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十年20
第二天一整天，孟杰都无精打采的，他迫切的想去看看小梦，可他心里也清楚，小荣说的是对的，“既然你给不了她什么，就不要去打扰人家，各自安好！！！”
“咳！”孟杰低着个脑袋叹了一口气，抬眼看了一眼小荣，正赶上小荣从身边走过去，被人家白了一眼，自己又低下头了。
第三天，孟杰去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来坐那不说话，小荣走过来，把银行卡“啪！”一声拍桌子上上！“去吧！”
“我…不用卡！”孟杰自知理亏，低着个头，“我有钱，不能动咱俩的…基金。”
“你心都飞了，我要卡有什么用！”小荣气恼的说。
“我不去，你不同意我是不会去的！”孟杰小声说。
“我同意了！”
“真的？”孟杰欣喜的站了起来，一看见小荣绷着的脸，自己又坐下了。
“我同意你去！”小荣吸了一口气，狠狠地说：“就一星期，超过一星期你就别来见我！”
“嗯！不超！”孟杰小声的应着。
……
孟杰直接坐上了去滨海的火车，第二天凌晨他在滨海火车站下了车。打车直接去了滨海康复治疗中心。
“那个女孩的康复费用是到去年年底的，今年根本没过来。”医院的康复医师告诉他。
“那她的状况怎么样？能告诉我吗？”孟杰问。
“按规定~不能！可你说是她哥哥，这样吧，她恢复的还是可以的，下肢肌肉没有萎缩，右臂功能也基本恢复了，她其实需要继续做康复！”医生说。
“大夫，我也是学医的，暑假后就进医院实习了，我想请教您一个专业的问题可以吗？”孟杰虚心的问道。
“学医的！那你想问什么？”
“十年了，她做康复还有意义吗？”孟杰问。
“你……不了解她的病情。”医生看着他，眼睛里有些怀疑。
“我真是她哥！只是家庭原因……好久没联系！”
“她是因为五年前的髂骨正位手术造成的神经末端损伤，形成了感觉障碍，这一种是可以通过康复治疗达到一个比较好的效果的！”大夫耐心的解释的。
“那真好！那谢谢你了大夫！”孟杰感谢着。
“没事！小姑娘在这里治疗好几年呢！大家都挺喜欢她。”
孟杰走出大门就懵了，没人知道小梦去了哪？他一个人顺着道路边慢慢走，一会儿又绕了回来。
“哎呀！怎么办？”孟杰划拉着脑袋突然想到一个人，“哎呀！我怎么把表姐给忘了！”
孟杰拍着脑袋，跑去电话亭就给表姐挂了电话：“表姐，我是孟杰！”
“噢，孟杰，什么事？”
“表姐，你先答应我，别告诉我家里人！”孟杰先把预防针打下。
“你出了什么事？……你在哪？”表姐在电话里问。
“江苏滨海。”孟杰如实说。
“孟杰你……咳！”表姐在电话里叹了口气。
“表姐，你们别瞒着我了，好不好？这是我的一个心结，我觉得我能处理好，不会影响人家！”孟杰知道表姐一定知道。
“你记下来！”表姐说：“青岛……”
“孟杰，如果你找到她们，先不要告诉李老师，是我告诉你的地址，不然，她会跟我翻脸。还有，我不希望你影响小梦，更不愿意小梦影响你……见见面就可以了。”
“好，表姐，我听你的！”孟杰应着。
回火车站……买票……去青岛！
到青岛时已经是晚上12点多了，孟杰先找了个旅馆住下。可直到凌晨他也只睡了一会儿，早早的就起来了，坐上公交车，直接去了表姐给的地址上的小学。
小学是找到了，可等到学生们都上了课，他又问了周围很多人，都没人知道……
学校里没有，后面是小区，北面是音像馆，小餐厅…南面是如家酒店，立交桥下…对面是商场…这去哪找，哎呀！孟杰去了小区里面，从物业到里面的住户，问了不下五十人，没有一个人知道！关键是…他连个照片也没有！
直到中午，他还在附近溜达着，他觉得小梦远不了！说不定一会儿就能看见李老师和她出来…
孟杰也累了，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车来车往…
不行！我得先去吃饭，我不能把自己饿死在青岛！
“还有5天，4天吧，还有时间！”孟杰低着头算着日子，不知不觉的穿过了立交桥。一抬头，前面是一大片被彩钢瓦围起来的新楼盘工地，从彩钢瓦的围墙大门望进去，有好多农民工走着去靠门口的一个彩钢屋子里吃午饭！
已经有人端着白瓷饭碗，一手夹着几个馒头在旁边蹲着吃呢！
有菜香传出来，惹得孟杰肚子一阵咕咕叫！“真香！不知道人家对不对外卖饭？”孟杰想着往里探了探脑袋。
一个年轻小伙子，端着饭碗，用筷子串着仨馒头，走出大门来，坐在门口树下吃。
“兄弟，这的饭对外卖吗？”孟杰问道。
“嗯？”小伙子一抬头，“卖！谁吃都行，三块钱一份，一块钱仨馒头，自己进去拿碗盛！”
“噢，谢谢兄弟啊！”孟杰说着走了进去。
彩钢房子里也有十几张桌子，三四十个人在里面吃饭，但还能挤下。门旁放着两张桌子，一张桌子上摆着俩不锈钢大盆，一盆烩白菜，一盆烧茄子，旁边有两摞白瓷碗。
另一张上放着个泡沫保温箱，盖着个小白褥子，旁边有一个方便面箱子，里面是些零钱。
孟杰拿了个白瓷碗，自己盛了一碗烩白菜，拿了仨馒头，在一个小桌边上坐了下来，“哎呀！真香！”，一会儿，三个馒头下肚了。
“不行，我还得吃一个馒头，不太饱！”孟杰想着，站起身去馒头箱子里拿馒头，刚走到馒头箱子跟前，一个穿白短褂的女的，手里端着炒勺走了进来，也没看他，绕过去把大勺里的烩菜扣不锈钢盆里，用勺子磕打磕打大勺，扭身出去了！
可孟杰楞了，虽然这个女的，留着一头毛刺，像个假小子，虽然间隔了十年，但……她是李老师！
孟杰拿着馒头走回来，他也怕自己认错了，咬了两口馒头，端起白瓷碗喝了口菜汤，可眼睛一直看着门口！
“小伙儿！看啥呢？”旁边一个大叔笑着问他。
“噢，大叔，老板娘是不是姓李？”孟杰问。
“是姓李，你刚来的？”大说说：“看你穿这干净，不像干这个的！”
“我…刚来，还没换衣服！”孟杰说着把剩下的馒头塞嘴里，就着菜汤咽了下去。
他感觉心里憋屈，有些吃不下了。
女人又端着一炒勺菜进来，扣在另一个盆里，把炒勺往旁边一搁，依着桌子，从方便面箱子里拿出一把零钱，在手里整理着…
“小伙子！咋还直眼啦！”刚才那位大叔笑着打趣他，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没事！大叔，我就是感觉老板娘眼熟！”孟杰笑了一下继续盯着看。
有人吃饱了，走过去往方便面箱子里放钱，也有直接递给老板娘的。老板娘把钱整理出一打，数了数，用其中一张夹起来，放进白短褂子的口袋里，又去箱子里抓出一把…
屋里人少了，老板娘把钱也数的差不多了，抬起头往小屋里扫了一圈，目光正和孟杰相撞，楞了有三秒钟，回身把方便面箱子拿了起来，掏了几下，又放下了，叹了口气，转过头又看着孟杰…
孟杰知道了，没错，她就是李老师，她刚才慌了…孟杰站起身，走出门去！
“钱！四块！”李老师冷冷的说。
孟杰掏出十块钱，李老师冷冷的盯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打零钱，拿出六块塞他上衣口袋里，把十块钱拿过去，摔进方便面箱子里，眼睛瞅着别处！
孟杰看到李老师的手在抖，他知道那是气的！
“老板娘，还有菜吗？”有人在门口问。李老师没回答，转身要出去，孟杰在门口挡着呢！
“躲开！”李老师气冲冲的说。孟杰一闪，李老师出去进了旁边的小屋，从里面拿出两个圆茄子，蹲门口往一个大塑料袋里打皮。
孟杰叹了口气，进屋把大铁炒勺拿了出来，提着进了小厨房，放到气灶上，舀了些水刷了刷。
“出来！”李老师站门口冷冷的说，手里托着两个打了皮的茄子。
“我帮你炒菜！”
“不用！该干啥干啥去！”
孟杰犟劲上来了，站着没动，李老师走进来把打了皮的白茄子，“咣”的一声，扔进旁边的不锈钢盆里，凶狠狠地说：“出去！”
孟杰看见门口围了人，虽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从眼神里能看出来，他再犟下去，会有人进来拽他，他自己走了出来，在门口旁边站着。
吃饭的没人了，李老师把白褂子一脱，准备走，孟杰在后面跟着，“李老师，我想见见小梦！”
“不行！”李老师在前面急走。
“为什么？”孟杰跟着。
“不为什么！我说不行就不行！”李老师停下来，指着他说：“你！从哪儿来的回哪去！别来打扰我们。”
“我不会打扰的！”孟杰说：“我就见见她还能怎么样？”
“你说什么也没有用！我不会让你见她，她也不会见你！”
“她会！”孟杰生气的说。
“哼！”李老师站道边上，一辆小面包改的兜车停了下来，兜里拉着有儿童滑梯，小凳子，小桌子什么的…，李老师拽开门，坐了进去，对司机说：“走！”
“哎！”孟杰一把镜子薅住了。
“你干什么！松开！”司机吓了一跳，冲着他大喊。
孟杰不松手，李老师推开车门下来，“你松开！”
“你不答应我见小梦，我就不让你走！”
“你个犟种！”李老师气的脸色铁青，指着孟杰鼻子说：“你别逼我扇你！”
“那你扇吧！”孟杰说。
“你！”李老师掰他的手，孟杰死死的抓着，就是不松开，司机的眼神都在冒火，从驾驶座上下来，咣的关上了车门，从车头绕过来，伸手就薅孟杰脖领子，孟杰左手一把抓住司机伸过来的手，冷冷的盯着他！司机没想到他还手，右拳直接挥了过来…
李老师用身子一挡，一拳打在她肩膀上，嘴里喊着：“你别管！”
孟杰把手松开了，甩着抓麻的手，往前凑去……
“你想干嘛？还想打我？”司机说着往后退去！
“孟杰！你想干什么？”李老师拦在中间，“人家是我雇的司机，不关他的事！”
“过来！”孟杰冷冷的说，他现在一肚子火没处撒，他自认能在五秒钟把对方Ko。
司机火气也上来了，绕身过来，可眼神里有了顾虑……孟杰没等他走近，一晃身子，绕过李老师直接迎了上去，司机转身就跑……
“孟杰！”李老师在后面抱住他，他走了两步，李老师蹲地上抱着他一下条腿，喊着：“张师傅，你先躲躲！他疯了！”
“你小子也别耍横！”司机绕着圈，说着横话，“我是看李姐面子，不跟你计较！”
“李老师，你起来！”孟杰拽着她，“我好了，我不疯了！”
李老师站起来，累的腿都软了，一手扶着车头在那喘大气，瞅着孟杰恨恨的说：“你这俩孽障！俩混蛋！我欠你俩的！是不是？”
“李姐，我可没跟他计较啊！”司机以为在说他。
“我没说你！你别误会。”李老师说。
“你说过，大了不管我们的！”孟杰说。
“那是因为你们长大后，有自制力，你看看你刚才啥样子！你大学白上了！”李老师朝他吼着。
“我不会影响你们的，更不会伤害小梦，我早就想明白了”孟杰说：“十年了，你们就瞒着我，我从江苏找过来，你还不让我见她，你们多狠，有这样长辈嘛！”
“你见了又能怎么？”李老师说：“我们不需要你可怜！你也给不了她什么！”
“我没可怜你们！我答应过她，就必须来！”孟杰说：“我们都长大了，你不能管这么多，你自己说过的！”
“好好，你更犟！”李老师在原地转了两圈，“孟杰，我再问你一句话，如果她想要你，你给不给？”
“给！”
“好！记住你说的话，如果你敢辜负她，我宰了你！”李老师说完，坐进了车里。
“滚后边斗子里坐着去！”李老师朝他喊。
“张师傅，开车！”
……
车往北开了一段，直接拐向东，走了有10多里路，在一个小院门口停了下来，李老师下车，把铁艺栅栏门推开，小车直接开了进去。
三间欧式造型的房子，带着一间挎间，院子里铺着彩砖，围墙里一圈的各式盆栽花卉，很清新雅致。
司机下了车往下卸着东西，李老师径直进了中间屋子，孟杰站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为了让自己冷静一下，在墙角水龙头上洗了把脸。
李老师从中间堂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铁青着脸往里屋走去，林婉梦坐在轮椅上，转了半圈，关切的问：“妈，你怎么啦？”
孟杰正好推开门进去，“被我气的！”
林婉梦猛的转过头来，瞪着大眼看着他，孟杰苦笑了一下，走过去，蹲下身看着她…
林婉梦眼睛泛起泪光，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李老师从里屋走出来，连看都没看她俩，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两个犟种到一块儿了！”
“小梦！”孟杰抓过她的手，“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梦低下头，两滴泪珠滴在自己手背上，她试着把手抽出去，孟杰提起来，亲在自己脸上…
“哥，你…不该来！”小梦小声的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我该来！我答应过你的！”孟杰说：“都是我不好，像个傻子一样，看了三年的信，都没想到是你！”
“是我不对，我就不该给你写信！”
“那你还想一辈子想瞒着我？”孟杰说：“你个傻丫头，你早就应该告诉我！”
“好了，别哭了！”孟杰托起她的脸，给她擦着泪，笑着说：“你成小胖妮儿了！”
小梦笑了一下。
“不过，眼睛还那么大，更漂亮了！”孟杰不敢不说话，他眼里也含着泪，他怕掉下来，“你个家伙，十年了，我欠你的！”
“哥，”小梦说：“让我看看你！”
“嗯！”孟杰回身看了一圈，在屋角落里看到一个小板凳，他跑过去，拿来直接坐到小梦面前，微笑着仰着脸，让她看，“是不是变帅了？我都三天没睡好觉了！”
“哥…对不起！”小梦小声说。
孟杰笑着说：“我原谅你了！”，拿起她的手，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脸。
小梦也笑了，用手给他理着头发，“你几天没洗头了？”
“三四天吧！”孟杰说：“你敢嫌你哥？”
“敢！”
“那不行！我从江苏赶过来，容易嘛！”孟杰说着抓着她的手，张嘴就要咬她…
“我不嫌，我不嫌！”小梦笑着把手抽出去，“我给你理理！”
李老师从屋外走进来，撇了她俩一眼，没说话，去里屋了。
“对了，你还没吃饭吧？”孟杰说：“我给你去做，你想吃什么？”
“我吃了！”小梦说：“你吃了吗？小厨房还有！”
“他吃了四块钱呢！”李老师在里屋门口站着说。
“什么四块钱？”小梦问孟杰。
“啊~就是…吃饭！李老师收了我四块钱。”孟杰如实说。
“妈！你怎么能这样！”小梦回头埋怨着。
“我怎么不能这样？我没揍他就好事儿！”李老师说：“他跟人家司机都打起来了！”
“为啥？”
“那司机…他不让我坐他车，嘿嘿~”孟杰说。
“对不起，都怪我！”小梦猜到是因为什么了。
“你怎么啥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孟杰说她，“以后我闯了祸事，你去担着吧！”
“行！”小梦笑着说。
“哈~哈~”孟杰笑了，“你到时候不替我担着也不行！”
……
下午，孟杰推着小梦在院子里转圈，俩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李老师在屋里睡午觉，醒了后，他俩还在转，“你俩就不能歇会儿？”
“我哥说他不累！”
“瞎说！我累了！”孟杰说：“我得去屋里沙发上躺会儿！”
“走喽！”孟杰推着她进了屋。
小梦在旁边看书，孟杰在沙发上居然睡着了！李老师拿了一个枕头给他枕上，又撇了他一眼！
孟杰是真累了，他也是真放松了，拧在心里十年的疙瘩，今天解开了……
孟杰醒来时，李老师和小梦正在吃着晚饭，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自己也睡的有又点儿懵，在沙发上楞神儿！
“哥！”小梦喊他：“你醒醒盹儿，过来吃饭！”
“小梦？”孟杰看着她，站起来就过去了，看见一桌子饭菜，又看了一眼李老师，“对，我是在青岛！”
说着往外走去…
“哥！你干什么去？”小梦以为他要走，赶紧喊他。
“他不走！”李老师在旁边说。
“洗脸吃饭！”孟杰说着推开门去了院子。
小梦松了一口气，又被她妈白了一眼。
吃过了饭，“小梦，我推你去门口转一圈！”
“嗯！”小梦拐过轮椅就要走。
“别出去喂蚊子啦！”李老师说：“屋里不能说话？”
”对，去我屋！”小梦说：“你拉着我就能走！”
“不行，别撞门框上！”孟杰拉着她试了试。
小梦屋里……
“这……”孟杰看见小梦书架上，都是他高中的书，叹了口气。
“哥，对不起！”小梦说。
“不说这个了！”
“哥，你会用电脑吗？”小梦问道。
“会，我教你？”孟杰知道她想干啥，因为一进来他就看见桌上的电脑了，挺新，键盘盖着，一看就不怎么使。
“嗯！”小梦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你在我心里住了那么长时间，我啥不知道！”孟杰说。
“哥~”小梦推了他一把，“你又让我难过！”
……
“哥，我问你个事儿！”小梦说。
“什么事儿？”
“你女朋友…会不会不高兴？”
“不高兴…我就哄！哄不好我也没办法，硬盘还好几个区呢！凭啥不能给我妹妹留个位置？”孟杰说。
“哥，那我要是…不想当你妹妹呢？”小梦说着，脸红了。
“换个屋的事儿！”
“可……”小梦把头低下了，“你不能那样！”
“过两天我就跟李老师提，把你接走！”孟杰说。
“我不去！”
“我不想影响你！”小梦说：“我更不想当电灯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