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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困境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一年,人间正值盛夏。

六月的阳光灼烈,热浪灼烧大地好似烘炉。

今年是一个难得的好时节,不少地区都迎来一场小丰收,穷苦百姓劳累着,却也心中喜悦着。

战队住在大江两岸的人来说,今年就是一场炼狱。

大楚与夏王隔江对峙,兵灾席卷两岸。

正是春种的时节,却被战火弥漫,青壮都被拉去当兵,老弱病残逃荒的逃荒,饿死的饿死,现在正是秋收,田地里一片荒芜,颗粒无收。

洛天雨就很焦躁。

这楚帝又不知发了什么疯。

原本离间计已经生效,已经调走问责的大将军贺礼居然又被放回了原位,还给予了更多支持。

贺礼此人是当时名将,深刻诠释了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在君王不信任,后方不稳,前方又有虎狼之军压上的困境,扛着绝大压力,以死守不出的战略,依托大江天险,将他拖在了大江南岸上。

生生打断他横扫江南的无匹兵峰,遏制他快速一统的战略目的。

兵甲森森,旗帜如林。

庞大兵营中心,一座大帐内。

洛天雨一身赤红甲胄,俯视面前沙盘问道:“诸将谁有渡江之法?”

下方众人尽是眉头紧锁。

这半年来他们想过各种方法,奇袭、暗渡、骚扰、强攻、截断粮草都尝试过,对面宛若铜墙铁壁,风吹不进,水泼不入,一切进攻都被挡在外面。

对面那个乌龟壳硬的紧,令众人都感到万分头痛。

吵吵嚷嚷了一天,依旧未能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令众将都回去小心布防,谨防对面派出小股兵马袭扰。

夜近午时,大帐依旧灯火通明,洛天雨站在沙盘前,心头细细思索自己手头的底牌,该如何敲破对面的乌龟壳。

就在这时,一道头发花白、身穿道袍的老道士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洛天雨一愣,随后道:“罗老,羽化观、地罗派愿意支持我们吗?”

罗道人脚步一顿,皱眉叹气:“还是那般态度,给些物资钱才可以,但不会让门下弟子出仕。”

“还有……”他顿了顿说道:“小米在斩杀一位从地府逃出来的鬼王后被人埋伏了,一位地仙、一位四品神祇,对方一死一逃,小米根基崩溃大半,重伤垂死。”

洛天雨噌的站起身,语气压抑着怒火,询问:“是谁干的?楚帝?还是那些世家?”

“楚帝!还有世家。”

罗道人长叹道:“大楚五百年基业深得人心,拥趸死忠者甚多,以前楚帝残忍暴虐,寒了太多人心,现在他有了悔改的迹象,大多数人还是心念大楚盛世。”

他摇头道:“以前楚帝未变时,南方大多数道门,世家虽说并未旗帜鲜明的支持我们,但也多有暗通款曲。

现在……一个个态度又变得暧昧不清。”

没办法,天下正统的大义就是这般令人信服。

“但好在南方受灾的百姓还是愿意支持我们的。”

洛天雨来回踱步,心中憋着火气,半晌才道:“楚帝背后到底是谁?徐然?还是其他降临者?”

前几个周目楚帝可没有这种变化,大楚一路崩盘崩到底,叛军都攻入京都,楚帝也依旧是那个残忍暴虐的性子。

“七成是徐然,还有两成九是其他降临者,最后0.1是楚帝自己醒悟。”

之所以如此肯定,源自于命运收束。

眼前的场景太过令人熟悉,无论多么顺风顺水的开局,在命运收束下,总会不可避免的变成大逆风。

“先暂缓打江北,一统天下的脚步要放一放。”

前方铁壁拦江,后方暗流涌动,天下的战略目标暂时难以实现,须得退一步,稳固后方大环境,方能再次北伐。

想到这里,洛天雨就不禁有些气恼。

原本他的打算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先以最快的速度打崩大楚朝,一统天下,再回头细细梳理。

现在却被迫止步于大江。

他长吐胸中郁气,说道:“通知老吴,可以放开妖蛮了,不能让大楚有时间改革自身弊端。”

“我们撤军。”洛天雨拳头砸在面前沙盘上,掷地有声说道:“回江南开朝建制,先取得人王权柄,然后查清楚小米行踪是如何泄露的,又有哪个世家在其中出了力,要和他好好清算一番。”

第二天,命令下达,堆积在岸边的三十万赤红大军收拾行囊。

楚、夏在大江两岸兵马超过百万之巨。

夏下有40余万,楚有60余万。

当然,他们都是号称百万大军。

眼下夏撤走30万大军,留下13万人防备对面渡江攻打。

洛天雨身周老将都是心惊胆战。

以13万人应对对方百万大军,还是在当世名将带领下的百万大军,主公是否有些太托大了?

对面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大军撤走没两天,贺礼就让人来试探从几艘楼船艨艟,到几十艘、上百艘,从上游到下游,整条大江防线都在试探范围之内。

第七天晚上,江面忽然燃起战火。

大量的楼船艨艟从大江北岸,攻向南岸。

凌风渡。

这是整条大江防线中一处不起眼的渡口。

这里江面狭窄,平日里江水湍急,并不适合大军行军,楚军似乎也意不在此,其他紧要关口在这几日里被攻打了十几次,而凌风渡却只有寥寥一两次。

但就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上百艘楼船强攻凌风渡。

守军疏忽大意,不过两三个时辰的激烈交战,就被楚军拿下了这处渡口。

然后,一道漆黑长桥从北岸横跨大江搭在凌风渡口,无数士兵踩着长桥横渡大江。

“老匹夫这一手真是出乎预料。”

云层之上,一艘数百米长的赤红大船于天际中航行。

洛天雨就站在大船甲板上,身前是一面足有两人高的圆镜,上面倒映着大江各处的战火。

他身侧的将军死死的盯着横跨大江的长桥,心头惊悸,额头直冒冷汗。

妄他平日里还有些看不起对面主帅,认为他用兵太过怯懦,不懂把握战机。

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这老东西太过阴险,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手。

若是没有主公在,今夜整条大江防线都将告破。

洛天雨一挥手:“开炮,将他们打回去。”

赤红大船船首龙头口中凝聚出耀眼光芒,将整片云海都冲散,天空好像出现了一小轮太阳。

接着,太阳化作一道光束,朝漆黑大桥中央砸下。

上面士兵面露惊恐,四下往大江之中逃窜。

而漆黑大桥散发着一层光晕,扩散成一片光膜,却好似泡沫般被那光柱一戳即破。

随着咔嚓声响,大桥断成三截,光柱直直没入江底。

天地仿佛寂静一瞬,接着轰然巨响炸裂,大江中心一道空洞成形,露出赤红岩浆的江底。

大浪掀起数十丈,摧枯拉朽般拍向两岸,士兵如同蝼蚁般被江水挟裹拍击在岸上,白骨血肉洒落一地,血水顺着倒流回的江水,将江面染成血红一片。

楚军之中,须发花白,身材硬朗的老将军咂吧咂吧嘴。

“这小家伙果然留有后手。”

说着,调动军气,演化军法。

无数军气在北岸汇聚演化出一尊闭目小栖的漆黑猛虎。

猛虎睁开眼睛,眸中冷光森然,站起身子,身高百丈,如同上古魔神狰狞暴虐。

张开血盆巨口,仰天狂吼,声浪如波纹般向四周荡漾。

虎啸声惊天动地,楚军士气大振,体力暴增,而对面夏军人心惶惶,力气凭空少了三分。

这时,天穹云海洞穿,落下数百道细密光柱遍布大江沿岸。

正在作战的楚军直接被天降正义。

同时,夏军将军也开始演化自身军阵图腾,或狼、或豹、或蛇、或鹰足足八道图腾升起。

但都不足以与黑虎争锋,只能勉力驱逐其影响。

这些将军一个个青筋暴起,冷汗淋漓,承担着难以想象的压迫感。

这时,众人才真切感受到贺礼这位当世名将的恐怖之处。

漆黑巨虎又是仰天大吼。

星光如雨瀑,汇聚成一道杀伐剑光直直劈向云海赤红大船藏身处。

这一剑将天际分成两半。

而赤红大船却早已远遁,又不知藏身何处。

老将军收回腰中长剑,语气遗憾:“鸣金收兵吧,有这艘宝船在,我们很难渡过大江了。”

即便渡过了,那也是惨胜,元气大伤,难以进一步收回江南。

而天际赤红大船上,洛天雨同样神色遗憾。

这巡天宝船是他秘密建造,原本打算敲破对面楚军乌龟壳的,只是时间太短,只建造了这一艘,连配套的艨艟、走舸都没建造,专属军种也没有训练完成。

现在却提前暴露了,有了防备,对面那老家伙肯定不会放任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