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界壁

“哐……当当。”

“四大族”，一处茶室内。

四名姿态各异的老人，在遥望天穹尽空的一瞬间，都不由得指节颤抖，手中雕有龙纹的名贵古董茶杯，霎时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它……它赢了！”

居首的人族，面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千百年前，就是他们夺走了龙族的一切，奴役、毁灭一段血脉，并以之遗产而建筑起自身的地位……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如今一切一夕间倾倒，任谁又能泰然处之呢？

那股威慑天地、远远凌驾在摘星之上的气息出现时，他们四人就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率先突破的天辉强者啊……”不知是何人发出了哀叹，它对此没有准备，所以那即将支配世界的一人，绝非自己部族的后代。

其他族长也是脸色阴沉，因为，一场针对他们的洗牌，即将开始。

而在望见那嘹亮天空、震慑天地的存在居然是一头龙时，所有人更是爆紧了眼珠！大事不妙了——每个人都在这么想，部族有覆灭的危险。

然而，之后的局势更出乎他们的意料。

无数不知从何处窜出，气息恐怖的强者，居然直奔那巨龙而去……这些怪物是什么？在我们治下的这方天地，居然还有这么多这般境界的存在么？就算是初见大汉王朝的夜郎国王，所产生的震撼也不过如此。

于是，他们也将一切的希望寄托在这些诡异的存在身上！无论是谁都好，但最后，不能让那条龙赢！

可是，结果却是黑龙摧枯拉朽般的胜利……当那足可遮蔽天地的双翅再度凌驾于空时，四大族族长都屏住了呼吸，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生命。

“唉……”

徐徐的叹息，然后，是天空的阴沉，落雨，与一种飓风欲来的静寂。

一人苦笑一声，向前重新洗起了茶碗，然后将空了的茶碗沏满。

它是神灵族的族长，一千二百余岁，正站在摘星绝巅。

在为人族族长沏就好一杯茶后，它犹豫片刻，终于在握起茶碗的同时，准备说一句话。

包括人族族长在内的三人，都呼应它的视线而对来，但目中皆有了一股萧瑟。

“我看……”

不知是谁说了第一句话。

然后——

就好像凭空出现一样，硕大的，足足覆盖了整个窗子的巨大龙头，抖动着连时光也来不及发抖的翅膀，蓦然出现在四人身边。

“遭——”

视线不及游移，恐怖的风暴顿时席卷了这里……一时间，四人皆化成了骸骨，而那将茶碗贴在嘴边的动作，甚至还来不及收回。

一切在仿佛冻结的时光里结束了。

哪怕那些待在周围的护卫，也只觉一阵飓风袭过，身后的世界便成了废墟。

这里曾经是一座祖庙，原本很荒芜，近些年来，却也长出了浓郁的花草，覆盖满冰冷的雪山。

森林重新填满了这里，地质与岩石变得坚固，加以诸多法阵的辅佐……乃至在大战爆发时，其实都没有因地震而完全损毁。

可如今，这里已是一片废墟。震撼与恐惧，以接近光速的幅度，在卫兵眼里一点点方法。

他的眼前，是一座刚刚被消灭的祖庙。

而那里，供奉着曾经讨伐龙帝的亡灵。

它的脚下，是在崩溃的纳弥图尔雪山。

……

轰……隆隆！

龙族的圣山，四大族族长的栖息处，就在林深身后毁去。

他翱翔在九天之上，至此，抓间握住的黑暗圣者尸骸，也已经榨干，变成了一根皱纹密布的木棒。那上边，写满了昏暗且繁复的纹路，但如今却已干涸得放不出任何力量。

“原来是一个器灵……”林深喃喃道。

正如他所想，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造物主”，即便有，也不可能将生命吝啬地施加给某几位“神灵”。

所谓“黑暗圣者”……与祂的那些同族一样，最开始，很可能都是某些强者的法器。

只是，在无边的战争或流浪中，因为死亡或遗失，而经历漫长漂泊来到了这里，这个原本并无生灵的荒芜行星。

在微小的水源，落入沙漠里都有可能带来生命……于是，从最简单到最复杂，各种各样的生灵，就这样在这颗星球出现了。

而原本的器灵，在自我修复的过程中，慢慢找回或孕育出新的意识，不明所以地以神灵自居，傲慢地随太古永存，直至现在……

——直至刚才。

“也就是说……”

想到这里，林深抬头高高一望，那无边无际的云海，与隐藏更后的宙宇边缘，恐怕就存在着更为广袤的空间吧。

他在空中悬浮，眼眸中金黄色的法阵交织，叠出许多个五芒星或六芒星的形状，但却依然感到隔了一层迷雾。

“嗖——”

而几乎是感到障碍的一瞬间，林深便纵身直上，逼近世界的最边缘。

“嗡~~~~”

也就是这时，他感到了“壁”的存在。

他如今的实力，在收回高利贷、与算计这么多强者并吞噬后，已经达到了天辉境的绝巅……可以说，是在这个星球历史上存在的最高战力，但也并非没有再进一步的余地。

可是，即便林深的实力已如此可怖，面前的“壁”，依旧轻易将他与外界阻在了两边。

林深微微皱眉，催动恐怖魔力，裹随吞噬核心朝面前的“壁”打去，却只带出一道道涟漪与水纹，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直接攻击不行的话……我的奥能呢？”

霎时间，林深的爪变得乌黑，其上却又如拿出冰柜的冰棍般，有一股淡淡的“白气”在流淌。

他不假思索朝眼前的“空间”打去，有那么一下子，好像真的接触到了“壁”之后的那个世界，却弹簧般被迅速反弹了回来。

“果然还是不行啊……”

林深摸摸脑袋，干笑一声。

他想，这个“壁”的存在，或许正是这场“转生游戏”的主办方设置的。

是为了使玩家无法脱离控制，还是有意为“游戏”施加某些限制？林深不得而知，但他知道的是，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要突破这“壁”是不可能了。

林深缓缓抬起手掌，其中，黑白两色的“气”在其中浮游掠动，这就是他的奥能本身，也是能绝对“无敌”，才刚刚突破天辉，就能视所有敌手为无物的资本。

黑色，意味着从系统那得到的“吞噬”之力，可白色……却并非与之相对的“净化”或“光”之类的力量。

——而是“天相”的具现化。

正如字面意思所述，“天相”是掌握空间的力量，可以将之调用、压缩以及……

——削除。

即便空间缝隙存在，但实际上，那也只是相对于“此界”的“另一界”而已。

现实的空间之中，是无数方块的连接，一边消失，另一边也会迅速补上……依靠这种原理，飓风和气压得以生成，带来人类世界的依赖于便利。

然而……

这种风的“填补”过程，却并非无法“打断”。

只要配合“吞噬”奥能，林深就可以在“削除”某块空气的同时，让那个地方裹挟其中的“事物”完全“空缺”，从而达到短暂的“真空”与“虚无”。

规则之力？那是更高领域的力量，林深可没有领悟过。

可是，只要让黑暗圣者凝聚在身体里的“本源”，伴随空间“彻底消失”，那就会对它造成绝对“真实”的伤害。

而那被“夺走”的一部分……也会被纳入林深体内吸收与炼化。最后，原本被抽走的空间会被释放，而力量却成为了林深的掌中之物。

这当然都是依靠“模拟”的结果。在与黑暗圣者短暂对峙、交手之前，僵持之中，林深已经模拟过无数种情况，最终在数不清的死亡与大意里，达成了这一“绝对无敌”的杀招。

“有失……就有得啊……”回忆起那无数次死亡，身居高处、振翅悬浮着的林深喃喃自语。

自有了“模拟器”系统，又经历了无数次模拟与死亡后，他的意志已经锻炼到一个相当恐怖的地步。

这段历程里，他就像一台竭尽全力保持平衡的过山车，守护着那一分自己至少还属于“人”的情感，以使自己不变成完全理性的怪物。

“预先的‘试错’，对未来的‘先知’，以及时间充足下绝不可能失败的‘优胜’，是模拟器得天独厚的优势。”

“……而与之相生的，不断失败后的‘麻木’，与一次次具有实感的‘死亡’，又是否就是获得这一力量的代价呢？”

林深略作思索，最后，居然放松身体，带着微笑，放弃了振翅向下坠去。

从上方看，一道彗星就这样悠然划破长空，星的影子也纷纷落入至尊们缓缓抬起的视野。

林深脑海中有几句话在回荡。

……不管未来尚在何方，继续这么坚持下去，不就好了么？

“我感觉，总有一个奇怪的家伙在等待我。”

“咚！”

彗星即将坠地，其中，隐约可见一个露齿而笑的剪影。

他的指尖，不止何时已经抓住了两名至尊快要被吸干的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