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个年龄你怎么睡得着？
让和马可都是一头冷汗。
这气氛，怎么格外紧张？
连一边的小孩都看出了端倪，乖巧地不出声。
只见廖沙稍稍一松手，立刻就像是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而利威尔的脚刚落地，就立刻在地上轻轻一点，抓着他的袖口把他摔在地上。
当然，是以头向下的方式。
利威尔冷冷站在那里，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皱着眉头，
“脏死了！”
廖沙痛得呲牙咧嘴。
不愧是人类第一战力，他好想逃却逃不掉！
但是他也看出来，兵长的确是手下留情了。
正想着，韩吉已经蹲了下来，
“廖沙，你没事吧？”
在他的视角里，韩吉的头遮挡住了阳光，看不清楚脸，却能从那上扬的嘴角解读出某种扭曲的兴奋，
“我好想见你啊，你放心，这次我们有足够的可以单独谈谈的机会。”
“我已经跟艾尔文团长申请过了，接下来你两天的时间都由我支配。”
“让我看看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吧，外星人。”
利威尔心里微动，
“他就是上次那个……”
“对，就是说你长不高的那个少年。很有趣对吧？”
廖沙只觉得利威尔看向他的眼神锋利如刀，
“哦，特别有趣啊。”
让和马可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个子兵长的表情好可怕啊。
韩吉推了推眼镜，把军服交给兵长，看向廖沙的眼神充满热切，
“那我们快点开始吧。”
廖沙还要垂死挣扎，
“等等，我们的巡视还没结束……”
“不等也可以的，反正利维会处理好的。”
地下室，昏暗的灯光摇曳。
廖沙对面，韩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散发着某种诡异的光芒。
像是求知若渴，又像是某种近乎病态的迷恋。
利威尔则站在韩吉身后，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死鱼眼样子。
然而只要利威尔站在那里，就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被摔痛的肩膀还隐隐作痛呢，廖沙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韩吉很敏感地注意到了这一点，转头看向利威尔，
“利威尔，你没必要在这里吧？团长那边没任务么？”
“没有。”
利威尔似乎完全没有读懂画外音。
“那桌子上的笔呢？怎么都不见了？”
韩吉指着桌面，
“这样的话我还怎么记录啊？”
利威尔难得心虚地转过头，不太自然地说，
“我都收起来了。”
韩吉心里似乎有了答案，但还是要问，
“为什么？”
“把笔这种利器放在精神病面前，我不放心。”
利威尔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些杀意，
“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韩吉大大咧咧地说，
“利威尔，没关系的，我都不怕巨人，怎么会怕他？”
“而且你在这里，我的工作也没办法开展啊，快点把笔还给我，你该干嘛干嘛。”
“真的有什么事情了，门口的卫兵听到动静会进来的。”
“你就别担心了。”
看着韩吉的眼神，利威尔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动摇。
他取出一副手铐，快速给廖沙铐上，
“既然这样，那么手铐是必须的。”
廖沙惊叹于利威尔的谨慎，
“也不用这样吧？”
“反正你只要有一张嘴就行了，行动自由什么的，不需要吧？”
“说实话，我现在还很想给你加个脚镣。”
廖沙双手投降，
“算了算了，我认输还不行么？”
兵长没理他，放下铅笔,转身握住门把手，却回头看向了他，眼神依旧有不放心，
“你的姓氏，是阿卡曼？对么？”
廖沙点点头，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韩吉稍微调查一下，也就知道了。
利威尔心里动了动。
怪不得他看见这个叫做廖沙的少年的时候，觉得很熟悉。
身体的反应也比一般人快，这种实力，大概不会是在训练中得来的，只可能是实战。
这个叫廖沙的应该是这届训练兵们的首席吧？
只是，既然同是阿克曼族族人，想必也吃过很多苦。
算了，以后慢慢接触吧。
目前的话，自己是不可能放任韩吉跟这人单独相处的，毕竟韩吉的战斗力不如他高。
他这样想着，把门缓缓带上。
另一边，韩吉也若有所悟。
利威尔似乎也是姓阿克曼的。
而且刚才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跟廖沙说。
大概两人也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吧？
她把手肘放在桌上，十指交叉，
“那，我们从哪儿开始呢？就从外星人开始吧。”
“据我们的调查，你是王都地下城市出身，妹妹叫做雷娜塔，从小父母双亡。那么，为什么你自称外星人？”
“虽说你这个年纪嘛，喜欢标新立异，做出些奇怪的姿态，比如大喊大叫什么的吸引别人注意力，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也不排除你说的真的是实话。喂，你是怎么来到这里？又是怎么跟外星沟通的？话说回来，外星是什么？”
“而且，对研究星星有兴趣的人，在整个墙内世界都不多见呢。”
“你在外星，是怎样生活的？身体构造跟人类一样么？”
韩吉的眼里仿佛是小孩子看着心爱玩具一样闪闪发光。
大概也只有韩吉，对所有的事情都抱有如此强烈纯粹的好奇心了吧？
虽然他觉得自己说了也没什么用，但是就当是哄小孩子玩嘛。
而且看着韩吉这种兴奋的表情，也挺有趣的。
“我可不能白说。”
他的眼神闪烁了下，
“我也是有条件的，韩吉分队长。”
韩吉推了推眼镜，
“如果是一个月工资的话，那得等下个月我才能给你了。”
“不是，我想让你帮我个忙，调查现存的阿克曼族还有多少人。”
“为什么？”
“好歹是一族族人，想要见见同类的心情，大概谁都会有吧？”
韩吉想了想，觉得这个要求也不高，索性答应下来，
“好，”然后轻声笑了下，
“所以，其实我是被你利用了吧？你看起来像是有备而来。”
他的脸色稍稍缓和，摊了摊手，
“来不来都是你的自由，不过以你的个性，是一定不查清楚不罢休吧？”
“好吧，我不否认这一点。”
韩吉已经摊开了笔记本，拿着笔，
“你说吧，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
“从哪里开始说好呢，”他索性放松下来，在脑子里搜寻着大致剧情。
跟城墙教有关的不能说，城内王政耳目众多，被抓走的话他就要白给了。
跟巨人有关的他要是说了，以后大概都会被关起来，一天到晚只能见韩吉吧？
这样自己还怎么见三笠？
想想之后韩吉的结局是为了对抗地鸣而冲进巨人群里，被蒸汽烧死，他的眼神暗了暗。
说起来，调查兵团的很多伤亡，都是跟情报不足有关。
即使到了人类即将灭亡的时候，对巨人之力这种东西也没有彻底搞明白。
就连马莱这种利用巨人之力称霸世界的人，在一百年的研究中，也不知道始祖之力究竟能做到什么。
目前为止，只有他和未来的艾伦知道怪诞虫，这个一切巨人之力的力量之源吧？
如果他能提前告诉韩吉，那么等地鸣发动之后，以韩吉的聪明，只要看到了艾伦，一定能联想到他现在的话。
也许，此举能让韩吉在未来拯救更多的人。
也许知道也没什么用，未来不可改变。
艾伦看过所有的未来，却还是选择了灭世的结局。
也许这个世界的人，本来就别无选择。
但是至少，他想要试试，拯救韩吉。
他抬起头，目光里已经都是坚定，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信可不信，不介意的话，就当我在讲故事好了。”
那一瞬间，韩吉觉得自己在这个少年眼神里看见了什么。
然而那光芒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抓不住。
她拉开椅子坐下，下意识地感觉到这会是个很长的故事。
“大陆上有个部落，名叫3.3部落。某日，这个部落跟其他部落交战，他们胜利了，也带回来了一批战俘。”
“战俘们被当作奴隶使用，其中有个叫做梅米的奴隶少女。被切掉舌头后，3.3部落安排她养猪，可是有一天，猪栏门开了，里面的猪没有了。”
“首领很愤怒，于是兴师问罪，大家都指认了梅米，而梅米也没有否认……”
韩吉并不太懂，为什么这个自称外星人的神经病忽然讲起来故事了，还是原始故事。
但是以她的经验，人说的每一句话，哪怕是自己觉得无意义的，都包含着很多信息。
正如很多人虽然说谎，但是谎话里也一定包含着真话。
她要做的，正是抽丝剥茧，找出其中的真相。
她一边听，还不忘记用笔记录下来，不时提问。
廖沙尽可能地用客观公正的视角回答她。
蜡烛燃烧了大半夜，廖沙也终于支撑不住想睡觉了。
除了把艾尔迪亚和尤弥尔这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真实历史的名字改去，把能变成巨人改成变成巨大蜈蚣之后，剩下的故事都是真的。
只不过这种事情，韩吉是无从考察的。
毕竟只有传承了始祖之力的人，才能进入路里，见到尤弥尔那位真正的始祖少女。
当韩吉看见艾伦脊背中那长而透明的怪诞虫本体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他还真想看看呢。
韩吉也困得不行，但是还是咬牙抓着那只笔，
“所以，那个叫做梅米的少女，一直呆在沙漠里制作蜈蚣玩偶？”
然后睁着好像怎么都睁不开的睡眼，强行在笔记本上记上潦草的几笔。
“韩吉，我们明天再说……哈……吧。”
廖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满眼泪水只想躺平。
“不行，这还……没进入正题呢……”
韩吉努力动脑，
“现存的文献中，似乎并没有此类故事的记载。”
然后有些懊恼地摇摇头，
“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廖沙，你觉得给我讲个恋爱故事就能糊弄过去？喂，廖沙？”
将睡欲睡的韩吉强撑着摇晃着几乎快昏死过去的他，两人的眼下都是大大的黑眼圈，
“喂……廖沙……我还没听够呢……你还没讲到算命的事情……还有你是怎么从外星过来的……”
“不讲完这些……不许睡……”
他摇晃着手，闭着眼睛都能看出他的生无可恋，
“真不行了……韩吉……等我睡一觉再说吧……”
韩吉大声道，
“不行，这个年龄你怎么睡得着？！！”
“年轻人不都很能熬夜的么？”
然而她自己也已经到了极限，稍微一松手，廖沙应声倒在桌上，头狠狠地磕在桌沿上。
饶是如此，都没能让他醒过来。
韩吉抚额，摇摇晃晃地起身，
“算了，我去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
一打开门，利威尔就站在门口，抬手准备敲门的样子。
“利威尔？你怎么在这儿？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经到了早饭时间了。”
利威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心，
“难道你们谈了一夜？”
“嗯，差不多吧。”韩吉抬起头，眼神明显不似之前精神了，
“我让你查的……”
“已经查出来了。”
“我们出去说。”
高台上，韩吉一边喝着利威尔冲的茶，一边看着远处的朝阳，
“啊，好刺眼啊！想不到谈得这么愉快，都忘了时间了。”
“果然我的直觉没错，那是个很好玩的少年呢。”
利威尔看着她的背影，
”我去了趟王都的地下都市，确认了他的身份。”
“廖沙，以前的确是王都的小混混，有人见过幼年时期的他和妹妹。”
“因为两人年纪都小，所以大家都有印象。”
韩吉微笑，
“嗯？他们就这么说出来了？真是热情好客，有问必答啊。”
利威尔知道韩吉只是在调侃他，继续往下说，
“只是稍稍用了点手段罢了。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之前他给同期的朋友们算命。”
“我问过当时在场的训练生，他们不约而同地讳莫如深，甚至避免提起。”
“大概是大家都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的未来？还是都不相信？所以连提也不提？”
韩吉故意抛砖引玉。
“那样的话就好了。但是奇怪的是那种态度。”
“如果廖沙算得不准，他们在害怕什么？按照正常的心理，人在看到错误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想要去纠正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