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最无助的时候

在龙骨看见冥主和简云在一起时候，他没有做出任何强制的措施，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简云下定了多大的决心要忘记冥主，却还是再一次爱上了他。

龙骨一直都在装傻，他以为只要别人不知道，只要一直这样下去，就会好的。

龙骨一直都在欺骗自己的内心，他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又何必要求看透别人的心呢？

龙骨的余光看向冥主，冥主也没有反应，好像这种目光对他来说已经麻木了，他依旧像冰山一样冷漠而令人生畏。

龙骨了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他从来没有看透过谁，包括他自己。

人心本就是变化莫测的，昨日还交好的人，明日也可能反目成仇。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光明，只是有人在一直维持着这份美好。

不断有事情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假象。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呼吸声逐渐放缓，龙骨侧目望去，冥主已经合上了眼。

龙骨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很长的时间，不觉想起自己还有正事在身。

明天就是烟花大会，他是时候要去接卡卡了。

冥主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龙骨也不好再叨扰，这毕竟是他先来找的冥主，念在旧日情分，龙骨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来改变冥主现在的处境，但又有些担忧那天的情形会再次出现。

龙骨缓缓起身，正准备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语气中夹杂着一些无奈和苦楚：“你有过无助的时候吗？”

龙骨听到冥主的话先是一愣，他自然知道冥主说的是什么事情，只不过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大家都绝口不提这个话题。

可是现在，却被与她联系最为紧密的人亲口说了出来，这样不加掩饰地、直白地说了出来。

冥主又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说出来呢，是放下了，心不痛了，还是已经麻木地没有知觉，才能光明正大将这一切心事坦白。

龙骨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心被人越抓越紧，直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再次回想起冥主的话。

你有过无助的时候吗？

无助的时候，最无助的时候。

他有过太多这样的时刻。

或许是自己的失败，又或许是他再也没有办法救下的人。

那个埋在他心底小小的影子都快要被他遗忘了，可是又被冥主的话幡然掀起。

“我比你更希望她能活下来。”龙骨说这句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可是眼角已经染上了一层红色，有湿润的感觉在他眼底漫开。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像是在讥讽：“更希望？”

“更”的意义，在于比较，谁又能比冥主更加愧疚和自责呢，毕竟他亲眼看着她离开，感受她的体温变得冰冷，直到他再也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冥主的生命是她给的，但是他失去了她，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愿意无条件相信他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无助了。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说他更希望她活下来。

是那种付出生命也愿意换她回来的感受吗？

龙骨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简云对于所有身处光明的人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存在。

这种存在，无关情感，仅仅只是她的身份。

她是圣主，只有救下她，才能保全更多人的生命。

可是冥主不一样，只要救下她，即使自己失去了一切也无所谓。

龙骨也不一样，他早已经把简云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她身上有光明的鲜血，她出现的地方就会有光。

她是他们对于生命的希望，也是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留存的最后一丝善意。

简云对于他们两个人，或许和其他人确实不一样。在他们眼中，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没有圣主的身份，才能在她离开这么久之后还会想起她的一切。

如果非要比较，龙骨会觉得这是一个无聊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她已经离开，已成定局，这些都只是客套话罢了，他走不出来，冥主也走不出来。

结果的定论，只是为了寻求一个心理安慰。

比起这种心理安慰，龙骨承认自己比冥主更需要。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那么后悔，不会每天晚上反复梦到那天的场景都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救下简云。

可是每一次都是失败，他明明就差一点，他可以将这一切改变的，只要他再勇敢一点，在黑暗之花第一次降临的时候，能够不做黑暗中的胆小鬼，只要他去圣岛救下圣龙，或许这一切都会改变……

“我比不过你。”龙骨努力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双手握拳捏紧的手逐渐松开。

这一句话，龙骨一直说不出口，他一直被称为“战神”“将军”，或许是这个身份，他一直脱不开身，让他不甘屈于人下。

凡是只有拿了第一，才能守护光之国度。

所以当他看见简云的时候，又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可是简云和他不一样，简云没有被自己的身份困住，她可以勇敢地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一切，不计较一切后果。

简云是自由的，龙骨却像是被困在暮土的金丝雀。

龙骨保护简云，就是保护那个向往自由的自己，可是最后事实告诫他，追寻自由的代价是惨痛的。

龙骨敬佩圣龙的勇敢，只有他用自己的生命阻止了黑暗之花的扩散，“我比不过你”的意思是——

龙骨羡慕简云的自由，敬佩冥主的勇气。

冥主显然没心思听他细细讲完，思绪又飘向了别处：“那遗忘呢？”

龙骨有些疑惑，一时听不懂冥主在讲什么。

冥主又自顾自地说道：“我已经忘记那天发生了什么。”

空气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夹杂着自嘲的笑意，语气轻柔，和他冷峻的面孔有些格格不入：“又下雪了，我快要忘记她了……”

龙骨听到冥主的话，竟顺着他的话朝头顶的天上看去，迷离的目光好像要捕捉到空中不可察觉的雪花。

可是什么都没有。

空气中连一丝温度变化的感觉都不曾有过，暮土向来便是这般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