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看书

字:
关灯 护眼
拉看书 > 我来自东零雨其蒙1 > 第十一节 骂我有理

第十一节 骂我有理

第十一节骂我有理

翻读过的书简被黑衣童子整齐的码放在我左手边,右手侧是没有翻阅过的,我漫无目的的在旁门左道的书堆里翻寻,帝君的藏书不可谓不丰富,关于灵慧娘娘与韶光上神的记录也不难翻见,均与司命星君的描述如出一辙,没有丝毫增减。

我再一次把头抵到桌几上,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要睡,只是稍做休息,我压弃梦里看到的丑陋的自己。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一只手在帮我整理散在几上的发丝,轻轻的把发丝顺到我背后,指尖触到我的耳朵,带着温热的体温。我没有动,只做睡熟了不知,疲惫的不想与应对任何人。

那只手帮我顺完了头发,在我后背上有节奏的轻轻拍着,像是海浪一下下冲刷,又如微风缕缕轻拂,带着奇异的安定的力量,无形中把我紧崩的神精松驰了下来。

我睁开眼,案几下铺过来一袭淡金色的袍角,我的眼泪哗的一下便冲出来,这些日子也不知道自己流过多少泪,却都不似此时的带着深厚的委屈之意。我带着更咽的声音唤了一声“天枢星君。”“哎,是我。”天枢星君低沉的声音在我身侧传来,轻拍我后背的手停了下来,半响,收了回去。

我直起腰身,跪坐在那里,努力睁大泪眼看着天枢星君,他英气的脸庞上满是宠溺的微笑,伸手把粘在我额前的乱发拨开,“怎么搞得如此狼狈,本来就不漂亮,这下子更丑了。”说着还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我知道天枢在故意逗我。这是我躲到藏书阁十余天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一时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懊丧,悔怨,自责,恼恨,并着更多更大的委屈,我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口齿不清的述说“我没有故意要惹恼帝君生气的,我只是很害怕,我觉得自己闯下了天大的祸事,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弥补我的过错,我想接受惩罚,如果被记入因果循环,我很害怕后果,我不想惹帝君生气的,我没有脸再去见帝君啦。”

“噢,我知道,噢,我明白,噢,好了哭一哭也好。噢,乖,噢,初晴还是好姑娘。噢,帝君没有生气。噢,再哭要把藏书阁淹了。”天枢星君在我身边盘膝而坐,一只手肘支在桌上用指背托着腮,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样,一边放柔了声音劝慰。

直哭了大半个时辰,仿佛把身体里余下的力气都耗尽了,我渐渐停下哭泣,毫无形像的用衣袖胡乱的擦了把脸,眼泪鼻涕胡做一团,天枢星君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样,从袖子摸出一只水银妆镜,又从身后拿过一只湿帕子递给我,弯着眼睛说道“收拾一下吧,这下更是丑的见不得人了。”

见到妆镜里那个钗歪簪斜,头发蓬乱,满脸泪痕,一双眼肿的桃子样眯着,眼下一片青黑的自己,我呀了一下,一把夺过妆镜和帕子,起身去躲到几只书架后边整理仪容。天枢星君低低的笑声传过来“知道要形像了,这几日的鬼样子要把童羽吓出心理阴影了。”童羽便是藏书阁黑衣童子的名字。

净了面,梳了头,又把皱成一团的衣服拉拉平,我才嚅嗫的从书架后边转出来,天枢星君正襟坐在那里,目光柔和清朗,向我伸出一只手“初晴,过来坐下,前几日的事情我听闻了。”我听他主动提起,知他有话要说,便规规矩矩的跪坐在他对面,双手叠放于膝上。

天枢星君伸出手在我放在膝上的手背上拍了拍,示意我不用过于拘谨,缓缓开口道“初晴,你虽出生出东皇太苍宫,却使终觉得自己是外来寄主,一直没有归属感,我一直知你心中惶恐不安,从前不离开东皇太苍宫中,这不安还能按耐在心底,但此次外出归来,你必是在外经历了些事遇了些人,你不说,我便不问,你内心不安更甚,只是,初晴,你所要寻求的安全感用错了力,找错了方向。”

我两只手指用力的搅在一起,不在直视天枢星君的眼睛,微低了头,紧抿双唇,天枢星君说的虽重,但一句都没错。天枢星君停顿了片刻,再次开口“你可知笑寒元君因何在天宫任性自如?即便没有离陌神君的庇护,也能自在往来安稳如昔。你可听过有任何人说过笑寒元君配不上离陌神君的言语?笑寒元君除了没有显赫家世,就连天帝也无法对她有所指摘。离陌神君为她所做一切都处于平等的爱敬,而非保护。笑寒元君自升入天宫以后,便从未依靠过别人,只靠自己,若你自己不强,别人再是护你,能护到几时?”

这话如当头帮喝,震的我脑仁翁翁做响。我肃衣敛容,对着天枢星君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初晴谢星君提点,今日之言定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天枢星君见我听懂了他的话,伸手拍了拍我的头,没继续再说什么,起身离去。我直直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天枢星君最后那一句话不停的在脑子里轰响,像山顶轰击而下落入深潭的瀑布,砸在我心口上“若你自己不强,别人再是护你,能护到几时!”

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把东皇太苍宫的出身当成一回事来看,一直以为自己是谨小慎微的行走在天宫里,殊不知潜移默化的还是悄悄的把东皇太苍宫的标签贴在了自己身上。只是自己没看见罢了。我的懒怠散慢不思进取,东皇太苍青华帝君都看到了,初离东皇太苍宫入二十八层天临析宫修习,并没有让触动到我的神精,我依旧懒散成性。

我本就心智不熟意志不坚,寥寥可数的几次出太晨行天宫,被人引荐介绍的时候都是“这是东皇太苍宫东皇太苍青华帝君座下初晴仙子。”于是恭敬之声纷至,讨好之音沓来,我面上虽不动声色,内中早就笑眯了眼睛,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忘乎所以失了本性。

被韶光上神带离东皇太苍宫,本是意外,却催化了我惰习的暴露,不精仙法不修咒术,离了天宫连归家的路也找不到。只被青丘八小姐九小姐小小的为难了一下,如催化符般把我内心的全部陋习曝露于人面。

我从未仔细思量,天宫中他人敬我只是看到东皇太苍宫的面子上,离了这标签,便如脱出大树的叶子。我自以为当时的拿捏是因为损了东皇太苍宫的颜面,实则源于我自己的软弱无能与不知所措,我深知自己一无是处,青丘的小姐们只是在言辞上无礼,若遇见个直接术法招呼的呢?

出了东皇太苍宫,我不但本领全无,反成了拖后腿处处需人护卫的可怜虫一只,甚至有可能会拖累他人丧命。于是我乱了方寸,方才领悟一切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随时随地我都可能失了护卫依凭一无所有。而那时我便是不如一只小小蝼蚁。我耍小性,我挑战东皇太苍青华帝君的耐心,我暗戳戳的想要一句终身庇护的承诺。

貌似如愿得到了,我却更加失了底气,丢了根本。承诺就如一只蛋壳一样,经不起轻微的敲打,外部再坚实的诺言也不如自身所修,天枢星君抡着大锤砸掉了那些壳,我见过雏鹰习飞,刚出壳的雏鹰便要从悬崖上跳下去练习飞行,展开双翅了就一飞冲天,落入深渊了便粉身碎骨。如今的我实际上就站在这悬崖边上,下边没有大手接着。

童羽被天枢星君带了出去,若大的藏书阁中只有我自己端坐于地,我听得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我一直以为东皇太苍宫是个巨大的庇护所在,宫中垂髫小童苍髯老者都是受护之身,如今想来,这些人实际都有足够的能力展翅独自生存于世,与其说东皇太苍宫护了他们,不如说东皇太苍宫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修习静心之地,唯有我懒心惰行,苟安不进,还享受般的炫耀的我惰行散慢。

笑寒元君提点过我,司命星君提点过我,天枢星君提点过我,东皇太苍青华帝君提点过我,精习修行不是为着建府修衙,是给自己坚韧的安全感啊,我为什么就不明白呢?我为什么非要依靠他人呢?

躲在藏书阁中,我表面上是反思自我,实则除了每日哭泣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认知,直到天枢星君的那一番话。

我慢慢的塌了双肩弓了腰背将头蜷在双膝之上。想起自己种种做为,我像被人抽了几大耳光,脸上热辣辣的痛,即便强大如东皇太苍青华帝君,也片刻不肯懈怠了修行,我何德何能大言不谗的躲在他身后,诸神仙君要的是一个不被反过来照顾的同行者,而我,如何跟得上诸神君的脚步?

藏书阁中无从分辩日夜,我不知自己在这待了几昼夜,走出藏书阁时,外边正是朝阳初升,一缕金芒穿透云层四射散开,瞬间便照亮了一十三层天,风拂过观星阁檐角的银铃,声声脆响。我转身与站在门边的童羽施礼,谢他这许多日的相陪与关照。转身往我的青庐行云,依旧钗斜鬓乱,黄面黑眼,衣皱袍松,脊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挺直。

------题外话------

我是一个不年轻的上班族,所有的文字都是晚上的时间来完成的,有时候是200字,有时候是1000字,就这样慢慢的磨出这些文字,他带给我的是心上的宁静,和对明天的希望,愿我们大家每一天都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