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程序与人
昨天的寒冷仿佛骗人一般，温暖的微风徐徐吹过草原。
仿佛受到热闹的气氛邀请，几只小鸟停在庭院的树枝上，兴致勃勃地俯视着人们的样子。
从餐厅搬出来的大桌子摆放在宽广的前庭院，纱夏的教会正开着不合时宜的庭院派对，像魔法一样从大大的烤架拿出食物的瞬间，孩子们发出了如雷般的笑声。
“这个世界……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昨晚刚被救出来的军队最高指挥官辛卡，一边吃着亚丝娜做出的烤肉，一边露出感激的表情。
在他身边的由莉耶儿也面露微笑的看着他，虽然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冷静的女战士，但在辛卡的身边时只让人觉得是个开朗的少妇。
关于辛卡，昨天虽然发生了激烈的战斗，但今天却已经恢复如初了。
而原本给人沉稳的他，完全没有庞大组织的领导者的样子。
身高比小林矮了一个头不止，微胖的身上穿着颜色朴实的衣服，没有配备任何武器，而他身边的由莉耶儿也同样没有穿军队的制服。
辛卡再次郑重地鞠躬道：“小林先生！还有桐人、亚丝娜，这次真受你们几位照顾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道谢。”
“哪里，我们也曾受到你的照顾啊。”
小林摆摆手。
因为双方的理念差不多，再加上辛卡也不需要信仰之类的，也不曾压迫底层的玩家，所以不管是阿库娅还是小林，对他感官都不错。
辛卡听了，那张圆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好像邻家大叔似的笑呵呵说道：“那时候每天都忙着更新，还让我有种自己是不是在做新闻网站的感觉，但那跟当会长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早知道在这里也办個报社之类的才对。”
说完，桌子上传来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
桐人也心有余悸的说道：“是啊，那个时候真是惊险啊，要不是有这么多顶级玩家在，说不定要团灭的。那场战斗可让我心力憔悴啊。”
“是啊。”
小林翻着死鱼眼说道：“BOSS战是这样的。我只要在下面把你们送上去就行了。而你们想的就多了，不但要使用自己最强大的技能，还要考虑怕不怕从天而降被我忘记呢。”
“啊……抱歉。”
桐人少见的尴尬起来。
与特殊头目死神BOSS战的时候，小林使出的能力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能操控六、七个人在天上飞，每次还都能在最合适的机会使用最强力的技能。如果是正常的战斗，虽然也能通关，但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很大。
但有了小林的帮助后，短短两个小时就通关了，明明是等级九十级的BOSS。
“小林，这个能力为什么你没用过？”
“用不了。”
首先死神BOSS和其他楼层主不同，它虽然伤害很高但不是机制怪，所以才能够由小林自己来切换。
其次攻略组成员有四十八人，人数太多会让小林的走位被限制，同时这么多人也会变得束手束脚。
最后不确定每层的BOSS到底有多强，需要的人员配置也不确定，所以与其用这种走钢丝的方法，还不如攻略组全员上场有条不紊的通关。
桐人想了想就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过回想起那种别开生面的在天上的战斗，让他有些惊诧的同时还有些回味，原来琉紫小姐每次都是这种感觉吗。
上天。
是每个玩家都渴望的事。
他极力的转动脑筋，思考该如何把小林这种战斗方式运用在攻略组里。
不过……不愧是千变万化，哪怕到游戏的中后期，也依旧能展现出让人赞叹的战斗技巧。
亚丝娜这时问道：“那个……军队后来怎么样了？”
辛卡正色说道：“我已经将牙王和他的手下除名了，其实更早以前就应该这么做的……都是因为我的个性不擅长斗争，才导致事态恶化成这样。唉，军队应该会解散吧。”
说着，他叹了口气。
想来是对自己公会的解散而惋惜吧。
亚丝娜瞠目结舌道：“这还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啊。”
她肯定也没想到。
牙王和他的手下宁愿让公会解散，也不愿意悔改和改变现状。
小林听着感到深深地歉意。
以前的牙王只是一个喜欢占小便宜，喜欢从自身利益出发的人，可在阿库娅的洗脑下渐渐地改变，成了要侍奉笨蛋女神的狂热信徒。
……要不要对他使用人格修正拳呢？
小林开始思考。
辛卡微微叹气道：“没办法，军队实在太庞大了……我打算先将公会解散，再重新打造更平和的互助组织。毕竟解散后就什么都不管，实在太没责任感了。”
由莉耶儿也附和道：“除了成员外，军队积累的资产也会平均分配给这个城镇的居民。毕竟之前真的给大家带来非常严重的困扰……纱夏小姐，真的很难抱歉。”
面对突然深深低下头的由莉耶儿以及辛卡，纱夏不禁眨眨眼睛连忙对两人摆手。
“不，没这回事啊。军队里也有很善良的成员，在迷宫区帮助过孩子们啊。”
听见纱夏这么率直的说，现场再度充斥着平和的笑声。
小林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那不妨让阿库西斯教帮你们重新建立公会吧，你们现在应该是正缺人手的时候吧？”
“咦，可以吗？”辛卡愣了一下，说道：“可是阿库西斯教的条例……”
阿库西斯教不招收攻略玩家。
这件事在艾恩格朗特众人皆知，他们都对不能加入阿库西斯教感到惋惜，像小林这么说难免会让人误会。
“不，并不是说让伱加入阿库西斯教的意思。是帮助你们重新建立公会，只是出资出人而已。”
听到这么说，辛卡了然。
显然小林是曲线救国，表面上不参与其中，暗地里却在扶持辛卡的公会。
如果是别人，辛卡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哪怕那个人救了自己。然而知道阿库西斯教有着和自己同样的理念，甚至做的比自己更好后，辛卡果断同意了这个提议。
对他来说，能帮助别人还不想利用他做坏事，这种情况已经很好了。
小林也开始联系佐藤和真。
他是掌控艾恩格朗特的经济的男人，让他来帮忙应该非常轻松。
很快，佐藤和真来了。
辛卡带着歉意和他离开，由莉耶儿也跟着一起，这并没有影响大家的兴致。
而当宴会举行到一半的时候，阿尔戈突然出现在教会。
她一出面，就委屈的对小林抱怨道：“老板，明明是未知的地下迷宫，为什么不叫上我一起啊，真是过分耶！”
“别发癫。”
小林推开她幽怨的小脸，说道：“那个地下迷宫我们都不知道有多危险，怎么可能带你一起去？”
“老板的意思是说我是累赘喽？”
“没错，怎么了。”
“老板————”
更加幽怨的特殊嗓音让小林的身子都软了不少。
“够了够了，下次有这种事一定告诉你。”
“真的吗，谢谢你，老板！”
阿尔戈高兴的跳了起来，然后她毫不客气地加入了这场宴会，拿起一根烤肉就坐在餐桌旁。
小林见状问道：“我说，阿尔戈，我们才通关地下迷宫第二天耶，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不不，我作为艾恩格朗特最出色的情报商人，第二天才知道这个消息已经很失败了好吗？”
阿尔戈翻了个白眼，然后她又说道：“谁让辛卡会长有那么大的动作呢？驱逐了牙王不说，还解散了军队，整个艾恩格朗特都为之震动呢。而被驱逐的牙王先生，脑子已经被愤怒占据了高地，只要稍微套个话就知道啦。”
“原来如此。”
桐人和亚丝娜他们也恍然。
别看阿尔戈年纪小，玩手段可是非常厉害的，像牙王这种贪小便宜没有远见和理智的人，只要稍微利诱加挑衅就会中招。
肯定是他把黑铁宫地下迷宫的事讲了出来。
哪怕是理由小林都能猜到。
肯定是想让艾恩格朗特的玩家们，对发现了迷宫并且通关的小林等人声讨，让他们说出迷宫的信息，严重点再吐出奖励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这些都事他的妄想。
SAO的礼仪，是上层玩家不得到下层大闹、野外BOSS掉落的的道具由打倒的人拾取、发现的迷宫有优先独享权，至于公不公开都是自愿的。其中不乏有很多玩家对迷宫的信息感兴趣，而发现的玩家们也通常会公开，所以相当和谐。
这次小林也是同样的打算。
想来阿尔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急忙跑过来，在小林公开之前想要拿第一手资料，好为自己艾恩格朗特第一情报商的名头贴金。
“所以，就看在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的份儿上，老板就把情报告诉我呗。”
“……可以。”
“真的？”
“也没什么不好的吧。正如所说，我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而且阿尔戈你可是艾恩格朗特最出名的情报商，你的情报有很多人都相信。”
“嘿嘿嘿————”
听到小林的夸赞，老鼠小姐抹了抹鼻子，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
为了阿尔戈这个金字招牌，她可是在游戏里上上下下跑了个遍，天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嗯……首先就从如何知道迷宫开始吧。”
小林开始讲述过程。
黑铁宫地下迷宫是他们在开服第五个月，建立阿库西斯教的时候发现的，因为公会任务比较奇怪，想要占据第一层必须去黑铁宫宣告占领，这种事非常奇怪。经过多方调查后，才发现有地下迷宫。
只是正如之前所说，进入迷宫需要六十级不说，凭他们想要闯关需要大量的资源，考虑到得不偿失后就果断放弃，同时阿库西斯教本部也换了个位置。
“原来如此，还有这样的事啊。”
阿尔戈在记下小林说的，同时继续问道：“那么地下迷宫是什么样的呢，迷宫BOSS又是什么类型的呢，你们是怎么攻略成功的呢？”
对于这些问题，小林一一回答，唯独到怎么攻略成功的时候——
“秘密。”
“……什么？”
“如何攻略成功的，是独家机密，恕我不能告知。”
“怎么会——！老板！”
阿尔戈大叫了起来。
可惜，控制众多人上天是他的独门绝技，同时也是他的必杀技王牌，是坚决不能暴露的。而爱丽丝她们是自己人，桐人亚丝娜又不是多嘴的人，所以他们知道也就无所谓了。
在打发走阿尔戈、宴会结束后，小林和爱丽丝他们一起返回了公会。
公会中阿库娅正在陪结衣玩。
在看到小林回来后，她连忙带着结衣跑过来，说道：“小林小林！结衣好厉害！她竟然能看到你们的战斗画面耶！”
“……什么？”
“就是你们打死神的画面啦！”
阿库娅说的没头没脑的，可死神这个敏感的词让他微微一愣，昨天攻略BOSS时笨蛋女神可没在场！
等到结衣开始讲述自己的来历后，小林才明白过来。
一切都是因为结衣不放心，调试自己的系统不知怎的调出了小林的窗口，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一切似的，和笨蛋女神坦白了一切。
可惜笨蛋女神听不懂。
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她，知道有关系统程序的事，那实在是为难她了。
直到现在，小林回来。
结衣是Cardinal的开发者们，想讲照顾玩家的情绪的任务也交给系统，因此做了某个程序，而这个程序——程序代码Yui，就是结衣。
一言蔽之，结衣是监控玩家情绪的系统。
哪怕是她自身的感情，也不过是系统程序自主模仿机能带来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此时结衣已经哭的泪流满面，笨蛋女神宽慰的将她搂在怀里。
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是因为阿库娅她们每天都过的很开心，和有着负面情绪——抱怨、恐惧、绝望、愤怒、冷漠的玩家们不同，这些美好的情绪深深地吸引了结衣。
而结衣自爆身份，大概是想要离开吧。
程序和人类，二者间有着巨大的沟壑。
“谁说的？”
“……诶？”
“结衣，你有想要伤害我们的想法吗？你有接收到要杀掉玩家的命令吗？你有必须回去的义务吗？”
每当小林提问一句，结衣就摇摇头。
“那就没关系了。”
小林也把结衣搂在怀里，说道：“我对是不是人类的判定标准，是她认不认为自己的人类，而结衣……你毫无疑问是人类。你可以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没错，你不用再回到那暗无天日的黑色空间里了。”
“真、真的吗？”
“啊……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吧。”
阿库娅摸摸她的脑袋。
结衣嚎啕大哭起来，哭的让人心酸，好像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流进她的心里，然后被阿库娅解放了一般。
这一天，结衣加入了阿库西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