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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凑齐

话音落地,果见宋韫面上一白。

沈家大郎是他临时邀请同行的,只怕她还不知情吧。

宋鼎心底嗤笑,摇摇手:“坐好吧,马上拆帐了——对了,你外面那个长得像包子的宫人是怎么回事?得罪你了?听人说,站那儿快俩时辰了,整个人都冻紫了!”

宋韫捏着手指,轻声道:“他那张脸长得太奇怪,吓得我做了好几晚噩梦,我气不过,想小惩他……”

宋鼎就猜到肯定是这类明面上不占理的理由,霎时被气笑了:“昭阳,任性也得有个限度,你这样随便罚人,损害皇家威仪,日后如何服众?”

宋韫努努嘴,耍无赖似的耸耸肩,“我又不当皇帝,我为何要服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鼎心中一梗,瞪她一眼道:“身为皇族人,维护皇家威仪,难道不是应当的吗?你……”

“行行行,大哥你带他走吧,你真是比夫子还噜苏。”宋韫嫌弃地摆摆手,顺势关上窗子,知道他看不见了,垮下五官冲外面的影子做了个鬼脸。

回头,正对上宋弃古井无波的茶色眼瞳。

她脸上一热,嘤地一声捂脸躲到纱帘后面去了。

该死,忘记车上还坐着三皇兄。

都怪他太无声无息、没有存在感了。

宋弃也不想无声无息。

实在是身处她闺房似的车厢内,他生怕自己粗重的呼吸毁坏了这份柔美。

春音钻进马车,看见的便是三皇子静坐在车角盘腿闭目的模样。

她顿了顿,轻手轻脚进到里面,掀开纱帘,发现自家公主趴在榻上,一对黑眼珠滴溜溜转得正欢。

“殿下,您不是答应过奴婢,会注意仪态,不再随便乱躺了吗?”

宋韫爬起来,捂住春音的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春音,别嚷,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春音拉下她的手,好笑:“您干嘛鬼鬼祟祟的?”

宋韫倒在她肩头,想宋鼎口中的如玉公子不会是别人,只能是沈璎。

而宋弃之前还是和沈璎同车,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人全凑齐了。

唉。

“怎么了,殿下?”觉出宋韫情绪不对,春音忙揽住她。

宋韫将胸中郁闷叹出去,装模作样地说:“唉,我要跟三哥学交趾话啦。”

她不爱学习,春音一听就明白了,“您怕啦?”

宋韫道:“唉,这不怕学不好丢人嘛。”

春音安抚着拍拍她的背,“不怕不怕,殿下那么聪明,再者,正如皇后娘娘说的,都是一家人,怕什么丢脸?而且,三皇子是您哥哥,断不会为难您的。”

同在一车厢,尽管里面两位姑娘压低了声音,宋弃还是听了个全。

他想笑,本要下意识克制住,忽觉此处无人,便缓缓扯开嘴角,露出了个不大好看的笑脸——他自小就笑得少,一来没人逗他笑,缺少内因;二来笑脸见得少,缺少外因。

母亲不爱笑,宫人们的笑又很假,久而久之,他也不太懂得怎么笑了。

宋韫跟春音谈完话,红着脸出来,将怀中的纸笔往小几上一放,兴奋地喊:“三哥哥,咱们开始吧。”

不多大功夫,她的发髻又变了模样。

长发尽数挽起,修长脖颈从领边伸出,纤弱美丽,在光线幽暗的车厢内闪着白光。

宋弃不敢多看,坐到小几旁,竭力控制着差点变调的嗓音,“语言和文字旨在交流,交趾话其实没那么神秘,用心学也不难的。”

宋韫听到这句话,便知刚跟春音咬耳朵,全进了他的耳朵。

想到自己对着春音轻声软语撒娇的声音被他听去,她窘得低下头,“我知道,我会用心学的。”

唉,还是跟这个兄长不熟。

她在太子哥哥面前就不用顾虑这些。

车轮转起来,队伍又上了路。

马车里回荡着宋弃低沉有力的“授课”声音,宋韫的脑袋越听越重,听到最后,干脆朝下一歪,闭目睡了过去。

春音被宋韫揪着在身后旁听,见她开始摇头晃脑,便知她老毛病犯了。

适时在她倒下那一刻将人接住。

宋弃垂目看着倒在春音怀里睡得发出呼呼声的宋韫,眼皮一跳,颇有些伤心。

他的声音就这么无聊吗?

她竟然能听睡着?!

春音揽着自家公主的肩膀,发现对面的宋弃脸色有些沉,忙冲他赔礼:“三殿下,公主并非故意,只是她听不得讲课声,一听就……就倒。”

说着说着,春音自己都觉神奇,不禁心虚地结巴起来。

原来是这个缘故。

原来与他无关。

宋弃心中放晴,罕见地弯了眉眼,道:“无碍,送她回榻上安睡吧。”

春音一脸莫名地点点头。

她拦腰抱起怀中的小公主,走至榻边,将公主放平,盖上被子,拉了纱帘。

她跪坐在榻边,回想着刚刚出现在三皇子脸上的表情。

三皇子……是笑了吧?

怎么瞧着,比生气还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