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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郑植的不安

安汉

郑植翻着手里的账簿,一脸的不解,皱着眉头自语“粮食涨价这么快?秋收刚过,按照往日的光景,正好是粮价正贱的时候啊!怎么现在粮价都快要到四百钱了,不正常。”

说着他用手指揉了揉眉心,不待属下回答,他在案上翻找着往年的账簿加以对照。

然后继续看下去,不止粮食,铁料、布匹、盐各种生活物资都有不同的上涨。

“不对劲,肯定有什么事。”郑植作为此地的祭酒,虽然平时只是负责商贸活动,可是五斗米道这种道门,本身性质特殊,对于各种情报,有着天生的敏感。

而且就算不谈他五斗米道这种敏感身份,光是作为一个有成就的商人,其本身就对市场的物价有着自己独特的感受,春江水暖鸭先知,最先感受市场的水温波动的就是他们这些唯利是图,对金钱极为敏感的商人。

凝眉思索间,郑植似是想起了什么,以往的他可能会忽略这一异常,又或者将之遗忘在角落,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刻恍然大悟。

可今时不同往日,教子身在安汉,其刚刚遭遇朝廷官军的围堵,要是再发生些什么不妙的事情,他可不敢想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在最近的一段时间,安汉的五斗米道的中层都回轮流到张修的学堂进修,本以为只是常规的去给教子见礼的他们却在这一次的进修学到了很多的东西。

张修对于这些正在第一线办事的五斗米道中层很是看重,亲自授课,主要讲的是数据、情报分析,行事的程序,方法总结,其中让郑植他们受益最大的一点就是图表。

而此刻的郑植正是想起了这一点,他招呼伙计,将过去几年的账簿取出来,自己将案几上的东西推开,连忙在木制面板上绘制起这几年的物价变动图。

随着伙计不断地报着物价数字,在案几上的一幅物价变动表浮现在郑植的面前。

“唔~去年因为巴郡动乱商路断绝,粮食价格最高上涨到一千钱,除去这种特殊情况,其他时期,基本符合我的判断,全年均价300钱,青黄不接之时能到500钱,而到了秋收之时,粮价在100到200钱左右。”

经历世事的郑植知道价格其中变化的猫腻,都是些豪强巧取豪夺的把戏,世间的种种怪象,受苦受难的都是那些整日忙碌在田间的农夫。

只是,作为商人,又何尝不是在其中分了一杯羹呢?

摇摇头,将这些遐思赶走,郑植对照着道中收集的各类情报与自己绘制的物价变动图表,一一对照查询,试图找出这番变动的原因,直觉告诉他重点就在粮食涨价的前几个月。

果然,没翻几页,就看到他所要找的节点,上月初八,御史中丞萧瑗上任成都。

之后发生的事情:益州校尉被罢免,州郡兵裁汰老弱,整整一个月,成都都在整顿兵马,兵士呐喊训练之声不绝。

“朝廷这是要向板盾蛮开战不成?还不是局限于蜀郡。”郑植一惊,从这些蛛丝马迹里来看,朝廷则是下了血本,不再施行羁縻之策了。

特别是从成都、江州这些大城传来的情报加以印证后,他更加地确信自己的判断。

成都自萧瑗上任后,物价缓慢上涨,最近这些日子更是飞涨,特别是跟军事有关的物资,如铁料、木材、粮食,更是涨得疯狂。

联想到近日安汉的募兵,看来不仅仅是御寇那么简单了,朝廷这是要化主动为被动,征讨板盾蛮?

郑植越分析,就越震惊,起初不以为意的朝廷举动,没想到的是一场大风暴来临前的青萍之末。

没有朝廷内部的情报,他不知道朝廷的兵马布置,可是光从这些物价上涨的州县分布,他就知道,朝廷这一次是动真格的了。

在他简略的益州地图上,巴蜀二郡板盾蛮的活动区域外一个圈,朝廷州县物价都在迅速上涨。

五斗米道跟板盾蛮关系特殊,板盾蛮如果被削弱,对于五斗米道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沉吟了一会儿,郑植吩咐管事:“尽快将山里教子所需要的物资收集转运过去。还有,从现在起,备好之后一年的物资。咱们的粮铺,商店缩减供货,以备不时之需。”

管事闻言,点头称是。

郑植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安汉几个大姓那儿还能收到粮食吗?价格在什么位置。”

官司闻言,一脸的气愤道:“掌柜的,你还别说,这安汉的粮食价格,就是从陈氏粮铺发起的,本来就是秋粮收获的时节,他们来这一出,其他人纷纷效仿,市场上就咱们一家在全力收购粮食,咱们吃了不小的暗亏。到是那些小民欢喜了,买了今年的秋粮,换了不少钱财,到处都在传颂陈氏老爷心善呢。”

郑植摇摇头,不理会管事语气里的抱怨,小民的喜忧毫无意义。

“陈家二爷是阆中县尉,阆中这地方地处要冲,定然是收到了朝廷诏书了的。他们家这一动,耳朵灵敏的家族自然要跟风。”

郑植搓着手指,自言自语道。

摆摆手,让管事的先去忙教子交代的事情后,知道情势紧急的他连忙将他所绘制的图表誊抄在纸张上,写上自己的分析,装在竹筒内,盖上封泥,交给信任的伙计吩咐道:“火速送往山里,亲自给教子。”

尽管一切都是郑植的猜测,但是出于对教子和他所传授的知识的信任,还有就是郑植的直觉,所以他感到焦躁无比,送完伙计出门,他便给回屋更衣,打算去拜访安汉的这些大姓打听些消息。

还未出门,门房就赶来汇报:“掌柜的,有人拜访,看模样像是夷人,只是看不出来路,还带了两车财货,像是送礼的。”

郑植愕然,揉了揉胖脸,一脸的问号“赶明儿查下黄历,这几天什么日子?怎么天天都有人送礼的。”

......

安汉,山区,渡口学堂

张修再一次的回到学堂,这一次的他,没有了往日的轻松,对于自己的这些弟子,要求也愈加严厉了,不光要学着文字,还要学数学和一些简单的理化知识,哪怕是死记硬背,张修也要求他们掌握。

有着道中财力的支持,暂时能够保证这些童子的全脱产学习,哪怕是太阳落山,学堂内也是点亮油灯,供给学生学习。

没有人抱怨,这些童子仿佛也感受到了张修的急迫,一个个就像干涸的海绵,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张修给他们传授的各类知识。

这一日,他再一次地召集所有的弟子进行授课。

张修前世,自认为是个工业党,对于工业化,有着前世无数前辈一样的执着。

哪怕张修身处的是公元二世纪,哪怕封建皇权世界,哪怕人身依附成例,哪怕没有一点儿希望。

可是,他觉得,他到这个时空,是怀揣着古老的愿景的。

从他所经历的种种,从钺式的铜器技艺,到狐丘的化工技术,都让他叫绝,他也渐渐意识到了,这世界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绝望。

望着台下那一双双求索的眼睛,张修深吸一口气,展颜笑道:

“今日不讲那些枯燥的东西,讲一讲大家都感兴趣的东西。”

张修说着吩咐陈喜将一个木匣子搬过来放在大堂中间,随着陈喜扣动机簧,木匣的盖子弹开,露出其中的物件,一把精致的弩,其中的弩矢还泛着金属光泽。

没错,这一件就是上次在密林小屋的武库中发现的精致手弩,张修得到后基本没有什么机会使用它,今日正好,用它作为自己讲课的道具。

“哇...”看清楚其中物件的童子们都叫了起来,果然,张修猜得不错,熊孩子都是对破坏性的武器感兴趣的。

“今日,就学一个东西,弩,”张修说着走上前去,当着众人的面将手弩举在空中,给四周的学生看清楚。

啪的一声,张修按着一个机关,将弩身上的弓臂取了下来,给四周的童子看清楚。

扬声道:“这是弩的弓臂,也是弩的力道大小决定性部件。”

“哦。。”这些童子顿时发出一阵恍然大明白的声音,拖得很长,显然都极感兴趣。

随后他拿起小锤子,在弩身上的一个小孔上轻轻敲击,取下一个销钉,张修的动作很快,眼花缭乱间,就将弩上的重要部件弩机取了下来。

将其在手里颠了颠,张修接着道:“弩机,是一具弓弩的最重要的部件,主要用于弩的蓄力和击发。”

随着张修的动作,咔嚓咔嚓的声响不断,一把弩机被张修拆成了大大小小的零件。

将这些零件一件件整齐地铺展在案几上,给这些好奇的童子们看清楚其构成。

“弩相传是春秋战国时期楚国人发明的,传说是某一个楚国贵族喜欢游猎,但是觉得拉弓射箭太累,就想着偷懒,发明了一个工具,可以将弓拉开蓄力,瞄准击发。

后来弩的制造技术传开,发扬于韩。有一个说法,就是秦国统一天下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灭掉了韩国,得到了韩国独步的弓弩技艺。”

“距离弓弩发明已有三百多年,大汉的弓弩也发展多样,从材料、机构和力道的不同有着各种各样的类型,例如大汉赫赫有名的大黄参连弩。”

“而在益州,由于山区密林作战,和因为竹木能够制造弓弩,使得制弩原料充足等原因,弩一直都很盛行。”

“当然,除了朝廷制式弓弩外,巴郡比较盛行的是板盾蛮的大弩。”

板盾蛮的传说中,早就有先人以弩射白虎的故事,所以弩的制造,对于他们并不是什么秘密武器。

说着,张修让陈喜和根生二人从外面抬进来一具大弩,正是板盾蛮常使用的两撑大弩,其有着两道弓臂这类鲜明的特点。

在张修看来,有点像是小型化的床弩,威力巨大。也有着其本身沉重,不便携带,且易损坏的缺点。

需要两个童子费力才能抬起,可见其重量。

弓臂是以竹木复合制成的,韧性十足,弩身则是采用的硬木,分量十足。

这一具大弩并没有讲解的价值,从其全身各处都能看到此时工匠技艺的特色。张修也没有将其拆除的能力,工匠制造的时候也没有零件的概念,严丝合缝,一体成型。

此时工匠制造的特色,那就是从材料出发进行制造,例如这一具弩,就是以硬木材料为尺,其他部件等比例制造的,全手工,且完全由同一个工匠所制造。

手工制造,换句时髦话就叫做私人定制,拿不出一模一样的东西,处处都有工匠手动调整的痕迹。

当然,优点很多,威力大,精度较高,是一把好武器。

可是在张修看来,这是一件工艺品,而不是张修所期望的工业品。

相比之下,张修所有的这一把精致的汉军手弩,其却是具有工业品的前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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