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你尽管放肆的成长
好在尤纪离开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也就半个多钟头。
赶在了陈欣琳即将达到爆发的临界点之前，回到了她的身边。
“怎么这么快就谈完了？”
只是即便如此也不代表陈欣琳就会给他好脸色就是了。
她说话的音调相比平时稍高了一些，还附带有开头和末尾处的拖长音。
不过尤纪却并没有听出其中蕴含的含义。
“就是去谈点事情，能要多长时间？”
以过往的经历来看，陈欣琳并不是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吃醋的类型。
至少尤纪是这么认为的。
“我还以为至少还得要半个小时才能完事呢！”
“我是去谈事情啊！”无端的联想自尤纪的脑海中翻滚而过。
这话说的……有点致命啊……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或者说，是陈欣琳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你以为我是去干什么去的？”
“谈事情啊！”
毫不避让的迎上了尤纪转头看向自己的视线，陈欣琳嘴角勾起了一抹半似不解，半似嘲弄的微笑。
“还能干嘛？”
“你不会……吃醋了吧？”尤纪稍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
虽然有些不太相信，但看陈欣琳当下的表现，他却也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解释了。
“怎么会呢？我只是担心时间太短，你们谈的事情会出现什么纰漏。”陈欣琳依旧没有停止冷嘲热讽，甚至在被尤纪发现后反倒更加变本加厉了些。
但事实上，她的这番表现究其原因，还真就不是因为吃醋。
只是她很反感碰见尤纪刻意避着她去做某些事情。
过往的经历表明，每当遇到尤纪对她有所隐瞒的场合，待到真相大白，其结果往往都会不是什么好事。
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的，无非就是警察局联系她去捞人；
可再严重一点的，那就是警察局联系她去医院捞人了。
什么消个毒、缝个针的事屡有发生，尤纪本人倒是没什么感想，甚至还能接着上班。
却让陈欣琳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TSD。
再加上现如今尤纪又成功跟宝可梦世界的君莎一方牵上了线……
很难想象，距离她下次捞人还能再过几天平静的日子。
但尤纪哪里知道这些。
“你、哎——”他甚至还有些委屈，叹了口气。
“还记得我们之前在河边，我说的话么？”
毕竟本来对陈欣琳有所隐瞒，就是害怕她生气。
但既然现在她已经生气了，尤纪想了想，倒还不如老老实实把事情全部说出来。
“哪句？”陈欣琳被他冷不丁的这么一问，愣了愣神。
这时间跨度有点久，她还真不知道尤纪指的到底是哪一句。
华蓝市的约会倒还记得。
但跟眼下的情况不太挨着。
“香水。”尤纪提示了一句。
“不是……”这一下让陈欣琳彻底回想起来了，连生气的表情也做不下去，望向尤纪的眼神里满是震惊，“你不会真想做这门生意吧？”
既然已经坦白了，尤纪也不藏着掖着。
他理所应当似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呢？”
“那……咱们不继续旅行了？不挑战道馆了？”这突然而然的变故，让陈欣琳有些难以接受。
“继续啊、挑战啊，我不是说了要陪你的么？”
“那你这生意……”
“所以我这几天不都在拉可赛尔入伙么？正好院子里这些走路草似乎也都快进化了。”尤纪指了指不远处围成一团的走路草，他们正为其中一只走路草烧焦的叶子得以恢复而庆祝着。
“可赛尔已经问过他们了，他们也都愿意帮忙。再等明天把储物间一修好，可以拿来当临时的工坊用。”
“那销售呢？谁去负责卖？”
陈欣琳依旧抱持着这个生意会影响他们的旅行的想法。
但尤纪却比她更现实一点。
挑战道馆以及帮助完善图鉴的奖金，虽说确实是足以支持最低限度的旅行费用。
但别说是想要存下钱来了……
说句现实点的，拉鲁拉斯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吃过宝可梦食物。
那玩意儿的价格可不太友好，买少了不够吃，稍微一买多就超预算。
更何况他们穿越过来，也不能一直旅行，一直挑战道馆吧？
他之所以会在原先世界里打那么多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拥有一个自己的家。
这个想法到了宝可梦世界也依旧没什么改变。
“可赛尔推荐给我一个人。”陈欣琳提出的这个问题，尤纪自然也想到了，甚至也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谁？”
“可赛尔的朋友，住在玉虹市。对方似乎正好也有在近期开香水店的打算。至于名字……我记得是叫、叫莉佳！对，莉佳！”
那可真是……
世界可真是小啊！
陈欣琳没再说话，很显然，尤纪提到的这个莉佳跟她想的那个，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同一个人。
“怎么了？”见陈欣琳迟迟没有回音，尤纪以为她又有了什么不满，连忙问道。
“额、不，没什么。”
既然尤纪都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欣琳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了。
“我昨天已经找大木博士把专利拿下来了，到时候咱们只要旅行过程中推销一下香水，剩下的就当个甩手掌柜就行。”尤纪仍在尽心尽力的补充着说道。
直到看见陈欣琳脸上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留存。
“怎么样，不生气了吧？”
陈欣琳依旧没有回应，她还有些麻。
“还在吃醋？”
“……谁跟你说我吃醋了？”
“啊？这不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
先前没起到预警的第六感在如今发挥了它的作用，尤纪没继续往下说下去。
“行了！我劝你还是赶紧去看看那边吧！”看见尤纪仍一脸傻样的在自己面前晃荡，观察着自己的表情，陈欣琳没好气的将他的脸推远了一下，笑骂道：“我看你怎么拿什么跟那个小醋精解释。”
尤纪顺着陈欣琳的指示回过了头去。
拉鲁拉丝不知道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以一种比平常更为疏远的距离感，站在他身后两米开外，闷闷不乐的低着头。
说起来……
早在之前，尤纪就已经隐隐约约的有注意到，最近的拉鲁拉丝突然不像以前那么缠着他了。
不过毕竟前不久才刚刚发生了那些事，尤纪也只是觉得拉鲁拉丝是因为尚还心存愧疚。
对此，他该说的话其实也早就已经说过了，剩下的最好还是留给拉鲁拉丝一点时间和空间去独立思考。
至少尤纪是这么认为的。
但在那之后，因为要忙活着修理院子、沟通大木博士申请专利、还要劝可赛尔入伙生意，要做的事情太多，他忙着忙着就把这事儿给忙忘了。
现在回过神来，看到拉鲁拉丝的状态仍旧没有变好……
尤纪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会错了意，而且近几天也过于忽视拉鲁拉丝的感受了。
跟梦妖以及鲤鱼王这两个更为年长些的宝可梦不同，拉鲁拉丝不管外形还是内在都算不上有多成熟，说是正需要开导的年龄也不为过。
望着已经跟自己有了些隔阂样子的拉鲁拉丝，尤纪深感自己的迟钝，为了弥补，他快步走到了拉鲁拉丝身边，蹲下身子将她抱入了怀中。
亦如穿越最初，与拉鲁拉丝第一次相遇时的场景。
“怎么了？”
尤纪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能够听起来柔和一些，举起的手稍作犹豫，轻轻地拍了拍拉鲁拉丝的后背。
感受到熟悉的温暖，拉鲁拉丝回应似的伸出手，拽住了尤纪地衣领以及胸口的口袋。
“拉鲁，拉？”（我有些……对……说，……么？）
让尤纪讶异的是，拉鲁拉丝的想要传达的意思开始变得不再清晰，开始出现了许多模糊的地方。
但好在，他暂时还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当然，只要你愿意，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商量。”尤纪不假思索的飞速回应道，以试图转移拉鲁拉丝的注意力。
同时，为了不因为自己的情绪，让拉鲁拉丝察觉到他们之间交流出现了变故，尤纪内心的惊诧讶异只在转瞬之间出现，便又被他重新压回了心底。
得益于过往待人接客的工作经历，为了能让自己的假笑更加逼真，能少遇到些挑刺的客人，他学会了伪装自身情绪的职业技能。
这么说可能有些玄乎，但实际做起来就跟表现派的演技差不多，强迫自己多去想想高兴的事情就行。
尤纪曾以为穿越之后，他便再也不会有需要利用这项能力的时候了，却没成想却在此时此刻被拿来欺骗拉鲁拉丝。
当真是人生如戏，命运难测。
“拉……拉鲁，拉鲁？”（那……如果我……了，…………我么？）
闻言，尤纪深吸了一口气。
他曾以为能够和拉鲁拉丝进行无障碍沟通，便是他穿越来这个世界被赋予的特殊能力，亦或者说是外挂。
直到后来，在得知了陈欣琳与小火龙也曾在短时间内进入到了这种状态之后，这种误解才得以解除。
但他还是把这项能力当做是这个世界独有的一种力量，只不过触发条件暂且未知，而他与拉鲁拉丝之间恰好满足了这个条件罢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还真的没有去想过，假如有一天，他跟拉鲁拉丝之间失去了这项能力……
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仅仅只有初中语文水平的尤纪，在这样的突发状况下，接受了这项挑战。
——开始了属于他的“阅读理解”。
前半句，仅仅只有一个消音出现在了“我”与“了”之间，应该是某一种“变化”，虽说具体是什么变化此时不得而知，但结合之前的经历……
可以暂定为“犯错”！
亦或是“进化”！
到此为止还算简单。
但那是因为难点几乎全集中在了后半句！
在基本全是消音的后半句中，尤纪艰难的回想起了连名字都忘记了的语文老师，曾讲过的主谓宾结构。
那么，在“我么”的前面，就很有可能并非是单个的词语，而是一主一谓两个词语。
首先，主语很好猜。
十有**是“你”。
可夹在“你”与“我”之间的谓语呢？
最该死的是，这还偏偏是拉鲁拉丝的话中最关键的一点。
由不得尤纪不猜！
时间并没有停下来等待他的意思，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走过等分的分秒。
但兴许是迟迟没有得到回答，让拉鲁拉丝产生了不安，她攥着尤纪衣领和口袋的双手正渐渐的加大着力道。
直到被尤纪察觉，低头看向了她之后方才停止。
与此同时，尤纪却恍如醍醐灌顶一般，愣在了原地。
他悟了！
太过拘泥于头脑风暴，让他又犯了先前的错误，忘记了要将注意力放在拉鲁拉丝身上。
看着拉鲁拉丝紧张到有些发抖的手臂，畏缩的收着胸，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口，仿佛决不愿意从自己身上离开的模样……
在“你”与“我”之间的词汇，必定不是什么好词。
是“打”？是“骂”？
是“讨厌”？
还是“抛弃”？
至于具体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尤纪的回答已经可以确定。
——不会！
“不会。”尤纪平静且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本来还想要附带一个微笑的。
但体谅到拉鲁拉丝现在的情绪，唯恐吓到了她，便不了了之了。
望着拉鲁拉丝的表情正飞速的由阴转晴，尤纪很庆幸。
回答正确！
“拉鲁！拉，拉鲁？”（真的不会！就算我进化了，也不会讨厌我么？）
更另尤纪感到惊喜的是，他与拉鲁拉丝的交流竟然也在此前的回答中重新恢复了原状。
要不是拉鲁拉丝还正满怀期待的等待着自己的回应，尤纪真想自己拍一拍自己的肩膀，顺便再夸奖自己一句，“做的好！”
只是现在，这种想法还只能抛掷在脑后，等到日后在做。
而由于先前的头脑风暴已然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为了能更好的跟拉鲁拉丝进行接下来的交谈……
尤纪先是盘腿坐到了地面上，随后又将拉鲁拉丝放到了自己的双腿之间，双手环抱，放在了她的身前。
“这是一天之中，我最喜欢的一段时间。”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拉鲁拉丝的提问，尤纪指引着她抬头看向了天空。
在尤纪过去的生活中，这段时间也是他为数不多，不需要工作，不需要虚与委蛇，不需要面对那些他根本不想面对的人，能够自我掌控的闲暇时光。
太阳仍坚守着最后那一份坚持，明明已经不见了踪影，却仍要在落幕的前夕，赐予半边天空与云朵烈火般的颜色。
可夜幕却也在其中占据了一亩三分地，在阳光的余威之外，以一条渐变着的淡蓝色为界，将剩余一半的天空染成了墨蓝。
只有星星看似两不相帮，散发着或微弱或明亮的光芒，细眼一瞧便能瞧见许多，但细心点就能发现，在夜的一方，星星大多更为明亮。
它们用自身的光芒暗中表明了立场。
最主要的是！
这片天空还是动态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
不消太长的时间，太阳的一方便仿佛是再也没有了招架的余力，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退出了天空的舞台。
任由黑夜迎接伴着星空欢庆着胜利。
“拉鲁。”（很漂亮。）
尤纪喜欢的东西，她不可能不喜欢。
更何况此时的天空，确实有种让她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感。
“你想要进化么？”
“拉！”（想！）
“那就尽管去进化。”尤纪始终没有让自己的视线离开天空，“我不可能会讨厌。”
可即便尤纪的回答如此坚定，拉鲁拉丝却似乎是仍旧心存有不安。
“拉鲁？”（真的？）
她又一次的追问道。
“就在刚刚，这片天空完成了由白天到黑夜的变化。”
尤纪反问道：“你觉得这代表着什么？”
拉鲁拉丝思考了片刻。
“拉鲁。”（到晚上了。）
“……那倒也是。”
“拉鲁。”（不然呢？）
“我觉得，这代表着一天又过去了。”尤纪清了清嗓子，“代表着我们又长大了一天。”
“我虽然知道的不多，但进化之于你们应该跟成长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吧？”
“拉鲁。”（嗯，差不多。）
“拉鲁拉。”（但外貌会出现很大的变化。）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随你想的那样进化就好。”
童年的时光，尤纪能够回忆起的并不多。
能够记得的大多数，都是辗转于亲戚家中的不算快乐的回忆。
记不得父亲的长相，记不得母亲的容颜……
但还唯独记得一句略有些深沉，却又饱含温暖的话语。
他准备将这句话送给拉鲁拉丝。
“你尽管放肆的成长就好！”
对尤纪说这句话的人……
似乎并没有考虑过，以他当时的年纪到底能不能听懂这般晦涩的话。
“其余的就交给我！”
而且还是个骗子。
在尤纪走过的大半人生里，他连影子都没有出现过。
“我会拼尽全力去陪在你的身边，直到追不上为止，一直追着你的脚步。”
就当是为了不重蹈那个人的覆辙也好。
尤纪愿意替那个人，把他说到却没做到的事……
彻底做好给他看看！
待到尤纪话音落下，耀眼的蓝色光芒便像是压抑到极致后的爆发一般，将夜空撕裂出了一道明亮的口子。
感受到怀中的拉鲁拉丝正在经历着变化，尤纪双臂稍稍用力，在尽量不影响到拉鲁拉丝的的程度上，抱紧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