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只有一条路

居禾山是一座很复杂的山。它的山不算高，也不算陡，但这其中的路就是十八弯，高高低低不平，各种洞穴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地形数不胜数。当然，复杂的不仅仅是这一座山的地势，更是这座山所处的位置。居禾山位于碾兴与赤楚的交界，居禾山的一面为赤楚，居禾山的另一面为碾兴，但同时……

它的又一面面对着荒漠，而这一个地方……就真的让居禾山变得格外复杂了。因为这一片荒漠掺杂的人就太复杂了，各族的部落混到这只有半寸草的荒漠都不难，关键的是总有些马贼能从居禾山的那一头翻过来……倘若这里仅仅只是碾兴边疆或者赤楚边疆，那估计马贼也不可能这么猖狂，可偏偏这是处于两国的交界之地，两国都想管，但两国都不想让对方管，所以最终的结果便是……

两国都一致不管。

在赤楚到碾兴的途中，居禾山就是最危险最关键的地方。因为无论是赤楚还是碾兴都是没有实际干涉到居禾山的内部的。而至于为什么依然要选择居禾山这个地点，当然是因为……这是必经之路。

其实如果想要不经过居禾山而到达碾兴，当然也可以……只不过，那要绕道湘梁然后再绕道宋安，然后才能进入碾兴……碾兴和赤楚的和亲，就因为一个居禾山而特意去借路……完全没有必要，还有更关键的是，绕道借路，难道湘梁和宋安就这么好人不会从中干点什么来破坏两国的联姻？

况且，居禾山的不管也不是真不管。实际上，碾兴和赤楚都把居禾山……的东边盯得很紧。居禾山是一座大山，它的西边复杂，但东边可是很明了的，顶多就是还有一个湘梁与居禾山有些接近而已……

所以，算起来居禾山这复杂的山却是相对而言不复杂的路了。

在山间走路，不走官道，走的路的确更复杂了……这一座山走了好久，都是望不到头。一棵棵的树密密地站着，树上的叶子时不时被风吹落，落在他们身上就像一双无形手给他们挥撒出的落寞。树上的叶子并不茂密，从树缝吹来的风有点寒意。

树林是没有尽头的，不过，前面的树似乎有了变化。赤冰颜停下了步伐，一直直走的她看向了侧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是树，不抬头看天空，几乎没有方向的差别。天空的太阳正正落在头顶，只是让人感觉很远，阳光照撒，没有温度，红红的，只有一道灼烈刺眼之感。

后方的马蹄声传来，回音在树林之中回荡，奔跑个不停。倾听声音，可以感觉到马蹄声似乎越来越近。

赤冰颜闭了闭眼。她的脸上蒙上一层面纱，青绿色的面纱是赤烨泽不知从哪里扯下的布料。赤冰颜那略显稚嫩的脸被遮挡了，这使得她的眼睛看上去更增添了几分灵性，但同时也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冷杀之意。

赤烨泽抓住了赤冰颜冰凉的手，带着赤冰颜跳到了树上。树的叶子虽然不茂盛，但是也勉强能隐藏一二分，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那队骑马的人从后面一路狂奔而过。他们一个个都蒙着黑色的布料，鞭子抽打着马儿，马儿不停奔跑。一队的人马，看上去很整齐。

马儿急速地从他们躲藏的树下奔跑而过，然而，当其中一个人穿过那颗树下之时……或许是因为赤烨泽和赤冰颜两人的重量使得这棵发生了轻微的动摇，也或许是仅仅只是骑马的人感觉到了风速的不同，一份直觉……他将头抬了起来。

然后，他看到了……

一抹不同的影子。

一只手抓着缰绳，一只手却暗暗地攥紧了。

下一秒，只见一个身影突然蹿了出来，像是从天直直降落。赤冰颜一下子奇迹般地跳到了那个人的马上，马儿还在奔跑着，而站在马上的赤冰颜站得却分外稳当。没等骑马的人伸手，赤冰颜就一下子用手拍打到了他的手臂。

骑马的人拉动马缰，马儿疯狂地动起来。赤冰颜立刻跳下了马，马上的人拉动着马，马蹄从赤冰颜的身边而踏，赤冰颜滚动起了身子，地面上好些树叶被她卷动了起来。后面的马也跟着踏到赤冰颜的身边，从赤冰颜的目光看去，只能看到一只只会深深踩下扎的马蹄，长长的，而上面是马的棕色的一片毛。

赤冰颜弹跳了起来，对着后面的好几人甩出了似刺非刺的小东西。一片的挥去，就像一手甩去了一小小的雨。一个最近的马向她冲来，一把冰冷的兵器靠近。赤冰颜再次落地迅速蹲下，然后和刚才一样在地面上翻了个滚起身而躲。

赤冰颜靠在了一棵树上。她的身上沾满了树叶，尤其是头发上，好几片刚掉落的嫩叶插在头发里，像是生长的小苗。

马儿在奔跑，然而，这些人却是动弹不得了

赤冰颜迅速地扫他们，看见了有人手正拿着一个圆筒的东西。赤冰颜眼睛微微一睁，迅速地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子打向那人。然而那人的手臂却依然可以动……他躲开了，手中的那东西……

就在此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他将那人手中的东西抢了过来，一掌将马上的人给打下了马。原本骑马的人落了下来，赤烨泽则是自己坐上了马，拉起了马缰，驾起了马。

马儿在缰绳牵引之下猛然回头，跑向了赤冰颜的身边，马儿在赤冰颜的身边停了下来。马蹄高高地抬起，马儿的头被拉着向空中仰着，赤烨泽拉着马缰，文雅之中竟多了几分凌厉之气。

赤烨泽下了马，他扫过了那些已经被毒发身亡的蒙面人，扯下他们的面罩，又检查了好一会儿，最后他看着自己手中抢过的东西深深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这可不像一般的马贼……比我想的还要糟……”

片刻后，他将东西收好，走到赤冰颜的面前，拔出了她头发上的两片叶子，微微一笑，他那如清泉碧水的眼睛满是无奈：“现在……真的只有这一条‘可能’的路了。”

赤冰颜没有说话，眼神中没有焦距，自然也不会倒映出人影。

赤烨泽拉住那匹被自己抢到的马，一翻，上了马，他对着站着的赤冰颜伸出了手，轻声说：“上来吧。”

赤冰颜的眼睛一下子恢复了明亮，她看着眼前的人，那只伸出来的手就像玉雕一般。没有光照，却仿佛散发着一层光亮。这样的一只手，在向着她…….

恍恍惚惚中，也不明白是日是夜是交替之中……一片混乱的……像是有什么一下子闪过了赤冰颜的眼中。

赤冰颜眨了眨眼。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不太可能会单独放过我……”轻柔的声音像是远方一片悠悠飘来的白云，软软的，柔柔的，拂过万千。

是的，如果那些人要杀赤冰颜已经到了出动骑马的的份上，那绝对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了。这个时候，他们是不会在乎在赤冰颜身边的是什么赤楚太子了，就算是皇帝，只怕都未必会在意。更何况，一群骑马的还蒙着面装成马贼，这般掩人耳目，那么作为知情者的赤烨泽，他们肯定不会放过的。

赤冰颜抬着头，看他，眨了眨眼。

但是…...赤楚太子好歹是太子，更何况，赤烨泽好歹是赤烨泽。见到这位赤楚太子殿下和她在一起的这些人又都被灭口了，谁知道赤楚太子殿下的赤烨泽知不知道这回事……

那些打算杀赤冰颜的人或许有胆量杀赤楚的太子，但却恐怕未必愿意摊上这个麻烦……其实，哪怕赤烨泽装作不知道，他们可能都不愿意去理会赤烨泽……毕竟，那些只是打算杀她而已，那些人估计都没有精力去和赤楚的赤烨泽周旋。

宁可错杀……也是要看看错杀的对象是谁……

透过赤冰颜的面纱，赤烨泽似乎看到了赤冰颜嘴角扬起的耐人寻味的冰冷嘲讽，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没有你想得那般重要……”

赤冰颜依然没有说话，她的嘴角那抹弧度却未散去。

赤烨泽的手依然伸着。

赤冰颜伸出了手，抓住了赤烨泽的手，赤烨泽一拉，她上了马。

赤烨泽抓着马缰，马飞快地奔跑起来，一棵棵的树木都在往后移动，前面的路似乎开阔了起来。赤烨泽在赤冰颜的耳边呵气：“赌赌运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