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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久违的名词

不久之后,他们一头扎进了一条蜿蜒的小径,小道两旁树木成林,纤弱的树梢在夜风中飒飒作响,它们不时抖落下积雪,洒在二人肩头。

一开始,他们还偶有交谈,或相互开一两句玩笑,至于其他的时间,芙洛拉则哼着小曲。

但不知从何时起,两人开始默不作声了,晓惊觉眼皮越来越沉重,身体像风中的烛火一样摇摆,最后,他干脆停了下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我快困死了,随时都会昏倒在路上,”他迷迷糊糊地说,“芙洛拉,你会不会边走路、边睡觉?”

“不,我不会,”芙洛拉折了回来,“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她告诉他,“很快就能休息了。”

于是,晓又强打起精神来,有那么片刻,他闭上了双眼,随即又猛然睁开。

我不能打盹!他在心底对自己呐喊。

可这无济于事,他的双腿跟灌了铅似的,已无法保持速度,还没等走出几步,便又靠在树干上,打起瞌睡来。

“你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糟糕,”芙洛拉忧心忡忡地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水,”晓含混不清地说,“我很渴……”他的手摸向水壶,但那是空的。

芙洛拉把它接了过去,片刻后,水壶又到了晓的手中,沉甸甸的,他马上喝了一大口,精神为之一振。

“真甜,”他称赞说,“多谢了。”

“我现在很后悔带你出来,”芙洛拉不满地说,“就好像,我是你的丫鬟似的。”

“难道你不是吗?”晓似笑非笑,“侍女小姐,让我享受一下……花神大人的感觉。”

“拉倒吧,你不会喜欢的,”芙洛拉翻了翻眼睛,“大少爷,还有什么需求吗?”

“如果,我说我饿了,”晓试探着问,“你会变出可口的食物来吗?”

“办不到,我可没那么神通广大,”芙洛拉双手一摊,“除非巫神在你身边,那个老骗子,一向精通‘魔法’。”

“说实话,‘魔法’这个词,”晓耸了耸肩膀,“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实在是……令人难以信服。”

芙洛拉没有回答他,她取出一个小本子,以及一支羽毛笔,借着星光默默书写起来。

“你在做什么,”晓问,“给谁写小说呢?”

“不,是日记,”芙洛拉头也不抬,“我喜欢记录感想。”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晓摇了摇头,“写出来的,那能叫心里话?”他又打了个呵欠。

芙洛拉白了他一眼,结果手上略微一用力,脆弱的笔杆“啪”的一下,在手中断成了两截。

“真不禁用,”她叹了一口气,把日记本合上,“晓,你有多余的笔吗?”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因为晓已经睡熟了,他发出轻微的鼾声,手中握着一只水壶,似乎连瓶塞都未盖稳。

他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

在梦中,他不再是人,而是一张奇怪的桌子,但依旧保留了两条腿,桌面上是数不清的玻璃杯,精致而又美丽,里面盛满了玫瑰色的液体……

它们美的令人心醉,他发誓要守护这一切。

然而,一道蓝影自身边闪过,他的右腿被无情地斩断,一阵痛苦的呻吟后,他开始向一边倾倒,那些玻璃顺势滚落,在坚硬的地面上摔得粉碎,阵阵凄厉的哀嚎从中传出,他感到悲伤、而又绝望。

但是,一团炽热的火焰骤然升起,他又拥有了起身的力量。

终于,他伟岸的身躯再次巍然屹立,他满心欢心地找寻那团烈火,然而它却早已熄灭,只余下焚尽的灰烬,后者在微风之中消散、远去……

当晓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仍靠在树干上,但眼前却换了一幅场景。

在他的右手边,是一片开垦过的林地,大概仅有几里宽,在他的左手边,是一座相当高大的客栈,它的轮廓在黑暗中略显朦胧。

“你睡的可真沉,”芙洛拉摇着他的胳膊,“恐怕就连它,都自愧不如。”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头猪,那畜牲正在篱笆里睡大觉,一张猪嘴张得老大,粘稠的口水流了一地。

“没有,”晓告诉她,“我只是休息一下眼睛。”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梦游吗?”芙洛拉大感无奈,“我真佩服你的鸵鸟心态!”

“好吧,我不该说谎,”晓伸了个懒腰,“话说回来,这是什么地方?”

“古冢客栈。”芙洛拉回答。

“什么东西?”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到这地方来做什么?”

“我们的时间还算充裕,”芙洛拉说,“我担心你饿昏了头,变成一个负担,”她立刻补充,“先说好,我可没钱!”

“不用,我有带钱,”晓说,“不过,‘古冢’听起来……感觉很不好。”

“哎,一个名字而已,”芙洛拉不以为然,“况且我在这里,有什么好怕的?”

“行吧,希望他的早餐可口,”晓点了点头,“此外,记得互相掩盖身份,”他提醒她,“我们可是在潜行!”

“哈?是这样!”芙洛拉自我称赞道,“看来,带上你是正确的,我可真有先见之明!”

晓叹了一口气,率先走向客栈,芙洛拉跟在她身后,两人来到招牌的台阶下,那地方坐了一名伙计,他手中提着一盏灯笼,身材比克利斯教授还要小。

见有客人到访,侏儒跳了起来,惊讶地看向来者。

“两位是什么人?”他瓮声瓮气地问,“要做些什么?”

“我们刚吵完架,打算来……冲动消费,”晓轻轻晃动口袋,里面的银币叮当作响,“你听,它们似乎等不及了!”

“那么快冲吧,二位贵客,快冲,”侏儒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先生、迷人的小姐,里边请……”

他点头哈腰地行礼,随后领他们来到桌边,递上一张油渍遍布的菜单。

“二位喜欢什么,就点什么,”侏儒热切地说,“有任何需求,摇摇铃就行了,”他指了指门外,“请容许我先告退,我还要去站岗哩!”

说罢,-他终于走了,把两人留在座位上,芙洛拉正求之不得。

晓把潮湿的斗篷解开,平铺在木制的长凳上,然后伸手摇了一下桌面的铃铛,一位黑白相间的侍者匆忙赶来。

“二位贵客,”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想吃些什么?”

等晓从盥洗室返回时,饭菜眨眼间已摆好,有热牛奶、熟牛肉、葱油馅饼,黑面包,还有一条腌咸鱼,都是些好吃、可口的普通食物,算的上这地方的最高水平了。

“请吧,”晓阴阳怪气地说,“迷人的小姐!”

“我不饿,”芙洛拉说,“你吃吧。”

“这叫什么话,”晓一脸惊讶,“任何一种爱,都不比对美食的热爱更真切,”他催促她,“快吃吧,我请客。”

于是,芙洛拉也加入了大快朵颐,她吃的速度相当之快,但却不失高雅之风,不过,从始至终,她都没碰过那条鱼,晓为此感到十分诧异。

“我不喜欢吃海鲜,”芙洛拉解释说,“它们在无边的黑暗中出生,在我不了解的深渊中长大,”她做了一个奇妙的比喻,“要我吃下它们,就好比‘让天空咽下乌云、让世界吞下黑暗’一样。”

真是个奇奇怪怪的比喻。晓暗想。

“说到‘世界’,”他举起一张馅饼,“你知道吗,它和这个一样,是个圆。”

“不是的,”芙洛拉轻轻摇了摇头,“它明明是一个球体,名字是‘地球’。”

晓愣住了,甚至忘了该如何吞咽食物。

他瞪大眼睛,望着对面的少女,脸上尽是震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