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怎么了
林烟正要走，易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等我一下。”
说完走向几米外停在梧桐树底下的奔驰大G，拉开后车门提溜出一只绑着玫红色丝带结的淡粉色透明小蛋糕盒，然后走回来，将小小的蛋糕盒递给林烟。
林烟伸出双手去接，小声说了句，“谢谢隋哥。”就没有下一句了，捧着蛋糕盒半垂着头。
易隋下班回家或来学校接她，经常会随手给小丫头买块小蛋糕或买盒冰淇淋，她每次都眼睛亮晶晶问什么口味，在哪儿买的，现场就要打开尝一口，很少沉默不语。
今天的小丫头太反常。
易隋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小丫头有心事。
迫于外人在场他不便细问，只又一次揉揉小丫头的脑袋，“不是和舍友约好了，要不要隋哥送你过去？”
林烟猛地抬头，“不用！”
又说，“她在图书馆，开车要绕一大圈，还不如走路快。”
图书馆前面有一片人工湖，开车不仅要绕湖，还要绕开大片樱花林和名人雕像广场，步行的话，可以直接穿越湖心栈道，的确省不少脚程。
易隋走过那段路，随她了。
“那隋哥……”林烟指指马路斜对面的小径入口，“我先去找舍友了。”
易隋收回手，“去吧。”
林烟抱着蛋糕盒朝马路两端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确认无车开过来，小跑过了马路，高马尾一甩一甩，发尾扫过后腰像只摇尾巴的小狗。
易隋看她过了马路也不停，一口气冲进一米宽的窄小石梯，赶路十几个小时的疲累一扫而空。
不自觉眉头舒展，不自觉轻轻笑了两声，笑出了声。
“呵呵~”
他这两声太愉悦了，季清楠不禁侧目。
温荻告诉她阿隋身边有个和她很像的女孩子，但她没想到像到这样的程度，那一瞬间她恍惚以为真的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不，女孩比她更漂亮，比十八九岁的她更青春亮眼。
她不怕对方漂亮，阿隋不是在意外表的人，也不怕对方像她，再像也仅仅是像，但……
“阿隋，你什么时候买的蛋糕，是我下车去药店买创口贴的时候吗？”
“嗯，路边刚好有家烟烟喜欢的蛋糕店。”易隋还看着林烟跑远的方向，视野中已经没有马尾一甩一甩的身影。
季清楠笑眼弯弯，“阿隋还和以前一样对谁都细心……”
她略显遗憾幽幽叹口气，也看向空荡荡的小路入口，“第一次见面我都没为烟烟准备礼物，早知道你买蛋糕了怎么说我也要抢过来借花献佛……”
“烟烟不会介意这些。”易隋收回视线，唇角的笑容淡了，“季伯父他们该等急了，我先送你回家。”
季清楠面露惊讶，“不先带我去你现在住的地方看看吗？”
她声音低了下去，“我还以为你会像以前一样……”
都说易隋是一帮人里最成熟独立的，其实很少人知道他粘人的一面。
以前两人在一起，短暂分别后他总是第一时间把她带回家，非要亲自下厨煮面给她，名其名曰出门饺子进门面，吃过面才算真正到家了。
不管出远门的是他还是她，都要第一时间带她回家吃面。
现在他却要送她回季家，明明几分钟前他说的还是回家，他对那个女孩说回家，对她说回季家……
易隋面色如常道：“下次吧。”
家不是他一个人的，总要先问过小丫头的意见。
季清楠重新展露笑颜，“好。”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车子的引擎声响起，耳边传来略显失落的口吻，“唉，要是烟烟和我们一起多好，我也能蹭几口蛋糕，上面的草莓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易隋心头猛然一震。
当时他只想到小丫头会喜欢，忘记了还有个人可能也要吃。
“阿隋，我们回去再买一块吧。”季清楠又兴奋起来，期待地盯着易隋的侧脸。
易隋压下心头的异样，“好。”
车子启动，车轮缓缓卷过主干道地面的热浪。
斜坡之上，层叠错落的树木之后，林烟望着黑色大G消失的弯道，心口那股说不明道不清的刺痛和沉闷又涌了上来。
林烟，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林烟朝着自己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接着又是一巴掌，“你怎么了！”
她像感觉不到疼，巴掌一下又一下落在自己脸上，一遍遍问自己怎么了。
嘴角流出血丝，口腔漫出腥甜，可她，还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等她又一次扬起手，巴掌却没能成功落下。
“别打了。”
她转过头，喉咙里挤出破败苍白的哑声，“松开。”
庄择今凝眸，修长的手指曲成松松的圈松松擒住她的手腕，虽松却难以挣脱，微哑的嗓音沉冷，“够了。”
林烟猩红的双目满是阴郁，“我叫你松开。”
庄择今提高音量，语气同样不容抗拒，“我说够了！”
“啪！”
林烟扬起另一只手，没有任何犹豫甩在男人俊朗的脸上。
冷白皮肤立刻浮现显眼的五道手指印，裹挟厌恶的低吼从她胸腔深处艰难溢出，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滚！”
庄择今没有动。
他的脸色照样不好，阴沉冰冷，眼里的戾气不比林烟少。
“啪！”又一巴掌甩在脸上。
他仍旧没有不动。
“我让你滚！让你滚听见没有！你给我滚！滚！”林烟气急败坏高声嘶喊，不顾一切挣扎扭动，可男人始终抓着她的手纹丝不动。
突然。
挣扎停止了。
难听刺耳的怒骂戛然而止。
庄择今垂眸，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小小的粉色透明盒在她脚下凹陷，奶油的甜腻顺着挤压变形的缝隙飘出来，原本精致的蛋糕造型被一脚践踏，破碎成泥。
林烟安静下来，盯着脚下不成样子的蛋糕盒看，泪水终于漫出眼眶，啪嗒啪嗒往下坠。
“我怎么了？”她低低地问。
像在问男人，又像在问自己。
庄择今当然知道她怎么了，从他在海市看见她和易隋在一起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你只是不习惯，不习惯他对别人比你好，等习惯就好了，你很快就会习惯，他是你的兄长，是你的哥哥，这一天总会来，他迟早会结婚生子，组建属于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家庭。”
也不知林烟听进去没有，半晌她才讷讷开口，“是吗……”
“是。”庄择今松开她的手腕，看着她缓慢滑下去，看着她将脸埋进紧抱的双膝，单薄的双肩发出悲怆的哭泣震颤，他继续说，
“你也会结婚生子，会有人代替他对你好。”
“哭一场吧，哭过就不要再闹脾气，你们只是萍水相蓬的半路兄妹，说到底不过是随时会分道扬镳的陌路人，闹，只会让你更快失去他，他选择谁，你只能接受。”
林烟悲痛地喃喃，“我会失去他……”
庄择今垂在身侧的手，拇指压在食指上，几乎要将那一节骨节碾断，“做好妹妹该做的，守好本分，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