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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测字

自我们从扬州回来,已经有二十天了,我和娘买的琼花发簪,都送给亲戚朋友了,我们把凤梨,留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凤梨,送给邻居吃。我回家后,打开了舒大娘送我的红包,里面装着两张金票和一张信纸,舒大娘说这些金票是言律做官两年的所有俸禄,她和孟大丈又给我们添了一些钱,希望我不要把他们添钱的事情,告诉言律。

十天前,我的月事还未结束,娘和向三娘在相国寺卜算适合出门的日子,卜算者说八月十二适合出行,她们在相国寺碰到了临风和夏御史,临风问她们去哪儿,她们说要去“邵雍家”测字,他们对测字很感兴趣,便跟我们一起出发。

洛阳天宫寺西,天津桥南“邵雍家”,牌匾是用木头做的,牌匾上的字是黑色的,看起来十分朴素。干净宽敞的大门上挂着桃符。我们是八月十二辰时出发的,我们到达洛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们在附近的酒楼住宿了一晚。今天是八月十三,辰时已过,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大门两旁,种植茂盛的桦树,大门是打开的,一眼就可以看到走廊,院子的花草树木,人们排队等待邵公解字。一位束发,头戴黑色庄子巾,身穿黑色长衫的男子,在大门口数数,男子说:“七十,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

向三娘用银簪挽着头发,画了“三白妆”,戴一串珍珠项链,身穿红色抹胸,蓝色短衫,白色裙子。

娘用木簪挽着头发,头戴“御衣黄”,画了淡妆,脖子和耳边戴白色葫芦玉坠,身穿暗紫色抹胸,褐色短褙子,黑色裙子。

梳着简单的发髻,头戴点翠发簪,画了淡妆,身穿藕粉色抹胸,淡紫色镶花边短褙子,淡红色裙子,腰上佩着“鸳鸯带”,我排在娘后面。

束发,戴玉冠,身穿褐色交领织锦袍,束着腰带的临风排在我后面。

束发,戴银冠,身穿青色官服,束着腰带,耳边夹着铅椠的夏御史排在临风前面。

娘和向三娘在聊天,娘问:“向三娘,那位郎君在数什么呢?”

向三娘说:“那位郎君在数人数呢,邵公每天只测一百二十人。”

向三娘问:“姜大娘,你这芍药花是在哪里买的,挺好看的。”

娘说:“我们在扬州‘丁家园林’买的。”

我担忧地问:“向三娘,召南最近怎么了?前天我去‘贺家’找她聊天,约她跟我来洛阳,她说她不能坐马车。”

向三娘笑着说:“召南怀孕了,她不太适合坐马车的。”

原来召南是怀孕了,我开心地说:“恭喜恭喜。”

临风和夏御史送上祝福:“恭喜恭喜。”

向三娘笑着说:“谢谢大家。”

我好奇地问道:“向三娘,为什么召南怀孕的喜事,她以前不告诉大家呢?”

向三娘说道:“孕妇一旦怀孕,就会受到胎神的保护,怀孕不满三个月的孕妇,不可以把怀孕的事情告诉别人,不然会失去胎神的庇佑。”

娘关切地问:“向三娘,召南最近还会呕吐吗?”

向三娘说:“她现在基本不会呕吐,能正常吃饭了。”

临风用手指戳了戳我的后背,我转过身,临风笑着问:“清容,你准备测什么?”

我微笑着说:“测姻缘。”

临风红着脸说:“我准备好了。”

我十分不解地说:“啊?什么准备好了?”

临风说:“清容,后天我们回到汴京,我来你家一趟,你就知道了。”

“好。”我爽快地说。说完,我转过身去。

临风和夏御史在聊天,临风问:“夏御史,你和杜娘子怎么样了?”

夏御史说:“她说要是我们姻缘合适,她就跟我在一起。”

临风语气带笑说:“要是你们成婚了,记得请我喝喜酒。”

夏御史说:“没问题。”

我们身后有人说:“你们知道吗?官家以前打扮成书院的学子,找邵公测字,官家写下一个‘问’字,邵公觉得这个字非常有气势,超凡脱俗,邵公说‘问’字左右看着都像‘君’字,他向官家行了个大礼,官家和他聊了一下午。”声音温和,说话的人应该是个小娘子。

我们身后有人感慨说:“邵公真是声名远播。”声音沧桑,说话的人应该是个年长的男子。

我们身后有人夸赞说:“邵公的测字本事真是独特,我去年帮我女儿测减肥,我报出‘里程’的‘里’,邵公说我女儿比一般的女子重,不容易减肥成功。”听起来是妇人的声音。

我身后其他人说:“女子胖点有福气。”听上去是男子的声音。

妇人说:“要是我女儿胖一点,我也无所谓,问题是我女儿以前在汴京的瓦舍表演过女子相扑,她要是不减肥,我担心她嫁不出去。”

男子说:“大娘,您今年又是测您女儿的减肥情况吗?”

妇人说:“我是帮我女儿测姻缘的,两个月前,有位个子高大,五官端正的男子说他是我女儿的相扑迷,他要跟我女儿成亲,我来测一下他是不是真心要娶我女儿的。”

有位束发,头戴玉冠,身穿圆领锦袍的男子,身背卷轴,走向站在门口的男子,男子呵斥:“郎君,别插队!”

我身后有人说:“儿子,有钱人就是这么嚣张没素质。以后看到这种人啊,我们要绕道走,惹不起啊。”声音听上去比较低沉,说话的人应该是个男子。

男子作揖说:“什么插队,我来给邵公送横幅的,送完就走。”数数的男子作揖回礼。头戴玉冠的男子把横幅递数数的男子,男子接过横幅,把横幅挂在门口,横幅上写着:一字解千愁,头戴玉冠的男子和数数的男子互相作揖道别。

我身后有人说:“爹,我觉得有钱人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好,他们也很有礼貌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稚气,应该是个小郎君在说话。

声音低沉的男子说:“有钱人都是无法无天的,你觉得他们礼貌,那是他们装出来的。”

小郎君说:“爹,我觉得你对有钱人有偏见。”

男子说:“我是你爹,我供养你吃穿,你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了。”

向三娘和数数的男子互相作揖,向三娘问:“郎君,我在这儿等了快两炷香的时辰了,前面测字的人怎么还不出来呢?”男子说:“大娘,您别着急,我去问问邵公。”男子进了屋,不一会儿,他从屋子里走出来,笑着说:“大娘,排在您前面的人,测字测到一半,闹肚子,现在他才从茅厕出来。”男子继续数数:“一百一十,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

不一会儿,一位头戴唐巾,身穿白色镶青边圆领宽袖襕衫的书院学子,垂头丧气地走出大门。我们身后有游人说:“这男子已经连续三年来测考运了,看来这次他的考运不太好。”数数的男子看了一眼院子说:“现在可以进四位客人。测一字是三百文,测完再付账。”娘,我,夏御史和男子互相作揖,我们和向三娘一起走进厅堂。

临风明明排在我后面,夏御史却进来了,我心里十分好奇,我问:“夏御史,临风怎么不来测字呢?”

夏御史说:“他听说排在第一百二十一位的郎君,是从外地过来测字的,他就把位置让出来了。”

厅堂的桌子上,摆好四碗冒着热气的茶水,水果,一位头戴黑色仙桃巾,身穿黛色交领长衫,留着胡子,看起来古道仙风的老者站在厅堂前,老者身旁,摆放着一张长桌子,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白瓷笔搁,印章印泥。老者和我们互相作揖,老者说:“大家请坐。”我们按进门顺序就座。

向三娘说:“邵公,我想为我女儿测一下,她以后生的孩子,是男还是女,我这个做外祖母的,打算做一些衣裳给未来的外孙穿。”

邵公说:“请娘子在纸上写个字,或者说一个字。”

向三娘坐在座位上,说:“烦请邵公测一下‘天’字,夏天的‘天’。”

邵公笑着说:“恭喜大娘,你未来会有个外孙子。”

向三娘喜气洋洋:“看来我得为我的外孙子缝制一些开裆裤了。”

夏御史问:“邵公,您是如何解字的?”

邵公说:“把‘天’字的一横斜放,就成了‘犬’字,我们称呼儿子,常说‘犬子’。”

向三娘说:“邵公测字真是精妙啊。”

娘说:“邵公,我想测一下我的耳坠掉在哪儿了,测‘由’字,‘由来’的‘由’,我在家找了两天都没找到。”

邵公说:“大娘,你可以在家里有窗户的房间找找,耳坠掉落在有抽屉的地方了。”

娘说:“邵公,我女儿准备测下姻缘,麻烦您写下测字断语,我郎君打算写信,给亲家寄上回帖。”

邵公笑着说:“没问题。烦请小娘子在纸上写个字。”

我起身,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工整的“绣”字,这是我随意想到的一个字。我把毛笔放到砚台上,邵公提笔在我那张纸上,写下断语。等到纸上字迹干了,邵公蘸上红色印泥在纸上盖章,印章上刻着他的名字:邵雍。

邵公把写了断语的纸张递给我,邵公的字迹苍劲有力。我拿着纸张看断语,我的心里甜滋滋的。娘凑过来,笑着念道:“测姻缘,婚必成,婚姻称心如意。小娘子擅长女工,秀外慧中,红丝紧系情郎足,‘禾’字代表谷物,引申的意思是婚姻生活丰衣足食,字末三川六段,是地天泰卦的卦象,小娘子的婚姻长久稳定,夫妻可以偕老。”

向三娘笑着说:“姜大娘,看来你家大门,以后要贴上‘鸿禧’了。”

娘乐呵呵地说:“得知清容婚姻美满,我就放心了。”

夏御史说:“沈娘子,恭喜恭喜。”

我笑着说:“谢谢。”

夏御史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凫”字,说:“邵公,我想测测婚姻。”

邵公摸着胡子笑着说:“小官人,我先说结果,你的婚姻易成,你以后要娶的娘子,是再嫁的女子。”

娘说:“那不就是西雁嘛。”

我们拱手作揖,祝贺说:“恭喜恭喜。”

夏御史嘴角上扬:“谢谢。”

夏御史问:“邵公能否说下原因?”

邵公说:“‘凫’字的上半部分,形似‘鸾’字,‘鸾凤’表示小官人是贤德之士,也说明小官人的未来的娘子,长相不俗,‘鸾凤和鸣’,意味着夫妻感情和谐。‘凫’字的下半部分,是一个‘几’字,这个字单独书写的话,形似鸟巢的‘巢’字,如今鸟不呆在巢中,说明鸾凤换了巢,自然就是再嫁的女子了。”

夏御史喜出望外,向三娘笑着说:“夏御史,以前我和姜大娘聊天,我跟她说过你和西雁眉眼间有‘夫妻相’,没想到你们以后真的会成为夫妻。”

娘笑着说:“向三娘,你真是一语成真啊。”

娘说完,我们付了钱,和邵公互相作揖道别。走出大门,我们和数数的男子互相作揖道别,男子对排队的人说:“现在可以进四位客人。测一字是三百文,测完再付账。”

一位头戴绿色幅巾,穿褐色半袖短衫,灰色裤子,布鞋,额头上有很多皱纹的老丈和三位头戴黑色展脚幞头,耳边戴“御衣黄”,身穿白色镶黑边圆领宽袖襕衫,等待任职的进士的男子昂首挺胸地往前走,他们和男子互相作揖,走进大门。

“夏御史,郭郎去那儿了?”我们站在附近的树下,娘问道。

“他去找车夫了。”夏御史说。

“爹,那三位哥哥是做什么的?”一位留着短发,身穿褐色半袖短衫,灰色裤子,麻鞋的小郎君询问站在他身旁的男子。

一位束发,戴小冠,身穿白色交领长衫,衣袖特别长,其貌不扬的庄宅牙人说:“那三位男子,都是通过考试,等待官府人员分配官职的进士。大郎,你看,他们耳边戴黄色芍药花,我听人说,这种品种的话,只有扬州才有,今年官家给所有进士赐花,就是赐的芍药花。”小郎君点点头。

小雨已经停了,头戴淡褐色幅巾,耳边戴淡黄色芍药花,身穿黑色短衫,灰色裤子,麻鞋的车夫牵着白马,和临风一起向我们走来。我们和车夫互相作揖,乘坐马车回家……

车厢内,临风笑着问:“姜大娘,清容的姻缘测得怎么样?”

娘笑着说:“邵公说清容的婚姻长久安稳,夫妻可以偕老。”

临风笑着说:“恭喜恭喜。”

娘笑着说:“谢谢郭郎。”

我笑着说:“谢谢。”

临风问:“向三娘,您测了什么?您对测字结果满意吗?”

向三娘说:“满意,我测召南未来生男生女,邵公说我以后有个外孙。”

临风说:“恭喜恭喜。”

向三娘说:“谢谢。”

临风问:“夏御史,你测的姻缘怎么样?”

夏御史说:“我会请你喝喜酒的。”

临风说:“我有朋友在武学院习武,若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叫他们来当一次轿夫。”

夏御史说:“那就麻烦你了。”

娘问:“郭郎,你说的朋友,是不是马成和马未?”

临风说:“对。”

娘笑着说:“我们去扬州的时候,碰到过他们。”

向三娘接着问:“姜大娘,你这芍药花是什么品种,我看进士都在戴这种花,我打算下个月去扬州旅游买芍药花。”

娘说:“‘御衣黄’。我出门前,摘了最后一朵花,这个品种的芍药,七月末就不怎么开花了。”

向三娘问:“这个品种的芍药花,一般是几月份开花呢?我感觉这个品种的花期,比较长久。”

娘说:“往年一般是六月份开花,花期一个月,言律的娘告诉我们,今年扬州经常下雨,这个品种的话,就晚开了一个月。”

我说:“向三娘,我娘买了两盆‘御衣黄’,您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可以送你一盆。”

向三娘笑着说:“一盆太少了,我打算在院子里种上十盆‘御衣黄’。”

娘说:“向三娘,你去扬州,就只是买芍药花吗?”

向三娘说:“是的。”

娘接着说:“言律的爹娘,下个月就要来汴京了,我到时候让他们给你带些芍药花的球根过来,你就不用跑一趟了。”

向三娘欣喜地说:“那就麻烦姜大娘了。”

向三娘问:“夏御史,我前些日子,听王大娘说,冷夫子已经在监牢受罚了,你们是怎么搜集证据的?”

夏御史说:“我之前在载楼门大街,找到卖假髻的邹大郎帮忙,有一天下午,我带他去凌夫子所在的‘汴京上土桥小学’咨询入学的事情,凌夫子说要跟邹大郎单独聊聊,邹大郎走出大门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份契约,契约的内容是凌夫子永远会亲吻,思念邹大郎一个人,不会再亲吻,喜欢任何男童,不会和邹大郎以外的男童一起沐浴,凌夫子在契约上签名盖章,我们凭着这份契约,让冷夫子进了监牢。”

娘问:“夏御史,邹大郎真的被冷夫子亲了吗?”

向三娘说:“这邹大郎我见过,他小小年纪,应该会有心理阴影吧。”

夏御史说:“这邹大郎的确被冷夫子亲了,他是三十而立的男子,之前我找他帮忙的时候,他说他能承受这些。”向三娘十分惊讶。

娘关切地问:“郭郎,马成的年纪,超过三十岁了吧?之前他说他还没有成婚,我觉得他可以来邵公这里测测婚姻。”

临风笑着说:“姜大娘,马成比我大两岁,二十二岁。媒婆以前给马成介绍过几个小娘子,她们都觉得马成是在谎报年龄,就没跟马成来往了。”

夏御史说:“没想到马成的年纪跟我一样大,我之前在开封府碰到过他,跟他吃过一次饭,我以为他年纪比我大,就称呼他马丈。”

临风笑着说:“你这个称呼还不算特别离谱,有次马成走在街上,一位看起来七、八岁的小郎君向他问路,小郎君叫他老翁翁。”我们忍俊不禁。

娘说:“郭郎,马未是多大年纪?”

临风说:“马未跟我一样的年纪,二十岁。”

娘问:“郭郎,马成喜欢什么样的小娘子,我帮他介绍介绍。”

临风说:“他喜欢小麦色皮肤,会做饭的小娘子。”

向三娘问:“郭郎,你说的马未,喜欢什么样的小娘子?”

临风说:“他喜欢皮肤偏白,身姿修长,性格活泼的小娘子。”

娘说:“等我们回到汴京,我帮他们留意留意合适的小娘子。”

向三娘说:“回家后,我准备问问郎君的朋友,有没有符合他们条件的小娘子。”

临风说:“多谢姜大娘,向三娘。”

娘笑着说:“别客气。”

向三娘笑着说:“自从召南成婚后,只要碰到了没有成婚的人,我都想把他们凑成一对。”

中午的时候,我们在路上的食店简单吃了一顿午饭,然后继续赶路,我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知了在树上不停地鸣叫,四位头戴交脚幞头,身穿青色交领窄袖长衫的街道司人员推着独轮车路过,地面干燥,看来他们已经忙完了洒水的公事,车夫在我家门口停车,我们走下马车,互相作揖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