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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田氏今早死了。

第二日刘郢罕见的晚起了,也不知是他手头上的事弄完了还是如何,总之就不像平日那样,一睁眼就起来要往外跑的。

今日甚至都还有心情去接过宫女手中的玉梳,给太子妃盘头簪起了花。

不过也都是假把式罢了,比划了几个位置,很是郑重地插了下去,也不见好看,后来干脆就不捣乱了。

申容就从铜镜中瞧着他——一路往案几后头盘坐下,还悠悠然捧起了一卷书。

镜中是女儿家一张惯来的笑脸,语调也依旧轻柔婉转,“我预备着把小玲姬接过来住,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话里一不留神,却是又踩了一脚那不肯去请太医的王良娣,太子眉头一动,转起腰间的玉环,“你看着办就成。”

铜镜中的女儿家便淡淡一笑,再等了一会,瞧见这位太子爷还不带动身的,才又说道,“要不忙,晚些就同我一起去看看她?再请个太医来给她好些瞧瞧身子。”

刘郢又是一点头,嘴里藏着的话还未说得出来,忽闻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尽善出去听的话。

金阳殿正殿内宫奴来往走动,排排宫女刺绣纹的裙尾扫过木阶,将冬日大院内的寒气也带了进来,不觉着砭骨,倒带走了晨间沉闷的倦意。申容回首抚了抚鬓边的碎发,起身细步到太子跟前,甚是贴心地给他倒上热水。

她的眉眼间仍旧带着浅浅的笑,举止也是一如既往再服帖不过,杏腮下的双唇好似从不会轻易放下。

实在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刘郢的余光投过去,却依旧觉得哪不是滋味——即便昨夜二人亲昵依偎,把子嗣的话说开以后,仿佛心意也相通了。他总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

也大约是心底的那个猜忌一直在隐隐作祟。

“你——”太子的话还没来得及蹦出来,尽善已经弓着身子回来了。

“殿下,太子妃,田良娣……”他顶着额头瞅了眼阶上的两位贵人,低声回禀,“田氏今早死了。侍医来回说是外伤内症一并,气滞血瘀所致。”

申容缓缓收回目光,不禁瞅了一眼对面的太子,却见他也是微微愣了一下,但须臾间就镇定了神色。

“令人送回她家去罢。”

太子的语调听不出起伏,摸不透内里是个什么情绪。申容便低眉不语,也没有刻意表露态度。

听闻田子士虽被定了罪,但因田家累世从商,经改朝换代,战乱年间都能屹立不倒,从京城往下的势力早已是盘根错节,朝廷要彻底清理干净还得等上一段时间,所以田太公现如今依旧坐守司直府中。田婉儿这个小辈的尸首好歹还能有个地方收敛。

“晚上我就不过去了。”刘郢略过方才田婉儿的死,又转回到了先前的话。

申容心里其实已经跟上了他的思路,知他不往小玲姬那去,可嘴上却还是忍不住问,“不去哪?”

却没等到太子的回话。

“我想——”他沉了沉眉宇,语气低缓,“这些时日就同你好好备着,不若到时候两个孩子差得太多,也不好办。”说完好似还微微吁了口气,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的确,这是需要郑重考量起来的,若申容这个主母生育太迟,将来嫡庶两个孩子的年岁相差太多,就会像现在的刘子昭和刘郢——一个都已经长成能前往益北打仗的大将军了,而另一个即便贵为储君,也因岁数太小无法建功立业,就不由地落后许多步。

再者,就算小玲姬的孩子归申容养育,但只要小玲姬还在世一日,生母是谁的秘密也就不可能完全压得住,人心终归是不可测的,今日的小玲姬能因害怕甘于献子,但明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万一当真是生了皇长孙,焉知她的心思不会渐渐生变?不会为了权势而去搏一搏?

申容就无声地点了点头。

只是上一世就不曾有过的事,这一世也无法去预料,最后她会不会有孩子,这个孩子又会在几时来呢。

*

等太子出了门,申容照常往兰房殿过去。

今日照往常迟了些,郑皇后已经梳妆完毕,身着一件简单无花样的杏黄直裾袍盘坐后堂,笑看蒲席上两个小皇子光脚打闹,两三个奶娘就在边上收捡玩具。

叔衣正取来皇子们的尿戒子从廊下回来,在申容身后唤了声,“储妃。”郑皇后才听着动静,知是申容来了。

就直起了身子往这头看,“正想着你该要来了,就来了,快来,孤正有话问你。”

申容一听这个,嘴角的笑意不动声色地收了收,就知郑皇后要问到田婉儿,才捻裙细步过去坐下,听郑皇后和她说起——才知竟不是问到田家女。

“太子可和你提过长宁侯家的事?”

申容摇了摇头,倒是好久没听到过关于钟元君的消息了,自从上半年她怀了孕起,后来又因前朝动荡,金阳殿几度被封了宫,她往兰房殿来得少了,自然就不再见过钟元君。

“可是生了什么事?”她试探性地问起来。

上一世长宁侯是在太康八年出的事,今朝已经到了七年的年底,难说这里头的事会不会和当年的吴高侯一样提了前,又或是早埋下伏笔。

郑皇后摇头叹气,“说是前日阿郢查册子,拿住了长宁侯手下一个叫李翼的人,再一细查,竟和长宁侯父子也有些关系,说他二人曾刻意包庇,陛下一恼,昨天晚上统统关进去了。”

“孤估摸着,这几日她母女俩肯定要来一趟,因而同你问问。”

申容的眉尾一挑,倒也没过多诧异,只是算算日子,钟元君大约摸是刚生产不久罢,就正撞着这档口,若是月子期间被赶出去,倒也当真是折磨人。

“殿下,不大同妾谈起前朝的事,妾也没有多问过。”她半真半假地回答,罕见的没有主动给郑皇后出主意。

郑皇后就扶着额头神伤了一小会,一时无语,后来还是阿权扑上来叫了一声“娘”,才令她脸上重现了笑意。

申容在一旁也跟着逗了逗两个小皇子,婆媳俩说起这几日俩孩子间的趣事,半途安静一小会,奶娘带着人下去换了尿布,她估量着时机,又不疾不徐说起田婉儿病死的事。

“殿下让人吩咐送回田府去了。”

“死了就死了。”郑皇后闻言将目光放到了窗外,听语气也没多感慨,“这田家女,落得今日的下场是活该。”

申容就勉强一笑,“是,不过我想她终归服侍了殿下一场,想还是给配副好棺材——”

“不必。”岂料郑皇后迅速打断了她的话,“若是田家还照往前一般,给她这个脸面倒罢了,今后她家只有愈抬不起来的了,你还管她这些做什么?”

方才的话,申容也确实多半是为了试探,如今听了郑皇后都这样说了,心里自然更稳了几分——郑皇后只会比她更清楚前朝内部的事,要是她都这么说,田家估计就是真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