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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过中秋

十一天前,我给敏敏寄了礼物,礼物有:一本《北梦锁言》,娘做的一件绣着大猫熊的衣裳,我做的一双绣着大象图案的鞋子。十天前,阿爹写好回帖,寄给了孟大丈他们,阿爹那天写回帖的时候,我和娘都在书房看着,阿爹用红色的折子写回帖,回帖里写:亲家孟正,舒佩,许以汴京旧曹门街沈清容与扬州瓜洲镇孟言律议亲,先考姓沈讳澜,汴京人,茶商,鄙人沈观,字子品,汴京人,茶商,独女沈清容,丙戌年二月初六未时生。帖子上列出我家的田产,宅舍,财产。帖子的最后,写上这些字:邵公测字,夫妻偕老。所愿新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阿爹把邵公测字的纸张,一起放进折子里。

昨天,我收到敏敏的来信,敏敏在信里回:喜欢清容姐姐的礼物,谢谢清容姐姐。

知了在树上鸣叫,阿爹和娘坐在厅堂聊天,阳光洒进厅堂,娘的脚边,放着两个竹编箱子。有时候阿爹在家过中秋,就关了铺子,休息一天。

阿爹束发,头戴银冠,身穿一身黑色长衫。娘用木簪挽着头发,头戴琼花发簪,脖子和耳边戴着白色葫芦玉坠,画了“三白妆”,身穿绿色抹胸,蓝色短衫,黛色裙子。

厅堂的桌子上,放着水盆,三碗茶水,一个空茶碗,紫砂壶,渣斗,石榴,鲜花,香炉,小兔图案的糕点,香炉里飘来金银花的香味。

我打开大门,等待送荷叶梗的卖菜人到来。我梳着简单的发髻,头戴重楼子花冠,画了淡妆,身穿淡紫色抹胸,天青色镶花边短褙子,淡绿色印花裙子,腰间佩着“鸳鸯带”。不一会儿,头戴斗笠,身穿白色上襦,褐色短衫,黑色裤子,布鞋,腰上围着褐灰色搭膊,牵着驴车的男子向我走来,车板上装着一箩筐荷叶梗和五箩筐新鲜的莲藕,一把杆秤,我们互相作揖。

六位头戴黑色交脚幞头,身穿青色交领长衫的街道司人员推着独轮车,拿着葫芦瓢在街上洒水。

卖菜人把一箩筐荷叶梗和莲藕放到门口,我付账后,卖菜人问:“小娘子,这荷叶梗,你怎么天天都要买,你吃不腻吗?”

我说:“我娘说,荷叶梗里面有丝,可以用来做衣裳,我是买来做袜子的。”

卖菜人问:“小娘子,这晒干的荷叶梗,可以做衣裳吗?我家院子里,有一大堆晒干的荷叶梗,你要是都买的话,我可以给你便宜点。”

我说:“我娘说只有新鲜的荷叶梗,才可以抽丝。”

有位街道司的人员说:“郎君,这里不准摆摊。”

卖菜人向街道司的人员作揖说:“官人,我是来送菜的,我马上就走。”

卖菜人和我互相作揖道别。我把两个箩筐搬进厅堂,娘也来帮我搬装着藕的箩筐,我进了房间,拿出一个空木盒,放在桌子上,我准备把荷叶梗的丝线都装到木盒里。我在抽取荷叶梗的丝,娘也来帮忙。

阿爹高兴地说:“我和言律去浴堂泡澡的那天,遇到一个西夏谍者,我们已经报官了。”

娘拿了三根新的荷叶梗,笑着说:“你爹刚才告诉我,他们当时走出澡堂,路上遇到一名街道司的人员在街上扫地。”

我把抽取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放到木盒里说:“阿爹,街道司人员扫地,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娘问:“对了,沈郎,你是怎么发现他是西夏谍者的?”

阿爹喝了一口茶说:“我们平时穿的衣裳,是右衽,那街道司的官员,穿着左衽的交领衣裳,那种衣裳是死人或者胡人穿的。言律问官员认不认识他,官员说不认识。言律刚上任师,请汴京所有街道司官员吃过饭,言律介绍过自己,那人却不认识他,十分可疑。”

我拿了两根新的荷叶梗问:“阿爹,既然你们发现他在扫地,你们又是怎么看到他身上有刺青的呢?”

阿爹说:“街道司的官员,都是文官,那人戴着双卷脚幞头,那是武官常戴的幞头。当时路上有僧人报时,戌时,言律说,街道司的扫地人员,一般会在酉时前忙完公事。我趁那人不注意,扯下他的幞头,他的头发,就和那西夏谍者,凌三郎一样,言律抓着那人的手腕,我挽起那人的衣袖,发现他左手手臂上有个黑鹰刺青。”

我问:“阿爹,戌时的时候,开封府应该关门了吧,你当时是把西夏谍者送到言律家,第二天你们去报官的吗?”

阿爹说:“言律和我把他们送到位于宣德门的皇城司了。”

娘问:“沈郎,这皇城司,是管什么的?”

阿爹说:“言律以前听公孙郎说过,皇城司主要职责是执掌宫禁,巡逻皇城,监察百官,刺探敌方情报,审问谍者。”

今天中秋,官员放假一天,言律带着六位牵着白马的车夫推门而入,我们互相作揖。言律头戴黑色垂脚幞头,身穿绿色官服,束腰带,腰上挂着平安符。车夫头戴淡褐色幅巾,耳边戴淡红色绣球花,身穿黑色短衫,灰色裤子,麻鞋。

娘问:“言律,你是要去其他地方处理公事吗?”

言律笑着说:“沈大丈,姜大娘,清容,中秋安康,我是来送聘礼的。”

阿爹说:“中秋安康,言律,你让车夫们把木箱都放到厅堂附近的走廊吧。”

“唯。”言律回道。

阿爹进了厨房,拿出六个白瓷碗和一个茶瓶放到桌上,不一会儿,他进房间,拿出一个竹筒,他把竹筒里的茶叶撒到碗里,给他们倒上热茶。

言律对所以轿夫说:“烦请大家把所有木箱都抬到厅堂附近的走廊。”

娘笑着说:“中秋安康,言律,我们单独为你准备了回礼,一箱鞋垫,一箱茶叶。”

言律说:“多谢姜大娘。”

娘说:“别客气。”

我接着说:“言律,中秋安康,桌上摆放着我自己做的糕点,我给它起名‘玉兔糕’,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言律在水盆盥洗后,从衣袖里掏出我送他的罗帕擦手,拿起一块“玉兔糕”放在嘴里,他吃完糕点后,夸赞说:“好吃。”我和言律相视一笑。

言律好奇地问:“清容,你在做什么呢?荷叶熏香?”

我摇摇头,笑着说:“等你过生辰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接着说:“言律,麻虫在汴京没有亲人,你可以叫上他,来我们家里过中秋节。”

言律回道:“他和其他郎君,今天在高巡检家里过中秋。”

娘问道:“言律,这麻虫是谁呢?你的亲戚吗?”

言律回道:“姜大娘,他是高巡检招的兵,暂时住在我家里,我这些天跟他成为了朋友。”

车夫们陆续把二十四个系着红色绸带的木箱,八坛美酒,装着大雁的鸟笼搬到走廊。阿爹招呼道:“大家辛苦了,你们过来吃点东西吧。”车夫们坐下来吃糕点,茶水的热气渐渐散了,车夫们喝完了茶水,没多久,车夫们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

阿爹进了房间,他手上拿着一个木箱,他把木箱放在厅堂的桌上,说:“言律,这是昨天皇城司的官员送来的赏金。”阿爹打开木箱,里面全是黄金,言律说:“沈大丈,这些赏金,还是你留着吧,毕竟是你先发现的。”

阿爹说:“言律,没有你的帮忙,我不能确定他的身份。这些黄金昨晚我都用火烧过了,都是真的。”言律有些犹豫,娘打开一个装着鞋垫的箱子,拿出十两黄金装在里面说:“言律,这些赏金你务必要拿着,不然我们心里过意不去。”说完,娘把箱子合上,言律沉默不语。

阿爹故作凶狠地说:“言律,这赏金你要是不拿,以后我就不让清容跟你出去了。”

言律说:“沈大丈,我会把它们拿走的。”我和娘把荷叶梗处理完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两位头戴绿色幅巾,穿着褐色短衫,灰色裤子,布鞋,身上系着银色襻膊的小厮和我们互相作揖,小厮齐声说:“客官,中秋安康。”我们回道:“中秋安康。”

小厮的短衫上绣着黑色大字:矾楼。门外停放着一辆褐色车厢的马车,车厢上写着黑色大字:矾楼。一名精神抖擞的小厮从车厢里拿出两个食盒,放到桌上,另外一位圆脸小厮从车厢里拿出一坛写着“醉石榴”的酒坛,我从厨房拿出两个碗,用茶瓶给小厮倒上茶水。

我问:“言律,你在矾楼点了菜吗?”

言律说:“没有,昨天下午,我想去其他的酒楼点菜,姜大娘说沈大丈已经点了。”

娘笑着说:“你爹昨天领到赏金,他就在矾楼点了些菜。”

阿爹问:“大伯,我听说你们矾楼,会为食客送一碗‘酥山’,这‘酥山’是不是在食盒里呢?”

小厮说:“客官,食物外送的话,‘酥山’我们就给你们现做,烦请你们打一盆水过来。”我和言律在院子里打水,圆脸小厮从车厢内拿出四个木盘,身上背着一个木箱子,精神抖擞的小厮从车厢内拿出一个白瓷坛,瓷坛冒着冷气。言律把水盆放到桌上,两位小厮在水盆里洗手。

他们把四个木盘摆到厅堂的桌上,圆脸小厮从木箱里拿出四个银罐子,一个竹筒放到桌上,精神抖擞的小厮从白瓷坛里倒出沙冰,铺在木盘上,圆脸小厮从银罐里倒出四块白色的酥,用手给酥做造型,之后,圆脸小厮又从竹筒里拿出一些花草,装点在“酥山”上。

娘夸赞说:“这‘酥山’做得可真是精巧。”

阿爹说:“原来‘酥山’是这样做出来的,以前我以为‘酥山’是用模具做出来的。”

“所有‘酥山’已经做好了,客官请慢用,我们先告辞了。”圆脸小厮说。

“两位大伯,你们吃些茶水再走吧。”娘说。

“不吃了,我们还要赶着去下一家送食物,今天中秋,外送的食物很多。”精神抖擞的小厮说,两位小厮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

娘说:“这‘酥山’看着可真是赏心悦目。”我走进房间,拿出一瓶“止泻丸”。娘从厨房拿出四个勺子。

阿爹说:“这‘酥山’要是再甜一点就好了。”娘进厨房拿出一罐在扬州买的芍药花蜂蜜,她舀了一勺蜂蜜,淋在阿爹的‘酥山’上,阿爹重新尝了尝,说:“甜味甚好。”

我们吃完午饭,言律帮我们把木箱抬进我家的一间空房间。阿爹对我们说:“我去郑跃家下象棋。”说完,阿爹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

我打开所有的木箱,木箱里有这些物品:绫罗绸缎,一副红色马鞍,一把银制梳子,一对黄金臂钏,一对黄金手镯,一对黄金霞帔坠子,纹样精美的红色婚服和红色盖头,红色织锦婚鞋,一串红色鞭炮,一对龙凤造型,雕刻精美的红色喜烛,“蔷薇水”,茶叶,水果,肉类,海味,鲜花,团圆饼,珠翠发冠,假髻,龙涎香香料。

娘问道:“言律,下聘礼的时候,送上婚衣,是你们扬州的风俗吗?”

言律说:“对。”

娘笑着说:“在汴京,婚衣是成婚前一天,男方送给女方的‘催妆礼’。”

娘说:“清容,你可以去试下衣裳。”

“好。”我说。

我把婚衣和鞋子拿到我房间里,关上门,试了一下这些物品是否合身,我换回原来的衣裳,从房间里走出来,欣喜地说:“言律,你怎么知道我的衣裳和鞋子尺寸的?试穿很合身。”

言律说:“姜大娘告诉我的。”

我笑着说:“言律,谢谢你。”

言律笑着说:“不客气。”

娘问:“清容,你看到言律送你的婚鞋,鞋底是什么图案了吗?”

我说:“葫芦。”

娘说:“清容,言律买婚鞋前,我特意嘱咐他,买婚鞋,要买鞋底有葫芦图案的,这样寓意你们婚后满地福禄。娘提前祝你们婚后吉祥如意,福禄双全。”

我笑着说:“谢谢娘。”

言律说:“谢谢姜大娘。”

言律说:“姜大娘,时辰不早了,我和清容要去瓦舍看戏法,我们先告辞了。”

娘笑着说:“去吧,言律,晚上还是在家吃,我们晚上订了其他酒楼的饭菜。”

“好。”言律说。我们和娘互相作揖道别。一路上,隐约能闻到桂花的香味,我们走到朱家瓦子看戏法,瓦舍门口,束发,头戴小冠,穿着蓝灰色短衫,褐色裤子,布鞋的小贩推着带围栏的双轮车,车板上装着大小不一的酒坛,小贩大声吆喝:“卖酒,卖酒,矾楼新出的‘桂花酒’,一百文一坛,‘酒香云外飘,嫦娥都说好’。”

隔壁一位束发,头戴木钗,耳边戴桂花,身穿红色抹胸,蓝色短衫,驼色裙子的卖花老妇人背着竹篓吆喝:“卖桂花,卖桂花,六文钱一枝,十文钱两枝。”

头戴淡红色幅巾,穿着白色短衫,灰色裤子,布鞋,腰上挂着杆秤的男子吆喝:“卖石榴,卖石榴,吃在嘴里,甜在心里。”男子身前放着两个转满石榴的箩筐。

言律和老妇人互相作揖,言律说:“大娘,我买两枝桂花。”

“一共十文。”老妇人说。言律付账后,老妇人递给他两枝桂花,言律把桂花簪到我耳边,桂花的清甜的香味萦绕在我身旁。

“谢谢。”我对言律说。

“不客气。”言律说。

我们买票后,在人群中看到了王大娘和春桃。他们正在勾栏附近看招贴,王大娘头戴红色山谷巾,脖子上戴红绳,红绳上挂着一把钥匙,身穿暗红色抹胸,暗紫色短衫,褐色裙子。春桃留着短发,耳边戴桂花,身穿淡粉色圆领短衫,淡紫色裙子。我们互相作揖,道一声:“中秋安康。”王大娘问:“清容,你们准备在瓦舍看什么戏呢?”

我说:“宋三戏法。”

王大娘问:“是未时开始的宋三戏法吧?”

我说:“是的。”

王大娘说:“清容,孟郎,麻烦你们帮我把春桃带进勾栏,我去趟茅厕。”

“好。”我爽快地说。王大娘从衣袖里拿了一张戏法票给我,转身去了茅厕。我们走进勾栏,勾栏前两排座位已经坐满了人,我们走到第三排的座位,春桃放下耳边的桂花,给王大娘占了一个位置。不一会儿,王大娘走进勾栏,春桃冲王大娘挥手,王大娘把桂花簪到春桃耳边,我问:“王大娘,西雁姐姐和夏御史怎么没来呢?”

王大娘笑着说:“他们去开宝寺祈福了。”门外响起一阵敲锣击鼓声,其他观众陆续走进勾栏,门外响起一段欢快的二胡声,戏法开始了,头戴蓝色无脚幞头,身穿一身蓝灰色长衫的宋三登上戏台,向我们作揖,春桃起身作揖,然后坐下,我们其他人在座位上做手势回礼。

“大家好,我是宋三。今天是中秋节,月圆人团圆,戏法变变变。”宋三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白纸,他把白纸展开,向我们展示纸张的正面和背面都是白色的。宋三再次折叠白纸,他左手握成拳头,把白纸塞到拳头内,他吹了一口气,不一会儿,他拿出有折叠痕迹的纸张,纸张上画着一个金黄色的圆形月亮,我们拍手叫好。

宋三把纸张折叠好,放在戏台上,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张黑布,盖住纸张,黑布下面像是有东西在动,他拿开手帕,戏台上凭空出现了一只小白兔,宋三从衣袖里拿出一枝桂花,放在戏台上,他用黑布盖住,黑布下面,大概有一个一尺长的物品,宋三拿开黑布,一个桂花盆栽出现在戏台上,戏台上掉落一些桂花,我们拍手叫好。

宋三用黑布遮盖小白兔和桂花盆栽,不一会儿,黑布慢慢紧贴戏台,小兔子不见了,宋三问:“接下来的戏法表演,我需要一位小郎君跟我一起合作完成,有哪位小郎君想登台的,请举手示意。”

小郎君们纷纷举手示意,宋三笑着说:“大家太热情了,这样,我背对你们,抛出一个李子,哪位小郎君接到了,就上台,好不好?”

“好。”小郎君们齐声说。宋三背对我们,抛出一个李子,一位留着短发,穿着白色镶青边圆领宽袖襕衫的书院小郎君,手拿李子,笑嘻嘻地上台,小郎君在戏台上吃李子。宋三说:“小郎君,麻烦你站到我身后。”“好。”小郎君站到宋三身后,宋三从衣袖里掏出一张黑布,他双手拿着黑布,黑布的高度跟宋三一样高,他把小郎君遮挡起来,不一会儿,他把黑布拿走,他身后出现一位梳着“飞仙髻”,头戴桂花发簪,画“红妆”,身穿白色交领上襦,淡黄色荷叶边半臂,淡红色印花荷叶边裙子,身披粉色披帛,腰上围着月白色荷叶边蔽膝,手上抱着小白兔的小娘子,小娘子长相可爱,个头比宋三矮一点。

“宋三真厉害,这小娘子的打扮,感觉就像嫦娥一样。”王大娘说。

“嫦娥真美。”前排的观众激动地说。

“我儿子呢?”前排的一位妇人问。

“稍等,马上给您变回来。”宋三说。

宋三手拿黑布,遮挡小娘子,不一会儿,他拿走黑布,小郎君走下戏台,我们拍手鼓掌。宋三站在戏台上向我们作揖道别,走出戏台。

走出瓦舍门口,言律和卖酒的小贩互相作揖,付账后,他买了一坛“桂花酒”。王大娘,春桃和我们一起回家。王大娘问:“清容,我听说你爹前些日子,抓到了西夏谍者,他抓到的谍者,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我说:“是真的。”

王大娘说:“前些日子,我带春桃在相国寺祈福,我们烧香的时候,碰到一个小郎君,他就跟春桃一般高,穿着书院学子的衣裳,露着胳膊,胳膊上有一个黑鹰图案,我立刻把小郎君带到官府,准备领赏金,结果小郎君说他是用墨水画上去的,官府人员用水一冲洗,他胳膊上就没有图案了。”

言律说:“王大娘,如果他是真的谍者,他进相国寺后,肯定不会这么高调的。”

王大娘说:“我听开封府的官员说,有些百姓为了骗取赏金,就在自己胳膊上用墨水画上黑鹰,扮成西夏谍者,好在开封府的官员前天在相国寺张贴了告示,冒充谍者,坐牢一年。”

我说:“王大娘,看来以后,没有人会为了赏金冒充西夏谍者了。”王大娘点点头。

走到我家门口,我们和她们互相作揖道别。

吃完晚饭,月挂柳枝头,我们在家里一边吃着言律送来的团圆饼,一边赏月。院子里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香炉,团圆饼,鲜花,酒水,这些物品是用来祭拜月神的。我们吃完团圆饼,言律在大门口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

玉盘高空挂,淡淡的月光照在“燕府”红色底板配黑字的琉璃牌匾上,宽敞的大门上挂着桃符,大门前设有台阶,两位束发,头戴银灰色逍遥巾,身穿黑色长衫的男子坐在台阶上,他们脚边,放着一个空酒坛,他们一边吃团圆饼,一边聊天。

“嘿,车二郎,你听说了吗?之前阿郎带回家的那位叫‘盈盈’的歌姬,是西夏谍者。”一位体型偏胖的男子压低声音问。

“听说了,这件事情,阿郎吩咐过,让我们不许再提了,你可别让家主听到了。”体型适中的男子压低声音回道。

“燕府”厅堂内,挂着一幅古画,桌上放着油灯,茶瓶,茶水,酒坛,团月饼,银制香炉,鲜花,石榴。一位小麦色皮肤,头戴黑色展脚幞头,身穿朱色官服的官员,束着镶金腰带,勃然大怒的官员把银制茶盏重重地摔在地上,厉声说:“眼看着我十月就要晋升成为二品官员了,你倒好,私底下和西夏谍者来往,还说要娶她,要不是有官员借着此事弹劾我,我还要被你这个混账东西蒙在鼓里。”一位束发,头戴蓝色逍遥巾,身穿黑色长衫,长着兔牙的男子站在官员身旁,瑟瑟发抖。

一位梳着“飞仙髻”,头戴黄金发簪,耳边戴红色牡丹花,画了“三白妆”,身穿红色上襦,红色织锦大袖衫,淡黄色销金裙子的漂亮妇人说:“官人,孩子不懂事,识人不清,邮山,你快跟你爹认个错。”

束发,戴玉冠,身穿褐色锦袍,束着镶珍珠的革带,腰上挂着玉佩的燕邮山低着头说:“爹,我错了。”

官员对长着兔牙的男子说:“花二郎,把搓衣板拿过来。”花二郎进了一件屋子,不一会儿,他把搓衣板双手递给官员。

妇人劝说:“官人,使不得啊,这搓衣板,孩子跪着多疼啊。”

官员训斥:“教子无方,你要是觉得我苛责他,你这个当娘的,就来帮他跪吧。”妇人不说话,官员把搓衣板递给燕邮山,厉声说:“花二郎,你在这儿帮我守着他,让他跪到子时,要是他偷懒,你跟他一起罚。”

花二郎小心翼翼地说:“好,我定会帮家主好好守着阿郎的。”

官员对妇人说:“五天后,我就被降为五品官员,他以后要是再给我惹是生非,我拿你是问!”

妇人低头说:“妾身定会好好管教邮山。”

燕府门外,体胖的男子靠近体型适中的男子,小声问:“车二郎,咱们家主,在外面是不是有私生子?”

车二郎打了一个酒嗝说:“我听说,咱们家主,只有阿郎这一个孩子。”

体胖的男子捂着鼻子说:“前几天,我在开宝寺为家主祈福,我看到一个郎君,长得很像家主,我听人喊他‘麻虫’。”

车二郎说:“他们应该只是长得像罢了。”

体胖的男子说:“我问过那位郎君,他说‘麻虫’并不是他的姓氏,‘麻虫’的娘,叫简娘子,家主曾经的娘子,也是叫简娘子,天底下难道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车二郎皱眉问:“荆大郎,你才来燕府一年,怎么知道这么多家主的八卦?”

荆大郎说:“这些都是家主的车夫告诉我的,他跟随家主二十多年了。”

车二郎挠了挠脑袋问:“就是那个少言寡语的佟五丈?平时我们打招呼,每天说的话,不超过两句,我不信他能跟你说那么多话。”

荆大郎拿起空酒坛子笑着说:“佟五丈喜欢喝酒,好酒,才能聊出好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