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两只狐狸

第十节两只狐狸

我惊疑不定，赶忙上前扶住韶光上神，连拖带抱的把他弄到屋内，这竹屋像是平时有人居住，一应器物居然很全，干净无尘，榻上的被子却是全新的。我扶了韶光上神躺在榻上，扯过被子给他盖上，韶光上神虚弱的睁开眼，微挑了嘴角勉强对我笑了一下，便又闭沉沉睡了过去。

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在韶光上神的鼻端探了探，感觉到他轻柔的呼吸打到手指上，方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只是以上神之资，为何会体弱至此？

我立在榻边看着韶光上神的睡颜，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站在这里，韶光上神设了结界，但他这一睡何时转醒却是未知，我似乎应该做点什么。于是转身准备走去外间，一抬腿却觉绵软无力，一下子软倒在地上。扶着榻边用了两次力也没站起来。我抱着腿，把头埋在两膝中间，狠狠的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吐出去，直到吐净胸中所有的气息，屏气并响，随着下一次吸气抬起头来，看向窗外。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黑透，一轮满月挂于高天，这里即是嚣水河畔，便是仙魔凡三界交汇之处，属于三不管地带，不知我们现在处的是仙凡哪一界的土地之上。

小院内没有高大树木，是已月影无遮无拦的透过窗子洒进屋内，照在榻上的韶光上神身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银边，他双眼紧闭，浓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弧阴影，眉头微微的蹙在一起，搭在锦被外的双手握紧成拳，骨节都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我伸出手来轻轻的在他额头上探了一下，并不发热，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收回手蜷缩在榻旁，用尽全身的力量来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再发抖。

我的恐惧不是来自对死亡的惧怕，而是来自是自己把韶光上神带入险境，自责，懊恼，惭愧，内疚，忐忑，各种懊丧的情绪把我围在中间，我觉得自己是这全天下最没用的一个人，平日里不学无术，才会连嚣水都认不出来，竟做出踩水这样荒唐不可饶恕的事来。

我这边背靠着竹榻坐在地上，越是想越是觉得自己简直是天底下最无能无用的一个大祸害，平日里自视甚高，学得一点小小技能便觉尽在掌握，胆小怕事又肯承认自己的弱点，真是贼心烂肺。

我的眼睛瞪的要从眼框中鼓出来一样，牙齿咬的咯咯做响，忽然，我的背心被猛列的拍了一下，这一下如一记鼓槌，咚的一声敲开了罩在我身上的阴雾，我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下来，猛的坐直身体，倒吸了口凉气，适才被心魔魇住，若不被唤醒，下一步便要自碎天灵了。

我回头瞧向榻上的韶光上神，方才拍在我后心上的那一下，正是他睡中放在胸前的手臂向外伸直无意中拍过来的。

韶光上神这一觉睡了四个时辰。醒来已是丑时，见我半伏在榻边，以为我睡着了，轻手轻脚的欲起身下地，方一动，衣袍的悉索声起，我骤然抬头，眼里带着欣喜唤道，“上神。”

韶光上神一手支在身后，微顿了下起身的动作，展颜一笑柔声道“吵醒你了。”

“没有吵到我，我没有睡着。上神，你好些了吗？吃一点东西吧。”我急忙起身奔去外间，端了碗早已经煮好的米粥进来，韶光上神坐在榻边，一双长腿垂在地上，榻很矮，不得不略显委屈的半蜷着一点，接过我手中的米粥喝了半碗，抬头看着我道“初晴，我有要事去办，不能再带着你去，你在此处等我，不得离开结界之外，十天内我必回来接你。可好。”

我耸拉了脑袋咬咬唇，想说跟着他一同去，一抬眼见他面容严肃，把临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韶光上神此去必是紧要凶险为难的事，不然也不会把我独自放在这。

又想起白日里我为他招来的祸患，觉得自己跟着他必然会拖他后腿成为累赘，内心虽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坚定坚决的点点头，表示我可以独自留在此处，遂又抓着他的衣角，央他千万记得回来接我。韶光上神弯起眉眼笑了下，拍拍我的肩，出门使了个瞬行术，眨眼不见。

我跟出门外，只见一轮明月挂在天角，洒下一地清辉，我顺着门边滑坐在门坎上，双肘支在膝上以手托颐，这个门的角度设计的非常妙，坐在这里透过枝叶间隙，刚好可以看到山下的嚣水，此时的水面映着月影如镜，层层细浪轻刷河岸，半点也没有白日里暴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