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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受封县主

叶冰裳闻言,高声道:“一派胡言!裴大人可知这张纸从何而来?这是饥民到我母亲留给我的店铺所留。既然流民得到朝廷、世家的照拂,就应该得到相应的报酬,而不是一张纸!若是流民中有人生病,他们又如何用这张纸来求医?”

“我们可以增设医棚。”裴琰反驳。

叶冰裳直勾勾地盯着裴琰:“裴大人,敢问您的意思是,这张纸能代替我盛国所铸的铜币?”

裴琰不敢作答。

这就是一个坑。

“陛下,铜币、银钱、黄金这些货币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生活,为了消费。若是一张轻轻的纸就能将其取缔,而这纸不能兑换铜币,铜币却能换这纸,是不是只需要印发更多的纸,就能取缔最初的货币?当有不臣之心的人意图敛财,是不是会大肆印纸?如果民间出现了更多这种纸的流通,那以后是不是以后只要有不臣之心者印纸,将其流入民间,骗去百姓之财,那这些纸是不是就贬值了?原本八文钱或者印着八文钱的纸可以买一斗米,如今八文钱能买米,而印着八文钱的纸不能,那些被骗去八文钱而得到八文钱纸的人,岂不可怜?韩国公之举,已让百姓以这纸为币,若是放任自流,必然会招致祸事!”

说完,叶冰裳又从袖子里取出这几日模仿韩国公造“纸”的世家所造之纸币,将这些呈给盛王。

“据臣女所知,裴家十二文纸钱换一斗米,谢家十五文钱换一斗米,而普通米铺是十文钱一斗米。”叶冰裳举了两个她打听到的例子,继续道,“以工代赈,是让流民工作获取酬劳,这种酬劳的标准应该是统一划分的,而不是不一致的。若是同做一件事,假设去裴家一日劳作得到十文钱,去谢家只能得到八文钱,在裴家招满人后,其余流民只能去其他家工作,做同样的事却得到更少的报酬,他们心中怎会无怨?”

盛王闻言,觉得言之有理。

“那你所说的纸,究竟有何危害?”盛王突然对这事有些好奇。

“当这些银钱变为一张纸,从前十文钱可以变为二十文纸钱,而十文钱买的一斗米也能变成三十文纸钱买一斗米。明明流民做着同样的事情,却因为这种纸钱的多少或是制造纸钱者对纸钱的定价,从而获得更少的物资。曾经三日所做能得一斗米,如今纸币取代了原有的钱币,七日劳作也只能得一斗米,百姓又如何生存?他们所仰仗的,不过是造纸者的心情!”

叶冰裳剖析利弊,通俗易懂,盛王迅速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钱币繁琐,纸币便捷,可纸币的价值却是不确定的。

若是在钱币和纸币价值对等,这自然不会出现问题,可若是纸币泛滥,失去了钱币的百姓就走投无路了。

这纸币,还真是害人!

“朕为何不见韩国公?”盛王心中没来由地对这位老臣心生忌惮。

若非叶啸之女提醒,说不定盛国就在这不经意间毁于一旦!

“父皇,韩国公负责的那部分饥民并未出现问题。”萧凛禀告。

盛王大怒,指着承恩侯一行人呵斥道:“饥民生活困难,你们这些人还伺机敛财,招致饥民暴乱,也敢再次搬弄是非!”

他算是看明白了,韩国公是无心之举,却被这些蛀虫利用,招致灾祸!

“把那些纸币都给朕烧了!别让朕看到你们再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愚弄朕的子民!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盛王正准备了结此事,叶冰裳却突然跪地:“吾皇仁慈,愿陛下立个标准,给饥民留一条路。”

“此言何意?”盛王算是看明白了,叶啸的这个长女若不是生错了性别,必然能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

这四字箴言,本无对错!

只是人性贪婪,招致祸事。

“陛下,臣女想问您一个问题,以官道扫雪为例,一个百姓两个时辰扫了三里地,一个百姓两个时辰扫了五里地,他们分别该拿多少铜币?”

叶冰裳的话让盛王一怔,这是一个他行为听过的概念——

按劳取酬!

“朕以为,扫完一里地能拿一文钱。”盛王略加思索道。

“陛下,据臣女所知,以工代赈一策实施之后,有全给铜钱的,有施粥且支付铜钱的,有只施粥和赠衣物的,这都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纸币与钱币的转换造成的问题,本身就是缺乏标准的问题。有哪些饥民能够工作,饥民每日工作时长,他们得到的报酬该如何界定,不能工作的饥民该如何安置,这些都要解决。若是得不到解决,来日必将还有动乱。若是得到一个统一,将来陛下若是要修建行宫、朝廷要修建沟渠,又何来不愿服徭役的百姓呢?”

叶冰裳说得情真意切,让盛王也为之动容,甚至被叶冰裳画的大饼吸引了,开始幻想着自己在史书上的美名。

“善!”盛王感慨。

他都想让叶冰裳入朝为官了。

“陛下,还有二事,若是不将其言明,臣女恐寝食难安。”叶冰裳观察了一番盛王的脸色,心中有些疑虑,但一想到那件事,又瞬间明白了。

盛王忌惮的是六年后的叶家。

不是现在的叶家。

叶啸虽然贵为柱国大将军,可他的功绩却比不上叶家先烈。

如今,景国在战事上占据上风,而未来盛国会惨胜,叶啸在民间的威望瞬间提高,加上盛王逐渐年迈,愈发多疑,盛国又恰逢饥年,又因今年、明年与景国的大战元气大损,短时间内在盛国找不到能与叶啸齐名的将军,一时间叶家独大。加上叶家手握军权,又有支持萧凛的意图,犯了忌讳,几方计较后,盛王自然对叶家心生忌惮。

好在今时今日,盛王并未对叶啸和叶家起疑心。

在这一刻,叶冰裳才深刻认识到,她最初的想法是多么无知而可笑!

让世家攻讦叶家引起盛王疑心?

这根本就不可能!

在叶啸在民间未得盛名前,盛王都不可能忌惮叶家。

就算世家吃了暗亏,也不会去做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若不是叶夕雾在城南嘴贱,暴打承恩侯幺儿,让事态突然失控,她不得不一点点调整计划,不断地扩大事情的影响力,如今,也不可能发展到这一步!

这一刻,叶冰裳无比庆幸,自己身上还是有些运道的。

盛王见叶冰裳言辞恳切,对她言辞中的两件事产生好奇。

“所为何事?说来一听。”

叶冰裳整理一番思绪,道:“如今饥民暴动才过,正是人心浮动之时。若是陛下鼓舞富商捐赠粮食衣物以供灾民,将其善举刻于石上,若有大善者,便准许其三代内参与科举,必然能缓解眼下之忧。他年若逢灾情,亦可如此。陛下亦能以石勒功,让这些大善商贾留名。”

“善。”盛王点头。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不管是水灾、旱灾、蝗灾……这个方法都适用。

叶冰裳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臣女以为,纸币若是由朝廷设立专属机构统一管制,借以收回民间钱币,将钱币纸币对等,乃功在千秋之举。”

“何出此言?”听到叶冰裳的话,盛王瞬间精神了。

没有哪个君王能够拒绝名垂青史、功在千秋的诱惑。

“当国库空虚时,朝廷可以通过下发更多的纸币缓解这一困境;当国库充盈时,朝廷就回收旧纸币或减少印发新纸币,保障纸币的价值。”

盛王起先不解,但略加思索,瞬间大悟其中精髓。

若是纸币和钱币的价值得到统一,朝廷今年原本的收入是一百万两白银,可国事运作需要一百一十万两白银,这个时候就能下发价值十万两白银的纸币,等到来年国库有闲钱时进行填充。

萧凛、世家中人也领悟其中精髓,看向叶冰裳的眼神都变了。

没想到,他们竟然输给了一介女流!

裴琰更是后悔,明明是他从韩国公那里学来的法子,却被一事蝇头小利迷了眼,如今让叶冰裳得了好处。

叶老夫人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些年居然瞎了眼,养了一匹狼!

入宫之前,她可不是这般!

叶夕雾痴痴地看着萧凛,对金殿内的古怪氛围视而不见。

叶清宇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位长姐。

没想到,她居然是整个叶家城府最深之人!自从她母亲去世后,她恐怕都在谋划着这些事!如今抓到了机会,就破后而立,一飞冲天!

置于死地而后生。

叶清宇扪心自问,他没这胆识。

“陛下,我叶家这嫡长孙,平日里最擅长和旁人打交道了。既然我叶家长女为陛下分忧,清宇也当向长姐学习,为陛下分忧,游说富商赈济灾民。”叶老夫人很快就稳住心神,为叶家嫡脉谋划。

按照叶冰裳的建议,那些富商为了让三代内的子嗣有资格参与科举,必然会踊跃捐钱,若是能为叶清宇拿到这件差事,她今日也不算输给叶冰裳!

今后,这丫头怕是有陛下撑腰,自己奈何不了她了!

可她还能恶心一下叶冰裳。

叶冰裳早就料到叶老夫人会闹这一出,顺势给了她面子:“愿陛下垂怜冰裳私心,给臣女弟弟一个机会。”

左右叶清宇正月后又要回仙门求学,这差事送给他又如何?

他能不能受得起,还不一定呢!

真是愚蠢,肥肉谁不爱?

叶老夫人如此,叶清宇是入了圣目,而民间对叶家的赞颂呢?

叶清宇可不是朝廷官员,代表了盛国王朝;他是白身,代表的只是叶家!

让叶家抢了帝王功绩,这种看狗咬狗一嘴毛的好事,她当然要推波助澜。

“准。哎,男则善矣。”盛王打量着叶冰裳,惋惜道,“朕念你有功,封你为四品舒馨县主。至于赏赐,就让皇后操办吧,先前的错误,也要修正。”

皇后对叶冰裳慈善地笑了笑。

她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就觉得她眼眸清正,知晓她是成大事的。

“叶府大小姐知书达理,本宫赠你一个腰牌,凭借这个腰牌可以随意进出宫廷。若你有什么想法,不如入宫与本宫说道,让本宫转达陛下。至于赏赐,待本宫统筹一番,明日命人送至叶府,望叶府大小姐能把这些保管好,莫要让贼人窃去。”

皇后的话让叶老夫人有些害臊。

“多谢陛下、皇后娘娘恩典。”叶冰裳直着背,跪下行礼。

这一跪,情真意切。

她跪的,是曾经。

她立的,是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