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看书

字:
关灯 护眼
拉看书 > 只当细水长流 > 第27章 谢家家事

第27章 谢家家事

陈家大夫人头七一过,陈家全然没了刚开始的伤意,阖家上下只有陈宴在痛心自己的母亲。

见陈宴日复一日如此堕落,谢雯心中着急却又不知该如何。

“少夫人。”锦溪端着一碗补汤在门口,示意谢雯,“这汤可以让公子精神些,少夫人端着喂了吧。”

谢雯犹豫了会儿,还是接过了汤走到陈宴旁边,看着他脸色苍白如斯终是不忍,将汤递给他开口道:“喝点吧。”

陈宴别过头,没应。

谢雯哪被如此冷落过,就算是刚进门的那晚也是他热情似火地哄着,这几日倒好,婆姑一去他就跟没了魂似的,还日日不愿与她多话,现下如此好意还要吃闭门羹,一下子气性便上来了。

“陈宴,你是打算一直像死人一样躺在这吗?”

门外的锦溪闻言不好便跑了进去,将谢雯拉出来又劝道:“少夫人,公子难免伤感,少夫人软些哄着他才对,不能如此暴言暴行,没了他你该如何在这陈家立足?”

谢雯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锦溪,片刻后又坐回床边。

“陈宴,你转过来。”

陈宴顿了会儿,慢慢转到谢雯这边。

见他还算听话,谢雯心中的火气也降了些,将手中的汤盖拿开,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到他嘴边,见他听话地接了几口心情更是舒畅了些。

“你不是疑虑婆姑去得不明不白?你若是不振作,该如何知晓婆姑是如何去的?”谢雯开口道。

陈宴一愣,撩起眼帘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些时日时常梦魇,嘴里一直念叨着问婆姑是谁害了她,我自然听见了。”这些话谢雯自是听着心惊,但如今也是让他振作的唯一由头了,“既是你心有疑虑就该振作,才好查明此事。”

戳中心窝子的话果然有效,陈宴双眼一红看着谢雯,眼中的愤怒之火逐渐燃烧,哑声道:“你说得对,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谢雯被这眼神吓住,直视着这逐渐恐怖的眼神捧着汤的手却不住抖动着。

大门口,陈禹谈完生意正意气风发地笑着,身边之人却皆在暗叹他的狠心,旁边的二姨娘对他亦是一脸冷漠。

碰巧程盛此时出现,那些人便见机退了下去。

“程总管,来此何事?”陈禹倒了杯茶给他。

程盛笑着迎过那杯茶,心中却是忧虑万分。

虽然南宫峰若解除了程家的禁令,但他总感觉南宫峰若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

“我担忧尸河一案真被那将军查出,这对我们可不利。那些客商的身份大多已是被他查出,怕是货路去向也差不多被他搞到手了,迟早会找到我们身上。”

陈禹闻言笑得更大声了,嘲讽程盛被他吓毛了。

“就这么一个愣头小子能掀起什么风浪?若非敬他是个将军,鄙人岂会任他在梁城如此行事?程总管多虑了。”说着又开始暗讽起他。

“并非我多虑,只是这小子不得不防,就……我所了解他之前那行事风格看得出来是个狠的,如今他手中又是掌握了些线索,若是再让他这么查下去我们暴露是迟早的事,脑袋掉地也是迟早的事啊。”

陈禹朝他摇了摇手道:“放心,就算掌握些线索又如何?只不过看出咱们与那些人之间的关系罢了,最重要的东西在咱们自己手里,咱们还能自己送出去不成?你不说我不说,那李疯子又不知道,他能有什么证据?安心吧。”

程盛被他说得一顿糊涂却觉得好似却是那么回事,最重要的在自己手里,自己总不可能送给他,但凡事皆有漏洞,若真是被查出来……大不了把他供出去,自己也就得了个帮凶的名头。

程盛暗自想着,便也心不安地跟着陈禹把着茶水言欢了。

五月的天气虽是一冷一热交替着,街上的人却未受一点影响,好生热闹。

驿站之中,南宫玲佩依旧蜷缩在南宫峰若房间中不敢出去。

南宫峰若也无法子,现下除了他在身边,是谁都无法让她在梁城安心地待下去了。

“佩儿。”

南宫峰若叫唤着屏风后躺在床上的南宫玲佩,手里拿着杏花糕。

南宫玲佩应声出来,看到杏花糕像饿了多久似的拿来就开吃。

“佩儿,梁姑娘可有消息?”南宫峰若问道,眼神却虚晃地飘向窗外。

南宫玲佩得逞地笑了笑,“兄长想姐姐了?”

南宫峰若眸中一丝闪烁,望向正狼吞虎咽的南宫玲佩斥道:“佩儿莫要乱言,于兄长于梁姑娘皆无益。”

“只是已过去七日,问一声罢了。”

南宫玲佩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叹兄长的薄脸皮。

“姐姐不会有事的,大概今日便会回来。不过,兄长,谢霜那事你如何打算?”

“待尸河一案解决,我自会上门解约。”

正谈着,扶桑拿着信件走了进来。

“将军,程盛今早去了陈家。”扶桑开口道,递上了几封信件,“这是程二姨娘从程盛房中拿出来的几封与陈家的传信。”

“果然一放就溜,还真是按耐不住。”南宫峰若接过信件嘲讽着程盛的蠢笨。

他打开信件细细看着,突又眉头紧锁,面色也逐渐沉了下去。

房间里愣是静默了大半天,看着兄长面色的改变,南宫玲佩吃杏花糕的声音都小了些,与扶桑四目相对确认不该说话后皆低头不语。

“清风。”南宫峰若打破静默的气氛,清风闻声从门口走了进来,拱手道:“将军。”

“去查谢家二房夫人的底细,特别是与陈家主的关系。”

“是。”

南宫峰若收起信封,看了看南宫玲佩又道:“佩儿去不去谢家?”

“为何突然去谢家?”南宫玲佩吧唧着嘴巴问道,却是已经自主地站起来跟在了南宫峰若身后。

到谢家大门之时,刚好碰上谢家家主回府。

“阁下是?”谢知许拱手问道。

南宫峰若亦是拱手一礼,身后南宫玲佩与扶桑见南宫峰若见礼也是纷纷行了礼。

“在下身份不便在此明言,可否进府一叙?”

谢知许仔细观察了会儿三人,才下定决心让他们进府。

谢家西厢房中,谢知许请三人进屋落座。

“阁下现下可言?”

南宫峰若端正自身,拱手一礼道:“谢叔叔,峰若在此见礼了。”

谢知许被这一声叔叔叫晕了头,缓了缓神才在想峰若何许人也。

突然眼神一定,谢知许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南宫峰若,支支吾吾片刻才叫出了一声:“萧羽阿妹的独子?”

南宫峰若点了点头,唇边浮起一丝笑意。

谢知许愣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拱手弯腰一礼道:“南宫将军。”

南宫峰若急忙将他扶起,道:“谢叔叔不必多礼,晚辈并非以将军身份前来来拜访。”

“贤侄有心,但身份在此,不得不行此礼。”谢知许打量了会儿眼前之人,暗叹萧羽真是生了个英气小子,却觉他不应只是前来拜访那么简单便又问道:“将军有何事?”

将谢知许扶着坐下,南宫峰若又道:“此次晚辈确实并非无事而来,确有一事想问问谢叔叔。”

谢知许闻言诧异,示意他继续。

“谢叔叔可知谢家二房在与陈家、与总管府做交易?”

“交易?谢家也就是开了几间文房四宝店铺罢了,与陈家所做生意之路完全不同,且店铺皆在大房手中,二房又岂会与陈家做生意?再言总管府,程总管一方总管,岂会沾手这些民间生意?贤侄莫要说笑。”

看着谢知许如此讶异又不敢置信的神情,南宫峰若敢确认谢知许与谢家二房所做勾当全无关系。

那几封信上,字字句句都是在商量如何将谢家东市铺子搞到手、如何让谢家背锅,南宫峰若心中自是不安,不能让谢家如此便被他们毁掉了。

“是与不是,谢叔叔自行去旁敲侧击便是,晚辈只是收到消息过来提个醒,不想谢家沦为别人砧板之鱼。”

事已带到,南宫峰若准备告辞,行到门口之时又停下转身问道:“谢叔叔,女公子这些年可安好?”

听到自己女儿谢知许肉眼可见慌张起来,脸上神色愈加虚晃,牵强回道:“好,一切皆好,贤侄莫要挂念。”

一旁的南宫玲佩一看他这反应就觉不对劲,忍着疑惑与南宫峰若行礼后便出了谢家。

谢知许将南宫峰若的话听入了心,晚膳时分便问对桌的谢知眠道:“二弟,这些时日可与陈家主有所来往?”

谢知眠被问得一脸迷惑,一旁的李姝玉倒是停下夹菜的手注意听着。

“自陈家大房夫人丧礼过后便没再如何联系,大兄何出此问?”

“没什么,就是想打听打听雯儿最近过得可好?”

李姝玉嗤笑一声,道:“雯儿在谢家之时不见家主如此关心,现下替着霜儿嫁到了陈家倒是关心了起来。怎么?后悔了?想让霜儿嫁过去了?”

李姝玉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皆沉了下来,谢知眠撞了撞她示意莫多话。

“二叔母多虑。”谢霜将碗筷放下,微微一笑看着李姝玉道:“阿父只是担忧雯儿阿妹在陈家过得不好关心关心,绝无他意。”

李姝玉也是回之一脸笑意道:“雯儿一切都好,家主关心多余了。只是霜儿可要注意,可别叫你阿父又给你定一亲事,害得你不得嫁那少年英雄,二叔母可没有第二个女儿可以替你嫁出去了。”

“莫多嘴。”谢知眠低声呵斥道。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谢霜听在心里,谢知许也只是憋屈不应。

“既是成全了二房,又岂会再委屈霜儿?”坐于上首的谢全终是忍不住开了口,“知你二房一直不满大房掌管谢家所有店铺,为了平息你们的怒火已是将陈家婚事给了你们了,又是有何不满?”

“哟,公爹可别如此言语,儿媳可担待不起。”李姝玉将碗筷放下,看着上首的老头道:“何来成全?只不过霜儿不愿嫁才将这委曲求全的机会扔给二房,雯儿满意吗?大闹那么些天公爹可有正眼一视?知晓二房不满大房掌着所有店铺何不分几间给二房?丢来这人家捡着不要的机会觉着是恩赐?”

“你!”谢全被气到说不出话,谢知许与谢霜急忙上前帮他顺气,谢知眠在下面教训着李姝玉多嘴。

谢全顺了顺气,支吾了好一会儿才道:“不可理喻。”

李姝玉哼笑一声,“是没能说到公爹心坎里所以才觉着儿媳不可理喻,若是儿媳感念公爹的恩赐,日日念着大房于我们的唾弃之物,公爹是否才觉着儿媳可理喻了?”

“李姝玉!”谢知眠突然大声嚷道:“此乃吾父。”

“汝父非吾之父,谢知眠可以忍着委屈苟活,李姝玉却是要争一番理的。”

两人怒目相对,言语之中刀锋相向,谁也不肯退让。

想着那么些年的委屈与侮辱,李姝玉不想忍了,摔了筷子便喊道:“也就你这么个懦弱子,就因为死去的婆姑非大富人家女公子而是当时这位好公爹一时醉酒,做了非正人君子所为之事才有了你便先将自己看低这么多年,也难免汝父与汝兄皆看不起你这堂堂梁城第一才子。”

“梁城第一才子?真可笑啊,才子啃书不用饱食,见自己的妻女被抛在这府内任人唾骂欺辱也不理会,如今你这好阿父倒是口口声声说是赏赐了你女儿一门好亲事,你不反抗反而还感恩戴德了是吗?”

“闭嘴。”

谢知眠一怒之下将她扇倒在地,扇得在场所有人皆沉默震惊地看着他。

温润了这么多年的谢家谢知眠居然被逼得动了手!

“二弟!”

谢知许看着多年只沉迷于书籍文学的谢知眠动手打人实属震惊,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李姝玉亦是震惊,强撑着从地上站起身来对着谢知眠恨恨道:“汝之不用皆于汝父之昏庸,汝之昏庸皆在汝今日之举。”说完便气愤地由青衣扶着回了房。

谢知眠失神似的看着自己挥出去的手,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失控,竟一时控制不住动了手。

谢全看得痛心,喘着气哭诉家门不幸,谢家晚膳便不愉快地结束了。

谢知许与谢霜将谢全扶回房间休息,一出门便碰见在门口失神的谢知眠。

“二叔。”谢霜见礼,看了看面色不甚好的谢知眠心中轻叹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二弟。”谢知许将谢知眠带向大房方向,于走廊之上于叹道:“你做错了。”

谢知眠知晓他说的是刚才动手打人之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哭笑道:“这么多年第一次没控制住。”

“弟媳也是为了二房好,更是为了你好,你怎可动手打人?”

谢知许知晓这么些年二房的憋屈,谢家所有店铺皆在大房手中,谢全经年不问二房,仅一次还是因为陈家婚事将谢雯推了出去给谢霜当挡箭牌,何人受此委屈能一直憋着?即使曾是他与谢全商议将东市的商铺移给二房做嫁妆,谢全也未同意。

两人说着说着便到了谢知许的书房,谢知眠见状不妙侧身一礼道:“大兄先忙,二弟便先回了。”说着便要走。

谢知许急忙将他拽住,“又逃?这次你是逃不过了,进来吧。”

谢知眠被强行拽着进了书房,局促地站在那里不动,看着谢知许将店铺地契拿出来又扶额道:“大兄,二弟不适合做生意,这么些年已是说过这么多次,大兄何苦逼着二弟经手这些?”

“这次不一样,阿父同意了。”谢知许将地契硬塞到他手里,“既是阿父已经同意,当然是要给定了的。你不愿就将这些拿给弟媳去打理,弟媳需要安心。”

谢知眠看着手里的地契心中酸楚泛起,对谢知许道:“大兄可知晓为何二弟多次不愿接手这些?”

“知晓,阿兄知晓你是个孝子,亦知你是个书呆子,你不愿意多拿一分多取一毫那是你的底线,但弟媳不同,她不知你心中坚持,况且二房早就该拿到这些东西,是大兄耽误了。”

“与大兄无关。”谢知眠摇头,攥着那几份地契伤神,“就算给了她,她也不一定会用来经营谢家着手已久的生意,大兄可真放心吗?”

“拿出去的东西岂有还日日牵挂的道理?”谢知许拍了拍他,“拿着这些去跟她道错,至于她要做何生意那是她的选择,大兄不过问就是。”

二房院内,李姝玉一回房便将房中物什摔得乱七八糟,此刻坐于床边平静自己内心的怒火。

房间门开,谢知眠走了进来,看着房中乱象摇了摇头又看向坐于床边的李姝玉道:“今日这一巴掌是我的错,你想如何报复我都接着。”

“报复?哼,夫妻间能说起报复,这世间也就独独你谢知眠一人,真真是梁城第一才子。”

谢知眠听得乱了心绪,轻叹一声走向她道:“你可知晓这么些年为何我不肯接下大兄给我的商铺?”

李姝玉不做声,只侧身望向窗外。

“并非阿父不同意,只是阿母临走前戒示我不准碰谢家任何财产。”谢知眠坐下,“阿母仰慕阿父博闻,甘心做谢家婢子伺候他,即使后来因为醉酒才有了我她也不曾后悔,只是觉着自己的身份拉低了阿父的身段,觉着亏欠了他更是亏欠了大夫人,故不愿再沾染一点谢家的东西,也不允许我沾染。”

“可我偏偏好谢家书籍文记,阿父便将谢家书屋都给了我,大兄不爱成日文邹邹的,阿父便将店铺都给了他,哪里来的不公平?拿了谢家书屋我已是对不住阿母,哪里还能再拿其他东西?”

“你亦知晓我不喜生意场,为何总盯着我去抢大兄的东西?”

李姝玉闻言转过身来,“这本就是二房该得的,何来抢一说?”

“婆姑倒是成全了自己那一份心意,可有想过你的处境如何?”

“我在谢家的处境好得很,大兄又何曾亏待过二房吃住?你所要的那些东西本就不属于我,大兄已是处处忍让,今日不过说起雯儿问候一声你便出言伤人,若非大兄与霜儿大度,若非阿父忍着你,你岂能就只是一巴掌就过了?”

李姝玉依旧不依不饶道:“说再多就是不愿将谢家生意分出来,说什么大度忍耐?露儿还未去时他们便计划着将谢家掌在手上,露儿一走趁我伤神便趁势而入夺走了所有商铺,你倒是好得很,从未想过要与他们争上一争就让他们拿走了。婆姑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谢知眠是个大孝子,真真感天动地,倒不见得是个好阿父为露儿雯儿拿些东西。”

“怎又说起两个孩子?”谢知眠一脸无奈地看着她,“露儿已经入了族谱葬入了祖庙你还有何不满?雯儿的嫁妆大兄亦未亏待,皆是你满意了才定下,这还不够吗?”

“不够!”李姝玉怒视着他,“他谢知许敢夺走二房的家产就该被骂,老爷子敢偏心就该承受言语,怎么?我还说不得了?”

“你莫要如此蛮不讲理,我已与你说过原委。”谢知眠忍着怒气地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待到门口之时又停下来道:“露儿去时我亦心痛,阿母之意我亦是想顺着,奈何你们从来就只想逼我。”

“罢罢罢,大兄已将你心心念念的东市店铺划归二房,明日起东市便可由你接手,如此你便可安心了,但地契我不会轻易交到你手上,待日后合适时机我会把它给你。”说完便转身离去。

东市店铺?李姝玉听着先是一愣,随后又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得闹才有用。

“青衣。”

青衣应声而入,“夫人。”

李姝玉整装站起身,沉着的脸瞬间变晴,道:“叫人将房中收拾干净。”又走到青衣身旁耳语道:“去信陈家,谢家东市店铺已到手,可以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