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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看戏

晴空万里,微风拂面,吃过午饭,头戴黑色无脚幞头,身穿黑色长袍的阿爹把放在厅堂里,用箩筐装着的茶叶搬到院子里晾晒,他搬完箩筐,便进房间里午睡了。用木簪挽着头发,身穿褐色短袄,绿色裙子的娘在院子里洗衣服。

我洗完碗,走到卧房门口,正想午睡一会儿,听到家门外有路过的人和朋友闲聊起瓦舍,我才记起了今天是召南约我去朱家瓦子看戏的日子。

“娘,召南今天约我去看戏,我去她家里食店找找她。”我对娘说。一般在中午的时候,召南都会在她家食店吃饭。

“去吧。”娘说。我向娘行“万福礼”道别。

“清容,我昨晚梦到今天下雨了,你把油纸伞带上。”娘嘱咐说道。

“好。”我进卧房,拿了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背在身上。

到了“卫家食店”,我却没有看见她,我向头戴淡红色仙桃巾,身穿一身蓝色长袍的召南阿爹作揖,问:“卫大丈,请问召南现在在家吗?”

卫大丈回了“土揖礼”,说:“她没在家,她去朱家瓦子了。”她大概已经在瓦舍等我了吧,我在心里想。我向卫大丈作揖道别,然后一个人前往瓦舍。

我梳着一个好看的发髻,没有戴发饰,画了淡妆,衣裳换了新的搭配,藕粉色短袄,天青色裙子,我很喜欢藕粉色,买衣裳的时候,我都会买成一套,和其他颜色的衣裳换着搭配。

走在路上,三位头戴黑色交脚幞头,身穿青色交领窄袖长衫的街道司人员手拿扫帚和簸箕,弯腰清扫街上的垃圾,两位街道司人员手拿铁铲,清理街上的粪便。我即将走到瓦舍的时候,三位街道司人员推着独轮木车,另外三位官员手拿葫芦瓢,麻利地从木桶里舀水,洒在地上。

站在瓦舍门口,人流量最多的地方,放眼望去,是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庞。小贩们在门口吆喝售卖水果,玩具,门口有吆喝着卖山茶花,提着竹篮的卖花人向我作揖,对我说:“小娘子,买朵山茶花簪在头上吧,你戴着一定特别好看。这是最后一朵了,你要买的话,八文钱,我便宜卖你!”“好,买一朵。”我也作揖,说完,从衣袖里掏出荷包,付了钱,挽着头发,头戴发钗,耳边戴淡红色山茶花,身穿红色抹胸,蓝色短衫,驼色裙子的卖花人随即把红色的花簪在我头发上。也许我头上簪花后,召南很容易就找到我了,我在心里想。

没看到召南,还是在每个勾栏里找找她吧!瓦舍内的道路旁,各式花朵,百花争妍,烂漫如锦。植被郁郁葱葱,漫步在瓦舍的走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隐约想到召南约我看戏前,说过的一些关键词。对了,召南约我看什么戏来着?我在走廊踱着步子来回走,焦急的想着,迎面走来一人,身姿挺拔,皮肤白,面容俊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巴棱角分明,头戴黑色垂脚幞头,身穿白色长袍,长袍上用金线绣着很大一朵芍药花,束着腰带,步履匆忙,瓦舍的走廊有点窄,我给那个人让路的时候,那个人也在给我让路,再给对方让路的同时,我一不小心踩到了衣裙的裙角,一个趔趄,撞在那个人的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我急忙弯腰作揖道歉,脸颊顿时一片绯红。待我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裳,那人已不见了踪影。脸颊仍是热,我便把手背贴在脸颊上,掩饰脸颊的绯红。

这么一撞,我的脑海里好像对看的戏有点印象了,召南和我说过,这部戏是最受欢迎的戏。向瓦舍里的过路的人打听了一下,得知今天最受欢迎的戏是宋三戏法。

顺着走廊一直往东,很快我就到了勾栏。到了卖票的地方,行完“万福礼”,我对卖票的人说:“小娘子,我要买今天戏法表演的票。”

梳着简单的发髻,头戴花冠,身穿绿色短袄,黛色裙子的卖票的女子向我作揖后,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准备把票递给我,说:“票钱有人付过了,票给你,你直接进去吧。”

“小娘子,如果你还有印象的话,我想问一下,付票钱的人是一位小娘子吗?这个票钱是多少呢,我等下把钱还给她。”我问。

“这个我有印象,就是一位小娘子来买票付账的,因为她是最早来买票的,票钱是八十文。希望你们今天看戏愉快。”售票女子双手把票递给我,向我说道。

“谢谢。”我双手接过票,客气地说。

看来这场戏是今天新的节目,召南已经替我付过钱了,我在心里想。我拿着票,看到今天的节目名:《宋三戏法》,未时开演。勾栏附近的墙上,贴着《宋三戏法》的招贴,招贴上的宋三看起来年纪不大,他可能二十多岁,我在心里想。

今天观众区的座位除了椅子比平日里多了几把外,还多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渣斗,水果,肉脯,茶水,糕点。整个勾栏的陈设也是让人眼前一亮。

勾栏上方悬挂了蓝绿相间的彩带,勾栏的四周装饰着带花茎的鲜花,花香袭人,香气四溢,勾栏的座位统共有二十个,五人坐一排,第一排和最后两排的位子上已经有人了,此时我仍未瞧见召南的身影,便特意找了个位置,靠门口的第二排,为了方便召南一会儿看见我,我将油纸伞放在了座位旁边。

此时门口有人鱼贯而入,一位鹅蛋脸,皮肤白皙,梳着“元宝髻”,戴着白色玉质镂空发冠,头上簪了一朵黄色的山茶花,额头和脸颊贴了粉色的珍珠,面若桃花,目若秋波的妙龄女子向我缓缓走来,我感觉我和她身高相似,我起身,向她行“万福礼”,她回我“万福礼”,不过她还礼的手势和我不太一样。她在我旁边坐下,明明是身着普通的衣裳,淡鹅黄色短袄,杏色裙子,腰上佩着香囊,她一进来,举止却有着非同常人的贵气。

“这个戏法,场面还挺大,也不知道水果,肉脯和糕点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小声说道。邻座女子听到了我说的话,转头用手帕遮住嘴巴,小声对着我说:“小娘子如果饿了的话,可以自己去拿取。”“我不是饿了,以前听娘说她看过戏法表演,看似神秘,实际上有些戏法用的道具有些是假的。”我转头小声说。“吃食都是真的,我的朋友今早买的!”邻座女子告诉我。

一阵频繁的敲锣击鼓声传来,声音停止后。我们听到了一段欢快的二胡声,戏法开始了。

“大家好,我是宋三。”变戏法的人皮肤偏白,头戴蓝色无脚幞头,长着圆脸,长相呆萌,身穿一身蓝灰色长袍,登上戏台向我们作揖,我们在座位上做手势回礼,戏台上放着一个竹篮,他作揖后,把竹篮提在右手上。

“先跟大家讲个笑话。有一天,有位不识字,有点小聪明的年轻人,赶集去买米,因为他家里的米吃完了,路途中,恰逢一群人围在一处看热闹,他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无奈人多拥挤,啥也看不到。他无意间听见围观的人群里,有人说它都烧成这样了,这可怎么办啊。他用手挠了挠头,想出一个法子。‘大家让一让,我是他的亲戚。’此话一出,围观者纷纷避让,惊恐不已,年轻人目瞪口袋,原来是有人在卖鱼,鱼被烤焦了……”宋三讲笑话的时候,露出滑稽的表情,夸张地比划手势。

和其他大部分观众一样,戏台下的我,开心地笑着,余光瞥见坐在我旁边的女子,她看我放声大笑,又轻微转头,向四周看了看,便拿开了手帕,肆意笑着,最后她笑得用手捂着肚子。我俩相视一笑,此刻邻座女子开口:“清容小娘子,你好,小女子叫晴柔。”说罢,冲我甜甜一笑。

“小娘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我有点纳闷儿的问道。

“进门之后我看到你座位旁边有把伞,伞柄上刻着这两个字。今天在座的看戏法的人,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我都是认识的。”她解释说。

她看上去和我差不多的年龄,模样好看,待人随和,心思又如此缜密,我心里不由得对她心生几分好感。

笑话讲完,变戏法的人向我们在场的观众要了一块布,遮住竹篮,布一掀开,他拿出了一盘香喷喷的烤鱼,大家纷纷拍手称快。他把烤鱼放到观众区的桌子上,示意大家品尝。接着,他再次拿出空的竹篮,用之前的布遮盖,竹篮一下子就凭空消失了。宋三拍拍手,说道:“请大家看彩带。”话音刚落,原来勾栏上方的蓝绿相间的彩带,一下子变成了红褐相间的彩带,宋三又拍拍手,彩带又变了颜色,这次变成紫粉相间的颜色,大家都惊讶不已。

宋三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白纸,他当着我们的面,把纸撕碎,揉成纸团,纸团放到宋三左手的手心,宋三把手握成拳头,对着拳头吹了一口气,然后把拳头展开,纸张竟然复原了!宋三又把纸张撕碎,揉成纸团,放到右手手心,把手握成拳头,他在戏台上摇动了一下右手手臂,然后摊开手掌,揉碎的纸张这次竟然变成了一根红色的发带,戏台上此时还出现了竹篮。

宋三从勾栏的装饰上摘了三朵鲜花,用发带把鲜花的花茎束在一起,打个结,放于衣袖,他轻轻一抖衣袖,鲜花没有落到戏台,却见他袖子中飞出来一只绿色的鹦鹉。鹦鹉张开翅膀,在戏台内自由飞动,倒也不怕观众,最后鹦鹉站在了竹篮的提手上,一会儿向左看看,一会儿又向右看看。

“刚刚拿到那三朵鲜花的看官,请挥手示意下。”宋三在戏台上说,台下有观众窃窃私语,我感觉拿到鲜花的人就在附近,因为花香味很浓,晴柔拿着鲜花挥了挥手,鲜花上还系着红色的发带!鹦鹉伸展翅膀,一下子飞过来,不偏不倚,停在了晴柔的手背上。观众们拍手叫好。

“小娘子,这只鹦鹉不伤人也不怕人的,你摸摸它的头,它有话对你说”。变戏法的人在戏台上说着。

晴柔用指尖摸了摸鹦鹉的头,鹦鹉说起话来,“生辰快乐”“生辰快乐”“生辰快乐”,鹦鹉不停地重复着这个词语。

“它可真有意思。”晴柔笑着说。

宋三两手空空站在戏台前,抬高了左边的衣袖,右手对着衣袖打了一个响指,随即变出一卷写字用的纸,变戏法的人把纸缓缓展开,纸上写着“晴柔,生辰快乐”,变戏法的人也在戏台上说出了对晴柔的生辰祝福,然后拿着竹篮,作揖退场。

有两位头戴绿色幅巾,穿着褐色短衣,灰色裤子,布鞋的酒楼小厮走进勾栏,送来了一些热菜和面食,菜品摆上桌后,小厮立刻作揖退场。其他观众纷纷起身对晴柔说起了生日祝福并且送上了生辰礼物,晴柔行礼作揖,一一谢过,晴柔向我介绍着她的朋友,然后让大家一起吃水果,肉脯和糕点。

看着晴柔的朋友,有的人送了真丝织锦腰带,有的人送了黄金梅花耳环,有的人送了古画……我一时有点手足无措,除了伞之外,我并未带其他东西来瓦舍了。

“晴柔,生辰快乐。好朋友前几日约我今天看戏,不知怎的,她一直未来。今天是我与你相识的第一天,恰好今天又是你的生辰,我出门急,娘说今天要下雨,我便带了这把伞。这把伞是我娘亲手做的,我从未使用过,伞结实耐用,今天是我第一次带来,若你不嫌弃的话,请收下我的这把伞吧。”我双手递上油纸伞,真诚地说。

“那我就收下啦,我很喜欢这把伞,谢谢你。”她双手接过油纸伞,再次冲我甜甜一笑。

“晴柔,这是今天看戏的钱,谢谢你请我看戏。”我从荷包里掏出钱,准备递给晴柔,晴柔冲我摆摆手说:“不必客气。”

“对了,我想回送一份小礼物给你。因为家里爹爹管得严,平日里我很少出门。以后,我或许没机会再来瓦舍看戏了。”她的话语里夹杂着一声叹息,接着,她又向她身边一位小麦色皮肤,个子有点高束发,圆脸,戴着花冠,穿着粉色圆领袍,圆领袍上绣着白色祥云的朋友小声耳语,她的朋友听罢,向我作揖后,双手拿物,递给我,说道:“这是赠予清容小娘子的茶叶,请小娘子收下。”

我也作揖,双手接过那个白色小瓷器罐,这个罐子只有我的手掌大小,开心的说道:“谢谢,我阿爹是位茶商,回家我要拿给阿爹品一品。”

“小娘子,不是奴婢吹,这茶叶比市面上一般的茶叶味道好,值得一品。”晴柔的朋友热情地说。

此时,天空渐渐变得阴沉,乌云密布,像是一个不速之客,有一场暴雨即将登场,或许还有雷电。即便有再多想说的话题,也被这天气阻挡,于是我与晴柔在瓦舍门口告别。有一辆红色车厢的马车停在瓦舍门口,头戴淡褐色幅巾,身穿一身灰青色长袍的车夫牵着黑色的骏马,默不作声地等候。

“天要下雨了,清容,你家住在哪里呢?离瓦舍近吗?不如随我坐马车,我送你回家吧,你把你的伞给我了,雨随时就要落下来了,若是你受寒着凉,那可就不好了。”晴柔踏进马车前,冲我说道。

“不必麻烦,我家里瓦舍不算远,我带了荷包,若雨真的下起来了,瓦舍里也有卖伞的,我去瓦舍买把伞走回家便是。”虽然晴柔很热情,但是我还是不想麻烦她。

“雨天路滑,如果你走路的时候落雨了,可要小心行走才是。”晴柔嘱咐道。

“好,我知道。那这次我们就真的就此别过啦,你快上马车吧,你坐马车来,家里应该离瓦舍很远,一路平安。”我冲晴柔行“万福礼”道别。

“好,就此别过,希望以后还可以再遇见你!”晴柔回我“万福礼”,说出了她的期望,也说出了我的期望。车夫驾驶马车,马蹄声越来越小……我回家的时候,阿爹没在家,娘说阿爹去外地采买茶叶了。我决定等阿爹回来的时候,把茶叶拿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