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头一回知道什么叫后悔
晚餐时分，夏至清才醒来。
符非带着秦帜出去摆摊了，他妈妈也去朋友家串门了，就剩两人在家。
苏沐看着夏至清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新奇。
“什么时候夏大公子也有这么狼狈的一面了？哦，我们刚见面那会儿……”
“闭嘴！”夏至清抬头狠狠凝视着她，大有她再说下去就跟她拼命的架势。
苏沐哼笑了一声，识趣地闭嘴：“行，你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她搅拌了一下碗里的米饭，漫不经心地问：“齐栖怎么样了？”
夏至清停住，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终于憋不住了？”
他这么一说，苏沐反而不别扭了，光明正大地说：“对，说吧。”
夏至清有种被她支配的错觉，娓娓道来：“你走以后，老齐又变回以前那样儿了，天天待在云顶闭门不出，楚楚和安安也搬回老宅了。不过他倒是没耽误工作，听老席和韩放说，他在工作上越发丧心病狂，到处找茬挑刺，公司里的人都被他折磨得不像样了。”
他叹了一口气，颇为庆幸地说：“幸好我没往跟前凑，不然也得挨一顿呲。”
苏沐眉间挤出两个小窝，牙齿咬了一下唇面问：“安然没去看看？”
夏至清头摇成了一个拨浪鼓，说：“你不知道，他要是犟起来，谁也没办法，要是你在还好说……”
苏沐沉默着不说话，头上像笼罩了一团乌云，灰扑扑的。
夏至清浅浅试探：“怎么样？想不想回去？”
苏沐瞳孔一凝，皮笑肉不笑：“你说呢？”
夏至清咂吧了一下嘴，讪讪地说：“挺好，挺好，不回去也行，咱们趁年轻，就该多玩玩。”
苏沐：“……”
……
第二天清早，苏沐看到齐安安那兴奋且心虚的小表情时，整个人灵魂都出窍了
“你怎么也来了？”她麻木地问。
齐安安东瞧瞧西看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来找你玩啊。”
苏沐无奈地瞪了一眼夏至清，他连忙撇清关系：“不是我啊，绝对不是。”
齐安安走上前讨好地开口：“苏沐，我好饿啊。”
苏沐看了她一眼，扣住她下巴，两根手指将她的小嘴捏得嘟起，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不是下个月就要去国外了吗？”
齐安安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嘴里含混不清：“我不想去。哥……过来躲躲。”
苏沐将手放开，意味深长地问：“你能躲得掉？”
齐安安揉了揉嘴角，浑不在意地说：“万一呢，总要试试才知道。”
苏沐无奈，看来她这趟旅游有够热闹的了。
……
夏至清在知道苏沐来这里的几天都是窝在房间里不出去以后，就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拉着齐安安开始研究旅游攻略。
两个人背对着她跪在凉席上，头挤在一起兴味盎然地讨论着，时不时还能听见一两句吐槽。
“她跟你哥真不愧是一对，这么好的景色居然窝在家里。”
“对啊，要不是我们，她可能就在这里发霉了。”
“你说玩这个怎么样？够刺激吧。”
“好呀好呀。可是，她应该不喜欢吧。”
“管她呢，她就没什么喜欢的。”
“说得也是。”
……
这俩人是觉得她耳朵聋，还是觉得自己讲话很小声？
苏沐很后悔。
一开始没有彻底拒绝他们的后果就是：被他们拉着到处跑，且再无拒绝的可能。
他们一会儿要去马场骑马，一会儿要去城里吃火锅，一会儿要去高山上体验滑翔伞，一会儿又要去周边的农场露营……
流水的项目，铁打的人，苏沐被折腾得筋疲力尽。
她躺在一块平坦的草地上看着漫天星空，语气无力：“你们就不能歇歇吗？为什么你们都不会感到疲惫呢？”
齐安安蹦蹦跳跳跑过来挨着她躺下：“多有趣啊，怎么会累呢？”
“……”得，完全聊不到一起。有趣的是他们，受罪的是她。那些刺激的项目她一个也不敢坐，大部分都是陪跑人员。
她还是比较适合跟齐栖在一起过日子。
齐栖……
有点想他了。
“苏沐，苏沐！”
苏沐猛地回神，看向齐安安问：“怎么了？”
齐安安拿起一个相机晃了晃说：“我说这儿景色这么美，我们来拍照吧？”
苏沐眼尾弯弯，竖：“好啊，你去叫他们过来一起。”
齐安安脸上一闪而过地惊慌，连忙拒绝说：“别叫他们了，都在忙呢。来，我给你拍。”
苏沐盯着她看了一瞬，若有所思地问：“安安，你最近是不是给我拍了好多照片呢？”
齐安安被她盯着头皮发麻，眼神躲闪，不敢与她对视：“对……对啊，出来玩就是要拍照嘛。”
苏沐沉默了片刻，就在齐安安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气冲冲开口：“那你怎么都不发给我？”
齐安安暗自舒了一口气，面色僵硬地笑道：“那……那什么，我还要p图呢，我发给你你自己p？”
苏沐嫌弃地拒绝：“算了，太麻烦了，你弄好再发给我吧。”
齐安安结结巴巴：“好……好。”
好险，差点就绷不住了。
齐栖收到齐安安发来的一连串照片时，心里那块无限蔓延的空虚才像是得到了一点弥补。
照片上的苏沐笑容恬淡，沉静美好，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松弛感，让人也不禁沉浸在照片背景的氛围中。
其实她和他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对那些热闹没什么感觉了，甚至还有些厌恶。
而她，只是思想上有些懒惰，又容易对事物感到倦怠，真正参与以后大部分时间还是很喜欢的。
和他在一起，应该会很无聊吧。
而且，他最近情绪起伏不定，跟她原本喜欢的那个镇定自若的齐栖完全不一样。
苏沐刚走那会儿，他精神恍惚，全靠工作和照顾小团子过活，整个人都魔怔了。
突然有一天，他在半夜惊醒，踉踉跄跄跑到楼下，却是一片黑暗。隔着一道门，他知道，里面再也不会有苏沐的身影了。
头一回，齐栖体验到了什么叫后悔。
是的，他后悔了。
如果这样对她来说同样是种伤害，如果放手让她走和看到她受到伤害一样痛苦，那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两败俱伤吗？
他忽然有些不明白了。
他像是被人浇了一头冰镇冷水，突然清醒，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为真是无知且幼稚。
所以，当下他便发消息让齐安安以后给他发苏沐的照片，以慰思念之苦。
他一开始让齐安安跟去清源，一是不放心苏沐的个人安全，二是为了让她给苏沐作伴，陪她游玩。
这下看来，她倒是有点其他作用。
齐安安为了不去国外，特别殷勤地办这件事，给他发了很多苏沐的照片。
有吃饭的，躺着睡觉的，在各个地方打卡的，甚至连她打瞌睡的照片都有。
那是一个鲜活、可爱、自由自在的苏沐，齐栖不忍去打扰。
苏沐说过，她喜欢的期限分水岭是一个月。
齐栖决定给她一个月的时间，让她去看这个世界，去平静自己的内心，去想清楚一些事。
同时，在这期间，他也得稳定自己的情绪，或者，去接受治疗。
一个月一到，他就立马去寻她。
到时候选择权交到她手上，不管她怎么决定，他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