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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冷战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

——冥主的留言小船

冥主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掩去瞳眸中的流光,叹了一口气:“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简云抿着嘴,说不出一个字,这一刻她的脑海里浮现了许多画面,却唯独没落在冥主身上。

如果他不是冥主就好了,如果他这么做只是想让她留在身边。

在冥主锐利的注视下,有那么一瞬,简云的眼睫微微一颤。

然而她终还是没有抬起眼来看一看他,只是更深地垂下眼去,微微屈膝跪坐在地上,放下了心上的防备。

冥主的目光依旧浓烈,手心的泪水变得冰凉。

冥主收回了目光,起身,负手而立,他瞳孔血红未退,如同魔兽居高临下俯视濒死的猎物,冷嘲地笑了声:“算了,你也不会相信我说的。”

简云压抑着,不让自己哽咽出声,手指在地上划拉,深黑的泥土裹夹着碎石陷进指缝,带来一些痛感。

冥主往屋内走了半步,见简云没跟上来,又停了步伐。

简云的眼泪还是止不住,任凭它落在衣摆上,散落一地。

冥主低下眼,看样子是已经在内里挣扎了一番,才又抬起头来不带任何情绪,一字一顿道:“进去哭。”

简云忍住了哭声,仍旧抽噎,迷蒙着眼眸,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觉冥主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眸正盯着自己。

冥主顺着简云的手臂下移,裙摆遮住的手皮肤洁白,却沾染上了一层雾灰色的泥土,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想这样待到什么时候?”冥主语气中透着不耐烦,一双冰冷的眸子似乎下一刻就要迸发出怒火。

简云咬牙,装作没听见冥主的话。

明明是小丫头误会了自己,怎么反倒还要生气,让冥主去哄着呢。

冥主弯身,握住简云手臂,将她整个人提起,全然不顾简云的抗拒,任由着他的力气,朝着屋内走去。

简云踉跄几步,被冥主生拉硬拽着朝屋内走去,脚下步伐不稳。

简云想挣脱,指尖掰开冥主掐着她的指缝,冥主手上的力度加重,捏得她更疼了,似乎要把她的骨头拧碎。

冥主的脾气可真是越来越暴躁。

简云扑朔着眼眸,一双桃花眼沾上泪水愈发楚楚动人,让冥主眼眸微颤,不忍喉结滑动。

冥主甩开了手,把简云扔在面前冰冷的石板床上,丝毫没有半点爱惜。

简云的背砸在床上,一阵刺痛顺着尾椎骨蔓延到全身,简云吃痛,低声吸了口凉气。

冥主垂眸,攀着床沿,把简云圈在怀里,欺身而上。

简云想要挣脱,抵住冥主的胸口,却又怕碰到了他的伤口,悬在半空的手又收回,护住了自己的肩头。

冥主手掌穿过简云的腰抵住她的的背,简云总算听话了些,只是小声抽噎。

冥主俯身,唇在触碰到简云皮肤的瞬间,简云触电般的躲开,只是一瞬,冥主松开了她。

昏暗的光透过云层映照着两人的影子,冥主在简云脸上看见了厌恶。

真真切切的厌恶。

冥主温和轻笑,只是目光却一次比一次遥远冷淡,让人辨不清,那笑容里,有多少的嘲讽,又有多少的自嘲。

她果真还是和其他人一样的。

胸口传来一阵疼痛,比以往都要持久。

不是肌肤之上,而是心脏像被撕裂成碎片,剧痛。

简云眼底泛着一层光,却找寻不到冥主的影子。

他走了。

空气中弥漫着的燥热骤降,凝结成一束以至于一身寒凉,脖颈上的温润变得模糊,整个房间只留下简云微弱的呼吸。

被掐着脖颈似的难受,让简云止不住咳嗽,门外没有一点反应。

简云甚至没来由地期待起冥主的出现,即使他依旧是冷冽的目光,丝毫不带任何情绪的安慰,都足以让她情绪稳定。

然而,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会回来。

冥主并没有走远,倚靠在门外,飒冷的风拂过他的发梢,卷起脚边一阵风,落在他心上的伤口上。

隔着一堵墙的距离,他听见门内的咳嗽声,心里不住一颤,眼睛又微微合上,仿佛这样就能阻隔心底想要进去看一眼的冲动。

简云眼底的光还历历在目,闭上眼睛全是她的面孔和呼吸,甚至她身上的香味。

耀眼的光不会照到阴沟里的臭虫,如果他不曾见过光明,也许可以忍受黑暗。

圣岛还是一片汪洋吗?他很久没去过了。

大海,冰凉的海水,波光粼粼的海面,还有……

小黑屋里的女孩。

她,现在还好吗?

伤口的撕裂感愈发浓烈,冥主甚至感受到了温润的液体从伤口流出,浸湿了胸前的衣物,只是他感觉不到疼痛。

冥主额心渗出一层薄汗,如果疼痛还在,他是忍不了这种疼痛。

屋内都咳嗽声止了,冥主松了口气,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软绵绵地贴在墙上,透着墙似乎要把手心的温度传进房间。

路过的光之子蹑手蹑脚想绕小路避过冥龙,却没想在转角就见冥主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妈呀——”光之子一边吼叫一边仓皇逃窜,闪烁的红光昭示着危险正在降临。

“吼——”

光之子,卒。

暮土,门外冥主吼叫声不断,也不知道是哪些倒霉的光之子偏撞上这个时候来暮土,刚好成了冥主的“玩物”。

“冥主,您好歹也歇歇吧。”小螃蟹跟班路过,实在是看不下去冥主这么难受还要惩罚光之子的模样,忍不住劝道。

冥主没理会,路过的光之子依旧遭殃。

“小……小遥鲲,她……”本来小螃蟹想要借着简云都名义让冥主消停会儿,结果冥主在听到简云名字的时候脸色突变让小螃蟹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小螃蟹厚着脸皮,战战兢兢地开口:“吵架了?”

该死。

小螃蟹是拖着一身伤来找简云的,准确地来说是冥主派来打探情报的。

屋内没有烛火,小螃蟹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影蜷缩在角落。

“小遥鲲!”小螃蟹跟班低声叫了声,没什么太大的动静。

简云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心里一紧,还以为是冥主,一动不敢动,静静靠在床上。

刚听见小螃蟹声音想要回应,转身一看小螃蟹已经走远了,只留下半开的门透进一丝光亮。

门外传来窸窣的交谈声,接着一个轻快的脚步仓皇逃窜。

转而,一个身影穿过门缝照射进来,影子被拉得老长,简云心里一惊,慌忙躺下,手心贴在胸口,似乎要压制住那里狂躁的跳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简云屏住呼吸,生怕一有轻微的声响就会暴露自己的行径。

冥主坐在床沿,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嘴唇泛白,呼吸在耳畔停住,轻微地挠着简云的耳朵。

简云想开口,身体却被冥主环住,一时没了话语。

冥主的手臂搂过她的肩膀,把她往怀里靠了靠,掌心拈起简云贴在胸口的手,握在手心,不觉皱了眉。

简云的指尖被碎石划破,伤口已经愈合,还留着黑色的泥土没有擦去,裹挟着淡红色的血迹,在冥主眼中看起来触目惊心。

简云眼睛眯开一条缝,冥主的呼吸还缠绕在耳侧,简云不敢开口,担心冥主会因为刚才的事情再一次离开。

冥主的指腹轻轻擦过简云的指尖,还没愈合的伤口被碎石划过带来一丝痛感,简云不觉缩手,低声闷哼。

冥主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哭笑不得,那脸色一连好几变,又握住简云的手。

“别动。”头顶一阵热气漫开,简云总有了一丝依靠。

冥主似乎并没有想主动和简云开口的意思,擦去手上的泥土就放下了简云,背过身去,没了声响。

简云试探性地抓住冥主的衣襟,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小心翼翼试探道:“你还在生气吗?”

冥主没立即回答,眼睛瞪得老大,脑袋里过了千万遍自己要怎么回答才能让简云对自己放下戒备,犹豫半晌,张口却只剩下一个字。

“嗯。”声音很小,没有怨念,只是很平静地阐述,他只是想告诉简云自己的情绪。

他想抱住她,他想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前提是,她愿意。

她停了手,气息吐在他耳边,声音低得似是自言自语:“对不起。”

她的话语伤了他几分,她推开他的时候有多用力,这一切都不再重要,当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开始。

冥主转过身,手臂突然如千钧般沉重,他犹豫了好几次,终于慢慢抬起来,小心搂住简云的肩,让她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冥主垂着眼眸,紧抿嘴唇,简云从冥主怀里微微抽离。

她眨了眨眼,瞳仁边缘化出柔和清浅的眸光,又解释道:“我相信你。”

冥主眼眸里淡淡的笑意,简云又强调了一遍:“我真的相信你。”

冥主的眼眸闪烁着微弱的光,气若游丝地开口,显得几分有气无力,却又是一字一顿:“不要离开我。”

“我……唔——”还没来得及等简云回答,冥主的呼吸已经压了上来。

他好像是真的累了,眼神里满是疲惫,眸光由凌厉渐渐惆怅,渐渐温软。

冥主温暖修长又略带颤抖的手指拂上了她的发丝,就像是触碰着一件极为珍贵的瓷器,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温柔细致……

直到他呼吸变淡,伤口似有若无地撕裂,浑身失去了气力,支撑不下,合上了眼。

暮土和之前不一样了,暗无天日,城墙倒塌,冥龙螃蟹横行,卡卡一时迷了方向。

卡卡有些懊恼,准确地来说,从踏入暮土的那一刻,卡卡就开始后悔了。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平菇放不下自己的身份,卡卡拉不下面子,两人这么胶着,卡卡脑袋一热就往这个方向跑了。

出门太急,没带任何东西,就连一张暮土的地图都没带,这要是想生存下去,估计还得折回霞谷去求平菇。

“痛!太痛了!”卡卡仰天长啸,刚好吸引了过路的螃蟹,给他和螃蟹来个个亲密接触。

卡卡被撞飞到了几米开外,这次是真的痛了。

卡卡骂骂咧咧起身,揉着自己被摔得稀碎的屁股蛋子,一瘸一拐地沿着记忆中暮土终点的方向走去。

现在卡卡能投靠的只有龙骨,要是龙骨再不收留他,他真的要闹了。

现在平菇正在气头上,卡卡要是现在回去,刚好撞在平菇擦火的枪口上,卡卡的日子更不好过。

卡卡还算皮糙肉厚,被冥龙和螃蟹撞了一路,居然还能活着到暮土终点。

龙骨刚从云野回来,看见风尘仆仆的卡卡,脸上全是泥土,走路一瘸一拐,正哭着朝他跑来,往后看只见他一个人,心里不免一惊:“你怎么来了?”

卡卡死皮赖脸,两步并作一步,哭天喊地扑进龙骨怀里:“龙骨将军!我被菇菇赶出来了——”

龙骨轻啧了声,仿佛已经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卡卡和平菇吵架就喜欢往自己这里跑,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还是这样。

龙骨摸着卡卡的头发,一边安抚他的情绪:“行了,你自己在这呆一会,我带你回霞谷找平菇说一下。”

卡卡一听见龙骨这么说,不免有些心虚,忙开口:“不……我不要!”

龙骨眉头一紧,倒是疑惑起来,以前卡卡和平菇吵架都是卡卡过来求龙骨去找平菇说情,这回怎么这么奇怪,总感觉卡卡有事瞒着他。

卡卡也察觉到龙骨犀利的眼神,忙放开抱住龙骨的手,仓皇跑角落里待着。

龙骨穷追不舍,跟着卡卡一路走着:“卡卡,你说实话,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我和平菇吵架了。”卡卡蹲在地上,手指在地上画着圆圈。

龙骨打着趣,支起食指在卡卡脑袋上敲了一下:“哪次不是吵架跑我这来的?”

卡卡叹了一口气,头埋得越来越深,声音:“这次不一样,我和平菇说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微弱的风灌进卡卡的衣领,卡卡越想越伤心,忍不住抽噎起来。

这次是真的吵架,永远都不想见到平菇的那种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