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千秋万岁——江山在我脚下（174）
风易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深冬正在逗窗边的几只小麻雀。
望着“采花贼”风易，这会儿身后跟着个两鬓斑白的老郎中，深冬立刻进入角色。
继续扮演起自己不谙世事，脾气还非常不好的富家大小姐。
“登徒子你又想做什么?!”
她抓了一把手边的茅草，张牙舞爪地朝风易扔去。
动作没什么攻击力，动静儿倒是不小。
惊得窗边的雀儿，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地朝远处飞走。
风易没同她一般见识。
眸色深沉地给身后的大夫，递了个眼神，示意人上前问脉。
大夫恭敬地朝他鞠了一礼。
老迈浑浊的目光，在深冬脸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像是确认了什么事实似的，敬畏又惊恐地快速垂开眼去。
因为背对着风易的原因，大夫把脉时，脸上透出的异样，并未叫风易察觉。
很快就有了诊断结果的大夫，取出纱布，给深冬简单包扎了下额角上的伤口，随即转身回复风易。
“这位...侠士，你家夫人神思混乱，脉象浮散。这额头上的撞伤，看起来不重，却伤及根本。
如今夫人还能醒来，已是万幸，好生调养的话，或许还有个十余年的寿元。
至于您在来的路上，同老夫提及的失忆之症，想来应该是这撞伤损及脑质，夫人惊惧之下，忘了从前那些不愉快的过往。”
风易不愿相信深冬额头上的伤，竟重到了折损阳寿的地步。
语气激动地向老者再次确认了一遍深冬的病情。
最后也不知信是没信，送别这位看诊的老大夫后，再次外出，从青洲城里，带回另一位大夫。
新登门的大夫比刚才的老大夫年轻。
然而，他看到深冬时的反应，却与先前被送走的老大夫，如出一辙。
年轻大夫问脉的时间，比老大夫稍短一些。
最后得出的结论，不敢说和先前那位老大夫一模一样，但也大差不差。
风易依然不相信区区一个撞伤，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反复叫来十几名不同的乡医看诊，最后得出的结论，却都与第一位老大夫所言相差无几。
不得不接受事实的风易，在送走最后一位大夫时，眼睛兀地红了。
他望着草席上一脸单纯懵懂的深冬，想要报复她的心，在相信眼前人确实只有十年寿元之后，兀地就不那么强烈了。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他颤抖着上前。
对深冬问出这句话时，微微发涩的嗓音里，裹挟的，不是对深冬的怀疑，而是对他从来没有停止过习惯的姑娘的心疼。
提刀杀入皇宫那天，他脑子里幻想过无数种折辱深冬的手段。
他想看深冬向自己求饶。
想看这个把当傻子般利用了整整三年的女人，在自己折磨下痛不欲生，煎熬至死...
然而，真的闯入皇宫，看到深冬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却仅仅只是期待深冬后悔这三年来对他所做的一切不义之举。
只是期待...
她真诚地对自己说一声抱歉。
想要的道歉，没能等到。
恼羞成怒的怨和恨，也在她跌倒的那个刹那，被突兀地打断。
风易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反复从医者的口中，确认了深冬确实只剩下十多年的寿元之后，他心里涌起的，不是大仇得报的痛快，而是一种前所未有过的空虚和茫然。
扪心自问，自己从开没有那一刻，真正意义上的想让深冬死过。
他只是不甘，不满，不忿自己十几年如一日的深情，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半丝回应，还被对方弃如敝履。
而这所有的情感，在生死无常的天命面前，一下子就变得尤其的微不足道。
他不想深冬死。
不想她只剩下十几年的寿元。
如果说，折寿是深冬这些年对他所行的诸多不义之举的报应的话，他宁愿不恨不怨，不馁不殇。
只求苍天把深冬突然没了的几十年寿元还给她，让她前尘尽忘，无忧无虑地过完下半生。
沉默在潦草的茅草屋里蔓延。
深冬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的飞雀。
内心在系统汇报的虐心值增长报告中，惬意地吹起了口哨。
“这真是我到这个世界后，得来的最简单的虐心值了。”
她同意识海里的系统闲聊。
“让暗部的人提前部署，挨家挨户地到青洲及及附近村庄的每一位大夫家里打招呼。
叫他们提前串供，编造病情，本来只是想让风易确信我真的因为磕伤头，而忘了前尘往事，却不想这人竟然会因为我失忆，而痛苦。”
“看来，不能完整地报复一个带有记忆的恶毒国君这件事，对于我们的男主来说，打击很大嘛~”
系统知道风易是在因为深冬“折寿”难过。
看到宿主正为她错误的分析而沾沾自喜，忍不住出言纠正。
“他产生虐心值，是因为心疼你短寿，不得善终。
你是怎么把人家对你的情意，理解成不能完整报复你的遗憾的...”
深冬茫然眨眼。
有些没料到风易产生虐心值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感情。
随口吐槽了句“恋爱脑”后，紧跟着，又回答起系统刚才的问题。
“仇人近在咫尺，想要报复的时候，发现对方竟然失忆了，这换谁都会遗憾的吧。”
“毕竟，报复一个人的本质，不就为了看自己的死仇，在生不如死的折磨中，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再一声声充满对死亡恐惧的自责和忏悔里，卑微地乞求活命的机会。同时无限贬低从前的自己。
最后在自比猪狗也得不到原谅的道歉声中，不甘地死去。
而自己品味着死仇被报复时的痛苦，释怀曾经所受的苦难与伤痛。”
“实现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自己死仇，始终保佑着从前的记忆。
若死仇忘尽前尘，什么都不记得，自个儿曾经受到的那些伤害，对于死仇而言，不过是个陌生的故事。
死仇不仅不会后悔曾经犯下的错事，还会觉得受害人编故事骗他。”
“如此一来，那段苦大仇深的记忆，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受害者一个人的痛苦。
即便他杀了什么也不记得的死仇，这段伤痛的苦难，也不会得到任何一丝的释放。”
报仇观被刷新的系统:“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