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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夏御史迎亲(一)

十月初五,秋高气爽,开宝寺内的银杏树飘下几片淡黄的落叶,开宝寺“百素斋院”,两位男子一边吃斋饭,一边聊天,斋院里只有他们两位食客。门外有僧人报时:“未时。”桌上杯盘狼藉,仅剩下一道素菜。

一位面貌丑陋,束发,戴银冠,身穿圆领窄袖深紫色长衫的男子说:“岑推官,之前那个龚大郎,因为买官被抓了,我听说夏御史最近在写弹劾书,他准备弹劾你,你可不要被他抓到把柄。”

头戴黑色展脚幞头,身穿绿色官服,束着腰带的官员说:“我怎么可能会被他抓到把柄,我已经想好了一些计划,让他被弹劾,这样我才可以把我的人送上监察御史的位置。”

男子急忙问:“此话怎讲?”

岑推官说:“昨天我和另外一位判官处理了一起假铜钱的案子,那假铜钱,竟然是西夏的佛币!天助我也!”

男子说:“岑推官是准备先斩后奏?”

岑推官说:“谭大郎,还是你聪明!我听说夏御史这个月初十要成婚了,我们缴获的西夏铜钱正愁没地方花呢,不如你找个机会,把那些铜钱都撒了。”

谭大郎说:“谭某不会让岑推官失望的!”

岑推官笑着说:“我很喜欢跟聪明人合作,一点就通。”岑推官指着一块“红烧肉”说:“这红烧肉,看起来是肉,实际上是素食,素菜可以做成荤的,这说明什么?假做真时真亦假。”

谭大郎接着说:“我听说龚大郎是被都水使者孟言律查出来没有‘告身’的。还望岑推官帮我借一套街道司官员的衣裳,木牌和‘告身’,夏御史成婚那天,我打算伪装身份去吃席,对岑推官不利的人,我都会把他们拉下水。事成之后,还望岑推官在武举考官面前美言几句。”

岑推官说:“你这样的聪明人,我定会让武举考官破格录取你!”

谭大郎接着说:“岑推官,那串西夏的铜钱,我在哪里拿取?”

岑推官说:“明天辰时,你来我家拜访拜访,你要的东西,我今天去准备。”远处,开宝寺的八角十三层琉璃塔矗立在天空下,岑推官望着琉璃塔,起身问道:“谭大郎,你登过开宝寺的琉璃塔吗?”

谭大郎起身回道:“没有。”

岑推官说:“走,我带你去登塔,看看高处的风景。”谭大郎和岑推官离开了开宝寺。

十月初三的时候,我和娘在相国寺买菜,我看到相国寺的墙上贴着告示:青晖桥刺绣社招募十位会刺绣的小娘子协作刺绣佛像,工期两个月,每天需要刺绣两个时辰,每月可以休息七天,每人每月工钱二两白银,有意者请联系青晖桥编发罗婆婆。我在罗婆婆那里报了名,我已经在刺绣社绣了六天的佛像了,今天是夏御史和西雁姐姐成婚的日子,我请了一天假。

两只喜鹊在树上“喳喳叫”,门外放着一串鞭炮,王大娘的家门口,贴着红色的“鸿禧”,灰色配红字的牌匾上装饰着红布,家里的地上,铺着青色的毛毡,王大娘院子里架设围栏的水井,今天也装饰着红布。

街上的邻居和王大娘的亲戚都在院子里拦门。王大娘家里的厅堂和走廊下,放着很多藤墩和大家送来的贺礼,厅堂的桌子上,摆放着渣斗,茶水,鲜花,糕点,柿子,香炉,香炉里飘来桂花的味道,院子里的宾客畅快地交谈。

王大娘束发,头戴木钗和红色芙蓉花,脖子上挂着红绳,身穿暗紫色抹胸,墨绿色镶毛边短褙子,褐色绣金色麦穗裙子,身上斜背着一个红色绣福字挎包。春桃留着短发,额头,两腮贴着桂花,耳戴红色芙蓉花,身穿鹅黄色交领短袄,红色织银裙子,腰上挂着一个空竹筒。

阿爹束发,头戴银冠和桂花,穿着深灰色圆领长袍,束着腰带。

娘束发,头戴银制山口冠,画了淡妆,耳边簪黄色牡丹花,耳朵和脖子上都戴着白色葫芦玉坠,身穿淡红色抹胸,蓝色葫芦纹短褙子,暗紫色及膝无袖褙心,红色销金裙子。

我梳着简单的发髻,头戴红色山茶花发簪,头簪粉色芙蓉花,画了淡妆,身穿丁香色抹胸,鹅黄色镶兔毛边短褙子,藕粉色裙子,腰上佩着“鸳鸯带”。

言律今天请了一天假,他束发,头戴玉冠和桂花,身穿白色圆领织锦衫,束着腰带,腰上挂着平安符。

秋云梳着简单的发髻,用红色发带装饰头发,耳边戴粉色木槿花,身穿橘色交领短袄,红色裙子,右手手腕上挂着一个带红绳的空竹筒。

郑学留着总角,身穿灰色长衫,手上提着一个藤编篮子。

言律问我:“清容,你的裙子看起来很薄,你冷不冷?”

我回道:“不冷,我们女子一般到了秋冬的时候,都会在裙子里加上厚实的裤子穿。”言律自然地牵起我的手,说道:“清容,我有点冷。”

言律的手心,比我还温暖,我狐疑道:“言律,你的手挺暖的。”

言律笑着说:“我就想牵你的手!”我冲他笑。

秋云问:“清容姐姐,孟哥哥,敏敏什么时候会再来汴京呢?我好想见到她呀!”

言律说:“十一月份的时候,敏敏会来汴京的。”

我说:“秋云,等敏敏来汴京的时候,我找郭哥哥给你们画像,你以后你要是想念敏敏了,就可以看看画像。”秋云说:“好。”

我对言律说:“言律,我最近在青晖桥的刺绣社刺绣,工期两个月,要是你下午忙完公事没有见到我,可以来刺绣社找我。”

言律说:“昨天我提前忙完公事,去你家找你,姜大娘已经告诉过我了。”

言律问道:“清容,你在刺绣社刺绣,签订刺绣契约了吗?”

我说道:“签了。每月我可以请七天假,每天刺绣两个时辰。”

秋云问郑学:“郑学,这么喜庆的日子,你为什么都不穿你们学堂的襕衫呀?”

郑学说:“襕衫的袖子宽,夹菜容易沾染上污渍。”

向三娘束发,头戴红色山口冠,耳边簪玉兰花,画了“三金妆”,戴一串珍珠项链,身穿褐色抹胸,红色镶毛边销金褙子,沉香色销金裙子。

我问向三娘:“向三娘,召南今天怎么没来呢?”

向三娘说:“她今天不能来,孕妇怀孕期间参加别人的婚礼,属于犯煞。”

王大娘笑着说:“向三娘,召南和贺郎成婚的时候,我在他们洞房的门楣上,扯下一根红布条,今年家里能有喜事,都是沾了你们的喜气。”

向三娘笑着说:“哪里哪里。”

娘笑着说:“王大娘,你还记得今年三月的时候,我们去相国寺卜算的事情吗?卜算者说向三娘今年嫁女,你家里今年有喜事,应验了。”

王大娘笑着说:“当然记得了,我当时以为西雁今年要怀二胎了,我准备了一箩筐抓周物品,结果都用不上。”

束发,戴银冠,身穿褐色衣裳,银灰色褙子的余大伯问:“西雁和夏御史,不打算生孩子吗?”

王大娘说:“夏御史曾经的娘子,因为难产去世了,夏御史和西雁不打算生孩子了。”

王大娘接着说:“向三娘,那些抓周物品,都放在厅堂的箩筐里,你拿给召南用吧。”

向三娘笑着说:“王大娘,真是谢谢你了。”

王大娘说:“别客气。”

阿爹问:“王大娘,我听说夏御史住在便桥附近,我看喜帖上的宴席地点在新宋门,这种喜事,夏御史怎么不在自己家里办酒席呢?”

王大娘说:“春桃怕水,每次我带着春桃去夏御史家里,都要坐船经过汴河,夏御史一个月前,把便桥附近的房子卖了,在新宋门卖了一所新宅。”

阿爹笑着说:“从旧曹门街到新宋门街,一路上都没有河流,夏御史真是爱屋及乌。”

门外响起一阵敲锣打鼓声,马蹄声,欢快的乐曲声,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王大娘笑着问:“来者何人?”我们也跟着问:“来者何人?”

门外的人说:“晚辈夏广,携迎亲队伍,拜访王大娘及宾客。”门外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王大娘把门打开一条缝隙说:“夏御史,你抛两次红包,我们就给你开门。”说完,王大娘大门关上,说:“要想取佳人,喜钱抛进门。”我们也跟着念:“要想取佳人,喜钱抛进门。”

“喜钱到。”门外的人齐声说,门外的敲锣打鼓声也没停过。

不一会儿,夏御史从门外抛进来很多红包,拦门的宾客们兴高采烈地抢红包,紧接着,院子里又掉落一些红包,我抢到两个红包,王大娘把门打开。夏御史头戴黑色展脚幞头,幞头上簪红色牡丹花,身穿青色官服,束着腰带,他和我们互相行礼。

傧相束发,戴银冠,耳边戴粉色木槿花,身穿黑色长衫,长衫上绣着一对金色酒杯,手上提着银斗,大门口有很多五彩果,豆谷,铜钱。小孩子和一些宾客们手提藤编篮子或者手拿竹筒,冲出门外,蹲在大门口捡东西。

大门口,停着一匹黑马,马鞍是红色的,马头上装饰着红布和金色菊花。六位乐师头戴黑色交脚幞头,耳边簪紫色牡丹花,身穿蓝色圆领长袍,束着腰带的乐师站在前列,有的人手拿锣鼓的,有的人腰上围着腰鼓,有的人手拿唢呐。

马成,马未,高大郎他们束发,戴银冠,身穿圆领窄袖深紫色长衫。麻虫束发,头戴黑色逍遥巾,身穿灰色交领长衫,他们抬着一个红色花轿,在大门口等候。

高大郎说:“麻虫,你可以啊,你从其他街上跑过来跟我们汇合,气儿都不带喘的。”

麻虫说:“小时候我家买不起玩具,我就一个人跑步玩。”

头戴黑色无脚幞头,耳边戴粉色牡丹花,身穿黑色短衫,褐色裤子,布鞋,腰间束着红色布腰带的是轿夫,有的轿夫抬着交椅,有的轿夫抬着木箱,有的轿夫手拿青布伞,有的轿夫手拿龙凤花烛……

王大娘拿了些糕点,茶水给夏御史吃。不一会儿,王大娘带领夏御史去祠堂祭拜,夏御史从祠堂出来后,进了西雁姐姐的房间,紧接着,笑容灿烂的他抱着西雁姐姐出来,西雁姐姐头戴红盖头,身穿红色抹胸,月白色短衫,淡蓝色镶花边销金窄袖褙子,红色及膝大袖衫,蓝色裙子,红色翘头履,身披青色绣花霞帔,霞帔上坠着金坠子,腰上挂着红色香缨。我们站在旁边围观欢呼,向三娘去厅堂拿箩筐。

“王婆婆,西雁姐姐怎么不穿红裙子呢?她喜欢蓝色吗?”一位梳着“双丫髻”,用桂花装饰头发,模样可爱,身穿红色上襦,嫩绿色齐胸印花裙子,手上拿着一个红包的小娘子问,小娘子看起来跟敏敏一样高。

“女子结婚穿红裙,说明她是第一次结婚,西雁姐姐是二婚。”王大娘说,小娘子点点头。王大娘向我们介绍说:“这是我表孙女,桂深深。”

娘问:“小娘子,你今年几岁?”桂深深回道:“我昨天刚满九岁。”

秋云说道:“真真,我叫许秋云,我今年也是九岁。”

桂深深说道:“秋云,今天我要去朱家瓦子看皮影戏,你去不去?”

秋云回道:“我要去!”

桂深深说道:“咱们吃完午饭,就早点去瓦子占位置吧。”

秋云回道:“好呀。”

王大娘笑着说道:“秋云,待会儿你转告郑学一声,西雁姐姐和夏御史今天请所有小孩子去朱家瓦子看一场皮影戏。”

秋云眉开眼笑:“谢谢王大娘。”

桂深深喜上眉梢:“谢谢王姑婆。”

王大娘回道:“不用客气。”

“王大娘,你这箩筐里,怎么装了一个大秤砣。”向三娘费力地拿起箩筐说,箩筐表面装着算盘,书本,毛笔,尺子,印章,砚台。

“秤砣重,抓周的话 ,小孩子拿不动,他只能抓其他的,那些物品都有很好的寓意。”王大娘笑着说,我们忍俊不禁。傧相大声说:“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花轿。”

西雁姐姐坐了花轿以后,傧相说:“起轿!”夏御史给迎亲队伍发了红包,夏御史跨上马背,乐师敲锣打鼓,吹响唢呐,傧相一边走一边洒东西,街上路过的小孩子,纷纷弯腰捡东西,一些游人,站在路旁围观,迎亲队伍离开了,有些宾客们也跟着离开了……

宾客们陆续离开,王大娘锁好门,她把钥匙挂在红绳上,我们一同前往夏御史家里。郑学和秋云一边走,一边数钱。郑学的竹篮里,装着一层铜钱,五彩果,豆谷。秋云的竹筒里,装着一半的铜钱,她走路的时候,竹筒里传来清脆的响声。

新宋门大街“夏宅”,门上挂着的桃符和黑色底板配红字的牌匾上装饰着红布,崭新干净的大门口贴红色的双“喜”字。大门大开,地上铺着青色毛毡,毛毡上安放黑色马鞍。院子和厅堂,走廊里都站着宾客,院子里有花草树木,压水井。

夏御史的爹,五官端正的夏大丈,头戴黑色展脚幞头,耳边戴红色牡丹花,身穿白色衣裳,蓝色褙子。费大娘,束发,头戴山口冠,头簪红色牡丹花,长相随和,画了淡妆,身穿红色抹胸,褐色镶毛边褙子,墨绿色裙子。他们站在厅堂内和其他宾客聊天,看到有客人来了,他们和我们互相行礼。

厅堂的桌上,放着茶瓶,酒坛,渣斗,红枣,核桃,大雁糕,尺子,谷物,柿子,鲜花,红鸡蛋,茶水,香炉,香炉里飘来沉香的味道,谷物装在一个大的银斗里,银斗上放着一把杆秤。厅堂的地上,摆放着一些礼物。洞房和厨房门边,贴着喜庆的对联,洞房门楣上,挂着彩布条,洞房大门口,贴着红色双“喜”字,隔壁房间和厨房大门口,贴着红色的“喜”字。

“大家快点进门,夏御史他们要过来了。”是临风的声音,我在院子内四处张望,也没有看到他的人影,街上传来敲锣打鼓声,欢快的唢呐声。

束发,戴玉冠,身穿白色衣裳,褐色织锦褙子的临风从树上爬下来,他整理好衣裳,我们互相作揖,作揖的时候,我在走廊下看到一些熟人。

顾伯周头戴纶巾,身穿白色衣裳,灰色褙子。花影束发,头戴银制山口冠,画了淡妆,身穿黑色抹胸,淡红色短褙子,蓝色裙子,腰上配短剑。

落星束发,头戴红色山口冠,身穿白色抹胸,淡紫色短褙子,褐色裙子,腰间围着“腰上黄”。我们互相作揖。

夏大丈关好门,他大声喊:“大家快来拦门!”我们和其他宾客赶紧去拦门。

马蹄声禁了,唢呐声和敲锣打鼓声震耳欲聋。傧相在门外高声念道:“宝马花轿到门口,开门一起吃喜酒。”迎亲队伍齐声念道:“宝马花轿到门口,开门一起吃喜酒。”

夏御史隔着门大声说:“今朝有佳人,进我夏家门,祠堂祖宗见,一起吃喜宴。”

夏大丈笑着说:“吾儿,既然你想让我们开门,今天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呢?”我们和其他宾客高兴地念道:“给喜钱!给喜钱!”门外迎亲队伍念道:“接喜钱,吃喜酒,过喜年!”他们从墙外向我们抛来很多红包。

夏大丈没有开门,夏御史不停地扣门。费大娘笑着对我们说:“我们家这个儿啊,经常叫杜娘子‘西雁’,今天我们准备让他改改口。”费大娘说:“大郎,今天这么多宾客在场,不如你对着花轿叫西雁一声‘娘子’或者‘良人’。”

夏御史在门外说:“良人。”门外迎亲队伍跟着起哄。“良人”是成婚的夫妻之间,说出的一种很亲密的称呼。

我听到门外的麻虫说:“‘良人’这个称呼也太肉麻了!以后我要是成婚了,我才不会叫我的娘子‘良人’。”

马未说:“麻虫,话不要说得太满了。”

夏御史不停地扣门,夏大丈还是没有给夏御史开门。迎亲队伍又抛来一些红包,我们兴致勃勃地抢红包。

“夏大丈,你怎么还不给夏御史开门呢?”王大娘问道。

“昨晚我看到大郎在书房写下一张‘西雁良人’的藏头诗,他说今天在夏家大门口,他要念给我们听。”夏大丈笑着说。“大家想听藏头诗吗?”费大娘笑着问。

“想听!”我们兴奋不已。

夏大丈隔着门说:“大郎,你把昨晚写的藏头诗念给大家听听。”我们跟着起哄说:“藏头诗!”

夏御史在门外大声念道:“西子着红袖,雁飞冬日里,良辰有欢宴,人生共团圆!”我们拍手叫好。

迎亲队伍再次抛来一些红包,待我们抢完红包,夏大丈把门打开,傧相在门外撒豆谷,五彩果,铜钱。夏御史进门后,我们互相行礼。费大娘笑着说道:“大郎,‘雁飞冬日里’这句话,我觉得应该改成‘雁飞夏郎心’。”夏御史面色绯红。一些宾客跟着起哄:“雁飞夏郎心。”

费大娘拍着夏御史的背,语重心长地说:“儿啊,以后你教教你爹,让他叫我‘良人’,你爹整天娘子这,娘子那的,我都听腻了。”

夏御史点点头,夏大丈为难地说:“咱们都老夫老妻了,那个称呼太肉麻了,我说不出口。”

费大娘说:“我天天叫你‘良人’,你听得不亦乐乎,你喊我一声‘良人’,给我一个面子嘛。”夏大丈艰难地张嘴做口型,没有发出声音。

费大娘说:“你要是不喊我‘良人’,咱们今晚就分房睡。”

夏大丈涨红了脸,喊了费大娘一声“良人”,费大娘喜上眉梢,我们忍俊不禁。

阿爹哈哈大笑,娘板着脸说:“沈郎,你也从来没有叫过我‘良人’。”阿爹收起笑容,红着脸说:“良人。”娘喜笑颜开。

小孩子和一些宾客们,兴冲冲地跑出大门捡东西。花轿停下后,夏御史把西雁姐姐抱到马鞍前,乐师进门奏乐。一些抬着木箱,交椅,手拿喜烛的轿夫,陆续把物品放进院子。捧着铜镜的轿夫把镜子递给傧相,傧相把空银斗挂在腰上。

马成,马未,临风,麻虫也帮忙搬东西。马成,马未,麻虫把物品搬进厨房,轿夫说:“几位郎君,这些物品是要搬进洞房的。”

麻虫问:“哪间房是洞房呢?”

临风说:“大门口贴红色双‘喜’字,门楣上有彩布条的,就是洞房。”他们把东西搬进洞房。

傧相捧着镜子倒着行走,引导西雁姐姐跨马鞍,桂深深双手专注地拎着杆秤,秤盘里装着钱币,谷物,果子,红包。宾客们在附近围观,西雁姐姐跨过马鞍后,桂深深把杆秤放到厅堂的桌上,夏御史抱着西雁姐姐,进了洞房旁边的房间,马成他们从洞房走出来。

麻虫望着洞房说道:“奇怪得很,这房子没有洞,为什么叫做‘洞房’呢?”

马成说:“临风告诉我说,新人成婚那天,要手拿同心结,从房间里走出来,估计是同心结上的缝隙有洞,所以那间房叫‘洞房’吧。”

言律说:“听说古时的人住在山洞里,他们成婚也是在山洞里,所以新人成婚的房间,叫做‘洞房’。”麻虫点点头。

傧相大声说:“新人请拜天地。”夏御史牵着西雁姐姐的手,站到院子中间,他们站好后,行“天揖礼”。礼毕,桂深深搀扶西雁姐姐进了洞房,此时春桃手拿杆秤,站在洞房门口。

马成和其他宾客们在门楣上扯彩条,洞房内传来宾客的讨论声。“这新娘子是二婚啊!”说话的人,可能是个年长的老丈。

“二婚怎么了?二婚又不犯法!”说话的人,可能是个老妇人。

“二婚的女子,已经失贞,她还能对夏御史从一而终吗?”年长的老丈说。

“人家夏御史的爹娘都不介意,你在这儿指指点点的,想找骂?”说话的人,可能是位小娘子。

“夏御史的爹娘不介意,夏御史本人未必不介意。”年长的老丈说。

傧相大声说:“新人请拜祖先。”在门外捡东西的小孩子和一些宾客回道院子里。

夏御史手执缠绕青色丝线的木制笏板,丝线的一头,连着红青两色的同心结,夏御史倒退着走路,西雁姐姐和他面对面走路,他们走进祠堂,桂深深把秤杆递给夏御史,夏御史用秤杆挑起西雁姐姐的盖头,西雁姐姐双手托着香缨,眼眶泛红的西雁姐姐笑得不开心,不一会儿,夏御史把杆秤还给桂深深,他们行“天揖礼”祭拜先祖,礼毕,夏御史问:“西雁,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西雁姐姐隔着盖头说:“方才眼里进灰尘了。”

夏御史说:“你刚才笑得很勉强,你不愿意嫁给我吗?”西雁姐姐摇头。

西雁姐姐说道:“夏郎,你介意我以前成过婚,生过孩子吗?”

夏御史说:“不介意。”

有宾客议论:“我听说这二婚的新娘子,还带着个拖油瓶嫁过来。”

马成摩拳擦掌:“人家夏御史都不介意,你还在这儿哔哔赖赖的,是不是想打架。”

麻虫双手叉腰:“马兄,我跟高巡检学过一些拳法,你若是要打架,我加入!”

马成点点头,落星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嫁了个官员,想把他们拆散呗。”

其他宾客说:“我听说这新娘子以前的郎君,经常关扑赌钱,还想把孩子拿去卖掉,这新娘子带着孩子,说明她对孩子负责。”

夏御史接着问道:“西雁,你介意我以前成过婚,失去男子的贞洁吗?”西雁姐姐摇头。

我们身后宾客窃窃私语,有宾客说:“婚前守住自己的贞洁,是女子的事情,这夏御史没必要这么坦白。”

头戴黑色交脚幞头,身穿青色交领窄袖长衫,长相丑陋的宾客说:“说得对,我们男子即便在婚前失贞,谁看得出来?女子就不一样了,女子一旦失贞,那就容易怀孕。”

临风说:“谁说婚前守贞洁是女子的事情呢?男子也应该在婚前守住自己的贞洁。”

麻虫问:“郭兄,你在说夏御史婚前不自爱?他是因为曾经的娘子难产去世,再次成婚的,他算不上不自爱吧。”

马未说:“临风在讽刺那些说男子没必要交代自己是否失贞的宾客。”

言律说:“既然你们把女子的贞洁看得那么重,两位郎君以后若是要成婚,就不要跟女子成婚了,你们直接跟‘贞洁’成婚,岂不美哉?”

马成挽起衣袖说:“我最讨厌惹是生非的人,二位郎君,你们过来,我们打一架!”

麻虫挑眉问:“两位郎君,你们成婚了吗?婚前守好自己的贞洁牌坊了吗?”我们忍俊不禁。

一位束发,头戴黑色逍遥巾,身穿灰色短衫,褐色裤子的男子说:“我没成婚,婚前为女子守住贞洁,太阳打西边出来!”

长相丑陋的街道司官员说:“我没成婚,即便我在婚前失贞,那证明我有魅力!”

不一会儿,傧相大声说:“新人请拜高堂。”夏大丈和费大娘端坐在厅堂前。夏御史和西雁姐姐牵着同心结,走到他们面前,西雁姐姐双手托着香缨,接下来,她和夏御史行“天揖礼”礼拜长辈,红光满面的夏大丈和费大娘起身回“土揖礼”。

傧相大声说:“新人请入洞房。”西雁姐姐倒退着走,桂深深扶着她进了洞房。傧相在门外等候,左手手腕上挂着竹筒的秋云拿着点燃的油灯碗,站在洞房门口等候,桂深深手拿龙凤喜烛,走出洞房,蜡烛点燃后,桂深深拿着燃烧的蜡烛进了洞房。秋云拿着燃烧的油灯碗进了厨房,桂深深对傧相说话,傧相大声传话:“新人行完‘交拜礼’,双方正式成为夫妻,新人合过发髻,恩爱两不疑,饮尽交杯酒,福禄全都有!”我们鼓掌欢呼。秋云从厨房出来,她也跟着我们鼓掌。

一些宾客已经就座,傧相接着说:“各位宾朋,天气转冷,夏御史今天中午为大家准备了涮锅食材和美酒,请大家尽情开涮!”我们欢呼鼓掌,找位置就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