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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于景渡排行第三,  是当朝三皇子。

在他后头,皇帝还有五个儿子,也就是说他有五个弟弟。

但这么多年来,  于景渡在宫中从不知何谓兄友弟恭。

都说皇家薄情,却也有太子和六皇子那样的兄弟情深,只不过这样的感情从来不属于于景渡。

他的兄弟们不想弄死他,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今日容灼突发奇想说要与他拜把子,  于景渡只觉得小纨绔胡闹。

但方才对方在梦中朝他叫哥哥时,他却忍不住想到,若他的兄弟们也能如容灼这般,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不需要去走那条路,也不需要整日如履薄冰。

可天不遂人愿,他没有这样的兄弟,  就连唯一待他真心实意的小纨绔,  也只能陪他走到这里了……

于景渡知道,  自己要走的那条路注定是血肉横飞的。

没有阳光和花,只有剑戟和荆棘。

那是容灼唯恐而避之不及的东西。

甚至就连于景渡自己,都是小纨绔最不愿沾染的人之一。

时至今日,他唯一能为容灼做的,  就是彻底离开对方,  不让容灼和宴王沾上半点关系。

次日一早,于景渡便带着容灼离开了清音寺。

回去的路上,容灼一直很活跃,掰着指头细数着自己回京后要去吃的东西。

这几日在清音寺天天吃斋饭,  可是把他憋狠了。

虽然那斋饭的味道也不赖,  但禁不住天天吃啊!

“从前也没觉得多想吃肉,  但是吃不着了又想得厉害。”容灼道:“等到了京城,  咱们直接就奔着江月斋去,点一桌子大鱼大肉!”

他说这话时,目光里满是憧憬,仿佛此刻吃一顿肉就是他毕生最大的追求。

容灼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这样的人很容易获得快乐。

于景渡回想起与他相识以来的点滴,记住最多的就是他的笑。

小纨绔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似乎永远都带着笑意,说话时的声音也总是轻快清越的,有时候高兴起来,走路的步伐也会跟着雀跃起来。

“你怎么了?”容灼见他不说话,伸手在他胳膊上戳了戳。

“我在想,一会儿到了江月斋要拦着你,别吃坏了肚子。”于景渡道。

容灼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不至于真点一桌子,吃不完多浪费啊。而且我现在在心里都把菜点了一遍,就跟自己吃过了差不多。”

他说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浑身都写满了迫不及待。

两人进了京城之后,便直奔江月斋。

容灼点了自己最喜欢吃的几道菜,还要了一壶淡酒。

于景渡今日话不多,吃饭的时候也一直忍不住看他。

容灼一直专心吃饭,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异样。

直到两人吃过东西之后,一起回了寻欢楼。

容灼如今和于景渡同吃同住数日,早已习惯了,也没回自己的住处,直接进了于景渡的房间就大咧咧的坐下了。

“明日我回家一趟,午饭前就回来。”容灼朝于景渡道:“你想想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这几日天气也好,我带你到处转转,别老闷在屋子里。”

于景渡立在窗边,背对着少年,眸中带着一抹怅然。

“这两日你先别来找我了。”于景渡开口道。

“为什么?”容灼不解,“我不来找你,我去找谁?”

“两日后我有个旧识过生辰,我想去给他贺个寿。”于景渡道。

“怎么又有旧识?”容灼拧了拧眉,目光顿时一黯。

“你认识我之前,我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年,旧识自然不会少。”于景渡道。

“也是江继岩那样的吗?”容灼问他,“你都答应我了,不和这么复杂的人来往。”

“我何时答应过你?”于景渡转头看向他。

容灼一怔,这才意识到那日于景渡并没有给他任何承诺。

他虽然可以大言不惭地宣告于景渡是他包了的人,可这是建立在于景渡配合的基础之上。若对方不给他这个面子,容灼不可能真因为这个,拿出金主的架势去跟他理论。

一来他不是这样的性子,干不出这样的事情;二来他从未将于景渡当成过自己的人……

那一刻容灼突然发现,原来一直以来,他和于景渡的关系能发展的这么顺畅,并非是因为他花了银子,而是因为于景渡愿意配合他。

一旦对方不买他的账了,他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吗?”容灼问道。

“嗯。”

“你想去就去,只要别惹不该惹的人就行,保护好自己。”容灼道。

小纨绔明显就是不高兴了,却还是没朝他发脾气,甚至还惦记着他的安危,怕他惹上麻烦。

容灼越是这样,于景渡心中就越是发闷,但他还是忍着情绪道:“容小公子,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其实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什么意思?”容灼问他。

“我知道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也感激你替我筹谋良多。”于景渡看向他,目光疏离又冷淡,“可那是你一厢情愿做的决定,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

容灼眼底满是不解和震惊。

“你不想攀附权贵,视他们如猛虎,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于景渡道:“可我不同,我贪慕虚荣,又渴望功名利禄,注定和你走不到一条路上。”

“你胡说!”容灼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两人虽然相识不久,但容灼知道“青石”不是那样的人。

这个骨子里都透着清冷的人,整个人看着就没什么世俗的**,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些东西?

“你并不了解我。”于景渡道。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容灼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自己,就是为了气我吗?”

“我只是想让你早一些看清事实。”于景渡道。

“你不就是想去给你那个旧识过生辰吗?你去便是,我又不拦着你。”容灼有些不高兴地道:“但你也不必朝我说这些让人不高兴的话。”

小纨绔瘪着嘴,气得眼圈都有些红了。

于景渡不动神色地深吸了口气,忍住了上前安慰人的念头。

他走到内室,从箱子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放到了容灼面前。

容灼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第一天见面时,他给于景渡赎身的那包金叶子。

不过后来他得知暂时没法替对方赎身,便将赎身改了包年。

而花姐将包年的银子算在了他的贵宾待遇中,这包金叶子就没用上。

“这里头的东西,我没有动过。”于景渡道:“你拿回去。”

“我给了你的东西,怎么会拿回去?”容灼道。

“你给了我的东西,我也可以不要。”于景渡将那包金叶子推到了少年手边。

容灼看着他,表情有些委屈,“你这几天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回来突然就这样了?”

“这几天好好的,是因为想最后再哄哄你。”于景渡道。

容灼一听他这话,心里顿时有些难受,看起来委屈得不行。

“那日我劝你不要和江继岩来往的时候,你就决定要这样做了?”容灼问他。

虽然容灼问的事情和于景渡想的并不是同一件事,可这个答案却是肯定的。

于景渡就是那日彻底下定的决心。

那晚当他在花园里看到地上那枝被踩过的月季时,心中曾闪过一个念头。

他想,若是小纨绔有个万一,就是他害的。

他那点想把人留在身边的贪念,险些害死了容灼。

虽然事后容灼有惊无险,且证实了刺客不是冲着他来的。

可于景渡却知道,一旦容灼和他扯上关系,将来面临的危险只会比这更多。

更重要的是,容灼不止一次明确地拒绝了他。

小纨绔不喜欢太子,对他亦是如此。

所以那日于景渡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寻个由头,彻底离开容灼。

江继岩说的法子虽然不算高明,却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

“这几日我看你也挺高兴的,就当我还了你的赠花之谊。”

他执起容灼的手,将那包金叶子放到了他手里。

“容小公子,这花楼里的人,讲究的就是一个露水情缘,你往后可莫要再这么当真了。”于景渡道。

“谁当真了?”容灼也有些动了气,起身道:“都跟你说了,本公子不喜欢男人,什么当真不当真的?”

见于景渡没有要和好的意思,容灼也不想继续跟他争执,转身便走了。

于景渡下意识伸手,指尖擦过少年的衣袖,却生生忍住了将人拉住的冲动。

江继岩说的没错……

有些事情,拖得越久就越麻烦。

若是他早些时候就下定决心,事情应该会更容易一些?

容灼气呼呼地离开了寻欢楼,直接回了容府。

金豆子见他回来忙迎了上去,随即便发现他面色不大好看。

“公子这是怎么了?”金豆子问道。

“生气了!”容灼将荷包往桌子上一扔,然后便径直走到榻边躺下了。

“这金叶子不是说给了那个小倌儿吗?怎么又拿回来了?”金豆子不解道。

“人家不稀罕!”容灼哼了一声,“不要拉倒!”

金豆子鲜少见自家公子生气,也不敢多问,便先退了出去。

直到下午,他估摸着容灼气应该消了,这才凑上去。

“公子……”

“别提那个人,莫名其妙!”容灼一脸委屈地道:“我也没不让他交朋友,就是劝了几句,不想听可以不听嘛,干嘛要发那么大的脾气?”

“啊?”金豆子一怔,“那个小倌儿竟然敢冲公子发脾气?”

“也没发脾气……”容灼忙道:“但是和发脾气差不多,金子都不要了!”

事后容灼再想起于景渡的话,也没觉得特别过分,对方的语气态度都还算和缓。

但容灼就是忍不住委屈,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么委屈。

他想,大概是“青石”以前待他太好了?

如今稍有不顺着他的地方,他就觉得不舒服。

最让他难受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于景渡为什么会这样……

容灼掂了掂那袋金豆子,“不要算了,改天见了表哥还给他,我也使不上。”

“对了公子。”金豆子见他提起段峥,忙顺着话茬道:“表公子在您不在的这几日,来了两趟,说让您回来之后一定要去段府寻他。”

容灼这会儿气已经消了大半,闻言便道:“明日再去找他。”

金豆子闻言忙应声,也没再多说什么。

当日容灼住在自己家里,身边没了于景渡,觉都没睡好。

这几日他们在清音寺一直同吃同住,他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对方的陪伴,如今自己一个人睡,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次日容灼起来之后,面色便有些不大好。

他皮肤本就白皙,眼底稍有些青黑便掩不住。

“公子您脸上的伤是哪儿来的?”金豆子伺候他洗脸时忍不住问道。

容灼脸上的伤其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血痂都掉了,只是伤口的位置还稍稍有些印痕。

昨日金豆子只顾着关心他的心情,没来得及问,今早才忍不住提起。

“磕了一下,早就好了。”容灼随口道。

他不想将于景渡认识江继岩的事情说出去,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金豆子闻言不疑有他,也没再追问。

吃过早饭后,容灼便带着金豆子去了段府。

段峥数日没见他,一见到人之后高兴得不得了。

“你可真行,我差点以为你带着那个小倌儿私奔了!”段峥揽着他将人带进屋,“快跟我说说,你这几天都去干什么了?”

容灼叹了口气,“别提了,一提我就来气。”

“怎么就来气了?”段峥忙问道:“那个小倌儿欺负你了?”

容灼将那袋金叶子丢给段峥,“我见面时送他的东西,还给我了。”

段峥拿着那袋金叶子,意味深长地道:“金子他都不要,这人能处啊!”

“啊?”容灼被他说蒙了。

“你想想,花楼里的小倌他们速来是最爱钱的,这人不图你的金子,那说明什么啊?”段峥循循善诱道。

“图我什么?”容灼一脸茫然。

“他是不是对你动了真心?”段峥分析道。

“不可能,怎么会?”容灼连连否认。

“你年纪太小,不懂人心。”段峥拉了椅子坐到他身边,“你先朝我说说,他还给你金子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容灼想了想,便隐去了关于江继岩那部分话题的讨论,将于景渡要去给一个旧识过生辰的事情朝他说了。

“他说要给旧识过生辰,你怎么说的?”段峥问道。

“我说让他想去就去。”容灼道:“没想到我说完他更来劲了,叭啦叭啦跟我说了一堆,说他跟我不是一路人之类的。”容灼想起于景渡那态度,又忍不住有些委屈。

“还有吗?”段峥问道。

“还说了些妄自菲薄的话,说他就是攀附权贵什么的,还说花楼里都是露水情缘,叫我别认真。”容灼道。

“这不就对了吗?”段峥一拍大腿,“你想想啊,他若是攀附权贵,喜欢钱,为什么要把金子还给你呢?”

“对啊。”容灼道:“我也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说那些话伤我的心。”

“你真的不懂这种男人。”段峥一本正经朝他解释,“有时候你不能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容灼想了想,于景渡只还了他金子,没做什么啊。

“我来给你捋捋啊!”段峥掰着手指头道:“首先他说要去见朋友,你同意了,他就生气了……一边说着自己攀附权贵,一边把金子还给了你……”

容灼一脸茫然,没听出什么问题来。

“他这是说的反话。”段峥笃定地道:“说不定他并不想去见什么朋友,这话就是在试探你的态度,你同意了让他去,说明不在乎他,他生气了呀!所以才说后头那些话。你应该跟他闹,死活不让他去,他知道你在乎他了,或许就不会再这样了。”

“不可能!”容灼道:“我跟他说了我不……”

容灼刚要说自己不喜欢男人,又想起来这事儿段峥不知道。

“我跟你说,我那个也爱这么闹。”段峥说着眼底染了几分笑意,“每回跟我闹脾气就会说什么她配不上我,说我跟她就是露水情缘,你看词儿都一样。”

容灼一脸狐疑地看着段峥,显然不大相信他的分析。

“青石”怎么可能会对他有那种心思?

他都朝对方说过了,自己不喜欢男人啊!

但是话说回来,容灼也的确想不明白“青石”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虽然迟钝,但好赖总分得清?

在清音寺那几日,“青石”明明对他很好,看不出半点敷衍和虚情假意,没道理一回来就变了脸,而且连个由头都没有。

再说了,容灼感觉自己还挺讨人喜欢的。

“青石”没道理不喜欢他这个朋友啊!

“小灼,不是表哥朝你显摆,你呀确实是年纪小。”段峥一脸老成地朝他解释道:“这花楼里的人本就心思敏感,偶尔自卑也是常有的,你得理解。”

“再说了,他金子都还了你,这样的人可不好找了。”段峥又道。

段峥这人有钱又大方,但他却不是个冤大头,越是不图他钱的人,他越喜欢,越要给人塞钱。

所以听说于景渡把金叶子还了,他对这个小倌儿的好感度蹭得一下就上来了。

其实容灼对于景渡的人品还是相信的。

不管对方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青石”是个贪图富贵的庸俗之人。

而且两人相识以来,他是真的把对方当朋友处的。

他内心深处觉得,“青石”也是在乎他的。

在清音寺里住着的时候,好几次他半夜惊醒,都是靠着对方的安抚重新入睡的。

有时候他迷迷糊糊中能觉察到对方帮他盖被子,甚至还会在他背上轻拍,像是在哄小孩子入睡一般。

这样的耐心和温柔,容灼记事后就没再经历过了。

他不相信这样的“青石”,对他们之间的友谊会毫不在乎。

“两个人之间啊,没有不吵架的。”段峥语重心长地道:“别置气,该说开的还是说开了更好。”

容灼本就不是个爱生隔夜气的人,今日气就消了大半了,被段峥这么一开解,心情好多了。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和青石之间还是第一次吵架,这说明他们已经有点像正常的朋友了。

人和人之间,有情绪的涌动才会有感情的推进嘛!

“上回在马场宋明安不是说要带你去赌坊吗?”段峥道:“前几日他还问我呢,今天就带你去玩一玩。”

容灼原本听了段峥的话想去看看于景渡来着,闻言只得点了点头。

段峥带着容灼去了宋府,时隔许久,宋明安见了容灼还是颇为热情。

他身边的朋友不少,却没有像容灼这么漂亮乖顺的,所以他对段峥这位小表弟,表现出了独有的耐心和喜爱。

“进去以后你就跟着我,想玩儿哪个告诉我,我教你。”宋明安朝他道:“今日说好了,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不必,我带了银子的。”容灼忙道。

“别客气,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宋明安道。

说话间三人已经进了赌场。

这赌场和容灼想象中差不多,嘈杂又热闹。

宋明安是这里的常客,再加上他家里有钱,所以一进门就有伙计迎了上来打招呼。

容灼跟在他后头,看得眼花缭乱。

他没进过赌坊,对这里头的东西该怎么玩儿完全不了解。

宋明安十分有耐心,挨个把赌场里的东西都试了一遍,让容灼选自己喜欢的。

容灼对赌有些犯怵,怕自己沾上有了瘾,所以不大想尝试。

“不想玩儿也没事儿,你就在旁边看着。”宋明安也不勉强他。

随后,宋明安和段峥各自玩儿了几局,两人都手气平平。

“今天不适合赌。”宋明安朝容灼道:“帮我押个大小,不论输赢这局开了咱们就走。”

容灼闻言便随口说了个“小。”

没想到这局果然开出了小。

宋明安高兴不已,非要把这局赢来的银子送给容灼。

容灼再三推辞,他才作罢。

“行,你不要银子,那明日我带你们去个更好玩儿的地方。”宋明安道。

容灼刚想说明天他打算去找于景渡去把话说开,一旁的段峥却先一步答应了。

当日众人从赌坊出来,宋明安又张罗着去吃了饭。

纨绔们吃饭自然又要喝酒,这么一折腾容灼回去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这么晚了,显然不是聊天的时机,他自然也没法再去找于景渡。

临睡前容灼还忍不住自嘲,觉得自己老这么惦记着“青石”,还挺没出息的。

但他朋友不多,总算遇到一个一见如故的,自然不想轻易失去。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段峥朝他分析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万一于景渡说的不是真心话而是反话呢?

他们就此分道扬镳,那也太冤枉了。

次日,宋家的马车来接了容灼一趟。

容灼上了车才发现段峥也在里头。

马车一路兜兜转转,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里。

容灼下了马车四处看了看,总觉得这地方不大对劲。

“这不会是什么违反乱纪的地方?”容灼小声问道。

“什么违法乱纪?”段峥失笑,“咱们可是正经人。”

“这地方外头看着简单,里头可大有乾坤。”宋明安一边带着人朝里走,一边朝他们解释,“这地方在京城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不但要有熟悉可靠的人引荐,还对身份有要求。”

“什么意思?”段峥问他。

“你知道我为了能进来这地方,花了多少银子吗?”宋明安问道。

“多少?”容灼问。

“一千两。”宋明安,“这一千两只是能进门的钱。”

一两,按本朝的物价相当于现代社会的一千块左右。

一千两那可就是一百万啊!

宋明安花了一百万就为了来这种地方?

容灼这回是越发好奇了,想知道里头究竟是干什么的。

“我们不用交钱?”容灼问他。

“不必。”宋明安道:“咱们三算是一起的。”

容灼拧了拧眉,心道这是干什么事儿,还能三个人算一个人?

待他跟着引路的伙计进了包间,才明白过来,他们这里可能是按包间算名额。

这地方的包间和寻欢楼的格局略有些相似,也是类似环形的包间,中间的天井里架了个高台,只不过这高台并不大,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三人坐在包间等了一会儿,伙计只上了茶点,就退了出去。

不多时,便有人端着个盖了东西的托盘出来,将托盘放到了高台上。

“今日的第一个物件,是象牙雕。”那人开口道。

容灼看着这架势不由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了,这是古代版的拍卖会啊!

入场券极高,搞得神神秘秘,也不知道拍的会是些什么东西。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这样的场面,还挺好奇的。

那人介绍完了象牙雕,便让各个包房里的人出价。

那流程和现代社会的拍卖有些相似,都是价高者得。

“这有什么好玩儿的?”段峥忍不住道:“这里头的物件我看着也一般啊,还死贵!”

段峥虽然人傻钱多,但也是见过世面的,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是个砸银子找刺激的。

要是东西好他倒是不介意玩一回,但至今为止拿出来的东西他觉得都挺一般的。

“前几天我听说他们拍了个西域美少年,上个月好像还拍了一窝没满月的虎崽。”宋明安道:“而且他们这里有很多贡品,平时你有银子也买不到。”

段峥一怔,“私卖贡品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民不举官不究。”宋明安道:“而且这地方上头的人不是一般的身份,真捅出来也有人兜着。”

段峥闻言这才明白过来。

好些东西看着虽然一般,但有了贡品的名头那可就不一样了。

本朝规矩,只有宫里能用贡品,民间非赏无人能用,哪怕官再大,再有钱,也不能僭越。

但人往往就是这样,一旦拥有了权利和金钱,就会忍不住奢望更多自己没有的东西。

哪怕明明知道这东西很危险,但依旧有人会存着侥幸心理。

“琉璃花瓶……”上头那人再次开口。

容灼抬眼一看,见那琉璃花瓶看着还挺漂亮的。

“喜欢?”宋明安问他。

“想起来我有个朋友喜欢花,这花瓶要是摆在他屋里,应该挺好看的。”容灼道。

“买了!”宋明安当即叫了价。

“你干什么?”容灼吓了一跳,“我没打算买,这是贡品!”

“这不是贡品,就是一西域琉璃花瓶,没什么稀罕的。”段峥忙道:“你看都没人抢。”

容灼闻言这才发现,这琉璃花瓶竟然真的没人抢着出价。

后来他一问之下才得知,本朝百姓的审美还是更喜欢瓷器,对琉璃的东西不大欣赏得来。

容灼暗道幸亏这个时代没有炒作,否则这西域来的花瓶加点关键词包装一下,肯定能炒成天价。

就这样,容灼花了五十两银子的底价,就将这琉璃花瓶拍下了。

当然,他觉得五十两也挺贵的。

当日拍卖的物件中倒是没有什么太稀奇的。

但容灼还是长了不少见识,意识到京城里花钱如流水的人竟然这么多。

“我今日得早些回去,不陪你们吃饭了。”宋明安道,“宴王殿下两日后进京,我爹这几日太紧张,气儿不顺,我回去表现表现。”

容灼听到宴王回京的事情,忍不住眉头一跳,又想起了江继岩……

寻欢楼内。

江继岩正和于景渡议事呢。

“明日实在是有些迟了。”江继岩道。

依着他的想法,于景渡就不该带着容小公子又去清音寺耽搁这几日。

这回可好,事情生生拖到了最后一日。

“事情办好了让花姐知会他一声就是,你别再去见他了,免得盯着你的人注意到他。”于景渡道。

“不当着容小公子的面吗?”江继岩问。

于景渡眸色一冷,没有说话,江继岩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家殿下什么时候心肠变得这么软了?

江继岩当真是无奈又犯愁。

“容小公子不亲眼看着,万一不信呢?”江继岩问道。

“他没那么聪明。”于景渡道。

话音一落,于景渡便眸色微动。

廊上,熟悉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最后停在了他的门口。

“青石。”外头响起了少年的声音。

江继岩无奈,只能又躲到了屏风后头。

于景渡走过去打开门,便见容灼怀里抱着个琉璃花瓶立在门口。

“街边路过买的,想着你喜欢花,送你。”容灼说着将花瓶塞到了他手里。

于景渡手里拿着琉璃花瓶,一颗心又酸又涩,目光都不敢去看容灼。

小纨绔不记得,其实他根本就不喜欢花。

是对方自作主张每次都要给他送,在江府那次甚至因为摘花险些丢了命。

可他自己不喜欢花,却还是将小纨绔送来的花一直在瓶里养着,还会时不时给花瓶换水,或让里头的花晒晒太阳。

容灼见他不说话,一肚子话也有些说不出来了。

“那我走了。”容灼看着他,表情还有点委屈。

于景渡目光落在他漂亮的脸上,见他眉眼处的伤痕更淡了一些,稍稍有了些安慰。

“路上小心。”于景渡道。

见他没有挽留,容灼失落地瘪了瘪嘴,委屈巴巴地转身走了。

于景渡张了张嘴,险些就要忍不住叫住他了,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一念之差会给小纨绔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尽管他很想那么做,可是他不敢。

因为他能给容灼的,是和容灼憧憬的一切截然相反的生活……

“西域琉璃花瓶,这是贡品。”江继岩从屏风后走出来,目光落在了于景渡手里的花瓶上。

“想查就去查。”于景渡看着手里的琉璃花瓶,“只一点,别把他裹进去。”

江继岩忙点了点头。

“这东西不可能是在路边买的,你让人去查一查,是谁带着他买的。”于景渡道:“他身边这帮纨绔也要留意着些,别犯浑把他拖下了水。”

于景渡忍不住又有些犯愁。

小纨绔口口声声说要过太平日子,可他身边结交的尽是些这样的人,这日子能太平得了?

“过了后天等我能露面了,去找一趟季修年。”于景渡叹了口气,“再让他跟着这帮纨绔混,早晚要出事。”

“公子是打算……”江继岩问道。

“让他回国子学读书。”于景渡道:“小小年纪,学人家当什么纨绔?”

容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