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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章 沧水恨,怨未了

话表四位将军要请鲍天师为萧珲瑜摘除病根,与道门护法大肆交手。

四位护法武擎天地,虎步生风,势若流影:

夔羰金掌雷电惊,劈天神色乱荒影。

莫俟长拳碎寒冰,烈渡飞霜抹江心。

兴僮铁臂日月擎,风云卷突醉乾坤。

道浜夔步裂地分,沉翻绝踏开世境。

四位将军功深盖世,龙腾日月,疾如烈焰:

姚翎震似破尘蒙,搅斗苍茫踢蘦星。

凤港威跨山海阵,龙翻风过水云声。

文雄武壮烈雄风,阔海横卧破九重。

萧喆勇若憾皓憎,焱潮东落闪石蓬。

距离子时只剩一刻钟了,四位将军依然难以闯入清光宝殿,与之愈战愈烈。几个斗了十几合,胜负难以判定。须臾,清光门轧然而开,却见鲍天师煽动麈尾走将出来,“住手!大家且住手吧!”

众人停止了打斗。四位将军心急火燎拥过,慌吁道:“鲍天师,速去救萧圣主之命!速去救萧圣主之命!”

“四位少安勿躁,天朝圣主有浩大之福矣,岂会如此轻命归死?”鲍天师道。

“真的否?”

“真箇如此!”鲍天师道,“贫道已掐算到,圣君应有此劫!适间杜门不纳,因在炼制解药,深恐汝等闯入殿中,本道一念之差,则走火入魔。故而请四位护法在殿外阻挡,也好成功炼好为圣主祛除鬼血的灵丹妙药。”

“哦!是这么回事!”四位将军赔礼,“我等适才多有冒昧之处,请几位护法休要见怪。”

“哪里?哪里?四位将军也是救主心切,才出此举动。”四位护法道,“然则请天师随诸将军走此一遭吧!”

南门义宫。圣主昏迷不醒,天凤慞惶不定守在身边,“四位将军去这许久,岂不见归来?”

“是啊!只剩半柱香久矣,快点吧!”珠月心里忐忑不安,在边徘徊。

“你们先别惶恐,天师迟迟不到,自有其定理。”黛琊内心很不平定,“相信父王定会挣脱疾苦,寿与天齐。”

黛琊言刚落。萧圣主猛个喷嚏醒来,腿上疮顿时变得青发紫、紫发红、红发黑,黑糊糊、红淡淡、紫腾腾、青鼓鼓,一发滚露出来,痛得他搁塌上展转翻滚,禁不住叫得最为激烈。见圣主忍受这般痛苦,两个女儿急慌慌的,天凤亦吓煞也,益知所为。

碧炉中的香,只剩一点小指关节那般高。

“我好痛苦啊!”圣主满脸通红,眼珠似乎坠落。

天凤和两个女儿心惊肉跳的,也不知怎的是好,只是近一旁呼喊他。

“鲍天师到!”外头传进一阵声。

四位护法先入卧房。诸将军请进鲍天师。母女三人忙跑过来跪下,乞求天师搭救萧圣主性命。

“天凤娘娘,二位公主,你们做啥?折煞本道了。”鲍天师道,“我当尽心竭力,救我天朝之主。请快起来,贫道受不起!”

两位公主搀扶母后一块站起来。

天师走到塌前,面对展转翻滚的萧圣主,只稍煽了一下麈尾,他就四平八稳躺着,动也不是。

鲍天师撩起裹在圣主腿上的金丝软袍,见此怪状,只是微微摇了一下头,回头对诸位道:“四位护法留此,其余人等暂且出去回避。”

天凤、两位公主和诸位将军退下,留在厅堂稍后。四位护法排开阵势,呈个“口”字状,皆敛膝定坐,手心往上轻搭在膝盖。

鲍天师略捴乾坤袖,

打里头取出乾坤铃儿,

“兮琳琅”摇起来,口中念起《符箓咒》:

魔星恶鬼,古洞精灵,举头同视,俯首同听,上有六甲,下有六丁,骚扰为厉,定干雷霆,太上有令,命我施行……

鲍天师念着咒儿,搁塌前走来走去,双目冒昧泛起金光,见其体内凝聚着迩迪洛撒一口气。他顺势拔出悬在腰间的青铜剑,狠劈在圣主身上,而未伤他毫末。此时,一缕黑色孤魂打圣主体内飘然而出,鲍天师急大呼:“护法听令,莫教它走了去!快开‘幽怨之门’,收纳恶灵。”四位护法接到法令,齐齐站起来,双手合掌,慢慢分开,向上猛地一撑,念动咒儿:“宿亚岂斯,加乎雅曰。无际天野,荒水自觉。怨托重离,护法门却。幽怨之门,开——”

屋里,金孛四散,光明射目,东西南北燃起青红淡紫的幽怨之火,四面皆化作金砖铜壁,蓬顶一面郁金黄,平底一片松红赤。四位护法各守四方,一同拔出悬在腰中的七血三宝剑,齐指在地面,霎时间卷出一个黑咕隆咚的漩涡,这便是恨骨伤愁的“幽怨之门”。

鲍天师把铃儿藏在乾坤袖内,展开青铜剑法,将孤魂打落于地下。

“孽障!‘幽怨之门’已为君而开,此乃尔等受命之时,尚不现身,更待何时?”鲍天师怒道。

黑色孤魂凝结一团,瞬间化作迩迪洛撒的样子。

“妖魂!快入‘幽怨之门’,往生去吧!”

“我是迩迪洛撒留下的一口气,汝奈何不得我!即蹈此‘幽怨之门’,则又如何?”

“你来的目的,本道已明。”鲍天师道,“尔在世已犯滔天罪行,死当痛改前非,不思尔重蹈覆辙,真是罪不可赦……”

“生前未成自己之意愿,但死后必索其孽债!令此千古绝响世间的‘沧水之国’最终落幕。”迩迪洛撒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听本道一句,适可而止。”鲍天师劝道。

“大仇未报,怨恨未了。哪会轻易罢休?”迩迪洛撒道,“我真身虽死,但灵魂却得到杯酒交好的归宿。我获得的是‘三族联邦’之敬奉,而要褫夺的是这‘沧水大国’的每一寸领土。”

“如此!且上‘幽怨之路’吧!”鲍天师挥下青铜剑,一道金光劈过去,残留的这口怨气当即乱发散披七窍流血,衣服破裂全身溃烂。

“我要了你的命。”他拼命嘶喊一声,张开破唇烂口,伸着尖甲夺锋的血手扑来。

鲍天师丢了青铜剑,双手猛打过去,将怨气推入“幽怨之门”。四护法收了幻术,将此口衔沧水、仇怨未了之气永久封印。

厅堂里,大家焦恐候着。四护法走出卧房,对众人言:“圣主身上怨气已消,你们可以进去了。”

众人摩肩擦踵拥进去,面对平静卧在寝塌的萧圣主,一个个凑上去,连喊带叫。

“大家稍待!”鲍天师道,“圣主已脱离怨气之困扰,只差一步就能安复。”

“是哪一步?”天凤道,“天师,该要何物?请吩咐,是龙肝虎胆,还是凤毛麟角?……”

“天凤娘娘,用不着。”鲍天师道,“其实本道是想说,只把断骨接好便成。”

“那请天师快动手接续吧!”

“可以现状来讲,鬼血暂止,却未消散,即使接好也活不到天明。”

“敢问如何消散?需我做些什么?”天凤问。

“娘娘!若要消散鬼血,首先得把圣主唤醒,”鲍天师打袖里取粒丹丸,对众人道,“这便是本道在诸位将军与我殿下护法对战时精心研炼的‘化血神疗丹’,与他服下,便可将体内鬼血去除。”

“好……快些吧!”

“但鬼血是消散了,却尚未除去病根,但恐他日留下后遗。”鲍天师道。

“那该如何彻底去除毒根?”两位公主问。

“若要彻底去根,须把断骨处皮肉割开,而削去染患之处。”鲍天师道,“可圣主得忍着剧烈痛苦,割皮肉之疼苦,削坏死之胫骨,则更疼苦。再加上接续断骨,用线缝合,会无比疼痛不堪,生不如死。”

“痛苦,只是一时。若不去根,后悔一生。”天凤下了决心,“天师,速唤他醒,与他消散鬼血,即刻动手治疗。”

“谨诺!”鲍天师煽了下麈尾,圣主慢慢苏醒过来。

“我又回来了!”圣主低声叹气,“适才去了趟鬼门关,险些遭到刀砍斧劈……”

“天朝圣君寿与天齐,哪会轻易倒下?”天凤平声和蔼,“你遭怨灵附体,身患鬼血之毒,幸得天师妙动玄机,驱走怨灵,消散鬼血……”

圣主拱手谢过鲍天师。天凤脸带丝丝忧詟,以冰冷的眼神看着他,道:“你病体尚未痊痾,须要积极配合,方能恢复。”圣主感到疑虑,觉得她有甚么事儿隐瞒,问,“那该咋的配合?”天凤沉沉叹了口气,“就是彻底把毒根去除!可你必须承受剧痛,割开皮肉,削掉胫骨感染处,续好骨头后,再用针线缝合。”“这……”萧圣主没做选择。珠月愁冗冗的道:“父王!你暂忍一时吧!一时痛苦,总比永生痛苦好很多。”黛琊也道:“父王!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天岗不得一日无君,就为每一国人勇敢活下去。”两位公主跪下恳求:“求父王勇于面对这一阵。”诸大将军亦皆跪下,“求圣主暂忍一时吧!”“圣主!”天凤道,“你的女儿、贤婿及部下爱将皆跪下也,他们离不开你,天朝每一国人也离不开你。难道你甘愿这样承受一生吗?你要知道,多少国族面对此‘千人伏拜,万众敬仰’的天岗而不满,难道你欲让此固若金汤之天朝危如累卵吗?”圣主见众人如此恳求,终于点头,“好,来吧!”

众人又是震兴,又是担愁。

天凤命令:“姚翎、文雄你们分别按住圣主左右臂,凤港、萧喆分别压住左右腿。黛琊、珠月你们到厅堂回避,以免受到惊吓。”

“谨诺!”众人依令照做。

姚翎、文雄曳住圣主左右臂,劲摁在寝塌。凤港、萧喆一把抓其踝,死力压住。两位公主出了厅堂,双膝跪地,合掌默念:“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天凤走近一步,一只手掩盖了圣主的双目,“天师,快些治疗吧!”

鲍天师捻个决儿,幻出一个御药箱,打开盖儿,打里取出一块方巾和一瓶仙药。其以药液倒在方巾上,在圣主胫疮处轻轻敷了一遍。之后,他取一把砭镰,右手握柄,左手搭在疾疮一边,轻轻摁稳。“请圣主暂时隐忍!”言寻!他挥动砭镰,用弯曲的弧形头部扣击疮口。圣主龇牙咧嘴强忍着,两只拳头攥的老紧。一杯茶工夫,裹着濡染鬼血的这层皮肉被扣开了,血淋淋的胫骨鼓着一块硬邦邦的肿包,这便是那颗释放鬼血的心脏。鲍天师一攒劲握好砭镰,将薄刃压在胫骨,用力削割。这可痛煞了圣主,臂不止栗,左右挣扎的面红耳赤。天凤盯着那把尖曲的砭镰,深深刮入骨髓,她紧咬牙齿,脸绷的无比怅紧,内心早被圣主挣扎的悲呼声敲碎了。父之痛苦,捍动整座义宫,跪在厅堂的两个女儿,心如鼖鼓擂响,“咚咚”震得万分激烈。两姊妹愀茫茫的面孔上,沾满露珠般的汗丝,双目悄悄抿闭,口中如是不息的念:“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须臾,鬼血毒根终于被削去了,黑色的血一发滚了出来,鲍天师取出金疮药,急忙为他敷上,这才止了血。

断骨已错位,鲍天师以双手抓两侧,狠力一拽,前猛一推,左右拖挽,便将胫骨复位,又取来自制的接骨妙药,滴于断骨处……

金针已穿好线,在灯烛上烤焰红了。鲍天师噙了一口酒,喷吐在疮孔。既而,他挺起干烫的针儿,刺入血肉,足足缝合三十多针也,方将刀口密密麻麻缝好。

“恭贺圣主,真乃一位金甲神人也!毒根已去,治愈很成功!”鲍天师十分欣喜。

四位将军松了圣主手足,天凤亦将手拿开。鲍天师将金疮药又在针线缝处敷了一遍,再取出麻布,小心翼翼为他包扎。

此时,天已经亮了。鲍天师将金疮药递与天凤,道:“天凤娘娘,此药乃本道自制仙药,记得一日三次为圣主敷上,三日便可去痛,半个月后,我保他健步如飞。”天凤接过,对天师感激不尽。鲍天师道:“还有:到御药堂请些活血化瘀之药,有利于滋补。”众人谨记。此时,圣主感恩:“本王多谢天师救命之恩。本君敕封汝为‘天忠道祖’。”鲍天师跪下,“谢圣主,敢劳圣主之垂爱?救主之命,乃为臣子应尽之重任也!”圣主道:“待三日,吾必登门拜谢天师恩泽!”鲍天师道:“圣主,此当不起,本道术拙,使圣主承受这多痛苦,岂能再受这多恩惠?”天凤道:“鲍天师,不必推辞,救了天朝圣君,汝立此等大功,这应该的。”鲍天师言谢,起身后随几位护法告退。

二位公主跑入卧房,见静养于塌上的父王,皆来问安道好……

清晨风爽艳阳照,静细雨润芳草生。幽幽花飘装玉景,灼灼叶落有雅情。南门御花园,蜿蜒的小径,走来了凤砉圣君朱颜若,身后随从叶锐与董兆勃。

“来到天岗三月有余,前日萧圣主非要多留两月!凤砉境内,无主握权,本君实难安心呐!”朱颜若道。

“君主何须操心?”叶锐道,“二位王子机智过人,揆文奋武,相信定会暂替君主治理凤砉。”

“他们还小。凤砉境内,太多问题,他们并不明白!”朱颜若道,“论文,朱滹滹远不及朱琮,何以为治?论武,朱琮远不及朱滹滹也,何以安邦?”

“两位王子一文一武!如尤将军一样之旷世英雄!必是安邦治国之奇才。”董兆勃道。

“此次回去,再叫尤将军多点拨,现在本君眼中,只是半吊而已,一头虎也未必能打死。如此下去,将来怎的成就国业?”朱颜若道。

“君主高见……”

“此去向萧圣主告还,今日下午,你二人下去传令大军压粮装甲,养活精力,五日后起程,返转凤砉。”朱颜若道。

“谨诺!”

三人正说间,却见姚翎迎面走来。“姚将军。”朱颜若叫住了他。

姚翎见过竍族君。朱颜若问:“大清早,你这上哪里去?”姚翎道:“禀朱圣君,我上御药堂,为萧圣主请些活血化瘀之药。”朱颜若问:“萧圣主怎的了?”姚翎道:“昨夜东堂宫香亭被一道闪电击塌,圣主不幸被一根柱砸断胫骨,怨灵鬼魂借机附体,使圣主身陷鬼血之地。幸鲍天师宝剑镇怨灵,御药除鬼血,妙手摘毒根,圣主方脱此险境。天师另有嘱咐,须用活血化瘀之药,益于滋补。我这就去,请些过来,与圣主煎了吃。”“姚将军,请快些去,”朱颜若道,“本君这就去探望。”“是。”姚将军此去御药堂不题。

“朱君主到!”南门宫驿丞喊呼一声。

忽闻朱颜若之道来,萧圣主硬要下榻相迎,却被天凤喝住。文雄代劳他出去,将朱颜若迎入卧房。面对卧病在塌的萧圣主,朱颜若仓皇走过来,“圣主,这是怎么回事?”

“快!给朱君主搬把椅子来。”圣主命令。

文雄打方漆下搬出一把椅靠,-置于塌前,敬曰:“君主请坐。”朱颜若端端正正坐下,“圣主,你还好不?”

“使君哂矣。我无啥大碍,息二三日则善矣。”萧圣主道。

“我是来向你告尚之,五日后欲返凤砉。”朱颜若道。

“请朱君莫急而去,萧某有照顾不周之处,尚望多见宽。”萧圣主道。

“哪里?哪里?至天岗三月有余!圣君每日以世间罕见之美味佳肴、玉液琼浆盛情招待,还有那碧水青山、瑶池仙花之景胜,饱含的诗情画意,使人之灵感一触即发。岂有不周之理。”朱颜若道。

“那请朱君再留一段时光可好?”

“圣主说得哪儿话?”朱颜若笑道,“现在即便撵我走,我亦不会走。”

“哦!甚好!甚好!”

“我着急走!只因凤砉境内,事务繁忙,二子年幼,尚无治国安邦之天命也!”朱颜若道,“今圣主卧疾于塌,本君岂能如此离去?这不促退天岗与凤砉之关系乎?无奈何暂留一时罢!”

“多谢!多谢!”

“不需谢我!你之病状,我已知晓。”朱颜若道,“在来之时,我巧遇姚将军去御药堂为尔取药方。闻之曰:汝为支宝顶的一根柱倒下砸断胫骨,怨灵鬼借机附体,欲取身患鬼血的你之性命……”

“那是迩迪洛撒王仇怨未了!此乃其留了口气于此。”萧圣主道。

“此何知?”

“他拖我至‘梦荒’处,激起‘三族联邦’之恨。”萧圣主踌躇了一阵,叙述这场惊悚的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