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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下扬州(一)

昨天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穿着素雅的衣裳,我和娘背着包袱,阿爹手上提着藤编行李。我们和头戴黑色垂脚幞头,穿着竹叶流水纹织锦衣裳,腰上挂着木牌和平安符,手提藤编箱子的言律在扬州“瓜州渡口”下船,渡口附近有一个亭子,亭子旁边立着石碑,上面刻字:瓜州渡口,岸边种植柳树,银杏树,芍药花和结了红果的树。

除了客船和官船以外,当时渡口附近还停放着很多乌篷船,我不知道乌篷船是不是扬州人和常州人经常乘坐的船,我在汴京很少见到这种船。下船后,我们在附近的酒楼住宿,我和娘住一间房,阿爹和言律住一间房。

阿爹在出发前一天,把院子里晒的书都搬进书房了,他在店铺前贴上一张告示,沈某有事外出八天,如有客官需要购买茶叶,可以在邻居“卫家食店”购买,茶叶放在那里寄卖,所有茶叶均有“茶引”凭证,请放心购买。前几天,阿爹把“茶引”拿给卫大丈,让他帮忙保管。在船上的这几天,我们一家人都在看《扬州话速成》。

昨天言律告诉我们,他们就住在瓜洲镇,他们的家宅,距瓜州渡口还有三十里路,他们住的地方,靠近保障河。

蓝天白云,太阳光并不刺眼,今早我们乘坐马车,前往孟大丈的宅院。我们坐在青色的车厢内聊天。

我梳着“同心髻”,头戴红色山茶花发簪,画了淡妆,身上背着红色包袱,身穿淡黄色抹胸,藕粉色镶花边短褙子,淡蓝色印花裙子,腰上佩着“鸳鸯带”。

娘用木钗挽着头发,画了淡妆,戴白色葫芦耳坠,脖子上戴红绳,红绳上挂着一个淡黄色葫芦玉坠,身上背着黑色包袱,身穿白色抹胸,褐色短衫,墨绿色裙子。

阿爹束发,头戴银冠,穿着白色衣裳,银灰色褙子,乌皮靴,手提藤编箱子。言律束发,戴玉冠,身穿绿色官服,束着腰带,腰上挂着平安符,手提带锁的藤编箱子。

阿爹问:“言律,你们扬州人是喜欢吃甜味的食物吗?今早的豆腐汤和蟹黄馒头,竟然是甜的。”

言律说:“沈大丈,我们主要喜欢吃清淡的食物,部分食物味道会偏甜一点。”

娘问:“言律,你们扬州人不喜欢吃猪肉,鸡肉,兔肉,羊肉吗?我们昨晚在酒楼吃饭,我看其他桌的食客都没点这些肉。”

言律说:“姜大娘,我们主要喜欢吃水产食物,平时也会吃那些肉。”

我问:“言律,渡口边那种结着红色果子,果子像剥开的石榴,这是什么树呢?我在汴京没有见过。”

言律说:“这是琼花树,树上结的果子叫琼花果。我听说有卖树的人,想把琼花树带到汴京售卖,可能是因为气候和土地的原因,琼花树在汴京种不活。”

不一会儿,我们下了马车,到达“孟正宅”,黑色的牌匾上刻红字,宽敞的大门上挂着桃符,贴着红纸,红纸上写着黑字:欢迎沈大丈一家人来访。敏敏的字迹,十分工整。

言律,阿爹把藤编箱子放在脚边,我们和头戴淡褐色幅巾,耳边戴淡黄色芍药花,身穿黑色短衫,灰色裤子,麻鞋的车夫互相作揖道别,阿爹和言律把藤编箱子提在手上。我们在附近的店铺买了一篮子水果,一份用食盒装着的糕点。

大门前设有台阶,大门两旁种植乌饭树,门是敞开的,言律踏上东阶,爹娘和我踏上西阶,我们走进厅堂,我手上提着糕点,娘手上提竹篮,我们把食物和藤编箱子放在厅堂的椅子上,向他们行礼,孟大丈回“抱拳礼”,敏敏和舒大娘作揖回礼。

厅堂的墙上,挂着一幅书法:厚德载物。厅堂的桌子上,摆放着渣斗,鲜花,紫砂壶,茶水,栗子,方糕,插着竹签的切块的水果,淡青色陶瓷香炉,香炉里飘来沉香的味道。

孟大丈头戴黑色双卷脚幞头,留着络腮胡,身穿绿色官服,束着腰带,腰上挂着木牌。

舒大娘用白色琉璃簪子挽着头发,画了淡妆,戴着淡黄色珍珠耳环,脖子上戴着一条红绳翡翠玉坠,身穿深紫色抹胸,褐色花草纹织锦短褙子,翠绿色裙子。

敏敏梳着“双丫髻”,用淡绿色珍珠发带装饰头发,身穿粉色抹胸,淡黄色及腰半袖褙心,淡绿色印金裙子,腰上佩着香袋。

我和娘把食物递给舒大娘,舒大娘把食物放到桌子上,说:“谢谢。”

我和娘说:“不客气。”

孟大丈说:“你们快坐。”阿爹和言律把藤编箱子放到座位旁边,我们有序就座。一位看起来和颜悦色,用木簪挽着头发,头戴淡紫色芍药花,身穿褐色圆领衫,绿色裤子,布鞋的老妇人拿起紫砂壶为我们泡茶,她泡完茶,和我们互相作揖,言律介绍说:“她是万婆婆。”言律跟她讲方言。万婆婆用不太流利的汴京话说:“我是家主的随从。”

言律说:“清容,姜大娘,你们把包袱给我,我先放到房间,你们背着也不太方便。”

我和娘把包袱递给言律,说:“麻烦了。”言律把包袱放进房间,我发现言律家的屋子前,都设有台阶。院子里有花草树木,宽阔的走廊,楼阁,一个扇车,一座凉亭,一座假山,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有很多鲤鱼,言律家用竹筒引水。

敏敏笑着说:“清容姐姐,你们终于来了,我现在会写好多字了,我和阿爹这些日子,在教娘说官话。”我发现敏敏之前掉落的牙齿,基本都长齐了。

我夸赞说:“敏敏真厉害。”敏敏咧嘴笑。

娘用扬州话说:“乖乖隆地咚。”这句话在书里说是表示赞叹,非常了不起的意思。

舒大娘笑着问:“姜大娘,你们什么时候学了扬州话?”

娘说:“清容想学扬州话,我们来之前,她在开宝寺买了本说扬州话的书,她顺带也给我和沈郎买了两本,我们坐船的时候,看了几天书。”

舒大娘笑着说:“姜大娘,你的扬州话,乖乖隆地咚。”

敏敏接着说:“清容姐姐,我们的衣裳颜色很类似。”

我笑着说:“看来我们很有默契。”敏敏兴高采烈。

舒大娘把插着竹签的水果递给我们吃,娘吃完水果问:“舒大娘,这是什么水果呢?我在汴京没有见过。”

舒大娘说:“凤梨。”

阿爹把藤编箱子递给孟大丈,笑着说:“孟兄,这藤编箱子里面,装的都是酒囊,这些都是我在汴京的酒楼买的酒。”

孟大丈接过箱子,立刻把箱子打开,他拿起一个酒囊,扯开酒囊的木塞,陶醉地闻了闻酒香,笑着说:“好酒啊,多谢沈弟。”

阿爹笑着说:“不必客气。”

言律把藤编箱子打开,他拿出一个小木盒递给敏敏说:“敏敏,这是清容姐姐送你的茉莉花发簪。”

“谢谢清容姐姐。”敏敏双手接过木盒,笑着说。

“不客气。”我笑着说。

言律拿出一幅卷轴和一个圆形的香丸盒递给舒大娘说:“娘,这卷轴是姜大娘买的,画的是开宝寺,这香丸盒是清容送的,她听我说你喜欢沉香,就买了这个给你。”

舒大娘接过物品说:“谢谢你们。”言律把藤编箱子放进一间屋子。

我和娘笑着说:“不客气。”

敏敏进了一间屋子,不一会儿,敏敏头上戴着茉莉花发簪,手上拿着一个我送给她的,用木头做的,可爱的女童样貌的“磨喝乐”,敏敏笑着说:“清容姐姐,这个‘磨喝乐’好可爱啊,你送我的其他玩具,我都很喜欢,谢谢清容姐姐。”

我笑着说:“不客气。”

阿爹喝了口茶说:“孟兄,这香气扑鼻,爽口甘甜的茶,是什么茶呢?”

孟大丈说:“这是苏州洞庭山的‘水月茶’。”

舒大娘对敏敏说:“敏敏,你给万婆婆拿个‘小爬爬’。”

我从衣袖里拿出《扬州话速成》,我还没翻开书,言律站在我旁边说:“‘小爬爬’就是小凳子的意思。”敏敏抬了一张小凳子给万婆婆坐。

孟大丈说:“趁着今天上午凉快,我们一同游览保障河如何?”

阿爹说:“可以。”

舒大娘和万婆婆讲方言,言律告诉我们说:“万婆婆在家里看家。”

我们和万婆婆互相作揖道别。

我们在附近的河岸排队登船,这只木船的船篷很高,没有窗户,只有窗户框,皮肤黝黑的船夫站在船头,他头戴斗笠,耳边戴黄色栀子花,身穿褐色短衫,黑色裤子,麻鞋,腰上拴着“腰舟”。船上放着很多“腰舟”,我们和船夫互相作揖,船夫讲方言把“腰舟”拿给我们,我们把“腰舟”拴在腰上。敏敏说:“船夫伯伯说,大家要系好‘腰舟’。”游人全部登船后,船夫走到船尾摇橹。

我们乘游船,游览保障河,碧水荡漾,保障河跟汴河一样宽阔,河岸有红花绿柳,茂林修竹,水亭,楼阁颇多,河面上有很多拱形的石砖桥,石桥上有围栏,近处的石桥上,可以看到行人来往。漕船,官船,渔船,客船,络绎不绝。我在心里数了一下游人的数量,这只游船可以乘坐二十人,刚好坐满。船上坐着很多头戴唐巾,耳边戴红色石榴华,身穿白色镶青边圆领宽袖襕衫,腰上系着“腰舟”,脚边放着书篓的书院学子,船上的游客说着我们听不懂的方言。

言律从衣袖里掏出三张折叠好的纸递给我和我爹娘。

“哥哥,这是什么,我也要看。”敏敏转头问道。

“这是我自己画的保障河的《里程图》,纸上记录了桥名。”言律说。

我们接过纸张,我笑着说:“谢谢。”

娘笑着说:“言律真是有心了。”

言律说:“不客气。”

阿爹说:“言律的字看着真是赏心悦目啊。”

言律说:“沈大丈过奖了。”

我展开纸张,《里程图》上记录了二十四座桥的名称:茶园桥、大明桥、九曲桥、下马桥、作坊桥、洗马桥、南桥、阿诗桥、周家桥、小市桥、新桥、广济桥、开明桥、通泗桥、太平桥、利园桥、万岁桥、青园桥、驿桥、参佐桥、山光桥、北桥、凤凰桥、芍药桥。小市桥、利园桥、芍药桥旁边,画了一个船锚。

我问:“言律,桥名旁边画船锚,这是说船会在这些地点停靠下船吗?”

言律说:“对。”

娘问:“言律,这个船要行驶多久呢?”

言律说:“算上停靠的时辰,船会行驶一个半时辰。”

每过一座桥,言律都会告诉我们桥名。坐在我们对面,梳着“螺髻”,用珍珠发带装饰头发,头戴淡粉色芍药花,画着好看的妆,身穿白色交领上襦,红色印花裙子,身披淡紫色披帛,手上戴着银制义甲的歌姬抱着琵琶唱歌,这首歌听起来温婉动人。

娘问:“这小娘子唱得是什么歌?好听极了。”

舒大娘说:“这是白居易的《采莲曲》,小娘子用扬州话唱的。”

娘笑着说:“她用扬州话唱歌,别有一番韵味。”

敏敏起身说:“姜大娘,我也会唱歌。”说完,敏敏用扬州话给我们唱了一首听起来很欢快的曲子,敏敏唱完曲子,我们拍手鼓掌,敏敏坐下。

娘说:“敏敏唱得真好听。”

我说:“敏敏的歌声很悦耳。”

舒大娘笑着说:“这首歌谣她是唱着玩的。”

娘问:“敏敏,你唱的也是《采莲曲》吗?”

敏敏高兴地说:“我唱的是娘写的《草药歌》。”

舒大娘说:“敏敏有时喜欢听曲子,我就写了一首《草药歌》。”

我问:“敏敏,你可以用官话再唱一遍吗?”

敏敏开口唱歌:“青青小草可入药,清热解毒作用妙,泡酒洗澡煎水熬,外敷食补都有效,有时草根也是宝,藏在土里不易找,发芽又长小青草。”我们再次拍手鼓掌。

阿爹问:“孟兄,我听茶行会的朋友说,扬州有句话叫‘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这是什么意思呢?”

孟大丈说:“早上吃早茶,晚上去浴堂。”

不知过了多久,船夫走到船头,把船锚固定在河岸的铁链上,船在小市桥停靠,河岸边有低矮的石栏,一所书院,一些街道和店铺,店家们用方言吆喝售卖物品,穿着各色衣裳的行人来往。

书院学子们解了“腰舟”,背上书篓下船,他们和船夫互相作揖道别。

陆续有一些游客登船,两位个子高,束发,戴银冠,长着古铜色皮肤,身穿圆领窄袖深紫色长衫的男子手拿“腰舟”登上船,其中一位男子长相老成,另一位男子五官端正。他们系好“腰舟”,向船上所有人行“抱拳礼”,我们也起身行礼,孟大丈回了“抱拳礼”,行完礼,我们就坐下。

我们欣赏岸边的风景,船夫走到船尾摇橹,船行驶了一阵子,河岸边都是连绵不断的苍翠的大山,五官端正的男子说:“大哥,你输了。”

长相老成的男子从衣裳里摸出一块碎银说:“原来扬州二十四桥是数量,不是一座桥的名字。”五官端正的男子接过碎银,把钱放进荷包。

阿爹问:“二位郎君,你们都是汴京人吧?”

五官端正的男子回道:“是。”

阿爹笑着说:“在扬州游玩,能听到乡音,真是倍感亲切。”

长相老成的男子问:“老丈,我看您面熟得很,您是不是在旧曹门街卖茶叶的茶商?我和我弟弟经常来你店铺买茶叶。”

阿爹笑着说:“正是沈某。你们可以叫我沈大丈,这是我妻子,姜大娘,这是我女儿,沈清容。”

阿爹接着介绍说:“二位郎君,这位是孟巡检,那位是她娘子,舒大夫,坐在孟巡检旁边的,是他们的儿子,孟言律,坐在舒大夫旁边的,是他们的女儿,孟小敏。”

阿爹问:“二位郎君,你们怎么称呼,你们以后来买茶叶,我可以给你们便宜一点。”

长相老成的男子说:“在下马成,这位是我弟弟,马未。”

孟大丈问:“二位武士,武学院很少放假,你们是请假来扬州游玩的吗?”

马未说:“不是。”

马成说:“回孟巡检,前些日子,教授下雨天教我们骑马射箭,摔伤了手臂,大夫让他修养半个月,教授给我们放了半个月的假。”

马成说:“沈娘子,孟官人,我们之前在一次蹴鞠比赛见过,沈娘子当时给我们簪花,你们还有印象吗?”

我说:“我没什么印象了。”

言律说:“我有印象,你们是公孙兄的朋友吗?”

马成说:“我们是临风的朋友。”

孟大丈说:“马成,马未,你们是第一次来扬州吗?你们听得懂扬州话吗?”

马未说:“孟巡检,我们是第一次来扬州,扬州话听不太懂,有时候与扬州人交流全靠比划。”

阿爹起身,从衣袖里掏出一本《扬州话速成》,递给坐在对面的马未说:“马成,马未,这是我女儿在开宝寺买的书,你们拿去看吧,她一共买了三本。”

马未起身接过书籍,说道:“谢谢沈大丈。”

阿爹说道:“不必客气。”

孟大丈问:“你们吃过午饭了吗?”

马未说:“还没有。”

孟大丈笑着说:“这船再经过六座桥,就到‘芍药桥’了,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你们可以随我们一起吃午饭。”

马成,马未再次行“抱拳礼”,齐声说:“多谢孟巡检。”

孟大丈回了“抱拳礼”说:“不客气。”

舒大娘说:“之前言律写信说你们要过来,我和孟郎就在‘福全楼’预定了一桌饭菜。”

敏敏说:“‘福全楼’的饭菜,味道可好吃了!”

娘说:“乖乖隆地咚。”

阿爹接着说:“乖乖隆地咚。”

船夫敞开短衫走到船头,他把船锚固定在河岸的铁链上,船在“青园桥”简单停靠,歌姬和其他游客都解了“腰舟”下船了,河岸边有宽阔的街道,翠绿的松树和柏树,悠闲的行人。河岸边停靠着一只乌篷船,有位束发,头戴暗紫色山谷巾,身穿黑色圆领衫,红色裤子,麻鞋的小娘子,她挽着衣袖,坐在船头,手上拿着一件蓝色的裤子,用河水洗衣。阳光照在水面上,水面波光粼粼。

没有游人登船。船夫走到船头摇橹,我们坐在船上欣赏周围的风景,不知过了多久,我们闻到了饭香,两岸都是依水而建的楼阁,娘望向前方说:“你们看,那小郎君真聪明,推开窗子钓鱼。”

马成和马未专注地看书,不为所动,我们顺着娘的目光望去,一位留着短发,耳边戴红花,身穿灰色交领衣裳的小郎君,从第二层的窗牍边探出脑袋,也许他是站在窗前的,他双手拿鱼竿,在等待鱼儿上钩。

敏敏招手,大声问:“小郎君,你叫什么名字?”敏敏见小郎君没有回话,又用扬州话说了一遍。

小郎君和敏敏说了几句扬州话,敏敏说:“他说他叫江蚕豆。”

娘笑着说:“敏敏真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娘子。”

我说:“敏敏可爱又伶俐。”

敏敏捂嘴笑,舒大娘说:“哪里哪里。”

孟大丈笑着说:“小敏在家调皮得很。”

敏敏说:“看,江蚕豆的鱼竿动了。”

江蚕豆的鱼竿的竿头往下弯,不一会儿,他钓起来一条小黄鱼。船驶过水阁,江蚕豆收起鱼竿,在窗户前和敏敏互相挥手告别。

我们即将达到“芍药桥”的时候,前方的岸边有一些茂盛的银杏树,干净的街道,热闹的商铺,整齐的楼阁,悠闲的行人。一个位束发,头戴木钗,身穿灰色长衫,衣裳湿透的男子沿着岸边跑步,石砖路上留下他的脚印,他大声说方言,有一只乌篷船向我们驶过来,游人们叽叽喳喳地讲方言,娘问:“这是怎么了?”

言律说:“有人落水了,落水的小娘子不要男子救,她说男女授受不亲,她不想因此丢失名节。”乌篷船上没有人,难道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位在河边洗衣的小娘子落水了?我在心里想。马未把书籍收进衣裳内。

孟大丈对船上其他游人讲方言,敏敏说:“阿爹问有没有女子会游泳,她们说不会游泳。”

我们回头望,河里有个女子在扑腾,娘说:“小娘子真糊涂,生命和名节,当然是生命更重要。”

舒大娘说:“她还在挣扎,说明她还有救。”

我解下说“腰舟”说:“娘,阿爹,我们快下船了,你们能把‘腰舟’递给我吗?‘腰舟’可以给落水的小娘子用。”

言律立刻解下他的“腰舟”递给我说:“姜大娘,清容,我听说你们不会游泳,我们还没有到‘芍药桥’,河水深,‘腰舟’你们应当自己拴着。我会游泳,这个‘腰舟’可以留给那位落水的小娘子。”

我接过“腰舟”说:“谢谢。”

言律说:“不客气。”

我系好自己的“腰舟”。马未和马成解下“腰舟”,马未说:“我和我哥会游泳,多两个‘腰舟’,也许会对小娘子有帮助。”

“谢谢。”我接过“腰舟”说。

“不客气。”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阿爹解了“腰舟”,把它递给我。

敏敏低头解“腰舟”说:“清容姐姐,我把我的‘腰舟’给你。”

我说:“敏敏,‘腰舟’应该够用了,你的‘腰舟’可要系好哦。”

敏敏系好“腰舟”。孟大丈问:“言律,落水者一般需要几个‘腰舟’?”

言律说:“一般需要两个,有的落水者不会使用‘腰舟’,为了以防万一,我们需要准备四个‘腰舟’救人。”

言律,舒大娘和男子大声讲方言,敏敏说:“哥哥让那位跑步的哥哥买一根很长的粗麻绳和两件衣裳,粗麻绳的一头拴在树上,衣裳挂在树上,娘让跑步的哥哥买一瓶‘风寒丸’。”

我把四个“腰舟”递给言律说:“言律,你可以让那位男子把麻绳扔过来吗?我可以把‘腰舟’都拴在麻绳上。”

言律大声对男子讲方言,男子正在把麻绳栓到树上,黑色和灰色的交领衣裳也挂在树上,男子把麻绳扔到河水中,言律伸手接过了麻绳,我把四个“腰舟”都系在麻绳上,打了一个活结,扔到水中。岸边的男子拉动麻绳,我屏住呼吸,不一会儿,落水的小娘子拉着麻绳,套上“腰舟”,向我们游过来。

船在“芍药桥”停靠,船夫走到船头,他把船锚固定在河岸的铁链上,站到岸上。乌篷船比游船小,它紧靠在游船旁边。其他游人解下“腰舟”,和船夫互相作揖,行走在大街小巷,我们有“腰舟”的人也解下“腰舟”,站到岸边的街道,阳光洒向湖面,落水的小娘子全身湿漉漉的,她身上拴着“腰舟”游到岸上,她和我们互相行礼。

我走到树下,取下一件衣裳,披在小娘子身上,言律走到树下,把另外一件衣裳递给头戴木钗的男子。孟大丈和船夫,头戴木钗的男子讲方言,孟大丈从衣袖里掏出一两白银,递给船夫,船夫笑着接过白银,孟大丈递给头戴木钗的男子一两白银,男子摆摆手,船夫和男子讲方言,男子挠挠头,接过白银,男子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言律。头戴木钗的男子拿着新买的灰色衣裳,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男子走向“汤家浴堂”,浴堂门前挂着一个铜制水壶和一个竖着的牌匾,牌匾上刻着红字:洁身自好。

言律说:“我爹对船家说,四个‘腰舟’已经被他买下了,我爹对通知救人的男子说,希望他可以去浴堂洗个澡驱寒。”

舒大夫和落水者讲方言,敏敏说:“娘说她为落水的姐姐诊脉。”小娘子伸出手,舒大娘为她诊脉。不一会儿,舒大娘和落水者讲方言,敏敏说:“娘说落水的姐姐脉象浮而迟,寒邪在皮肤表面。”言律把小瓷瓶递给舒大娘,舒大娘递给落水小娘子,舒大娘和落水小娘子讲方言,小娘子点头,接过小瓷瓶。敏敏说:“娘让落水的姐姐去浴堂洗个澡,驱寒,中午可以吃一些羊肉,虾仁,韭菜,下午可以在街上晒太阳驱寒。”

小娘子低头,准备解下“腰舟”,舒大娘和她讲方言,从衣袖里拿出一两白银,小娘子接过白银,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敏敏说:“娘告诉落水的姐姐,‘腰舟’不用还给船家,我们买下了来了,落水的姐姐说她荷包掉进水里了,娘就给那位姐姐一两白银。”

阿爹说:“舒大娘,孟兄,你们真是大善人啊。”

娘说:“乖乖隆地咚,孟兄是个好官,舒大娘,良医也。”

马成问:“乖乖隆地咚是什么意思?”

马未从衣裳里掏出书,快速地翻页,阿爹说:“非常了不起的意思。”

我说:“言律也是个好官。”言律冲我笑笑。

孟大丈说:“他们都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

舒大娘微笑着说:“救人只是我的职责罢了。”我们和船夫互相作揖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