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旧事
叶归林艰难的扭过头，看到了一旁面露喜色的阎曦，有无数问题就在嘴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阎曦看出了他的心思，赶忙安抚说：“你先别着急，我先去叫医生，没事的。”
得到叶归林肯定的眼神后，她才转身离去，临走前还不忘把叶归林的头摆正。很快一群医生就围了上来，为首的老医生拿了一红一绿两张卡片，并说道：“你要是能听到我说话，就看我手里的绿色卡片。”
叶归林看向绿色卡片，医生满意的点点头，回头小声的对身边的年轻医生说道：“记一下，听力正常，视力正常，有基本的判断能力。”
接下来医生又问了几个问题，叶归林用眼神做答复，很快就结束了问答。
“看来病人已经恢复意识了，那么接下来的治疗就可以顺利进行了，让病人先静修一段时间吧。”说完就带人离开了，阎曦则被允许留下当陪护。
此时叶归林的呼吸机已经撤了，输的营养液也换成了某种颜色黯淡的的液体，仔细看还有些浑浊，引得叶归林心里犯怵：这玩意靠谱么？没想到，这换的药液虽然卖相不好，但是功效显著，叶归林感觉到自己身体情况迅速好转，已经可以开口说话和简单的翻身了。叶归林心中有诸多问题亟需解答，刚能开口就让阎曦喊来了医生。
“医生，能解释一下我现在的状况吗？”
“简单来说就是你在任务中遭遇的那只怪物，它的毒素通过空气进入了你的呼吸道。这是一种非常恐怖的神经毒素，刚开始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但是一旦通过肺部的毛细血管扩散至大脑，立刻就会对大脑中的神经进行麻痹，使大脑无法对身体器官进行指挥，从而造死亡。”
老医生推了一下黑框眼镜，眼底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神采。
“但是你很特殊，你的器官没有失控，而是进入了一种休眠状态。所以你没有当场毙命，而是休眠了十二个小时，我们才有时间去南湖现场收集毒液，血液，并且配置解药。”
老医生说完指了指叶归林头上的液体，叶归林想到这玩意是用那怪物吐出的毒液制成的，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最不可思议的是，你的大脑不但没有被神经毒素损坏，还能在你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主动控制你的器官吸收解药并且排毒，这简直就是生命的神迹。当然，你们异能者的体质与常人不同，有点小秘密也很正常，我无权过问；不过，如果你愿意为了科学的进步奉献一下，我肯定是乐意效劳的。”
老医生此时看着叶归林的眼神已经很不对了，叶归林感觉下一秒他就会掏出手一把闪着寒光的术刀，把自己的脑袋割开一探究竟。
“您的意思我大致明白，我啥时候能恢复到中毒前的身体状态呢。”
“咳咳，您体内的病毒现在基本上已经失去了活性，等到排出体外后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老医生临走，突然想起了什么，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我看您的协议上意外死亡后遗体选择火化，我个人觉得实在是太浪费了，我衷心的建议您选择将遗体捐赠给医学研究，您将会得到所有医学生的尊重，每年都会有医学的莘莘学子纪念您的伟大奉献。如果您的遗体上有重大发现，推动了医学的发展，那您的名字将会刻在医学史上，做为一座丰碑被人……”
“好的好的，您的建议我会慎重考虑的。”
叶归林赶紧打断了老医生的话，虽然他知道这个老者没有恶意，但现在他需要理清自己思绪，而不是考虑死后的遗体问题。
“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蜂蜜水？”
“好。”
叶归林下意识的答应，然后他瞬间反应过来，向阎曦投去了不可思议的目光。阎曦刚倒好水，迎上了叶归林的目光，很自然的坐到了病床旁。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好心给你倒水喝，你就这么看我啊。”
更离谱的是，这女人还拿着把汤匙，照这情况发展，这女人不会要喂我吧。
“你现在没什么力气，要不要我喂你呢。”
阎曦笑了笑，她本身长相气质称得上冰美人，此时温柔一笑，颇有冰山消融，春风拂面之感，一时风情万种，一般人怕是早已被击穿心理防线沦陷其中。不过叶归林何许人也，意志坚定，又有高风亮节，面对这种带有明显目的性的陷阱，他果断上钩，点了点头。阎曦贴身上来，两人的距离非常暧昧，叶归林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来，张嘴，啊——”
叶归林被喂了口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眉毛一挑，开口道：“刚才有句话非常应景，你忘了说了。”
“嗯，什么话啊？”
“大郎，该吃药了。”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一阵爆笑，杯中水打湿了被褥和叶归林的病号服。
“你去死吧，你这人怎么这么坏阿。”
“喂，你这么说我可就不乐意了，明明是你先搞我的。”
“那你也不能这么说我啊，我掐死你得了。”
“干嘛，眼看毒不死就动手了。”
两人互相调侃了几句，刚才的事就算过去了，阎曦突然讨好自己肯定有她的目的，必然是想从自己这里获取一些有价值的东西。而这些有价值的东西，叶归林自己并未发觉，这种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绝对不能轻易做决定的。所以叶归林用几句玩笑话，拒绝了了阎曦略带内涵的讨好。
“被子都湿了，我来给你换一套吧，”
“我警告你可不要趁机占我便宜，我知道你觊觎帅气的我很久了，要是手不老实我可喊人了。”
“你信不信我趁现在勒死你。”
一束秀发如同蛇一样盘在了叶归林的脖子上，并且不断缩紧。
“对不起，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命啊。”
面对威胁，叶归林很果断的认怂，根据情况他可以装孙子，乃至重孙子。阎曦掀起被子的一角，很明显家境优渥的大小姐没干这种收拾东西的事，叶归林也乐得看她吃瘪一次，没有出手帮忙。没曾想，阎曦穿的细高跟，一发力崴住了脚，整个人扑倒在叶归林的身上。虽说美人入怀，但是叶归林现在的状态可是无福消受，猛的被压一下喘不上气，差点过去。
“咳咳，你真想弄死我啊。”
阎曦赶紧撑起胳膊，叶归林这才好受些。
“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阎曦小心翼翼地起身，刚扭过头却像是石化一样呆住了。叶归林发觉不对，也扭过头，顿时也呆住了。
只见吴剑屏挂着凝重的表情站在门口，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目光锐利的中年长者，俨然是叶归林的大伯——叶尺。此刻叶归林感觉有一万头草泥马在脑海中飞奔。
“等一下，我可以解释。”
阎曦和叶归林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
“我们先出去五分钟再回来，你们俩收拾一下。”
叶尺到底是成熟的长辈，面色毫无波澜，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吴剑屏则是朝叶归林挑了挑眉，才随着叶尺离开。此刻叶归林已经顾不得思考，为啥大爷会和吴剑屏出现在六处，而是赶紧配合阎曦换了被子，然后老实躺好；阎曦则是整了整仪表，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多时，叶尺便带着吴剑屏走了进来，面容依旧古井无波。
“真不好意思，刚才我看门开着，便没有敲门，打扰你们年轻人了。”
叶尺笑了笑，看到阎曦和叶归林欲言又止的表情，便抢先开口，没有给两人解释的机会。
“好了，我看你俩应该已经认识了，我就不介绍你们相互认识了，小曦啊，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我的侄子了。”
叶尺说着便拱了拱手，阎曦受宠若惊，赶忙回了礼。
“叶伯您可别折煞我了，我照顾搭档本来就是应该的事；更何况你是长辈，跟我父亲又是挚友，您再这么见外我可就生气了。”
“哈哈哈，好，你父母最近身体还好吧，我心里一直挂念着阎兄，只是最近事务繁忙，一直抽不出时间，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阎曦闻言自然非常欣喜，连忙说道：“其实家父也一直念叨着您，只是担心打扰您工作，若是您有时间能跟家父聚一下，家父一定会相当高兴。”
叶尺闻言笑了笑，摸了摸兜，一拍脑袋：“你瞧瞧我这记性，出门忘了带烟了，小吴，麻烦你去给我买一盒吧。”
吴剑屏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阎曦眨巴眨巴眼睛，笑着开口：“这饮水机里没热水了，我去找护士搬桶水。”
两人都很识趣，知道叶尺要跟叶归林单独聊聊，自觉的让出了病房。
“唉，这都是命啊，我们叶家的人，终究还是断不了和六处的关系啊，想问什么就开口问吧。”
叶尺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点了根烟。
“大爷，您也是六处的人吗？”
“这不好说，我跟六处算是合作的关系，你要知道，六处并非全是异能者，而是由社会上各个领域的佼佼者组成的超级组织；异能者，在战争年代确实是任何装备无法比拟的战略武器，但是到了和平年代，作用就非常有限了。基础建设与经济博弈是和平年代的主旋律，各行各业的逸才都被招到六处，但这些人哪个不是人中龙凤？难免各有心思，不过只要不违背国家利益，都不会过于苛责。”
叶归林听了这话咧了咧嘴，没有说话。
叶尺狠嘬了口烟，道出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家族秘史。
“我们家族的人和六处颇有一段渊源，你太爷爷是一名异能者，年轻时恰逢国难，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自身又有些本事。于是你太爷爷投身乱世，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事，新龙国政府成立后，你太爷爷便被招到了新六处，算是六处元老。”
“呃，居然还有这种事吗？”叶归林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家还有这段历史。
叶尺扔掉烟头，又燃上一支，继续讲述这段故事。
“只不过天妒英才，你太爷爷三十多岁时便在任务中牺牲，留下了你爷爷，也就是我父亲，原本你爷爷会在六处的安排下度过安全的一生，不过你爷爷成年之后，出了意外。没错，你爷爷也是异能者，这种情况极为罕见，要知道异能者的诞生是完全随机的，父子二人同为异能者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几乎接近于零。你太爷爷曾经是六处元老，战功赫赫，还是因公牺牲，在六处和政府方面都有不可忽视的贡献，你爷爷自然而然的被六处重点培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爷爷他老人家已经……”
“我父亲他老人家在你出生没多久之后就去世了，虽然不是死于意外，但也受了许多苦，早年执行任务多次命悬一线，留下了无数旧伤，老了之后各种疾病就随之而来，最终带走了父亲。”
叶归林默然，任谁得知自己家族有这样一段历史，怕是都说不出话来，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厚重的崇敬感以及淡淡的伤感。
“到我们这代时，我和你父亲还有你叔都不是异能者，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幸运的，我们都得以在安全的环境中长大。我年轻时因为有点经商头脑，在这边赚了点小钱，有了几分薄面，便开始目空一切；你爷爷便强迫我为六处做事，本来我是拒绝的，因为在我看来这个单位一直在做亏本买卖，简直就是一群傻帽，后来我经历了许多逐渐成熟，才明白了你爷爷的良苦用心。”
“所以说，我们家一直都和六处有联系。”
“没错，其实说起来，我们家也称得上是世家了，只是比较特殊。”
叶归林回过来味儿了，合着他进六处算是继承祖业了，难怪他总感觉自己进了六处一直顺风顺水的，而且待遇也非同寻常。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家这种情况在六处算是独一份吧？”
叶尺嘴角微微一抽，露出了个苦笑。
“何止啊，我估计，从人类诞生到现在为横轴，以全世界的范围为纵轴，在这个范围内都找不到这种情况了，祖孙四代，三个异能者，咱老叶家还真就跟这事儿杠上了。”
叶归林听出了叶尺话里的苦涩，明白了些什么，叶家四代出了三个异能者，而且功勋卓著，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虽然政府和六处对他们家格外信任，但就怕有别有用心之人从中作梗。这就很恐怖了，因为异能者诞生的随机性，导致异能者无法构成特别坚固的关系，六处的权力更迭一直按照政府的意思，这样一来，普通人组成的政府才能够掌控六处。如今叶家这情况可以说是影响了政府的掌控，哪怕叶家没有夺权的意思，但是由于名望和特殊群体之间的认同感，六处中的大部分权力都会自然而然的转移到叶家。
再说了，异能者虽然数量有限，可一旦联合起来绝对是全人类面对的头等威胁，纵使普通人已经有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最多也只能拼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一旦异能者中有人起了歪心思，那么他叶家就是最好的助燃剂，这么一想，叶家处境极为危险阿。叶归林意识到这点之后，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进退两难，简直就是被架在火炉子上阿，以后必须要谨言慎行了，不然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大概率会死的很惨。
“还有一件事。”
叶尺掐灭手中的烟，吐出一句略带警告意味的话
“阎曦这个小妮子你小心点，最好不要跟她有太多交集，会惹一身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