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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乘船游汴河

吃罢午饭,娘告诉阿爹我们要去乘船游览汴河。我们和爹娘互相作揖道别。

阿爹对我说:“清容,你游览汴河的时候,帮我看看附近有没有‘凌三郎私人书坊’。”

“好。”我说。

出了家门,敏敏对言律说:“哥哥,才吃饱饭,我不想走路,我想坐马车。”

“我们走到马行街就可以坐马车了。”言律说。我们在马行街叫了辆褐色车厢的马车,头戴淡褐色幅巾,身穿黑色短衫,灰青色裤子,麻鞋的车夫向我们作揖,我们作揖回礼。

言律对车夫说:“老丈,我们要租辆马车,到汴河西水门。”

肤色黝黑,额头上有很多皱纹的车夫面露难色,说:“小官人,这是我们这里最后一辆马车了,这个车厢只能容纳两个人。要不你们去其他马车铺租马车吧。”

言律说:“她们坐马车,我再租匹马随行。”

车夫笑逐颜开,说:“好勒。”

我和敏敏坐在马车内,言律单独租了匹褐色的马,他跨上马背,跟在我们马车后。马车行驶平稳,马蹄声停止的时候,我们就到了汴河西水门。我和敏敏下了马车,言律也从马背上下来,我们向车夫作揖道别,车夫作揖回礼后,麻利地用缰绳把言律骑的那匹马拴在马车上,驾车返程了……

去年三月份,我和召南,贺延年乘船来汴河游玩过。当时船夫告诉我们,汴河是汴京城中居中的一条河。在汴京范围内,西水门在汴河上游,汴堤在汴河东水门下游。汴河一共要流经十四座桥,从上游到下游分别是横桥、西水门便桥、西浮桥、金梁桥、太师府桥、兴国寺桥、浚仪桥、州桥、相国寺桥、上土桥、下土桥、便桥、顺城仓桥、虹桥。

每逢渡口的地方,都会立着石碑,在一块刻着“汴河西水门渡口”的石碑旁边,我们和其他游人排队付账,言律排在前面,他前面站着五位游客,敏敏排在中间,我排在最后,我后面站着一些游客。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的船夫站在船头,他头戴斗笠,身穿褐色短衫,黑色裤子,麻鞋,腰上拴着用葫芦和粗绳做的“腰舟”。船夫向我们作揖,我们作揖回礼。

我从衣袖里掏出荷包,把游船费递给船夫,船夫对我说:“小娘子,那位穿绿色官服的小官人已经付过了。”

我们按付款顺序登上一只可以容纳二十人的游船。船上一共有十五位游客,船夫把“腰舟”分发给我们每一位游人。船夫对我们说:“各位游客,请把‘腰舟’栓在腰上,这样可以防止落水。

敏敏对船夫说:“船夫伯伯,您也不会游泳吗?”

船夫笑着说:“我会游泳,我戴上‘腰舟’给你们做示范呢。”

敏敏问船夫:“船夫伯伯,您的‘腰舟’怎么有六个葫芦呀,我们的‘腰舟’只有五个葫芦。”

船夫笑呵呵地说:“小娘子,有个葫芦我是用来喝水的。”

看到所有游客把“腰舟”拴好后,船夫走到船尾摇橹。

这只船是木制的,船上有船篷,船篷比较高,没有窗户,只有窗户框,船内有两行座位。我们坐在船的一侧,敏敏坐在中间,我坐在敏敏右边,我的右边没有座位,因为我的座位离船尾近,言律坐在敏敏左边,言律旁边坐着一位模样清秀的小郎君,他看起来和敏敏差不多的年纪,小郎君留着短发,身穿僧袍,布鞋,腰上围着“腰舟”,手上拿着念珠,背诵经文。船上有的游客在看书,有的游客在睡觉,有的游客在聊天,有的游客在欣赏风景……

汴河河道宽阔,河岸附近种植榆树,柳树。河岸有一些屋子,一些头戴黑色交脚幞头,身穿青色官服的官员,在河边巡视河道。曾经有小孩子在汴河游泳溺水,所以河岸边设有木牌,木牌上写着“珍爱生命 禁游汴河”这样的警示语。

我从荷包里掏出游船费和马车费,对敏敏说:“敏敏,这是游船费和马车费,麻烦帮我递给你哥哥。”敏敏把钱递给言律,言律没有接,然后转头看向我说:“清容,你别跟我这么客气。”我转头看向他,冲他点头,他一直盯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慌忙移开视线,敏敏把钱递给我,我把钱收回荷包。

河面上漕船,客船,货船,游船,小舟还有其他我不认识的舟船往来有序。我们坐在船内看风景,听着摇撸声,聊天声,诵经声,船很快就驶过了兴国寺桥。

“刚刚通过的桥叫什么名字啊?”我们这排靠近船头的座位,有游人问道。

“兴国寺桥。”游人大声说。

“为什么这桥要叫兴国寺桥呢?”游人继续问。

“这桥附近有座寺庙,叫兴国寺。”游人解释。

我们对面坐着一位跟敏敏一样可爱的小娘子,她梳着好看的发髻,头上簪油菜花,穿着黄色上襦,淡紫色裙子,她把腰舟拿在手里,东张西望,她旁边坐着一位用木钗挽着头发,头上簪油菜花,脸上有皱纹,两鬓斑白,穿着白色交领上襦,黑色短衫,黛色裙子,腰上拴着“腰舟”的老妇人。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快把‘腰舟’栓上。”老妇人呵斥道。

“祖母,‘腰舟’绳子松动了,我不知道怎么栓。”小娘子委屈地说。

老妇人替小娘子拴上“腰舟”,小娘子问老妇人:“祖母,这条河叫什么名字?”

“汴河。”老妇人说道。

“祖母,汴河的水是从哪里流到哪里呢?”小娘子继续问。

“我不知道,你问问你旁边那位哥哥。”老妇人说。

小娘子起身,向一位头戴唐巾,外表亲切,穿着一身白色镶青边圆领宽袖襕衫,腰上围着“腰舟”的男子作揖,男子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子,回了“叉手礼”,小娘子问:“哥哥,汴河的水是从哪里流向哪里呢?”

“在汴京范围内,汴河是从西水门流向东水门外七里的汴堤。”男子说。

“那汴京以外呢?汴河的流向是怎样的呢?”小娘子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好意思。”男子挠着头说,然后坐到座位上继续看书。

小娘子站到她祖母前,问道:“祖母,我该问谁呢?”

有位小麦色皮肤,头戴褐色山谷巾,脸比较长,细眉,薄嘴唇,穿着白色上襦,蓝色印花裙子,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年龄的小娘子撇嘴,嘲讽说:“哟,一个书院学生,竟然连小娘子的问话都答不上来,看来读书无用。”小娘子坐在书生那排座位,靠近船头的地方,读书人没有理会那位小娘子。小娘子说完,打了一个呵欠,快速地解了“腰舟”,把“腰舟”套在脖子上,然后靠在座位上睡觉。

敏敏起身向小娘子行了“万福礼”,说:“小娘子,你问我哥哥吧,我哥哥应该知道。”

小娘子回了“万福礼”,问:“小娘子,你哥哥是坐在你旁边的那位吗?”

敏敏说:“是的。”说完,敏敏便坐下了。

小娘子向言律行“叉手礼”,言律起身作揖回礼,小娘子问:“哥哥,请问在汴京以外,汴河是从哪里流向哪里呢?”

“汴河从河阴汴口流经汴京,流向扬子渡口。”言律说。

小娘子回到座位上,言律也坐下。船此时已经驶向州桥。

敏敏激动地对我说:“清容姐姐,我们来汴京那天,是在州桥河岸下的船。”

我问:“敏敏,你说的是上元节的时候吗?”

敏敏说:“不是,上元节我们是在相国寺桥下的船。”

我对敏敏说:“敏敏,你觉得州桥和刚刚经过的其他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敏敏说:“刚刚经过的桥,都是木头做的桥,桥很弯,桥下没有柱子,州桥是石头做的桥,桥很平,桥下有石头柱子。”

我夸赞说:“敏敏观察得真仔细!”

敏敏问:“清容姐姐,州桥为什么那么宽呢?”

我回道:“因为州桥上的南北街是官家通行的御道。”

敏敏问我:“清容姐姐,州桥西侧有两只船,船上有人拿着长矛,岸边连着三条铁索,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我说道:“有时候汴河拥堵,长矛大概是用来指挥船只航行,铁索我估计是用来封锁州桥,盘查可疑船只的。”

言律转过头对我们说:“清容,敏敏,那两只船是用来防火的,船一般是木制的,要是汴河上游有船着火了,潜火兵可以用长矛把着火的船推远,这样可以避免着火的船只烧到其他船,避免船烧到其他木桥造成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州桥已过,船驶向相国寺桥。坐在船里,我们听到相国寺传来的敲钟声,不一会儿,我们就看到了相国寺的东塔和西塔,东塔叫普满塔,西塔名广愿塔。

到了相国寺桥,相国寺桥和州桥一样,是一座用石头建成的平桥。这两座桥我和召南以前都去过,州桥的石栏雕刻精美,石壁还刻有祥云,飞龙,天马的图案,相国寺桥比州桥高,桥上的石栏雕刻简单,石壁上也没有任何图案。游船在岸边简单停靠,我转头向身后望去,河上碧波荡漾,两座塔静静地矗立着。

船夫站在船头,小僧人和书生麻利地解了“腰舟”,把它还给船夫,然后向船夫作揖道别,下了船。有位身材纤瘦,头戴粉色山谷巾,额头,两腮贴着柳叶,身穿灰色交领上襦,褐色短衫,月白色印花裙子的小娘子准备下船,另一位同样装扮的小娘子提醒着:“腰舟。”那位小娘子连忙解了“腰舟”,向船夫作揖道别,提起裙子下了船。

有一只小渔船向我们靠拢,船上有很多活蹦乱跳的鱼,一位个子不高,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穿着黑色裤子,麻鞋,手上撑着竹竿的船夫问我们:“请问大家买鱼吗?我这里有刚刚捞上来的新鲜的鱼。”

言律起身走到船头,向船夫作揖,问:“船家,你这里有淮白鱼吗?”

船夫放下竹竿,作揖回礼,他右手拿起一条银白色的大鱼说:“客官,你看这是淮白鱼吗?这条鱼我不认识。”

言律拿起鱼看了下,然后把鱼还给船夫,说:“船家,这是白条鱼,不是淮白鱼。”言律说完,回到座位上。

有位头戴黑色幅巾,身穿灰色长袍的男子起身走到船头,向卖鱼的船夫作揖,问:“船家,请问你这里有什么鱼呢?”

船夫作揖回礼,滔滔不绝地说:“青鱼,鲫鱼,鲈鱼,草鱼,鲶鱼,鲤鱼,河豚……”

男子说:“船家,我买五斤鲶鱼,再加一条你刚刚拿着的白条鱼。”

卖鱼的船家用杆秤称重后,把鱼装进鱼篓,然后把鱼篓递给男子,男子解开“腰舟”,付了钱,向卖鱼的船家和船夫作揖道别,拿起鱼篓离开了。

有两位小娘子结伴登船,坐到对面那排座位。其中一位皮肤白皙,束发,头戴花冠,天生丽质,额头和脸颊上贴着白色珍珠,身穿蓝色抹胸,淡黄色织锦短褙子,红色印金裙子。登船后,头戴花冠的小娘子把“腰舟”挂在手臂上,慵懒地倚在座位上行“叉手礼”问船家:“船家,那肚子白,圆鼓鼓的小鱼叫什么呢?”

船家作揖回礼说:“河豚。”

小娘子皱着眉说:“河豚看着怪吓人的,我还是买六斤鲈鱼吧。”小娘子对身边一位小麦色皮肤,束发,头戴蓝色逍遥巾,身穿蓝色圆领衫,黑色印花裤子,布鞋,腰上围着“腰舟”,和她结伴登船的小娘子说:“翠锦,帮我去取鱼。”不一会儿,翠锦拿着鱼篓回到座位上。

有位古铜色皮肤,外表淳朴,束发,头戴淡紫色逍遥巾,身穿绿色抹胸,米白色镶花边短褙子,红色裙子的小娘子酥胸微露,腰上围着“腰舟”,她登船后,立刻坐到言律身旁。

有位其貌不扬,留着短发,身穿锦袍,看起来跟敏敏一样的身高的小郎君登船,他腰上围着“腰舟”,向我们这排看了看,然后坐到之前书生的座位。

“祖母,我想吃鲈鱼。”坐在我们对面的小娘子起身对她祖母说,她祖母从荷包里拿了些钱给小娘子,小娘子很快就抱着鱼篓回到座位上。

船夫走到船内,看到有些人腰上没有系“腰舟”,就叮嘱部分游人说:“‘腰舟’要系到腰上。”船夫走到船尾,之前的渔船已经驶向别处,船夫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从腰上取下一个葫芦,他打开葫芦盖子,喝了几口水,继续摇撸。

船驶向上土桥,敏敏说:“我们对面那只船好大呀。”

老妇人和她身旁的小娘子看向外面,我们放眼望去,有一只木制的大船在汴河上航行,大船离我们很远,方向和我们相反。船上有桅杆,桅杆四周有很多纤绳,船头船尾有船篷,有人在船头船尾摇撸,船中央堆积了很多麻袋。

敏敏问:“清容姐姐,那是什么船啊?”

“漕船。”我说。

“漕船是什么船呢?”敏敏问。

“是运载粮食的船。”我说。

“哥哥,漕船的杆子那么高,能通过州桥吗?”敏敏问。

“以州桥为界限,这些船被分为东河船和西河船。从西水门到州桥的区域,是西河,西河流域地势比较高,河水比较浅,从州桥到汴堤的区域,是东河,东河流域地势低,河水比较深。漕船从东河来,船身沉入河水的深度比较深,不能通过州桥。”言律说。

“哥哥,漕船全都是在州桥停靠吗?”敏敏问。

“一部分漕船会在州桥停靠卸货,另一部分漕船会在州桥换船,换成可以通行的小船,然后继续行驶。”言律回答。船通过了上土桥和下土桥这两座木制的拱桥,驶向便桥。

坐在我们对面的小娘子问老妇人:“祖母,上土桥和下土桥明明是木头做的,为何叫土桥呢?”

座位前放着鱼篓的老妇人说:“你问问你旁边的小郎君吧。”

小娘子起身向小郎君作揖,小郎君起身回了“叉手礼”,小娘子还未开口,小郎君便说:“这两座桥按颜色命名,上土桥和下土桥的颜色很像泥土,所以叫土桥。”小郎君说完,便坐下了,小娘子坐到座位上,靠着她祖母的肩膀,看了看鱼篓的小鱼,没多久,她便睡着了。

坐在言律旁边的小娘子转头问言律:“小官人,你穿的这身衣服,是属于绿色还是青色啊?”

言律没有转头,说:“绿色。”

小娘子继续问:“小官人,你是几品官员呢?”

言律没有回答,坐在我们对面那位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她腰上围着“腰舟”,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一个懒腰,说:“能穿得起绿色官袍的,自然是六品或者七品的官员。”敏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她紧紧地靠着我。

小娘子继续问:“小官人,你是一个人乘坐游船欣赏风景吗?”

言律转头看着敏敏和我说:“随家人出行的。”言律冲我笑了一下,我知道他说的是敏敏,便冲他微笑了一下。

小娘子问:“小官人,你纳妾吗?我愿意当你的妾室。”

言律说:“下官不纳妾。”说完,言律起身,走到我面前,他弯着腰,在我耳边轻声说:“清容,那小娘子老是找我聊天,我不想理她,我们换个位置吧。”我点点头,然后和他换了位置。敏敏靠着言律的肩膀睡觉。

坐在我们对面那位头戴花冠的漂亮小娘子说:“这船上那么多空位你不坐,非要靠着那位官人,男女有别,你竟然这般不知礼数。你问别人衣服是什么颜色,目的不纯,绿色和青色那么明显你会分辨不出来?我看你外表淳朴,没想到内心道德败坏,别人有家人你还想做人妾室呢,真是不知廉耻。”

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说:“可不是嘛,她身材纤瘦,还露着酥胸,正经女子谁穿衣裳会故意露着胸呢?”

小娘子把抹胸往上提,然后转头,委屈地对我说:“小娘子,她们都欺负我一个外地人。”

名叫“翠锦”的小娘子说:“谁欺负你了?我和我旁边的小娘子都是外地人。”

我转头说:“小娘子,谁会因为你是哪里的人而欺负你,她们所批判的,是你妄图做妾室的想法。”小娘子转头,不再说话。我也转头看了下敏敏有没有被吵醒。

坐在我旁边的小娘子委屈地说:“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去跳河!”

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说:“你‘腰舟’系得那么紧,双手紧紧地抓着座位板,还说要去跳河呢,我看你就是虚张声势。要跳赶紧跳,没谁会救你!”

坐在我旁边的小娘子双手叉腰说:“我改主意了,我不跳了!我偏偏不如你的意!”

头戴花冠的漂亮小娘子说:“你既然有想当别人妾室的想法,就不要怕别人说三道四。”

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说:“做人妾室,可以像牲口一样被随意买卖。你既然那么想当别人家的畜生,你以后找个愿意养畜生的人便是了。”游人中有人哄笑。

座位前放着鱼篓的翠锦说:“小娘子可真会怼人。小娘子要是出书的话,我定会去买。”

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说:“这还用出什么书啊,怼人是我天生就会的本事。小娘子若是想学,我下船后教你几招便是了。”

我转头对她说:“我听说如今的官家,没有纳过嫔妃,只取了皇后娘娘一人,官家和皇后娘娘尚且如此,我们作为他们的子民,为何不跟着他们学学呢?”我旁边的小娘子默不作声,我不知道我所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几分。

坐在我们这边靠近船头的座位,有位游人插话:“说到官家,以前春季干旱,上一位官家在这几天都会去寺庙祈雨,如今干旱,官家却没有去寺庙祈雨,官家该不会是又病了吧?”

有游人说:“也许是官家改了祈雨的日子了。”

头戴花冠的漂亮小娘子问:“什么叫官家又病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游人说:“小娘子,我有亲戚在宫中做宫女,她写信告诉我的,去年先皇入棺,官家病过一次,文武百官都在痛哭,官家神智失常,说话颠三倒四,打骂仆从,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不久后,官家口吐白沫。官家继位后,有一段日子也病过,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官家连药都不肯喝,大臣们有什么事情,只好跟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商议。”

其他游人说:“不遵守哀悼的礼节,如此不孝之人,竟然当了官家。一个连自己的行为举止都管理不好的人,能管理好他的子民吗?”

翠锦气愤地说:“除了先皇,没有人能评判官家是否真的不孝,再说了,你没听人说官家是病了吗?”

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说:“该不会咱们用的铜钱又要刻上新的年号了吧。”

头戴花冠的漂亮小娘子说:“既然官家不喝药,那官家自然是没得病。官家也许是因为想到先皇的过世,心里悲痛生了病。”

其他游人说:“我听说官家跟太后娘娘关系一直不和,官家说不定是借着生病,向太后娘娘发脾气呢!”

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双手抱臂说:“我听说官家是先皇的养子,他和太后娘娘不和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不是官家的亲儿子。”

游人说:“不仅如此,我听说先皇去世后,有个宫女说她怀了先皇的孩子,当时官家坐立不安好几个月,要是宫女的孩子顺利出生,官家就会被废,说得严重一点,官家还可能被杀,太后娘娘那边对那怀孕的宫女百般照顾,摆明了是要扶持先皇的孩子登上皇位,在这种情况下,官家和太后娘娘的关系能不和吗?后来有官员调查发现,那宫女根本没有怀孕,官家之所以生病,搞不好就是被那宫女吓得。”

坐在我们对面的小郎君,把“腰舟”取下,捧在手心,他自言自语地说:“这‘腰舟’轻飘飘的,真的可以防止落水吗?”

他旁边的游人说:“当然可以防止落水了。”坐在我旁边的小娘子,看到小郎君穿着锦袍,她连忙起身向小郎君作揖,说:“小郎君,你家里有哥哥吗?”

小郎君站起身,回了“叉手礼”后说:“回姐姐,我家里有哥哥。”

小娘子继续问:“你哥哥多大年纪了?他成婚了吗?”

小郎君说:“我哥哥今年二十六了,未成婚。”

小娘子说:“小郎君,你哥哥做官了吗?”

小郎君说:“哥哥是七品官员。”

小娘子笑呵呵地说:“小郎君,你哥哥是在汴京做官吗?”

小郎君说:“是。”

小娘子从衣袖里掏出荷包,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说:“烦请小郎君告诉我,你哥哥住在汴京哪里,我想跟你哥哥交个朋友。”

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说:“哟,小娘子,你这么快就巴结上官员的弟弟了?”

翠锦接话说:“她这是有野心了,不甘心当妾室,妄图当人家的正室。”

小郎君没有收碎银,小娘子又从荷包里掏出两块碎银说:“小郎君,我懂,一块碎银入不了你的眼,姐姐这里有三块碎银,你且拿着。”小郎君还是没收。小娘子收回三块碎银子,然后从荷包里掏出三块碎金子,说:“小郎君,这三块碎金你务必拿着,方才姐姐不知轻重,还望小郎君莫见怪。”小郎君表情沮丧。

翠锦说:“小娘子,之前你还分不清青色和绿色,现在碎金和碎银你倒是分得清楚。”

漂亮小娘子说:“之前她是装傻呢。”小娘子没接话。

小郎君还是没收碎金,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说:“人家小郎君的哥哥是七品官员,俸禄优厚,看得上你三块碎金吗?”小娘子把碎金塞到小郎君手里说:“小郎君,你拿着吧,姐姐送你的。”小郎君把碎金丢在船板上,坐到座位上,双手叉腰,生气地说:“我哥哥已经去世了,烦请姐姐不要再问了。”

小娘子在船板上捡了碎金,装到荷包里,然后回到座位上,游人中有人在哄笑,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双手交叉抱胸说:“哟,这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你的官员内人梦就碎了。”

翠锦说:“小娘子没有正室命,还得了妄想病!”

坐在我旁边的小娘子不回话,她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她是真睡还是装睡。

船夫摇撸,船很快就驶过了一座木制拱桥——虹桥。船夫继续摇撸,船上的游客有的已经解了“腰舟”,在聊天;有的站起身子,活动筋骨;有的打鼾,呼呼大睡……

敏敏醒来的时候,船已经靠岸。船夫站到船头,有一半的游客已经下船了,我替敏敏解下“腰舟”,把“腰舟”放到座位上,然后再解自己的“腰舟”,拿在手里,言律解了“腰舟”,手上提着敏敏和他的“腰舟”。

言律问:“清容,需要我帮你拿‘腰舟’吗?”

我心里奇怪得很,这“腰舟”并不重啊,我说:“不用麻烦,我自己拿。”

我们把“腰舟”还给船夫,向船夫作揖,便离开了。言律在附近租了一辆青色车厢的马车,言律租了匹黑色的马,我们和车夫作揖后,敏敏坐在车厢内,我站在车厢外,把马车费递给头戴淡褐色幅巾,身穿黑色短衫,灰色裤子,麻鞋的车夫,言律问:“清容,你这是做什么?”我说:“跟你学的,别客气。”他摸了摸我的头说:“清容,若你当我是朋友,就不要破费。”说完,他把车马费递给车夫说:“老丈,你收我的钱吧。”车夫收了言律的钱,我进了马车,他跨上马背,拉着缰绳。

车夫平稳行驶,驶向旧曹门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