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浮棺
风清随村民呼唤来到河边，却见那处河岸边除了徐老被啃食的残破的躯体之外，诡河亦是将一副通体漆黑的棺木冲了上来
苏维昭此时亦是随风清去看那河岸边的异常
待到来到河岸边，苏维昭却是惊愕发现，这条横跨灵溪村，通往那座诡山，往日极其平静的河流，此刻却是发出些剧烈的激荡之声
她抬眸向着河流源头，深山所在之处望去，却是看不清什么东西，只能隐约看清那一团漆黑…长条形的物体，被河流冲撞着，即将流到此处
她眯起眼睛，眸中奇异的光辉涌动，正欲分辨那一团东西之时
耳边却是骤然传来时镜敛低哑含笑的嗓音
“阿昭不必这般辛苦，那是副棺材”
苏维昭抬眸望向不知何时跟上来的少年
却见时镜敛一双清浅的眸里盈着柔和缱绻的笑，目光含情的注视着她
苏维昭见此，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转而望着那发出剧烈咣当之声的物体
那东西很快被河流冲撞到下游处，暴露在灵溪村众人面前
苏维昭定睛一看，眼眸微敛
却是叫时镜敛猜对了，这东西，当真是一座通体漆黑，不含杂质的棺材
那棺材似是用上好沉香木打造，虽是保存尸体之物，却是没有尸体的腐臭气息
周围的村民们见此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上次这河冲过来了一个时镜敛，虽是平安无事，一些村民却终究对时镜敛有些忌惮，不想与其深交，直至阿婆出面，村民们方才消停些，不再主动去找时镜敛的麻烦，却仍旧有人在背地里对于时镜敛评头论足
而今，这沾染些泥土，隐隐透着奇异血色的棺木，像是被雨势从后山之上带过来的
此刻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示好，不出多时，阿婆被众人簇拥着来到此处
阿婆望见那棺木，瞳孔一缩，映在苏维昭眸中的神色，透着些不易察觉的惊恐
尚且未等村民们说话，阿婆便是嘶声道
“把这个东西丢回河里！”
此言一出，村民们脸色一变
阿婆握紧手中的拐杖，却是苏维昭第一次见到的恐慌模样
老人声音亦是有些不稳，念念有词，颤抖的目光略过河岸边的斑斑血迹
苏维昭见此，走上前扶住阿婆
阿婆却像是受了惊，瞪着一双颤抖的瞳，死死的望着眼前的棺木
村民之中，有一人低声道
“风梧婆婆不是最喜欢收留外来人了吗，怎么这次却是变卦了？”
阿婆抬起头，望向人群之中缓步走出来的男人
赵权咬着根草杆，目光含着几分冷笑的望向苏维昭身旁的时镜敛
“我没记错的话，这位也是被诡河冲上来的吧，风梧婆婆若是要将这棺木丢出去，不如将这人一并踢出去”
阿婆脸色一白，握住拐杖的手微微发抖
“这二者怎能相提并论？那是死人的东西！一个不好，是会死人的！”
赵权闻言，眸中迸射出凶光来
“你和我说死人之物？”
他上前一步，目光略过一旁跪在河岸边哭泣的徐桂兰
“徐老当天提出要将孙兆赶出去，你偏不让，结果引来了那样一个怪物，徐老因此丧命，风梧婆婆，你年纪大了，有些事情看不清楚，更是不知道身边人是善是恶，这次，您还是不要做主了”
阿婆唇瓣颤抖，眸中涌现出绝望来
“你...你要留下这棺木？”
赵权哼笑一声，转身一脚踩在那漆黑棺木之上，抽出腰间弯刀，欲挑开那棺木盖子
阿婆见此，忙上前几步，欲拦住赵权
然，一旁几名村民见此，却是交换了目光，挡住阿婆去路
阿婆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赵权身后经常跟着的王志与王欢两人居高临下的望着阿婆，眸中却是没有一丝净重
“风梧婆婆，您在灵溪村呆的久了，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阿婆通体涌现出凉意
“你们要留下这棺木，定会死人”
王志不屑的哼笑一声，转而道
“这个还是由我们自己来判断吧，您先好好休息一下”
他说罢，边伸手去抓阿婆的手臂
然，手尚未触碰到阿婆之际，便是被捉住了
王志被那手冰的一颤，转而抬起头
少女立在他面前，清冽幽邃的瞳眸紧紧盯着他，眸底深处泛起些妖异的厉色
“你想做什么？”，苏维昭似笑非笑的望着王志
王志望着她的神情，莫名觉得胆寒，下意识收回手，却是脸色一白
根本抽不动！
这丫头，力气怎么这么大？！
苏维昭静静盯着他，唇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转而于王志惊骇目光中，凑近他的面孔
王志颤抖着眸望向少女轻灵而迷离的眸，一时间被其中媚意勾了魂，却是忽略了其中骇人杀机
“没人可以触犯阿婆的尊严，王大叔，管好你的手”，少女轻快的道
王志一时失神，却是怔怔的望着她
苏维昭勾了勾唇，转而丢开他的手
一旁观望的王欢见到王志这般没出息的模样，眸中冷厉浮现，转而一把捉住苏维昭的手腕
苏维昭眼睫一颤，转而漫不经心的抬眸望向他
王欢盯着她的面孔，眸中浮现出些不怀好意
“苏维昭，你少管闲事，否则别怪我收拾你”
他说着，目光结结实实的在她周身游移不定
苏维昭见此，正欲说话间
眼前王欢已然被一只强健手臂捏住衣领，狠狠拉了过去
风清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欢
“你说收拾谁？”
王欢见了风清，眸中意味褪去，转而浮现出忌惮
“风清，太过于相信女人，不会有好下场”，他轻声道
风清轻叱一声，却是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开王欢
“少动手动脚的，滚开”
王欢被他推了一个趔趄，眸光冰冷的略过苏维昭与风清
一旁的王志见此，忙扶住王欢，低声道
“别闹事，这里是灵溪村”
他们这些普通人无力对抗那些奇异生物，唯有阿婆有些许实力能够保得灵溪村安宁
王欢明白他话语中含义，咬紧牙，眸光阴冷的略过苏维昭的面孔，却是不再多说些什么
阿婆见此，微不可闻得叹了口气，转而握住苏维昭的手腕
“阿昭”
苏维昭低下头，对上老人担忧的眸
“莫要再意气行事，不要受伤了”，阿婆低声道
苏维昭垂下眼睫，乖巧的应声道
“是”
阿婆见着她模样，便知她没听进去，正欲开口之际
河岸边，却是传来一道惊呼声
“我天！这...这是什么东西！？”
阿婆闻得此言，不敢犹豫，忙来到诡河边
赵权已然将棺木撬开了，却只是傻愣愣的望着那棺木里面的东西，一声惊呼也未曾发出
阿婆见此，愈加心凉，忙推开他，凑上去一看
却见，那漆黑渗血的棺木之中，静静躺着一位女孩
那女孩只着洁白素衣，乌黑发丝随意披散，肌肤莹白透明，眉眼漆黑，唇瓣娇嫩鲜红，却是一位看起来无异于活人的极美尸体
她随棺木静静漂浮在诡河之中，透着些叫人情不自禁沉溺的诡异美感
真是一位美丽的女孩
周围的村民皆是看呆了，直勾勾的盯着那漂亮的女尸
灵溪村处在深山之中，多数都是些单身了一辈子的老光棍，虽是有苏维昭这般样貌出众之人，却是由于苏维昭是阿婆养女，而村民们忌惮阿婆的实力，便是不敢动苏维昭
而如今，这诡河竟是给他们送来了一位，这样漂亮的女尸
更何况，那女尸肌肤莹白，眉目娇丽，却是美的透着些禁欲之感
苏维昭亦是于人群中望着眼前这句女尸
然，她却并非是因为女尸的美貌而失神
而是因为，这句女尸给她的感觉，竟有些像记忆里的一个人
她微微蹙了蹙眉头，眼前却是只能浮现出些片面的影子
那人背对着她，一头犹如素雪一般的发散落，气势却是远胜眼前这女尸的脱俗，似是察觉到她的窥探，那人侧过头来，面目不清，只有眉间一抹朱红妖冶绮丽
她隐约被那血光映的双目有些恍惚，只得低下头去
那人...到底是谁？
她的记忆，难道并不完整吗？
苏维昭思索之际，眼前阿婆望见这女尸，脸色一白，旋躯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她尚未开口之际，身边的赵权已然是从呆滞之中恢复过来，眸中跳动着狂喜与激动之色
他挡在女尸面前，面向一众已然陷入惊艳的村民们
阿婆见得他此举，脸色苍白起来
赵权却是没看她，只望着眼前的一众村民们，目光透着些狂热与激动之色
“这女尸，不能丢”
阿婆瞳孔一缩，转而望向村民们
灵溪村村民们闻得此言，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目光，却是不语
阿婆望见这些人的反应，脑袋嗡的一声，却是有些站不稳了，向后跌去
苏维昭见此，忙扶住她
阿婆握紧她的手，垂下头，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赵权见得此景，得意的大笑一声，转而抬手去招呼王志两人去抬那女尸
苏维昭目光微冷的略过赵权的面孔，耳边于此刻传来阿婆轻微沙哑的声音
“灵犀村，真的要亡了...要亡了”
她抬起头，眼里有浑浊的泪水，透着彻骨的绝望
“我错了，我错了，阿昭，若是我听他的，徐老是不是不会死？”
苏维昭伸出手擦去阿婆绝望的泪水
“徐老年岁已高，在那种情况下，谁也保证不了谁的安全，阿婆怪自己，太过于牵强了”
阿婆闻言，却是叹了口气，死死的握紧苏维昭的手
“阿昭，若是情况不对，就离开吧”
苏维昭点点头
“那我们一起离开”
阿婆望着她笑了笑，目光不舍得略过她的脸颊
“我老了，我放不下他们啊，阿昭，父亲把这里交给我，我不能放弃灵溪村啊”
苏维昭正欲开口之际，时镜敛却是于此刻走上来
“阿婆累了，让她休息一下吧”
苏维昭虽是对他有些不满，可如今，时镜敛却是没有说错
她扶起阿婆，轻声道
“阿婆，我扶您回去休息”
阿婆垂着头，却是一言不发
待到将阿婆送回房间后，天色已是浓邃的丝毫不见光，连同月色也被吞噬的一干二净了，只余点点闪烁的星光在空中浮动
苏维昭疲惫的靠在栅栏边，丝毫没有睡意
“哗啦啦”，此刻有轻微水声浮动起来
苏维昭顺着声音走过去，却见水塘边，一道瘦长的身影立着
那东西似乎是想跳进水塘里，此刻却是因为眼前水塘被毁的一塌糊涂，只得无措的立在水塘边
见苏维昭靠近，那东西侧过头来，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一爽鲜红如血的瞳定定望着她
苏维昭一怔，转而惊愕道
“...小哑巴？”
面前的东西闻得她此言，一个闪身来到她面前
苏维昭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便是被它死死抱住
她一愣，正欲开口之际，耳边浮现出一道轻微的声音
“....是月骏”
苏维昭闻得这声音，一呆，转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你会说话了？”
月骏：...它本来就会说话，只是喉咙被割破了，说话很难受罢了
面前的少女好奇的撩开他湿漉漉的发，打量着他的面孔
月骏脸颊一烫，转而手忙脚乱的将脸用头发盖好
苏维昭见此，便也不去动它，只歪着头，目光奇异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月骏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别过头去
苏维昭见此，亦是歪着身，要去看他的正脸
月骏：...
他无奈，只得侧过头来，任由面前的少女望着他
“你这些天去了哪里？”，苏维昭道
“...之前下雨，我遇到了一些...东西”，月翎低声道
苏维昭闻言，忙道
“你受伤了？”
月骏望着眼前神色担忧的少女，眸光柔和下来
“你...担心我？”
苏维昭闻言，却是没犹豫，点点头
毕竟，月骏帮了她许多
面前的少年闻言，扯唇一笑，转而抬起湿漉漉的手，似是要触碰她的脸颊
眼前的少女望见他此举，一怔，转而明亮的瞳静静望着他
月骏在那目光下渐渐失去了勇气，缓缓垂下手去
然，眼前的少女却是骤然捉住他的手
月骏眼睫一颤，眸光闪烁的望向她
却见，眼前的少女乖的像只小猫，捉住他湿漉漉的手掌，贴在脸颊之上
月骏手指一顿，转而不自然的侧过头，低声道
“....脏”
苏维昭摩挲着他的手指，声音极轻
“还可以”
月骏瞳孔一缩，转而怔怔的望着她
他手指动了动，触及到少女柔软光滑的肌肤
是温的，软的，散发着些香气的
是阿昭
他不自觉的放轻了动作，手指轻柔的触碰少女的脸颊，眼睫飞快的颤抖起来
苏维昭盯着他的瞳，轻声道
“现在为何要回来？”
月骏认真的看着她
“现在...这里有很难闻的味道...应该有...东西混进来了”
说到此处，他莫名的红了耳朵尖，声音也低了下去，头更是低的不能再低，丝毫不敢去看眼前的少女
“我...担心你”
苏维昭一怔，眸里渐渐浮现出些晶莹的光
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眼前少年湿漉漉的发
月骏眼睫颤抖的更加快了，却是不知所措的抬头望着她
苏维昭伸出手，轻轻掀起面前少年湿漉漉的发
少年的发丝湿润微凉，带着永远无法散去的水汽
她伸手轻轻整理他的发丝，动作含着些莫名的温柔
月骏的面孔，于月色下渐渐显露出来
少年的面孔白皙，额头上有一点黑色印记，面孔上布满的疤痕，依旧不能掩去清秀的五官
他不安的看着她，紧紧咬住唇瓣，一双血色妖异的瞳，却是闪烁着些卑微之意
自己现在的样子，定是很丑的
怎么不会丑呢？
将他划伤脸与喉咙，丢在冰冷河水里的人说
他生的丑，额头上的印记是不详的，既如此，不如彻底毁了面容
他想到此处，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掩盖自己的容貌
可他不想被她看见
阿昭是干净的，美好的，她不该看到这些东西的
然，伸出的手却是被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