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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这贵族宅院间扒高踩低的招数都大差不差

连着这几日过来,申容和廖氏的关系便是真亲密了几分,甚比同许林君这个正经妯娌都还要显得熟络的。平日四餐之前,二人都一同往灶房过去,也会贴耳说几句话。刘郢偶然瞥到过几次,心中难免好奇,夜里还问起过,“你怎么同谢文的妻子这么熟了?”

后来在得知了廖氏是孛国夫人的侄女以后,又戏谑地来了句,“廖家人倒是都喜欢你。”

“瞧您说的,难不成就只廖氏一家?”申容跟着就反驳。

太子卸下革带,回味起来又轻轻笑道,“是,还有刘家。”

夫妻俩便一同欢笑起来,这气氛又哪有半点丧礼上该有的样子?这几日又不是歇回行宫去的——隔着地方还不怕人听着,这可就是在铜明庙边上,再要来往几个襄国的人,听着心里如何能好受?

里头的人倒没念着这茬,尽善额角淌着汗,仓惶地步行到厢房院子前,只叫庆喜盯紧了边上。

才又回首望着了储君夫妇的厢房内,不禁思忖起来:往前看太子对太子妃的宠爱,纵然带着些怜惜,可也没到这般纵容的地步,怎么日子越长,这恩爱还不减反增了?更何况申家出事那段时日,天子接连往太子宫送过不少女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申氏下台,太子能不念旧情,果决与其断开。

可回顾此前这位太子爷的所作所为,又哪曾有过半点要断开的意味?

即便尽善也清楚这事是关乎太子自己的计策,可到头来也不得不深思起来:难道里头就没有半分他自己对太子妃的情谊?

想罢,这大宫奴往里走了几步,又侧着耳朵听了听里头的动静,兴许是到榻上亲昵去了,这会声音倒是轻了许多。

此前那些预备后宫相争——他从中得利的心思,便在不知不觉中又减淡了几分。

若是依附好太子妃,讨得她的宠信,想这将来也是条好路子。

*

四日,才将徐太后的棺椁请进祢陵神仙亭,众人于皇陵前迎来最后一轮祭祀大典,三拜九叩过后,又将长安乃至襄国皇室送来的无数陪葬器物一一运往墓室。

待亲眼瞧见填了墓坑,申容的心湖深处才好似有了一点动荡。

不论如何,她都因徐太后的喜爱获得过不少好处,这一世,这位老人家对她的样子也多是慈和的。她忽得又想起了孟氏,也不知道她现在到了何处,又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减了身上的病痛,应当比生前要好受许多了。她就仰着头去望了一方东山的天,眼角的酸涩才总算是被压得干干净净。

“来时没觉着,日子过得竟是这般快,明日就得回去了。”

廖氏不知何时到了她边上,忽如其来的声音将申容的神思收回,她附和着“嗯”了声,却没想着接这话。

廖氏倒也没在意,跟着又往一旁的公子玡那处看了会,又道,“头前曾氏原想和您去问好,妾自作主张给拦住了,望您见谅。”

话里说的几分深意,曾氏是谁申容都不知道,况且若真不想让储妃计较,这样的事不提即可,这会这么一提,还不就是要和申容说些什么?

她才微微回首,顺着廖氏的视线望过去——才了然她这口中的曾氏,正是随在公子玡身后的女人。

还是哪个妾?

难怪这俩女眷见着她时都不大说话,原来还是廖氏在私下压着的,储妃的杏眸一瞟,神色微不可察,“她可是做了什么,让你要拦着?”

“一个公子的妾室,原本来都不该来的。”廖氏说,“她是仗着宠来的,平日在王宫里也霸道,把正妻卫氏压得没了半分地方,妾看不惯,便不想让她去污了您的眼。”

申容闻言戏谑一笑,叔衣说公子玡家中妻妾不和睦,看来是实打实了的,那站在边上的另一个女的,想必就是卫氏了?她心里正念叨着,廖氏就又很合时宜地解释说,“正室没来,那两个啊,都是妾。”

“为何没来?”

“说是病了,可谁又知道呢?从前也是如此,逢着要带出来的场合,只推说是卫氏病了。可事后妾去瞧,那模样却是丝毫不像是病了的。”

这不正是上一世的自己?申容收回笑意,望向了墓坑前襄国的那一行人,从襄王到襄王后,再到公子玡。神仙亭前生着几棵柏树,四季常青,入了冬也照样枝繁叶茂,公子玡同两个小妾就站在那树荫底下。

便是两个地位相同的妾室,也能轻易瞧出高低来。

廖氏所指的曾氏与公子玡并排,时不时说上个两句话,而另一个妾室站得靠后,全程就低着头,和个奴女相差无几。

这贵族宅院间扒高踩低的招数都大差不差,当年田婉儿受宠,便也是如此随在太子身边,谎称太子妃生了病,而为了防止田氏受人非议,往往她的身边还会随着一个孺子。

记忆慢慢淡去,申容徐徐收回目光,忽地心平气和许多。

目今再回首过往,只觉得是极其遥远的事了,遥远到——已经不值得她再去为此缅怀。

兴许是熬过了太康七年的大事,又兴许是田氏终于垮了台,上一世的那些恩怨于她来说——便都如过眼云烟了一般。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继而牵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