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千岁大人衣衫凌乱4
阿离牵着小皇帝的手跟在楚陵身后。
她心中其实并没有怎么怪楚陵，父母教育孩子就是这样，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楚陵自动担任了唱红脸的角色，那她只能唱白脸了。
阿离一边走，一边忍不住伸手去揉自己的左肩。
小皇帝看到后，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愧疚地拉了拉阿离的手。
阿离看过去，就对上小家伙可怜兮兮的45°天使角：“母后对不起，孩儿太高兴了，忘记母后身上有伤了，孩儿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阿离微微一笑，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小极真乖，母后没事的。”
说完抬眸瞪前面男人的后背。
看哪，多好一孩子，这么懂事。
一行人来到星泽宫。
阿离第一次来星泽宫，初初一看，还以为来到了御书房。
星泽宫中，装饰单调深沉，入目不是古玩就是字画，更多的还是整齐摆放的书籍，整体风格不像是小皇帝一个八岁孩子住的，反倒像是楚陵住的。
阿离看了楚陵一眼，就见楚陵正与小皇帝面对面坐着，两人之间气氛严肃而庄重。
这是要教子了？
阿离悄悄找个旁边的位置坐下，静静围观。
楚陵不动声色瞥了阿离一眼，眸色淡淡收回，注视向面前的小元极。
“今日夫子都教了哪些内容？”
小元极脊背挺得笔直，小脸神色肃然，一板一眼地答：“《策论要义》第三章，夫射猎之娱，与安危之机孰急？使为治劳智虑......”
“此言何意？”
“射箭打猎之类的娱乐与国家安危的关键相比，哪一样更急迫......”
“此段你有何心得？”
“居安思危，或成明君......”
一大一小对答如流，学术气氛十分浓厚，阿离恍然觉得，这幅画面像极了一家三口。
一个严厉的父亲，一个温柔的母亲，以及一个乖巧懂事聪明可爱的孩子。
“咕咕~”
一道轻响不合时宜地打断了父子俩的考校进程。
对上父子俩投过来的目光，阿离讪讪笑了笑，捂了捂肚子：“饿了，我们先吃饭吧。”
小皇帝眼睛一弯，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楚陵沉默两秒，朝下人摆了摆手：“通知御膳房，上菜吧。”
“是。”
丰盛的晚餐摆上桌，三人落座，阿离和小皇帝坐在一边，楚陵一人坐在对面。
试菜太监一一试过之后，伺候用膳的太监为三人布菜。
阿离注意到小皇帝吃某一道菜三口之后便不会再去看那道菜，神情平淡，仿佛根本尝不到饭菜的滋味。
不由咋舌，这么小的孩子，就要锻炼帝王菜不过三口的习惯了。
而且楚陵也是如此。
只有她，喜欢吃某道菜的话，不管吃了几口，想吃还是会继续示意太监布菜。
吃过饭后，小皇帝眼巴巴地望着阿离，乌黑的大眼睛里充满羡慕。
阿离自然知道小家伙在羡慕什么，没有多说，只朝他眨巴眨巴眼睛，用口型说“来我宫里”，小皇帝顿时喜上眉梢。
楚陵见状皱了皱眉，把小家伙拎去继续考校，阿离则带着涟漪离开星泽宫。
晚间小皇帝果然来了慈宁宫。
阿离吩咐涟漪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桌，样数也不多，少少两三样，但却道道别致，看着便十分可口。
“夜宵吃多了不好，小极就一样吃一些解解馋吧。”
阿离带着小皇帝在桌边坐下，微笑道。
小元极看到桌上三道菜，眼睛亮了亮，扬起脑袋朝阿离甜甜笑道：“谢谢母后~，母后也吃~”
阿离亲手给小皇帝布菜，一边陪着吃了一点儿。
小皇帝吃饱喝足离开后，阿离在院子里慈宁宫院子里走了走，看到种在院中墙角的一树桃花竟然开了。
指尖轻轻触碰上桃花的花瓣时，身后响起一道清冷沉悦的声音。
“太后可知您这是在害他？”
阿离顿了顿，缓缓回身。
夜凉如水，月色笼罩下，一身月白色长袍的男子长身玉立，一双冷眸淡淡望着她。
宛若下凡的谪仙，通体仙气缠绕。
阿离轻轻垂眸，声音不复含笑软意，反而亦透着股清冷疏离。
“楚大人深夜来访我慈宁宫，就为这事？”
楚陵深深凝视了桃花树下倩然婀娜的少女一眼，道：“臣当太后多宠爱皇上，原来是存了别的心思。”
阿离冷笑一声：“我能存什么心思？总不如楚大人这个亚父做得好罢了。”
楚陵沉默。
阿离向前走了两步，杏眸微眯。
“话说回来，我早有一个问题想问楚大人了，不知楚大人可否为我解惑？”
楚陵没有回应，只静静看着她。
阿离抿了抿唇，目光别向一边。
“先帝驾崩前不久，忽然强召我入宫，封我为昭仪，为何先帝驾崩后，不予我削发为尼，反倒后宫三千只留我一个小小昭仪？偏还有遗诏封我做了太后......”
先帝驾崩后，妃位及以上全部陪葬，妃位以下则全部打发太庙，而原主一个昭仪，按理当去太庙当尼姑的。
阿离将目光转回来，注视向几步之外的楚陵。
“楚大人，你说这是为什么？”
楚陵神色淡然，声线平静：“这种事，太后应该去问先帝，而不是问臣。”
阿离一步步走向楚陵，直到来到近前，两人之间只隔一个拳头的距离。
扬起面容，清澈如水的杏眸倒映着一轮清冷月光，深深凝视着他。
“楚大人，您以前，是不是曾见过我？”
庭院中忽然起了一阵风，吹得枝上桃花片片飞舞，落了佳人满肩。
许是被桃花的花瓣迷了眼，又许是今夜月光皎洁动人，楚陵望进少女那双清澈眼眸，看清了里面所有的清醒与淡然，也看清了那双眼眸中倒映的、心思龌龊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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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知道楚陵定然不会放过那日刺杀他们那些人的背后主使，虽然身在后宫之中，但前朝的消息都有小皇帝时不时在她跟前说漏嘴。
阿离自然不会认为这真的是小皇帝说漏嘴，想来是某人拐弯抹角地让她知道，他已经帮她报了仇吧。
这天，阿离收到一份来自宫外的拜帖。
送进来拜帖的，是原主的母亲，南夫人。
南家世代武将，到了阿离这一代，却只有阿离一个女孩儿。
原本南母已经在给女儿相看人家了，就等找到一个如意郎君把女儿嫁出去，谁知一道圣旨将女儿召进了宫，成了先帝的女人，南母终日以泪洗面，却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先帝驾崩后，南母常因担忧女儿的前途而卧病不起，得知女儿做了太后，她是第一时间就想进宫看看女儿，奈何一直得不到批准。
前两天一宫中小太监来府里暗示她可以进宫看看太后，她才终于得到了批准。
阿离刚见到南母就被激动的南母抱在了怀里，南母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抱着阿离直喊“乖心肝儿，苦了你了”。
阿离好一番柔声劝慰才让南母的心情平复下来，南母后知后觉想起宫中规矩繁多，连忙就要跪下请罪。
阿离连忙扶住：“娘你快起来，不必多礼。”
南母这才起来，和阿离握着手来到小榻上坐下。
“女儿啊，这么久不见，你都瘦了......”说到这里南母又要哭，阿离连忙劝住。
南母拉着阿离说了许多体己话，让阿离心中暖融融的。
如今宫中大小事务都在楚陵一人掌控之中，南母进宫看望她，其中也必然少不了楚陵的手笔。
阿离对此心知肚明。
南母陪着阿离吃了一顿饭，知道了阿离在宫中一切都好，这才欣慰地出了宫。
下午阿离照例去国子监接小皇帝下学，一起回星泽宫用膳。
在星泽宫门口看到了好几天都没露过面的楚陵。
三人再一次聚首在星泽宫的饭桌上。
这一次，楚陵没有先考校小皇帝学了什么东西，反而默不作声地跟着吃饭。
吃完饭，阿离以为两人要开始日常考校了，便想先回慈宁宫去，却突然被楚陵叫住。
“楚大人找我有事？”
阿离回眸，神色疑惑。
楚陵缓步上前，在距离阿离两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淡眸注视着阿离的双眼。
“听闻太后武艺高超，师从南将军，想必也是懂兵法善谋略的将才，屈居后宫是不是委屈太后娘娘了。”
这语气听着像是要搞事，阿离神经微微绷起，面色不善。
“楚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楚陵似是一顿，垂了垂长长的睫毛，语气疏淡道：“皇上的武术老师最近有事不能教导皇上武艺，若太后有心，可愿意接任武术老师一职？”
不是搞事？
阿离缓缓松了心弦，想了想，点头：“没问题，此事就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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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把上课的地方安排在练武场。
上午小皇帝去国子监之前与下午小皇帝下学后分别加一节武术课。
这天，阿离正在练武场教授小皇帝基本功，场外却路过一群刚下朝的官员。
为首的，竟然是楚陵。
阿离见状上前。
“楚大人，你们这是？”
官员们见了阿离纷纷行礼：“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阿离回礼之后，重新看向楚陵。
楚陵朝身后众人使了个眼色，众朝臣纷纷告辞。
“朝臣们关心皇上的身体，遂领他们过来看上一眼罢了，没什么事，你们继续。”楚陵淡淡道。
阿离半信半疑地“哦——”了声。
“楚大人，上次宫外遇袭，您武艺比我更加高强，不如趁此机会也指导皇上几下？”
“可以。”
楚陵淡淡丢下两个字，便径直走向场中。
阿离在后面若有所思。
楚陵今天找她干啥呢？
一直到楚陵指导了小皇帝几招，让福团陪着小皇帝去了国子监之后，楚陵才和阿离来到慈宁宫。
“楚大人莫非找我有事？”
阿离手中端着茶盏，一脸疑惑。
“太后娘娘，三日后便是立夏节，宫中膳食一应为立夏饭，您作为后宫之主，当以身尚膳，还有皇上的五色绳，需得您亲手制作。”
楚陵面色平淡地说出这番话，却听得阿离一懵。
大雍王朝后宫里到了立夏节还有这些习俗？
后宫之主要亲自给皇上做立夏饭还要编五色绳？
“额嗯，行，我知道了。”
楚陵离开后，阿离就去了一趟御膳房。
因是做给小皇帝吃的，阿离怀着一腔母爱之心精心试做了一次立夏饭。
所谓立夏饭，便是用赤豆、黄豆、黑豆、青豆、绿豆等五色豆拌合白粳米煮成“五色饭”，小皇帝喜欢甜口，阿离便在其中加入了冰糖，豆子煮的炸开，粳米则煮至浓稠，煮好之后，香味飘满整个御膳房。
阿离正要招呼大家一起试试，门口进来一个小太监，正是常跟在楚陵身边那位。
“太后娘娘，楚大人让奴才来端煮好的立夏饭，说他要先行为皇上试毒。”
阿离：“......”
阿离一脸假笑地盛了一碗出来放到食盒里，说：“你就不用去了，哀家亲自送过去，如何？”
小太监脸色为难：“这......”
阿离：“你和大家分食了剩下的立夏饭吧。”
说完提着食盒便走。
阿离走后，众人一哄而上，正要分了剩下的粥，小太监却大喊一声：“别动——”
小太监走到最里面，面无表情地宣布：“楚大人说了，这锅饭，都要送去。”
众人：“......”
楚大人吃得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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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提着食盒来到御书房，将食盒往桌案上一放。
“来，试毒。”
正批阅奏章的楚陵面色坦然地将摆满奏章的桌案清出一块，将食盒拿到面前打开。
一股香甜浓郁的粥香不过片刻便盈满整个屋子，令人垂涎欲滴。
楚陵怔了怔，抬眸看了阿离一眼。
“据臣所知，太后娘娘待字闺中时，可从未进过厨房。”
阿离扬了扬下巴，神色间带着冷冷的得意：“说明哀家在此方面天赋异禀。”
楚陵颔首：“善也。”
一勺粥送进口中，楚陵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阿离跟着拧眉：“怎么了？应该不难吃吧？”
楚陵将勺子往碗里一放，淡淡点评。
“太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