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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奇术救人

三人循声往门外看去,只见一名高大健硕的男子背着个干枯瘦小的老年妇人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屁股后面跟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穿着十分简朴。

“李老师,救命救命!快点救命!我妈不行了!”

高瘦男子四十几岁样子,皮肤黝黑,肌肉精壮,一看就是常年在室外干活的人。他不顾司马父子在场,冲到李神医面前叫嚷起来。

“张老三,你吼什么?你妈她怎么啦?”

李神医歪头看了一眼张老三肩膀上双眼紧闭、不住呻吟的老妇人,顿时皱起了眉头。

“我妈刚才在家喂鸡,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说肚子痛,一下子就不行了!你这门诊离我们家最近,所以我赶紧把人送过来请你瞧瞧!”

张老三见屋角位置有一张专供病人休息的单人床,连忙和胖女人一起将老娘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

“肚子痛?吃坏东西啦?”

李神医走到老妇人身前,低头问道:“张大娘,你肚子哪个部位痛啊?”

老妇人这会儿可能痛得厉害,听见询问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用手按了按腹部右下方。

“腹部右下,体有微烧。”

李神医摸了摸老妇人的额头,转身问张老三道:“她有没有呕吐过?”

“有的有的!”

胖女人应该是张老三媳妇,抢着回答道:“我妈刚才在家吐了两次,路上还说犯恶心。”

“那就对了,这是很明显的肠痈症状,西医上称为阑尾炎。”

李神医点点头,屁股挨着床边坐下,闭上眼睛为老妇人把脉。

突然,他猛地站起,神色严肃的冲张老三两口子喊道:“赶紧把你妈带走!我治不了!”

“这.....这怎么回事?李老师,你不是已经看出病因了吗,怎么就治不了了呢?阑尾炎应该不是什么大病啊!”

张老三听见李神医的话有点懵。

“哼,阑尾炎虽然不是重症,可来得猛了也能要人命呢!”李神医冷笑一声说道,“你老娘脉率无序,胃气如丝,病痛部位说不定已经化脓穿孔,非常严重了。我劝你还是赶紧把她带到城里的大医院去,以免耽误了病情,死在我这里对大家都没好处。”

张老三听李神医说得这么严重,脸色立变,没时间计较后者说话难听,赶紧冲到床前将老娘扶起,大声招呼着自家老婆过来帮忙。

可老妇人此刻起身都有些困难,好不容易趴在儿子背上,突然感到腹部剧痛猛烈起来,哀嚎一声晕了过去,惊得众人顿时慌了手脚。

“李老师,快快快!快救人!帮帮忙啊!”

张老三将老娘重新放回床上,急得在原地直跳脚。

“不好意思,这个忙我帮不了。”

李神医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态度很坚决地说道:“你妈也是快八十的人了,遇到这种急症谁敢给她医治啊?救醒了倒也罢了,万一用过了劲,把她给医死了,这人命官司该算在谁的头上?赶紧把人弄走!”

“哎呀,李老师!大家乡里乡亲的,你怎么能这么绝情呢?救人要紧啊!我妈这个样子我哪里还敢动她?!求求你了!拜托拜托!”

张老三说着话就跪了下来,“咚咚咚”地磕了好几个响头。他媳妇也在一旁哭哭啼啼地说着好话,央求李神医赶紧救人。

可姓李的此刻仿佛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下定决心不给张老三他娘医治,任凭张氏夫妇如何低声下气、苦苦哀求,也不为所动,只是不停地催促两人赶紧将老妇人带走,不要死在他的诊所里,以免坏了自己的名声。

整个诊所被这么一吵,立马变得闹闹哄哄的。还好街上行人稀少,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司马错在张老三一行人进来的时候就准备走了。可他爸对李神医历来信服,非要拿到那几副中药不可,逼得司马错只好在旁边干等着,想着等姓李的忙完了这一阵再和他斗斗法,好让司马元龙看清楚这个所谓神医的真实面目。

可没想到这一等,倒是让司马错见到了李神医见死不救的丑陋嘴脸。他在旁边听见了张老三几人的对话,又从老妇人表现出来的症状判断其患的就是急性阑尾炎。“山羊胡子”倒是看得挺准的,可如果不及时治疗,确实有生命危险。

不过,中医里面针对阑尾炎往往采取保守治疗的方法,要想断根还得靠手术才行。在司马错看来,李神医之所以不给张老三他娘医治,一是觉得老人年龄太大,万一自己失手将其治死,摊上人命官司可脱不了干系。二来这是一个中医诊所,一般的岐黄之术并没有治疗此类急症的方法。他之所以不答应医治,一大半的原因倒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罢了。

见张老三夫妇二人无论怎样乞求,李神医仍是一副铁石心肠、不耐烦的模样,司马错终于动了侠义之心。

他知道老妇人的病情不能再拖,立马快步走到单人床前为其号了号脉,翻开眼皮观察了下瞳孔,随即从左手腕包中抽出几根银针,分刺入老人的内关、足三里、中脘和关元四处穴位以镇住剧痛,然后又另取银针插入其风池、百会、三阴交等几个要害穴道,轻柔缓慢地捻动提转起来。

这些银针是司马错自己日常用来练习针灸的器具,平时都藏在他左手的袖珍腕包里。本来他以为自己练到暗劲水平,已然可以用真气来施行针灸的治法了。可当他按照《扁鹊神应针灸玉龙经》中的方法来为小小治疗发育迟缓的问题时,差点儿没把妹妹给害死。这时他才明白,真气用到自身和用到别人身上完全是两码事!

原来,真气灸法不能像用在施针者自己身上那样,可以通过身体的反馈及时调整内力输入的大小,从而达到银针实物的医治效果。毕竟,针灸的治疗不单是找准穴位就行了,还要注意施针的深浅,力度的轻重等等这些细微的手法窍门。真气本是无形,击打穴道,对敌人造成伤害那是百试不爽的杀招,可要用在灸法施治上,非要练到对真气的掌控炉火纯青的境界不可,而司马错明显还没有这种修为。

张老三本来跪在地上求李神医救人,抬头的一瞬间突然看到司马错正在为自己老娘用针,吓得他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朝司马错扑了过来。

“你是谁?!你对我妈做了什么?!”

“要想救你妈,就待在这儿别动!”

司马错左脚一抬,顶在猛扑过来的张老三腹部,将这个高大的庄稼汉生生逼在原地,不能前进丝毫,自身却继续为老妇人施针医治。有条不紊的模样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镇住了。

最后还是李神医先反应过来,双手叉腰地看着司马错喝道:“小子,谁准你在这儿胡来的?这是我的诊所,不是你瞎胡闹的地方!赶紧住手!”

可司马错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施针完毕后,猛地将手中的银针提起,只听得“唉呀”一声,老妇人口吐浊气,微睁双眼看了一眼身前的司马错后,又昏了过去。

“妈!妈!你醒醒啊!小兄弟,这什么情况?”

张老三见自己老娘居然被救醒,惊讶的同时不再鲁莽地和司马错顶劲,主动后退一步,言语非常客气。

“老人家的病情比我预估的要重,针灸效果不够,必须得用点儿别的办法。”

司马错收回左脚,皱着眉头想了下,转身对李神医说道:“李大夫,卖点药给我救人吧。”

“不卖!”

早已大动肝火的李神医双手环抱,断然拒绝。

“必须卖!”

张老三本来就对李神医一肚子怨气,见这家伙不仅不救自己老娘,反而还要使坏阻止别人施救,气得他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后者的衣领怒骂道:“你他妈算什么医生?良心被狗吃了吗?你今天不卖,老子就跟你拼了!”

“好好好!我卖、我卖!”

李神医被张老三凶神恶煞的样子给吓住了,连忙答应卖药。

可他刚才本就对司马错质疑自己的处方心生不满,此时更是怒火中烧,抓住张老三的胳膊提醒道:“不过姓张的,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小子刚才只是误打误撞、胡乱扎针把张大娘给痛醒了!他自己都是过来找我看病的,哪里有本事来救你妈?!”

“什......什么?他也是病人?不是你这儿的医生吗?”

张老三愣住了,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狗屁!”

李神医见自己把张老三给唬住了,一把将后者推开,指着床上的老妇人说道:“药我可以卖给你们,可这人得赶紧弄走!万一被治死了,我可不担这个责任!”

“人不能动!在这老人醒过来之前,谁都不准动她!”

司马错语气严厉的冲李神医吼了两嗓子,甩开正扯他衣角的司马元龙,转身对张老三说道:“赶紧去弄点高度酒来!要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张老三听见这话,瞪着一双牛眼看看司马错,又看看李神医。一张马脸涨得通红,气喘吁吁的,心里面天人交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还愣着干什么?想救你妈就不要犹豫!不信我就在这里等死吧!爸,我们走!”

司马错见张老三还在那里疑惑,拉起司马元龙就要往外走。

“我信我信!他妈的死马当活马医吧!”

张老三见司马错要走,再也不敢迟疑,猛一跺脚,出门去旁边的小卖部拿了瓶白酒回来。

“这个行吗?”张老三将酒递给司马错问道。

“凑合够用。”

司马错见白酒瓶身上写的度数是52度,不是很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到旁边的中药柜子旁,按照标识,从一个小抽屉里拿出些大黄,用柜台上的药秤量了三十克,放进旁边一个空玻璃水杯里,随即拆开酒瓶包装,往杯子里倒了大半杯白酒,将大黄全部泡了起来。

“哼,小子还有点门道,大黄确实是治肠痈的主药。”

李神医捏着山羊胡子在旁边看司马错忙活,满脸不屑地说道:“可现在就是现煎药都来不及了。你用这白酒泡大黄,泡个一年半载说不定还有点效果,临时弄个洗澡药酒有个屁用啊!”

司马错没理李神医的冷嘲热讽,单手拿着玻璃杯子默运玄功,将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拿着杯子的右手上。才过了几秒钟,杯里的白酒居然冒出热气来,继而咕噜咕噜的往上冒着酒气,像是滚开的热水一样。

整个房间里立马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香味。杯里的大黄在酒水中上下翻腾,逐渐将药性熬了出来。这奇特的景象顿时把旁边的众人都看傻了眼。一个个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

不一会儿功夫,杯里的白酒就已经蒸发了大半。司马错将已经变成深褐色的药酒分离出来,单独装进一个空杯子里轻轻晃动,待其温度降下来后,示意还在发呆的张老三赶紧给老妇人服下。

“小......小师傅,这么高度的酒,我老娘恐怕受不了吧?”

张老三刚才见司马错露了这一手绝活后,此刻看向后者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手握杯子犹犹豫豫的。

“老三,照这小兄弟的话试试吧!”

李神医这时仿佛刚从震惊中醒过来,一改之前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等司马错回答,走到张老三身前闻了下他手中的药酒,点头说道:“嗯,药性都融到酒里了,闻起来比泡了好几年的香味都足!”

张老三见李神医都发了话了,再不迟疑,立马在老婆的帮助下将药酒给他妈服下。

“小错,你的手没烫伤吧?你......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杯子里的酒怎么就自己烧开了?”

司马元龙此刻也回过神来,像看见陌生人一样上下打量了下自己的儿子,随即抓过司马错的右手上下翻看起来。

“没事。真气隔着的,不烫手。”司马错抽回手解释道。

“真气?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东西的?”司马元龙愣了一下问道,“虽说你从小习武,可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这一手啊!”

“上次传我医术的老中医,在没事的时候顺便教了我一套呼吸吐纳的功夫,才练成不久。”

司马错眼睛一直盯着昏迷在床的老妇人,不想和他爸解释太多。

“咳咳——”

李神医在旁边听到司马父子对话,假咳两声走到司马错跟前,很是客气地问道:“司马小弟,你的医术都是跟谁学的啊?”

“叶海,姑苏叶家。”司马错随口答道。

“叶海?没听过。”

李神医歪头想了下,随即摇了摇头说道:“据我所知,大黄牡丹汤和大承气汤都是治疗肠痈的正方,里面的确都用大黄作为君药,其他药材为辅。可你居然敢用大黄这一味独药来救人,嘿嘿,未免也凶险了些吧?而且还配上烈酒,难保不会出问题哦!”

“哼,普通的医生当然会认为方用一味,功虽专却力薄,不如多用数味药材,从而达到力浓且功专的效果。”司马错瞟了一眼李神医说道,“可独药以出奇制胜,少了众多辅药的牵扯,反而能够单刀直入,直捣黄龙。对于现在这种急症救人的特殊情况,只能剑走偏锋,特殊对待。至于配上烈酒嘛,却并不是我的首创,药典古籍上都有记载。《千金翼方》上就说过,治疗妇人血癖作痛就是大黄一两,酒二升,煮十沸,顿服取利。虽说血癖和肠痈属于两种不同的病症,可两者的治疗目的都是要达到活血祛瘀、清热解毒的效果,一通百通,并不稀奇,况且热酒配药还能加速血液循环,快速起效生验。怎么?这么简单的医理医案李老师都不知道吗?”

“呃、知道!当然知道!”

李神医没想到自己反被司马错将了一军,有些尴尬地抓了下山羊胡子,讪讪地退到了一边。

这时,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可服下药酒的老妇人却还没有半点苏醒的征兆。

张老三等得有些急了,紧握双手看着司马错问道:“小师傅,我妈她怎么还不醒?你这法子到底有几成把握?”

“五成。”司马错想都没想答道。

“什么?!才五成?!”张老三吓得大叫起来,“你没有十成的把握怎么敢治病救人?!”

“你喊什么?”

司马错瞥了一眼旁边的李神医,皱眉说道,“哪个正经医生敢说自己包治百病、药到病除,百分之百没问题的?只要病理药性弄清楚了,如何用药施治都不为过。我用的法子有理可循,药对病症,虽说凶险了些,可应该是有效果的!再等一等!”

张老三被司马错一顿抢白,怼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继续等待。

可又是五六分钟过去了,老妇人别说醒过来了,整个人躺在床上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可把张老三这个孝顺儿子给急坏了。

“李老师,麻烦你帮忙看看我妈到底怎么样了?”

张老三弯腰探了下老娘的鼻息感觉很是微弱,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开口向李神医求助。

李神医随即走上前为张老三他娘把了下脉后,转身看着司马错,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司马小弟,张大娘的脉搏微弱,几不可闻,比刚才还要凶险。哼哼,人参杀人无过,大黄救人无功。你这次恐怕是要吃上人命官司喽!”

“我儿子救人全是一片好意,怎么能怪到他身上呢?小错,咱们走!不要管这闲事了!嗨,你倒是走啊!”

司马元龙见儿子闯了祸,拽起司马错就要往门外走。可后者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任凭他爸如何拉扯都没有反应。

“敢走!医死了人就想跑!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

张老三媳妇这时倒是反应挺快,双手一拦堵在门口,蛮横无理的脸上还留着些许泪痕。

“他妈的龟儿子!你把我妈给害死啦!呜呜呜——还我妈命来!”

张老三听见李神医的话呆愣了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见司马元龙拉着儿子要跑,立马咬牙切齿地扑了过来。

“谁说我要跑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司马错身子微侧,轻松躲开张老三的扑抓,右手顺势抓住后者的右手手腕一拽一提,立马将这个高大魁梧的壮汉反背扣手别了起来,痛得张老三弯腰低头,哇哇乱叫。

胖女人见自己男人吃了亏,尖叫着朝司马错冲了过去。两只胖手在空中乱抓乱舞,整个一个泼妇耍横。

司马元龙救儿心切,连忙挡在司马错身前,抓扯中很快被张老三老婆弄了个大花脸。

李神医见现场闹成一锅粥,赶紧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可当他拨完号码正准备接通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三娃子,你们在干啥子?”

“妈......你、你没事啦?!”

听见喊声,张老三猛地抬起头来,见自己老娘捂着肚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比刚才好了许多。

“还有点隐痛,不过比之前好多了。”

张老三他娘一边回答,一边从床上走了下来。

“哎呦,张大娘!您现在可乱动不得哦!”

李神医见老妇人居然醒过来了,愣了一下后,冲上前去将老人扶住说道:“你先躺下休息,回头我给你开几副药带回去,调养调养身体之后......”

“省省吧,不用你开药了。”

司马错松开张老三,打断李神医的常规话术,走到老妇人身前,一边将银针收回,一边慢悠悠地说道:“她现在的病症只是暂时被我用灸法和猛药压制住了,两个小时之内不实施阑尾手术,必死!”

说完,司马错对正在上下检查他妈情况的张老三说道:“姓张的,赶紧带你妈去城里的大医院吧。记住!两个小时之内必须动手术将坏死的阑尾给切掉,否则,神仙难救!”

“是是是!谢谢神医!谢谢神医!”

“咚咚——咚咚——”

张老三这时已经彻底服气了,拉着自己的胖老婆跪在地上给司马错磕了四个响头,随即将大黄的费用与李神医结清后,背着母亲风风火火地夺门而去。

见张老三老娘被司马错救醒,李神医脸上挂不住了,随便找了个身体不适的借口,想将司马父子请出诊所。

不过此刻的司马元龙已经看出自己这个儿子医术高明,远在所谓的李神医之上,招呼也不跟山羊胡子打一声,捂着大花脸,拉起儿子就离开了这个破旧的乡镇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