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老板娘
“谢谢你啦，小秦。那什么，一起吃个饭吧，到饭点儿了。”
到了宿舍，把人送到了，林大力就张罗着请吃饭。
“不用，不用，叔，你们忙吧，我还有事呢。”
“有啥事儿啊，天都要黑了。吃完饭我还得找住的地方，不能大黑天的让海红跟着我在外面跑吧？还得麻烦你小秦呢，咋？不乐意帮叔的忙？”
那不能，秦筝赶紧摇手，“不会。那叔，我请你和海红吃饭吧？海红同学平时帮我挺多忙的，一直也没有机会感谢。”
海红才要拒绝，咋能要他请呢？他挣钱多不容易的。
“行啊，那走吧。有没有东北家常菜的馆子呀？别的我可吃不惯。”
林大力跟个大老爷似的。
学校周围，小馆子最多了，什么家常菜馆都找得见。
秦筝跟周围的馆子都很熟，差不多每天都帮着跑腿送饭嘛。
直接把林大力父女两个带到了一家最火的小馆子，菜码大，味道好，还不贵。
“秦筝来啦？要啥菜？几份呀？”
老板娘一见秦筝就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小伙子可太有眼色了，来帮人买饭，等餐的时候眼里可有活儿，帮着拖地上菜的，也不求什么，就是闲不住。有时候夜里要关门了，剩下点儿没卖完的饭和备菜啥的，她就让厨师炒一炒，包成盒饭给带上。
“香姨，今儿个我来吃饭的，这我同学和她家长。叔，你看喜欢吃什么？”
老板娘一看海红，心里就明白了，嘴上带着笑，“欢迎欢迎。”
林大力也不点菜，“我啥都行，你看着安排吧。别浪费，够吃就行。”
“那好，姨，你帮着掂掇四个菜吧。”
“行行行，去牡丹厅等着去，一会儿就好。”
这会儿学生放假呢，客人不多，包间都空着呢。
秦筝把父女两个带过去，又去拿餐具，又去拿水的，来回来去的跑。
没一会儿，老板娘就开始送菜，先上的是家常凉菜，最快。
坐着等菜的时候，林大力就打话儿。
“小秦是哪里人啊？暑假这是没回家？”
秦筝心里没念想了，答话就很坦然，“叔，我是齐省祓县人，家里没别的人。我爸是当兵的，我生下来还没见过他呢，他就成牺牲了。我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两老前两年都走了。回去也是我一个人，不如在京城里找点儿活干，还把路费省下了。”
哦，“那你这是烈士子女呀？上学有补助的吧？”
“是，十八岁之前每个月都发生活费，考上大学也管学费的。”
“我二闺女刚考上军校，那这么说起来，咱都是军人家属吧？”
……也算吧？
“是呢。”
“你瞅瞅，这不就是缘份了。一会我咱爷俩高低得喝一杯。”
那只按同学家长的身份算，也是长辈，他说要喝，秦筝还能说不陪着？
菜上来了，要了一杯二锅头，林大力喝了一两不到，就“醉”了。
“小秦，你平时都干些啥活儿呀？”
醉了嘛，聊起来就可不见外了。
秦筝就说呢，“头一学期在工地上干木工活儿了，上学期在学校跑腿儿送货，寒假的时候在大饭店里头干临时工。暑假在工地上拆迁呢。”
“哎哟，那可都是下苦力气的活儿。一般人拿不下来。”
“我也不懂别的，就剩下一把子力气了。”
“那你咋考的师范大学呢？你这样儿，考军校是不是能有照顾呀？”
“我妈以前是老师，那年祓县地震，她是救她班上一个跑不出去的残疾孩子没的。她生前一直不想让我当兵，就希望能当个老师，稳稳当当的……”
这可让林大力有感触了，“是，当爹妈的不求别的，就图个稳稳当当。当初我们家海红的成绩可好了，也能考上别的学校，我跟她妈也是寻思着当老师安稳，我们这才上的师范大学……”
就这么边吃边聊着，再问问学校里的情况，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呗。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花了七十块钱，海红要付钱，发现秦筝出去拿餐巾纸的时候已经把钱先付了。
“红啊，你回去吧。把门锁好了。我跟小秦出去住去。”
海红：……
“爸，我送你去吧……”
忒自来熟了！
秦筝能让她送吗？
“你回吧，我陪叔叔去。”
“就是就是，你一个小姑娘，往出跑什么？显着你能了？快回去。给你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就说我明儿买了车票就回了。”
林大力一脸的“醉态”，赶人。
海红也不能这么戳破她爸的戏呀。
“那你们小心啊，等一下，我去买个红牛去，省省酒。”
“一会儿我买，你回吧，晚上宿舍锁门了。”
秦筝也催她回。
行吧，那就回吧。
秦筝把林大力送到学校对面的宾馆里，开了房间。
看他都醉成那样儿了，身上还带着手机、包啥的，把他自个儿留下，怕不安全。
反正是双人间，陪着吧。
林大力偷眼看着，装着醉得躺了一会儿，起来上个卫生间，洗洗脸。
又装作酒醒了一点，喝下秦筝买来的据说能解酒的红牛，他店里也卖这个，以前啥没听说能解酒呢？行，这回记住了，人家京城人拿这个解酒的，回去也这么宣传。
“小秦呐，我看见你呀，就想起来我家海红小时候吃过的那些苦了。她小时候，家里超生，她是家里老大，身下有四个妹妹，一个弟弟，她妈身体还不咋好，海红是六岁上就开始干农活儿，家里家外的，看孩子，做饭，喂猪喂鸡鸭鹅，都得干。
就因着家里活儿多，她上学都耽误了，比别人晚上一年。后来虽说是进城了，也不能消停，她们大姐俩儿，一到了假期，就想法子挣钱，推着自行车走街串巷的卖菜，到夜市上卖水果，没有闲着的时候。
一直到上高中，家里的条件才算是好了点儿，她才轻松点儿。能专心在学习上了。
要不是活儿太多耽误了学习，俺家海红能考上青北。
俺家的孩子，各个都学习好呢。老二要不是她自己死活要当兵考军校，今年就能上青北。我家老闺女，中考就是全省的状元，我们小学就念了三年，来年高考，还得是状元。
我家孩子脑袋瓜都可够用了，俺们海红，就是耽误了……”
老父亲说着说着，都快把自己眼哭说下来了。
唯一的听众秦筝咋想的呢？
啊，林海红同学原来也是农村出身的呀？
重男轻女的家庭，为了生儿子，前面生了五个女儿，生活负担重，母亲身体不好，只父亲一个人挣钱养家，大女儿就成了家里的重劳力，做牛做马，还差点儿上不了学？
哎呀，这也忒惨了些。
这么想着，又听林大力念叨，“小秦呐，这要想挣钱，光出苦力还不行。你就说我吧，以前我在家里种地，我跟她妈，我俩种六十多亩的蒜，那累得就别说了，过去修长城累死那些，我们估计也就比人家强在能吃饱上才没累死。就累那个样儿，一年才挣几个？三万五万的都能美出鼻涕泡来。
后来进城里干批发，不看天吃饭，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别人都是坐在店里等着客人上门。我不滴，我给送货到家。就靠着这一项，乡下的卖店就全在我这儿进货。
不挨累，挣得还比种地多得多。
你们大学生，有学问，脑子更活。
我看你这跑腿儿就比在工地干强，那个活儿，忒累了。
你爸妈要是还在，得多心疼啊……”
这说着，秦筝眼泪都下来了。
好几年了，自打爷爷奶奶一走，没人这么关心他了。
“嗯，叔，我知道呢。我是想着快点儿存够了钱，在学校的超市门口租一块地方，卖奶茶。我寒假在奶茶店里打过工，那东西可挣钱，三块钱一杯，成本没到一块，去了水电费人工，一杯也能挣一块多呢。
本校学生创业，租金学校能给便宜一半。再干一年，我就差不多能攒够开店的钱了。就不在工地干了。”
不是为了挣快钱，何必去下那以大的苦力，他当然也知道，消耗身体的工作，不是长久之计。
这不是没本钱嘛。
他爸那些抚恤金，都存着呢，那是给他将来买房子的，他不会用那个钱做生意，万一赔了，怎么办呢？真是一点后路都没有了。
等店开起来，如果挣钱，就用那个钱，付个首付，房子出租的钱就够还贷款的。就有房子了。
他都计划着呢。
这些话，从来都没有跟人提过的。
林大力一听，要开店？
“开店好啊，钱不够叔这儿有啊。你就说，还差多少，叔给你拿了。”
手一挥，老豪迈了。
秦筝哪能收，“叔，我自己能挣来。”
啥关系呀，就收人家钱？
他还要脸呢。
林大力一瞪眼，“不是借给你的，更不是给你的。我的意思是，咱俩合伙，我入股。一呢，咱都是军属，这是个缘份。再一个呢，也是为了我闺女的。海红一直张罗着要勤工俭学，上学期是赶上过年，又是头一学期，家里想她，她也想家。这学期要不是她妹妹高考，她就不回了。
小秦呀，你是不知道当父母的心情。我跟她妈，是真心疼她小时候吃的苦太多，恨不能以后她这一辈子，再也不用干一丁点儿的活。
现在我们也能养得起她。哪舍得她再受累受苦呢？可是说不听啊， 早早的就回来，非说要找活儿。离了家，天高皇帝远的，她干啥我们也不能知道。
你要不说我还真就不放心她出去打工去。这不挺好的，店就在学校里头，不出学校门儿。有功夫就看看店，挣多挣少的都是自己的，不绑着死身子，不用听别人呼来喝去的。
就这么着吧。咋？你是不是啥不得分出来一半的利钱呀？”
没有没有，“叔，我是怕买卖干不好，赔钱了。没法儿跟您交代。”
“干买卖哪有百分之百挣钱的？我自己做买卖的我能不知道吗？我那店里，一百样儿货里总得有那么三五样儿是赔钱卖的，没有那赔钱的显得价格特别低的货，店的名声能打出去吗？有赔有挣正常，别不知道为啥赔的就行。赔了咱们挣经验了，也好叫海红知道知道，钱不是那么好挣的，她要是能消消停停上学，更好。”
……
反正说来说去的，秦筝跟林大力比起来，怎么都是青瓜蛋子，能说过老狐狸才怪呢。
自己怎么让人家说服的都没弄清楚，就见他同学的爸爸一个电话打回家，把他卡号发过去，隔天刚过八点，钱都到账了。
这位家长，是真醉还是假醉呀？
第二天早上海红带着早饭过来的时候，就被告知，她爸出资一万五，与秦筝合伙成了生意伙伴了，这个股份归她，以后店里的事也交给她全权负责了。
啥店呀？
一晚上功夫，她就成老板娘了吗？
吃过早饭，跟秦筝一起把她爸送到火车站，看着人上了回程的火车，俩人又一起坐公交车返校。
路上秦筝把奶茶饭的具体计划跟她说的。
“嗯，我觉得这个真能行，女生都爱喝奶茶，又不是天天喝，三块钱也能买得起。你都看好了吗？那回去咱赶紧跑相关的手续吧？工具、进货渠道你都打听明白了吗？制作方法你学会了吗？回去我给我三妹打电话，让她帮着配个方子吧？我三妹老厉害啦，做饭的天赋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的厨神，随便什么吃的，她看一眼就会，做出来的还比别人好吃。对对对，就得有自己的方子，一会儿我就打电话去……”
秦筝本来还想着，人家出了一半的钱，就为了闺女不受累的，都提示的那么明显了，他就自己全包了得了，让林海红同学只管分红，当大老板吧。
可这才一说，这个劲头儿，比他都积极，条理还很清楚。
平时看着她文文静静的，当着班干部也不张扬不高调。
原来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范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