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河口镇之殇（四千字高能大章）

“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有路还过不去呢？”莫英急了。

“莫女士别急，这事太离奇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说啊”，李骏停顿了一下说道：“是这样的，通往金城的路明明在那里，远远的也可以看到路的那头就是金城，虽然看着有些模糊，还破乱不堪，但那一大片的楼宇，肯定是金城。”

“但就是走不过去，因为被无形的东西挡住了，人往前冲就弹回来，你慢慢往里挤也不行，就像是一堵橡胶做的墙，是无形透明的，它挡住了去路，任谁也过不去。我们用头撞、用刀割、用火烧、用激光枪打，什么方法都用了，没有任何用处。唉～～”

李骏他们努力用形象的语言讲述着，带着深深的绝望和不可思议的语气。

东进小组的成员都被整糊涂了，他们怎么也无法理解也无法相信有这样的事情。

“你们往边上探查是吗？”云瑞有点不死心的问道。

“查了，河口镇组织了几批人，向两边各查探了两三百公里，都是一样，我们就是被挡住了，不让往东出去。而且挖地，走水路这些方法都试了，一样，出不去。”

“水路？水能流出去？”

“是的，水能流出去，但鱼也出不去。”

众人都沉默下来，这个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过了一会儿，云瑞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往西走，后来自相残杀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不死心啊，这些人都是从西边逃过来的，西边就没什么城市没什么人烟啊。还有就是河口镇有屯粮有吃的，人又多，又有几人愿意走呢？至于内讧，事情就更复杂了。”李骏他们慢慢讲起了河口镇的事情。

原来河口镇的铁路站是西部地区的一个重要货物枢纽，这里也储存金城市很大一部分粮食物资，专门由铁路部门的一个几百号人的地方单位在管理。劫难发生后，这个单位幸存了四十多人，而且包括站长在内的管理人员有多人存活，所以组织行动能力很强，他们很快就安稳下来，开始劫后自救，并且很快救助收扰了镇上的其它幸存人员，人数总共超过了一百人。虽然他们很快发现，这里与金城之间被切断了，但有粮有人，特别还有一个很有威信的刘站长领头，所以，总体还比较安稳团结。

大概在一个多月以前，西边的东平、河湟等城镇和一些散落村落的幸存人员，陆续或零散或结伴的来到了河口镇。这些人本来都是想去往金城的，过不去，就只好在河口镇停留下来。刘站长他们也很热情得接纳了他们，并按统一的规定分配粮食。后来人越来越多，很快就达到了一千四五百人，于是刘站长又把大家组织起来，一起去探查那堵无形的墙、一起打猎、一起救助发生蜕变的其它人。

开始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很配合，各项事情都一板一眼的在开展，由于储粮充分，大部分人也都比较安稳。

但当几批次的探墙人员陆续回来，人们最终确认，再也不可能往东出去时，人们在失望之余，开始出现担心与忧虑。毕竟粮食再多总是要吃完的，何况现在人们的食量都那么大。

一千多人聚集在一起，没有事情做，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就自然而然的会展开各种自发的交流与探讨。然后来自相同区域的人，自然而然的就走在了一起，短短几天时间，人口最多的来自东平与河湟两个区域的人们就形成了两个团体，他们各自更多的聚在一起生活、娱乐，

与河口镇的原住民，还有一些来自其它地方的零散的人员明显产生了分别。

就在这时候，也就是15天前，刘站长召开了一次会议，他提议疏散一部分人员往西去，一方面是了解一下西边的灾难情况，看有没有更好的生存条件。另一方面，他说大家总不能一直聚集在河口镇，河口镇除了有一些储粮，并没有别的什么产出。长远来说，总是分散开来，去寻找安稳的生产生活场所。他特别建议东平与河湟两个城市的人们，优先要考虑组织一部分人回到原来城市，去展开自救活动。

其实，大部分的人们是认同与理解刘站长的建议意见的。接下来的两天，大概有三百多人备了粮食后就离开了河口镇。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零散人员，他们之前是在小村镇幸存的下来，然后又有很长时间在山地密林求生的经验，所以觉得重新回归山林，慢慢往西探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但是东平与河湟地区的人们却被领头的人劝阻了，没有离开。他们对河口镇的100多人产生了怀疑，认为河口镇这是要赶他们走，以独享这里大量的储粮。

所以，他们提出，要有一个统一的公平的西进方案，比如以抽签的方式决定西行的人选。而不是刘站长他们说了算，河口镇的人更不应该有那种当然的特权，可以自动留下来，守着粮库过安稳的日子。

这样一来，河口镇的人们不干了，以刘站长为代表的河口镇众人觉得东平与河湟极大污辱了他们的人格。

第一、是河口镇不带任何芥蒂的全心全意接纳了他们，虽说这是应该的，但东平与河湟人多少也应该要有点感恩，对河口镇多少也应该有尊重；第二、分散西行的原因刘站长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河口镇也为西行的人们备足了粮食，同时也说了将来有困难可以随时回河口。第三、河口镇的居民可不是什么都不干，我们一样要打猎，一样要采果子，一样要想办法看能否种些庄稼，一样要自立更生的谋求生存。

刘站长问：别人都能理解，为何你们东平与河湟不能理解，你们那么多人那么大的城市就不能自已自立更生？到底是谁在逃避劳动？

人人要劳动是4000年代人类的基本原则，谁要是说另一个人是不劳而获，那绝对是一种极大的人格污辱，是可以打一架，也可以直接上法庭的。

接下来几天，人们进行了多次开会与协商，但都没有结果，而各种猜测、怀疑、争吵反而越来越多，各方势力之间火药味渐渐浓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负责外出打猎的那些小队陆续回来了，队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亡，原因是山林中的野兽越来越强大，打猎小组一不小心反而被猎物围杀。

人们开始躁动，如果打猎困难，那么粮食就变得更加重要。已经开始阴谋论的东平与河湟人，更不想西行了，他们开始私下里串联商量解决办法。

第二天，引爆最终冲突的导火索就出现了，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东平河湟的，也不是河口镇的，她属于零散人员，但她有点特殊，因为她与刘站长前几天刚刚成了情侣。

这一天，这个女人跟一个平时比较合得来的东平女人说，刘站长已经答应她可以作为河口镇人，留在河口镇不用西行了。

这个消息迅速传开，并很快得到了确认。因为另有一个河湟的女人证实，说刘站长也同样同意她留在河口镇，因为她也与刘站长有情侣关系。

4000年代最体现个体自主意识的、最不带任何功利、交换、责任、义务的，最纯粹美好的男女之情，在这一刻突然变味了。它与它的主角刘站长，被东平与河湟的人们一致解读成利益交换、公权私用、封建地头蛇等等等等。

当天晚上，东平河湟的八百多人，突袭围攻了河口镇原住民，双方发生惨烈的战斗。

激战进行了整整一个晚上，到第二天早上战斗结束。即使有地利之便，即使很团结，即使有强有力的领导，即使更为强壮，但双方人数差异太过悬殊。最终，一百多人的河口镇原住民被屠戮干净，一个不剩。当然，东平河湟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八百多人只剩下500来人。

然而事情还远没有结束。怀疑、占有、暴力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很难停止。

当天上午清理完战场，两帮胜利者们在下午的利益分配会议上，就开始发生了激烈的争论。一方说他们杀的河口镇人最多，另一方说是他们杀死了赵站长，他们都想在后赵站长时代的河口镇，拥有更大的话语权或掌管更多的仓库钥匙。

第二天，继续协商，继续争吵，火气越来越大。与此同时，河口镇外围出现成群野兽的消息，却被双方的领头人忽略了。

当天晚上，几乎是与前天同一个时间点，东平河湟两方不约而同的向对方展开偷袭。这次的战斗更加激烈，双方势均力敌，一开始就变成了两败俱伤。杀戮让人们陷入疯狂，粮仓与其它物资的仓库在混乱中被一一点燃，河口镇化为废墟。

早上，一片片野兽的嚎叫声包围了整个河口镇，大批的野猪、野狼、野狐、野牛，还有各种硕大的鼠类，天空中甚至还有成群的巨大的秃鹰，它们冲进废墟，开始啃食新鲜的尸体。

残余的，满身是伤的一百来个人类在废墟陆续钻了出来，他们立即遭到了野兽的攻击，最后被逼到了一座还算坚固完整的小楼。

这群刚刚还在生死对杀的人们，以这样令人讽刺的方式又碰在了一起，他们面面相觑，目光散乱。最后在死亡即将来临之际，4000年代人类的羞耻心、还有曾经人类骄傲，终于重新被唤醒。

“我们已经不配活下去了！”

“这真是未日啊！”

“这是未日之后的未日，是人性的沦丧。”

“一起赴死吧”

“一起赴死”，“一起赴死”

“一起赴死，至少死得象个人”

于是，他们聚集一起冲出了小楼，向兽群展开疯狂的攻击。

一只只的野兽倒下，一个个人类倒下......，直到一声暴喝传来，直到一道璀烂的光芒炸开。

“孽畜，竟敢攻杀人类！”，围攻人类的上百头野兽瞬间片片炸裂。接着又是两道璀烂的光芒，天上地下成片成片的野兽惨叫倒地，剩余兽群立时四下逃窜。

这是一个飘然如仙的青年，真的就是“仙”，他一手执剑，从空中飞入尸山血海般的废墟，穿着一身红白相间洁净一新的运动服。

最终剩下的只有21人。

“仙人”青年让他们收扰所有尸体，用一个巨大的火球，连同那最后的一座完整小楼，将之全部烧成灰烬。

“我是风夫子，我是人，不是什么仙。”

“我不能带着你们，我还有别的事。”

“那个天绝之墙我会去看，你们可以往西，去西部大学。”

“去人文学院找莫桑桑学长，或直接找莫校长，西部大学会收留你们，那里很安全。”

于是，李骏他们就按风夫子的吩咐结伴西行。不料才走出不到二十公里，就遇到了一大群火牛，还有一大群野狼。他们被冲散，再被一路追杀，最后只剩下他们7人，躲进了汤和镇车站的这个仓库，坚守顽抗。

“靠！”，“真是匪夷所思！”，“太傻比了”，“真是人性泯灭”，“真是‘文明之殇’，太丑陋了！”，东进小组整个炸了。

云瑞沉痛地说道：“是的，据我所知，这是人类自公元3500年以来，唯一一次因为利益争夺产生的自相残杀，而且是如此大规模！”

蓝若兮冷冷的问：“你们是东平的还是河湟的？”

“我是东平的，我是河湟的......”，李骏一个个埋下了头，低声答道。

东进小组齐齐怒咤：“你们可真行啊！”

“算了，”云瑞阻止道：“也许这种事情在很多地方都在发生，这就是末日啊。我在想，也许那个我们熟悉的4000年代，再也回不去了。”

众人一阵唏嘘，齐齐沉默下来。

星空悠远，炉火闪烁，汤和镇的大火还在零星的燃烧。

“他叫风夫子吗？”莫英与唐泽语最后问道。

“是的，穿着和你们一样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