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秦落清,佳人如斯,天命弄人
“当时宫中人人都说熙皇贵妃就是陛下的半条命，她走了陛下的半条命也就跟着没了，眼看着陛下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活像是剩下的半条命也要跟着熙皇贵妃母子去了。”
梅婕妤始终含着淡淡的微笑，说着深宫里的隐秘往事。
那些女子鲜活的生命，盛放的过往，在梅婕妤的口中也不过是寥寥数语，几句爱恨情仇而已。
姜若瑶望着这样不悲不喜的母亲，很难想象在她不曾知晓的日子里，母亲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才变成了如今这般淡漠的样子。
或许母亲这十多年来的谨言慎行，不仅仅是为了安稳度日，也是因为看多了这宫中的恩宠交锋，心境和寻常宫妃大不相同吧。
“然后呢？”
不待姜若瑶开口相问，连向来稳重寡言的明荔也听得津津有味，好奇的追问道。
见梅婕妤和姜若瑶的目光双双转过来，明荔这才发觉自己失言，脸一红羞愧的低了头：
“奴婢多嘴了。”
姜若瑶在心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温和的目光落在明荔身上，展颜一笑：
“明荔姐姐真是和我心有灵犀，我刚好也要这样问呢！”
梅婕妤也是个宽以待下的主子，也并没有对明荔突如其来的插嘴有所苛责。
反而是听了姜若瑶的话之后，同样温和的看了一眼明荔以示安抚，便接着往下说了：
“这样一段时间里，陛下将前朝后宫都全然不顾了，而皇后娘娘一边要顾着陛下的身体，一边要安抚着物议如沸的后宫，自顾不暇间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生皇子……，这大概是后宫里最荒唐的一段时间了。”
梅婕妤抿了抿唇，似乎不愿启齿：
“皇后娘娘痛不欲生，昔日的手帕交秦落清入宫陪伴宽慰皇后，却无意间被皇帝撞见……”
梅婕妤唇齿迟疑，似乎在掂量要如何开口。
姜若瑶却已经明白了母亲的未尽之言：
“想必父皇一定是思念故人太过伤心，将入宫陪伴皇后的秦家大小姐误认作了心中挚爱吧。”
呵呵…….还真是如话本子上写的那般俗套又令人不齿。
姜若瑶面露嫌恶之色，淡淡的转过了头。
可惜在她转头的一瞬间，忽略了梅婕妤闻听此言后身体难以控制的微微颤抖。
“嗯……皇后娘娘尚在病中，听闻了这件事情之后，亲自去劝把自己关在屋中不肯见人的秦落清，也幸好是皇后娘娘去的及时，堪堪救下了正在屋中悬梁自尽的秦落清，太医费心医治了半个多月才将人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这期间，陛下也不敢凑到秦落清面前去刺激她，还是皇后娘娘衣不解带的守在她身边，见她一醒来就抱着她痛哭流涕，当时宫里人人都知道皇后娘娘与秦家大小姐姐妹情深。”
哎……原来是有救命之恩在前，怪不得颖妃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冲出去保护皇后。
姜若瑶这才明白为何母亲对颖妃冲出去的行为无动于衷，若是她知道这一段过往，心里也会明白她们是拦不住颖妃的。
除了起初的投靠之心，姜若瑶心中对颖妃生出了一丝感怀之情。
“怪不得颖妃娘娘明明恩宠不输给贵妃，却仍旧恪守宫妃礼仪，对皇后娘娘十年如一日的尊重爱敬。”
姜若瑶为这深宫里难得真切的姐妹之情唏嘘不已。
梅婕妤温然一笑：
“是啊，正是有了皇后娘娘这一层缘故在，颖妃才慢慢的想通了，同意入宫侍奉陛下。”
年少有情的心上人蓦然回首，皇帝必然是爱之珍之，视若瑰宝，所以才成了如今陛下身边的宠妃之一。
姜若瑶点点头，在心底慢慢的叹出一口气来，觉得心中有一股棉花般的情绪堵的慌。
佳人如斯，只是命运弄人啊！
颖妃娘娘如此行容爽利的女子，若是没有与皇室扯上纠葛，若是如愿嫁给了自己青梅竹马的少年郎，应当会比如今潇洒自在得多吧！
梅婕妤似有所感，慢慢抬眸，淡淡的看了一眼姜若瑶：
“今日瞧着你与颖妃言谈相近才将这些过往告诉你，母亲觉得你或许想要知道颖妃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也想要告诉你与颖妃相交仅仅是利益相合是不够的，还需用真心。”
姜若瑶很是惊讶的看向母亲：
“母亲…….，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女儿和颖妃娘娘走的近。”
梅婕妤却摇了摇头，面上有着姜若瑶看不懂的释然：
“原本就是母亲错了，一味的追求安稳度日却忽略了你有血有肉有自己想法，今日见你反应迅速的带着大家躲在此处，我才发现我的女儿已经长大了。
母亲不得陛下宠爱，不能给予你寻常公主的庇佑和尊荣，却也不该枉顾你的想法非要束缚住你的手脚，成为你的拖累。
瑶儿，你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想要什么样的人生，你只管去做就好，母亲永远支持你。”
梅婕妤一直都是这样的，用自己的方法保护着女儿。
姜若瑶动容的望着母亲，觉得心口有些微微的发热。
忽然，一直毫无动静的营帐外传来一阵拖沓沉重的脚步声。
“咚！”
“咚！”
“咚！”
声音越来越沉，也越来越近。
姜若瑶和梅婕妤相互看了一眼，都绷紧了全身，捏紧了手中的物件，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小小的一方帐门。
那声音近了，再近了，就仿若在耳边。
又突然消失了，一丝声音也没有了。
安静的就好像刚才所听见的声音全是她们的幻觉一般。
姜若瑶半点不敢大意，微微弓着身子，高高举起手中的香炉。
心里暗暗计较着，只要有人掀帐进来，她就拼尽力气砸下去！
“呼——”
外面似乎刮起了一阵风，风吹过山石树木，将外面的声音扰乱得杂了。
叫人难以分辨什么是风声，什么是人声。
与杂乱不堪的声音一同送进营帐内的，还有一些血腥气。
新鲜而肮脏的血腥气，萦绕在帐内四个人的鼻下，让人心慌腿软。
明荔到底是年纪小，再沉稳持重，也是没见过这等场面的小姑娘，虽死死的咬住了下唇不叫自己惊吓出声，可也还是腿肚子控制不住的打颤。
姜若瑶为此一个分神，那营帐帐门就被人从外头迅速的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