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犬报恩（5）
犬戎的爪子轻点了苏若水的额头。
“心头血可不能这样乱吐。”
犬戎闭目再睁，眸中发出光芒，体型也迅速变大，他身上的伤口无药自愈，脚踩虚空站立了起来。
兽身幻化称为人身拔地而起，铜浇铁铸般的骨肉毅然傲立在海面之上。
苏若水“哎呦”一声捂住眼睛，从指缝之间侧目往下看，好在对方因为需要过审的原因自带兽皮五分裤，她这才松了口气放下手掌。
巨兽人身兽首，双拳紧握对着天空袭来的九头鸟发出一声巨吼，吼声席卷起巨浪，高压水枪一样喷发到半空中赶走了九头鸟。
大海卷起巨浪，将苏若水拍进海中，好在她呛了几口水就被犬戎捞了起来。
犬戎一手托着苏若水，兽头歪了歪，似乎是在疑惑要如何护着她。
苏若水大声叫道：“放我到水里，我还能撑一会儿！”
犬戎轻轻摇了摇头，反手将苏若水揣进了裤兜里……
苏若水从口袋里探出头观战。
犬戎化成人性之后实力大增，他的双手和怒吼都能激荡起海浪，将原本结界中的海水化为己用，反而逼得九头虫节节后退。
九头虫将结界安置在大海上面，本想着没有陆地给对方着陆，没想到自己反受其害，作茧自缚。
犬戎以海浪为屏障挡住了九头虫的视线，之后一跃冲过屏障，双手如铁钳一般扭住他一条长颈。
这动作激发了九头虫被哮天犬咬掉一头的恐惧，他的行动没了章法，乱糟糟地朝犬戎攻击，犬戎将伤害尽数扛下，只一味去攻击抓住的一颗头。
最后，犬戎张开大口撕咬下了这一颗脑袋。
对于九头虫，这是噩梦成真了属于是，其余七个脑袋一齐仰天嘶鸣，他使力挣脱了犬戎的桎梏，拍着翅膀飞远了。
九头虫被撕下的这一头化成金色的光芒眼看着要追寻主人的方向飞去，犬戎大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光芒的去路。
光芒宛若沸腾的汤水，咕噜咕噜翻涌起了一个个泡泡。
随着光芒波动，苏若水感到了心动，物理意义上的，她心头的裂痛减轻了一些，但像被一根丝线牵扯这一样，让她去靠近金色的光球。
眼看犬戎就要将光球塞进自己的嘴中，苏若水大声呼喊道：“住手！不对，住嘴！”
犬戎巨大的耳朵动了一下，还好狗耳朵比较好使，他伸手让苏若水爬上掌心，举到眼前。
“怎么？”犬戎的声音没有想象中震天动地，反而像是羽毛一般直接落在了苏若水的脑海里。
苏若水没有回答，她全副心神都落在了近在咫尺的光球之上。
那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渴望，仿佛自己遗落了千百年的珍存，终于要回归。想当初她借给大学同学两万块钱，被拖欠了两年，她亲自上门要钱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感情。
光球对她的情感给予了回应，光芒之上泛起了涟漪，涟漪分开，露出中间闪烁着暗红光芒的……一块玻璃？
红玻璃欢快地飞了过来，在苏若水身前转了几圈，“噗呲”就这么从胸口挤了进去。
舒坦！苏若水长长出了一口气，那满足感如同饿了几天之后终于吃了一顿饱饭。
心脏的疼痛感消失了，她觉得自己焕然一新，八百米一向跑不及格的她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虽然依然不想挑战八百米。
剩下的金色光芒就像开水壶端离了燃气灶，也不翻涌了，乖乖被犬戎塞进了嘴巴里。
金色光芒一消失，整个空间瞬间碎裂。
十分钟前阿飘正与苏若水对着羽玖品头论足，发挥了吃瓜群众能发挥出的最大杀伤力，忽然之间，浴室里就空了。
打架的怪物和大狗不见了，身边一起吃瓜的女孩也不见，空荡荡的浴室只剩下她一个鬼，她……她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被歧视了。
阿飘找了一圈还没开始emo，苏若水突然贴脸出现了，好家伙，大变活人。
“哇啊啊！”阿飘被吓的散掉了一会儿才重新凝聚起来，“要吓死老娘啊，不对老娘已经狗带了。你们刚才去哪了？九头虫和大狗子呢？”
苏若水四处张望去寻找犬戎，就看到有一个男人从浴室外走了进来。
见来人不是狗头，她还紧张了一瞬，接着看到满头白毛和那条系统自带的兽皮裤，她才安下心来打量起那人的模样。
犬戎这时恢复了正常人类的大小，身高有185往上，宽肩窄腰，古铜色的肌肤散发出力量的光环，浓眉之下的眼眸偏圆，意外让他刚硬的气质里带上一些天真，整头白发长至肩膀。赤膊赤脚，仅穿着兽皮短裤，看上去像是cos什么部落酋长。
“啊呀，帅哥你好呀？”阿飘看见来人热情地开了口，还撩了一下短发，“我看你不像人，真巧，我也不是人！认识一下呗。”
“哈？”苏若水不敢置信，“飘姐，你现在是一阵烟啊。”
“咱们非人说话，你一个人类别插嘴。”阿飘挥挥手，“帅哥贵姓啊，你是……哪个品种的？是这样问的吗，我新鬼，说错勿怪哈。”
犬戎握拳抵在鼻侧，像闻到什么臭味一样：“不好意思，厉鬼的味道我实在闻不惯。”
看阿飘还没明白，苏若水解释道：“他就是刚才那个大狗子，咬了你还被恶心吐的那个。”
阿飘只能用愤怒掩盖尴尬：“那你不早说，真讨厌。”说完，飘到半空之中抱臂生气。
苏若水跟犬戎对视了片刻，开口问他：“你就是小白？你到底是……”
犬戎开口：“吾乃犬戎，白犬之子。黄帝后人，犬戎族首领。”看到对面一人一鬼茫然的模样，好心解释道，“我的曾曾曾祖父是黄帝，炎黄二帝那个黄帝。”
“哇。”这是个上古大妖怪啊，苏若水感慨，继而又疑惑地问，“那、那你之前……是失忆了？”
犬戎愣怔住了，之前忙着与九头蛇生死交战，也没空回顾当一只真正狗狗的岁月，现下苏若水提起，记忆也纷至沓来……
“主人主人！”
“我爱主人！”
“主人求摸摸！”
“主人抱抱！”
……
晴天霹雳啊，犬戎一时间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来接受自己的过去。
他，堂堂神族后代，一族之长，竟然说过这种话、做过这种求宠姿态，他要以何面目面对自己的亲朋好友和妖鬼群众……
“咳，”犬戎清了清嗓子，“世间灵气枯竭，为等到你的出现，我只是以……嗯，犬这种动物本来的状态等在世上，那个时候你身边的不是我，我还没觉醒，我什么也不记得。”
犬戎大概不知道什么是越描越黑，刻意的解释配合上爆红的脸庞，明明白白告诉眼前二人：没错！我都想起来了，而且羞死了。
“嘿嘿。”阿飘来劲儿了，只要别人比我更尴尬我就不尴尬，她盘着尾巴捏着嗓子，“主人，主人求抱抱，主人，主人摸摸头！”
犬戎抬了抬手指，一阵漩涡气流将阿飘卷了进去，让她在其中聚了散，散了聚，挣扎着喊出“我错了”，才被放出来。
阿飘气息奄奄躲在苏若水身后宣布：“好鬼不跟狗斗，我宣布狗子是我的一生之敌。”
犬戎瞟了一眼苏若水，见对方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才开口：“我来找你，是为了应故人之约。你前生是除妖世家后人，拥有绝世天赋和天生的七巧玲珑心，为众生散去所有法力。破碎的玲珑之心被各路神鬼一拥而上分食干净，魂飞魄散，只留下半片心，藏于天地自然之力之中。”
犬戎叹了一口气，看着苏若水，却又好像穿透苏若水遥遥看着千年之前的故人。
阿飘探头仔细打量苏若水：“看不出来啊，你长得挺机灵，上辈子怎么是个傻瓜。”
犬戎眉间一凛就要抬手，阿飘举手投降：“伟大伟大，我闭麦，你们唠。”
“你本无法转世，只有天地正气匮乏，杂乱浊气四起的时候，你才会从虚空中而生，因为神魂不全，甚至可能智力有异。不过看来上天有灵，让你平平安安等到我找到你。”
苏若水心说，其实我在遇到你之前一直过得挺好，还真是遇到你之后才增长了眼界。
“那你找我是为了什么呢？我……其实没啥大志向，拯救世界之类的活，我能不接吗？”苏若水小心翼翼确认。
犬戎让她放心：“与那些无关，你神魂不全，又只有半片玲珑之心，如果不找全其他的心片，你的寿数怕是会极短。”
苏若水恍然大悟：“刚才那片红色玻璃！那是玲珑心片？”
犬戎点头：“运气不错，九头虫怕是吃掉了哪只拥有心片的妖怪，从而得知了你的事情，才刻意接近你，伺机抢夺你的玲珑之心。”
“等等，不光我要去找那些抢过我心脏的人要回心脏，还有妖怪再打我的注意？”苏若水明白了危险所在，“等于是我变成了唐僧肉呗，我要打妖怪，妖怪想吃我？”
“可以这么说，所以前世的你会让我来助你寻回心片，等玲珑之心完整归位之后，你的寿数不会受到影响，而且那些妖怪也无法再打你主意。你可以内观看看补完玲珑之心还需多少。”
犬戎将手放在苏若水的额头上，让她闭上眼睛。
苏若水还没问出“内观是什么”，只是心念起了内观的念头，就觉得视线一转，看到了自己的体内，骨骼、血液、内脏，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心脏。
跳动着的心脏之外隐约有个影子，她奋力去看，终于看到了发出剔透光芒的玲珑之心，这颗心只剩下一般多一点，刚刚收进来心片已经找回自己的位置，连缝隙都没有。
等等，她看到了什么？
“心片上面有字！”苏若水惊呼。
犬戎也满脸疑惑：“什么字？”
微雕一般的小字密密麻麻纂刻在心片之上，她集中精力，终于看到上面最大的四个字。
“租赁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