流在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就这样一直站在小巷子里看着这条街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干净，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觉得不甘吗？”，徐铁柱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
包国维此时已然出城，在火车上他回头望着周城，眼里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让我们把时间重新拉回到下午冲突事件发生之前的时刻。
包国维正和柱子等人在宅子里叙旧，曹蕊则在后厨做着菜，势必今天要好好吃一顿，
迷龙老莫也在仔细的跟那几个老兵询问着战斗细节。
此时门外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传来，众人有些警惕，
毕竟现如今周城局势有些乱。
包国维在大门前通过门缝看到了门外一脸焦急的陈兴宗，他激动的打开了大门，
陈兴宗见到包国维，脸上的焦急立马切换成了欣喜，当即就冲了上来狠狠地抱住了包国维，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包国维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陈兴宗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简单一阵寒暄后，他便将陈兴宗带到了前厅，
不同于迷龙等人一脸奇怪的神色，满脸愧疚的柱子垂着手不停地抠着裤缝，不断地咽着口水，
他不敢去正眼瞧着兴宗。
但包国维直接将兴宗拉到柱子身前，没说过多的话，只是笑着，
兴宗很快也笑了起来，
柱子听到两人的笑声，自己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是三人小时候最爱玩的游戏，那会大家都穷，没啥玩具可玩的，
于是就互相看着对方，看谁先笑，
小时候通常都是柱子先笑，而后包国维再笑，最后笑的永远是兴宗。
解除误会和尴尬后，兴宗这才想起来自己来找包国维的目的，
不知道为什么南京李铮那边知道了包国维还活着的消息，直接来了急电，
要求包国维立刻启程赶往南京待命。
邱明一脸茫然，陈兴宗也是惊诧南京怎么知道包国维还活着的消息，
然后他便猜到了包国维肯定回来后会先去宅子里，
于是他就直接来找了包国维了。
但陈兴宗没有向众人坦白，他和邱明接到的第二封电报。
“经查明，周城暴乱系chi党组织，令周城保安团即刻肃清叛乱分子”
“此令，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处！”
陈兴宗只是言最近周城都会不安生，保安团很快会与盘踞在周城的日本武装浪人进行交战，
为了大家的安全，他建议包国维即刻带着曹蕊姐妹和包父离开周城，
陈兴宗如今是保安团的二营营长，是可以接触到一些敏感的高层信息，众人对他的话都比较信服。
“车子我马上就安排，直接送你们到火车站，直达省城”，陈兴宗一脸严肃地对着包国维等人说道，
“到了省城你们就安排包叔去医院，等安排好后小维哥你立马就去南京！”
“等我这边事情做完，我会安排柱子去省城照顾包叔，嫂子和妹妹你也放心，我会给她们找好地方住的”
听完兴宗的安排，包国维和曹蕊立马回去收拾了东西，除了一些方便携带的衣物以外，其他东西没有带走，
为了保险起见，包国维让曹蕊带上几根金条，以备不时之需。
见到大家都要离开，迷龙有些紧张，感觉好像自己白折腾了一番，
他走到包国维身旁不大自在的说：“那什么，你在我们连里吃喝住用了那么长时间，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了”
“你中尉……中尉也不能吃白食儿啊！”
………………
三日后，南京，
李铮办公室。
李铮一脸趣味地看着眼前这个死里逃生的年轻人，他将右腿从左腿上面移开，身子微微前倾，
“我不瞒你，国府即将筹备新式部队，需要提前储备一批有理想有信念的年轻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