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漱芳斋。
小燕子带着紫薇站在西洋镜面前。
淡扫娥眉，灵动柔和的杏眼眼尾些微上翘，脸颊处淡粉胭脂与白皙的皮肤构成唯美的色彩交融，豆沙红的唇瓣让书卷气进一步提升显得优雅知性，身着浅蓝紫薇花纹路旗装，衬得她真的像夏秋时节在少花时绽放热烈的紫薇花。
“紫薇，你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好看。”小燕子蹦蹦跳跳地在她身旁活泼的笑着，“我敢保证，你一定不是这场宴会上最引人注目的存在，但如果有人在这场宴会上看到你哪怕是不经意间的，tA都会疯狂为你心动的！”
唇角上扬，紫薇转向小燕子四目相对间，脉脉不得语，她终于鼓起平生最大勇气问：“小燕子，你会为而我心动吗？你真的要狠心将我推给一个我们素未谋面的人吗？即使他人品贵重、文武双全。亦非我所求。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对我半点超越姐妹的情意都无？”
紫薇从小燕子忙上忙下、不亦乐乎为她亲手画眉时就知道小燕子心中所想，只是坐在那里等候的每一个瞬间她都在竭力说服自己，小燕子不是想把她推给任何旁人。
可等到她终于看见镜子中自己的那张极近无瑕的姣好容颜，却发现任何的自欺欺人都是没有用处的，倘若她再不表明心意，小燕子会把她永远推给另外一个人。紫薇不清楚其他与自己抱有同样情感的女生，是否也有被自己爱人推向其他人的经历，她们是否能够默默忍受这种与背叛无异的事情？可她知道，她无法忍受小燕子这样推开自己的方式。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她终于问出了一直想要当面询问的事情，无论结局如何她都愿意接受。
小燕子觉得心脏酸涩不已，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紫薇眸中一字一句诉说着的似海情深简直要将她溺毙，努力想要说出抱歉，尝试出声却哽咽难平，泪花自眼角延伸滑下双颊。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平静的恨着自己。
“紫薇，对不起...我是一个胆小鬼。”艰难吐露出这句话，她耗光了所有力气。
她不该自作聪明的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她不该从不过问紫薇为何不喜尔康，她不该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去如同木偶娃娃一样牵引紫薇去喜欢任何人，她对她的掌控欲什么时候这样强烈？如果她是紫薇早就窒息了，更别提爱上这个企图控制她人生的人。
这算惩罚吗？紫薇分明可以在不远的将来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却被我给彻底毁了！
强烈的自厌情绪席卷着小燕子的整个意志，那句对不起竟是如此苍白，让她恨不能掐死自己。
“你在拒绝我吗？”她想躯壳应是精气神全无，但她还是咬紧牙关站在原地。
小燕子下意识伸手扶住了面色苍白的她。
“看，你永远都是这样，对我无比体贴、亲密、为我着想，却一直在装糊涂、有意无意逃避我们之间的感情，别再欺骗自己了，你甚至都不敢对我说一句：我不爱你。”
“你说啊，你只要说你不爱我不喜欢我，我会接受你的一切安排，我现在只想要你一句话就这么难吗？”
紫薇感受到后腰扶着的那只手越握越紧，眼前人却顾左右而言他。
“紫薇，我以后不会再单方面决定任何事情，我以后不会打着‘为好你\\u0027的大旗强迫你去做任何事情，我们是对着苍天厚土发过誓的好姐妹……”小燕子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却发现平时能说会道的嘴巴，到最后一句像是被施了诅咒一般说出了她最不愿的话。
哪有对方说想要做恋人，你说只想当姐妹更炸裂的回复吗！
[天道：阿拉阿拉，为了更有戏剧性，小燕子你可不要怪命运的安排哦。]
紫薇双眸暗淡，最后一点亮光彻底熄灭。
“小燕子你好残忍，你就那么喜欢班杰明吗？他是一个洋人，你都可以坦然接受，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的感情？……我懂了，如果这样能让你满意，我会竭尽全力去达到你的目标，我会想方法让皇阿玛给我与福康安赐婚！”
不，我不需要，你不需要因为要达成我的目的，而牺牲终身幸福。
“紫薇，相信我，你一定会过的很好、很幸福的。”
说完这句，小燕子闭上双眼，她感受到了唇边一闪而过的温热气息，她感受到花盆底儿清脆如银铃渐渐远去，她在如镜花水月般骤然冷清的一切中重新抬眼。
[是不是你，我句句词不达意、锥心刺骨时就应该想到是你。]
[修改历史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更何况你不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当红娘吗？一切随你心愿还有什么不满，命运如此奈何奈何。]
[不，人定胜天！]
[快跟上紫薇吧，今天的好戏是我邀你看的呢。]
——————
傍晚 御花园。
金锁跟在紫薇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蹲下福身。
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的紫薇，终于恍如隔世般惊醒。
“金锁有事情吗？”她脸上有着不达内心的温柔笑意。
金锁虽然觉得紫薇怪怪的但并没有心思多想什么，毕竟如果今天成功了，她会获得想要拥有的一切，她就不用在意紫薇的情绪了。
“小姐，我身体不太舒服，恐怕今天不能陪你去宴会了。”她低头不去看紫薇，她怕被紫薇看出破绽。
紫薇只一眼就看出她在撒谎，因为金锁从小撒谎时都是低头不愿看她，现在也是一样。
不过她不愿追究太多，还是同意了她的谎言。
金锁福身后站在原地看着紫薇一步一步离开她的视线，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之后选择了截然不同的转弯处走了。
小燕子追上紫薇，却只有她一个人。
“金锁呢？”她问道。
“金锁不想去宴会，我就放她离开了。”紫薇目不斜视的回复了小燕子，她不想看见小燕子的脸，至少现在不想，她不想哭所以她不去看她。
小燕子闻言，心中一跳，她为什么会有莫名的不好预感？
——————
宴会上各方早已就位。
“小燕子紫薇怎么现在都还没到，按理说，平时这种热闹的地方小燕子她是最喜欢的。”永琪坐在座位上啧啧称奇。
“永琪现在整个心思都在小燕子身上，我们三个人坐在这里陪他，他全都视而不见啊。”尔康发出感慨。
“我想小燕子她们应该是有事情耽搁了，说不定一会就到了。”尔泰不动声色安慰了下班杰明，随即回答永琪的问题。
班杰明轻松摇摇头，他早已确定小燕子不喜欢甚至讨厌永琪，他怎么可能还对永琪单恋而生气、吃醋呢？就算永琪身份尊贵，可爱情这件事不是看你身份尊贵就一定可以得偿所愿的。
乾隆再在上座与福康安亲切交谈，一转头就看见四个年轻人在气氛热烈的讨论着什么。
“瑶林，下去和永琪说说话吧，你们几个也好久没见了，不用一直在朕这里，年轻人就该多聚聚嘛。”他随即慈爱的和福康安说着。
“是。”福康安也不推辞跪安之后，就来到永琪四人身边。
尔泰班杰明率先起身迎上来 ，福康安与俩人分别对了对拳。
永琪尔康这才起身抱拳说：“瑶林。”
“永琪、尔康，别来无恙。”福康安也抱拳回礼。
五人坐下后，福康安率先开启话题 ，“刚刚在皇上那里就看见你们讨论热络，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在说紫薇和小燕子。”尔泰回答。
“是明珠格格还有还珠格格吗？”福康安接道。
正在此时，一阵响亮的通传声响起：“明珠格格到、还珠格格到~”
“行了，这下啊我们就不用介绍了，正主到了。”永琪笑着说。
紫薇小燕子并肩走进宴会中间，福身：“紫薇\/小燕子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好好好，起来，今日是家宴，不必多礼。”乾隆赶紧叫起。
福康安的视角刚刚好正对着天然去雕饰的紫薇，那一颦一笑间好似让他看见了万紫千红开遍满园一样，他发觉心湖如同被投入了一小块石子，再也不得平静，反而越跳越快。
傅恒坐在福康安斜对面，察觉到这一现象，欣慰的点点头，老小子终于铁树开花了，不容易啊。
坐在上首的乾隆对于众人的表情更是一览无余，眼中暗含满意。
“紫薇、小燕子，今日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傅恒家的三公子，瑶林站起来，和朕的两位格格互相认识一下。”乾隆随意一抬手，李玉连拍三下手掌，宫女太监鱼贯而出，各色美食美酒轻轻放在桌面上，宴会正式开始。
乾隆瞥了一下眼已经斟满的酒杯，并没有立刻动，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选择先吃菜。
躲在御花园暗处的金锁，只能咬牙慢慢等待。
就是在这样花团锦簇、危机暗伏的宴会上，紫薇与福康安相遇了。
他身着海蓝绣祥云纹路长袍马褂，一般人穿上也就平淡无奇，可这在他身上却独具韵味，好似能感受到浩瀚无垠有壮丽大美的海天一色朵朵浪花向你亲切致意，有着与傅恒极为相似的面容，却多了三分傅恒所没有的风姿俊秀，如他字一般，瑶林，汇集石之美者光明洁白。
小燕子看着自己歪打正着给紫薇选的浅蓝旗装，只觉相得益彰，默默退向尔康周围，察觉不对她就会阻止尔康。
现在的事态发展已经不是她所想看到的了，明明她之前那么期待这样登对的场景，不过尔康却是不能打扰这一幕的，紫薇牺牲了很多、被命运戏耍好不容易走出这一步，她决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紫薇眼中似含情意，波光流转间福康安好似看见她有千言万语向他倾诉，可他们俩人只是安静站着互相对望。
虽然一言不发，可与身旁人好像多了一层结界一样。
人声鼎沸的宴会不知何时突然安静，尔康再也按捺不住想要起身打破氛围，却被身边好几只手死死摁在座位上，其间小燕子捏在他肩膀的手是最重的。
尔康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紫薇与福康安毫不犹豫将手牵在一起，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就这样十指相扣的来到乾隆面前。
“福康安斗胆请皇上赐婚。”
“紫薇斗胆请皇阿玛指婚。”
一同叩首。
除了小燕子，众人都震惊不已。
“这...也太快了吧？我一定是在做梦吧？”尔泰不经意间已经松开了对尔康的阻止，“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到了赐婚的程度了呢？”
“天呐，没想到瑶林居然会是我们之间最早成婚的吗？”永琪一脸意外，“多少世家贵女对他求之不得，我还以为他会心里只想着建功立业，等到傅六叔和皇阿玛着急到不行才会考虑终身大事的。”
“不过紫薇是皇上好不容易认回来的，身为父亲他应该不会这么快速的让紫薇嫁出去。”班杰明想了想说，“对于皇上而言，这个意外之喜对他的冲击也不小吧。”
尔康没有站出来，他连心意都未曾说出口，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呢？他只是不停的喝酒，不远处福伦轻轻叹息，看来儿子和明珠格格没有缘分，不过问题不大还有晴格格呢。
被福康安和紫薇干脆利落的请婚举动打懵的就是乾隆和傅恒了。
虽说两位长辈确实有意撮合两位年轻人，但是这也太快了吧？一点也不真实！
“你们初次见面就可以这样有默契，朕与春和自然高兴，不过紫薇、瑶林啊，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乾隆面对自己想要赐婚小年轻却有些措手不及，他实在太好奇了。
“启禀皇阿玛，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讲罢，紫薇状似羞赧的低下眉眼。
“启禀皇上，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福康安似乎察觉到了紫薇内心对将来的不安，出言安慰。
乾隆听着两个小辈暗戳戳互相表明心意，连忙表示他懂了。
“朕明白，春和以为呢？”转头询问傅恒意见。
“皇上说笑，奴才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意见呢。”傅恒连忙起身。
“好，李玉拟旨：朕之爱女明珠格格紫薇，纯孝笃义，性资敏慧、韶姿婉秀，待字闺中。今有领班军机大臣富察·傅恒之子福康安忠孝双全、秉文兼武、人品贵重，未有婚配。此二人天设地造，朕心甚悦。今日特将明珠格格许配富察·福康安，三年后择吉日大婚，布告天下，咸使知闻。”
“儿臣领旨！”紫薇叩首，对她来说是尘埃落定。
“福康安谢皇上隆恩！”对福康安来说是人生崭新的开始。
福尔康彻底醉倒，已不知天地为何物，福伦未免他出丑趁着乾隆还在口述圣旨时就先将他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