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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虚实之间

“我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大概我也确实是看清楚了,只是为了不把自己吓死给忘记了,我相信在世界上绝对不存在比那更加可怕的景象了,倘若黄泉之国是存在着的,在那里受罚也莫过于那样的恐怖。”

掌柜的右手疯狂地抖动着,摸向自己的茶杯,那抖动的幅度实在是有些太大,以至于最后喝下去的茶水甚至没有杯子的三分之一。

但他没有在意,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这些了,他的眼睛里面浮现出恐怖,回忆着自己当时看到的那些东西。

“村子里没有人,到处都是红色的,踩在地上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天空是暗红色的,我都看不到太阳在哪里,全部都是朦胧的一片,一切都显得非常非常奇怪。

只是四周的墙壁和道路上偶尔会有些地方有着很奇怪的颜色,是什么样的颜色我已经忘记了,要形容的话,大约是那种……

在白墙上涂抹一层薄薄的泥土那样,显得有些暗沉但是却并不完全,在暗色的八重村里很显眼。

我尽力地跟着那些武士和阴阳师,以求获得那么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就好像这样就能够否认八重村那如同另一个世界一样的一切。

我起初的确奇怪于为什么那里一个人都没有,然而在这之后我便开始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恐惧感,在到达了八重村的神社时,这种恐惧便达到了极限,以至于我几乎不记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神社的大殿外面,立着很多柱子——我最初的确是那样以为的,而后来我也不太记得究竟是怎么发现不对的,但那决计不是什么柱子。

是八重村的那些人,他们被一刀切掉了脑袋,放干了血,用棍子刺穿身体立在那里,所以我才误以为那是些顶端没有削平的柱子,而令整个八重村乃至周围的山林都变成那种暗红色的,就是他们的血。

天知道哪来的那么多的血……

再后来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再怎么大胆我也不敢继续跟着那些人了,如果没发现那些柱子是人,或许我还能鼓起勇气说服自己。

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个样子的死人……抱歉,我没办法描述,因为我也不记得了,如果记得那些东西,我大概早就疯掉了。”

“嗯,听上去的确很可怕。”

奥托深以为然,附和着掌柜的话语,脸上却无动于衷的模样。

他的表情很奇怪,只不过客栈的掌柜沉浸于自己那恐怖的回忆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奥托。

“不过,关于八重村以前的事情,您是听谁说的呢?”

关于八重村的传言或许是由祖辈告知的,但是关于八重樱的事情却能够说那么清楚,实在不像什么口耳相传的故事。

倒像是……亲身经历者。

“啊……您听出来了,的确,关于八重村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是听外人说的。

就在当年的大旱结束之后,我们这来了个八重村的人,这些事情,也都是听他说的。

倘若不是这件事,大家最开始都准备只是当个传说笑话听听罢了,但是八重村的传闻原本就……然后那人又说了祭祀的事情。

原本这事也就过去了,毕竟那人虽然这样说,但是实际情况也没人见着过,转头都得给这事情都给忘了去了,后来……

就跟您说的那样,那天晚上八重村响了一夜,那个八重村出来的男的,也疯了。

也不晓得到底是为什么疯了,一边说那人都五六十岁了,受到这样的惊吓疯掉实在是正常事情。另一边嘛,您也知道,鬼神之说嘛,什么狐神来抓他了,什么寻仇……反正都是些不在理上的东西。

再后面些,那人就死了,说来实在是……由不得人不多想,毕竟那人就这么突然一下倒在了大路上,然后死掉了。

虽然也算是年长,但……”

……

几乎是奥托刚离开八重村山麓的时候,一阵血色的华光就淹没了整个村庄,树木与大地被暗红色侵蚀着,即便过去了许多年,雨雪也未曾将它们清洗干净。

一如八重村所埋藏下的罪孽般永远没有赎清的那一天。

“为什么不杀了他呢?明明姐姐能杀了那个白发女人,能杀了那么多村民,为什么不杀了那个男人呢?”

稚嫩的声音环绕着,八重樱依然盘坐在神社大殿之中,将神明赐下的太刀横在自己的腿上,只是比起原本樱色与白色交错的灵刀樱吹雪,此时放在八重樱双腿上的,是一把仿佛在血中浸泡过的有着狐狸纹饰的太刀。

光是看上去就充满了邪性,让人有一种好像连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了一般的毛骨悚然感。

这是妖刀·赤染樱。

灵刀樱吹雪的反面,象征着八重樱罪恶与污浊的姿态。

是她堕入崩坏无限接近律者后,身上极高浓度的崩坏能感染所导致的力量反转,令原本应该是用于祓除崩坏兽的圣具现在变成了扩散崩坏的武器。

梦境和现实重叠在一起,看不到界限,也分不清真实和虚假。

“为什么不去杀了他呢?难道姐姐产生愧疚了吗?怎么能这样呢?明明你只能对我产生愧疚的,我可是你亲手杀掉的呢。”

声音依然不停地在脑海之中回荡,那令人作呕的,伪装成八重凛的模样污染着八重樱的意志的东西。

“你已经杀了很多人了,还不够吗?”

八重樱穿着血红色的巫女服,紧紧地握着赤染樱的剑柄。

她已经和那伪装成了八重凛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存在斗争了数十年的时间,但即便如此,她对那无形之物依然没有任何的头绪。

是我的心魔吗?还是……

暗红色的崩坏侵蚀的纹路在八重樱的身上游走,顺着躯体攀爬到她的脖颈脸颊,然后又缓缓退去。

她或许没办法坚持太久,一年、两年又或者三年?那东西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感染她的意识,她却没有什么还击的办法。

或许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用赤染樱斩下自己的头颅,以此来阻止灾难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