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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 赴宴

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小雪落大雪。

半年光景一闪而逝,整个京城也算安稳,没什么大事发生,而对于安阳起,更是连小事杂事都没有,赋闲半年。

人到七十古来稀,人生七十年,十年少小十年老弱,剩得五十年,昼夜更替,折算二十五年,而这二十五年,狂风骤雨、苦病灾祸又占几年?除去这些,还剩几年和平安稳的日子?

一想到这,安阳起便越发觉得这半年赋闲显得弥足珍贵了。

“大人,孔明来信。”内院书房,长森敲了敲门便进来了。

“咳咳...放那吧...”安阳起咳嗽两声,听上去病恹恹的。

兴许是因为入冬之后气温骤变而惹上了风寒,这一段日子来都是这样,乃至有那么几日不咳他反而不太习惯。

长森把书信放在安阳起的桌上后便离开了。

这半年来,孔明与安阳起不少书信来往,也让安阳起知晓了不少有关孔明的出身消息,孔明也偶然提起他并非南阳郡人士,而是琅琊郡阳都县人士,出身于一个世家,不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才辗转来到南阳在那隐居。

而孔明提及自己出身却是因为先前安阳起送出的一封信件。

在严琛说他断了严氏财路之后安阳起便耿耿于怀,曾写信询问诸葛亮,诸葛亮回信却牵出了一桩六七年前的旧案。

诸葛亮出身琅琊,对数年前江州的大小事宜也颇有耳闻,在他的回信中说道,严氏在上国各地都与地方势力有所勾结,而这些势力多是些商行钱庄,整日做些敛财的勾当。

在江州也有和严氏有关的商会,据说那商会以坑蒙拐骗软硬兼施的手段从贫农手中低价征地收粮,然后再平价卖出赚取差价,以至于营造出一副良心商会的模样,而这个商会的名字却让安阳起一惊——彩飞商会。

似在六年多前,安阳起巡查三江城时恰逢那彩飞商会的掌柜管仁堂被杀,继而接连牵扯出了彩飞商会的内幕,当时安阳起无心干预此事,便将之回禀于先帝李宪,而李宪则命时任三江侯,也就是如今的楚王李麟彻查此事,后来安阳起也就不再关注此事了,也不知李麟查出什么没有。

而孔明的回信上写得明白,李麟遣人彻查彩飞商会,甚至于查出了这背后之人,是严氏远亲,由于牵扯到朝中少府,李麟便就此作罢,但是少府在江州的势力彩飞商会却是被连根拔起。

由此安阳起也算是明白过来为何当日那严琛说他断了严氏财路了,原来早在六年多以前安阳起与这少府就结下梁子了,而与那香盈袖无关。

看完书信,安阳起随手丢在一边,咳嗽两声,将身上的被褥又裹紧了几分,索性直接靠在了桌上才能让他稍稍好受一些。

苦病缠身,这日子就相对难熬一点,这一天天的,安阳起总觉得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大门被人敲开,项玉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老爷,该吃药了。”项玉披着一张素色皮草,手中端着药碗,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嗯...咳咳...”安阳起本想应和两声,但一出声喉咙便瘙痒难当,剧烈咳嗽起来。

“好了,就别出声了,来,妾喂你。”

端着药碗,拿着药匙,苦药入喉,倒感觉不那么难受了。

药还没吃尽,房门再次被敲响,长森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张红色封贴。

“大人,少府送来请帖,说是他儿子大婚。”长森将那红封请帖放在桌上说道。

“长森,你怎么就收了啊?”项玉闻言喂药的手也停下了,柳眉皱起责怪道。

长森哪里懂得项玉的意思:“呃夫人...不,不该收吗?”

“老爷病成这样,如何还参加得了那少府君的喜事?再说了,少府君与老爷不合,此番请宴还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呢,快去把这请帖退了吧。”

长森的确在这些方面来说显得有些无知,但并不愚蠢,项玉解释过后长森立马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连忙拿起请帖就往外跑。

“长森...”还没跑出去几步,长森便听到了安阳起那虚弱的声音。

长森疑惑地转过身来:“大人...?”

安阳起朝着长森招了招手说道:“别退了,放下吧...”

“老爷?”安阳起出言着实让项玉讶异,在她看来安阳起应当对这其中的利害再清楚不过了。

“成婚而已,又不是鸿门宴,总不至于只请我一个吧?宴请那么多人,少府能耍些什么名堂...?”安阳起道。

“老爷这...”

“夫人若放不下心,随我同去便是了。”安阳起打断项玉的话道。

见拗不过安阳起,项玉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自己这个丈夫她可是清楚得很,一旦决定了什么就很难撼动了。

少府君设宴,多半是鸿门宴,安阳起心中也明了,但他执意要去,先前少府君严锜勾结大都督樊斌已经着手针对陷害自己了,此番赴宴或许能帮助安阳起取得一些关于少府君严锜的信息。

怪说不得这半年来拿严锜安生得很,没有半点动静,原来是在这年底严冬设下了鸿门宴,安阳起倒要瞧瞧他严锜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项玉倒是两头担心,既担心严锜耍花样摆鸿门宴,又担心安阳起的身体。

害了风寒的安阳起,整日里浑浑噩噩,精神萎靡不振,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头昏脑涨,鼻塞咽痛。

就这样熬过了几日,来到了少府君严锜宴请之时。

“老爷,车备好了。”

“嗯...”书房里,安阳起披着一件皮草,眼皮无力地垂着,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沉吟以应答项玉。

在项玉的搀扶下,安阳起艰难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乘车,长森驾车,项玉与安阳起坐在车中,马车正欲行驶,却被三两人拦住了去路。

“长森,怎么了?”安阳起明显感受到车身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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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停了下来,便开口问驾车的长森。

“大人,严大人挡住了去路。”长森的声音从车前传来。

“严大人...?”安阳起皱了皱眉,闻言是严大人,以为是那少府君严锜。

从前车门帘探出脑袋,安阳起才看到挡在前面的几人。

“哦...伯乌啊,何事。”安阳起眯着眼看清了来人,原来是严长青,看来一个风寒病让安阳起脑子都不够用了。

“安阳大人。”严长青见到安阳起后行了一礼。

安阳起又看了看严长青身后的两人,都是带着雁翎刀的鳞爪卫。

“伯乌何事,快说吧。”安阳起道。

严长青听出了安阳起气息与声音的衰弱,见安阳起脸色不佳,想来是害了风寒。

“大人,此番少府君设宴,大人去不得。”严长青郑重道。

“如何去不得?他严锜还敢把我留在少府不成?”安阳起皱了皱眉,怎么他身边的人一个二个都来劝诫他不要赴宴。

严长青闻言沉默片刻,旋即说道:“大人若执意要去,长青亦同去。”

“伯乌同去?伯乌带着鳞爪卫同去作甚?去少府拿人吗?”安阳起摇了摇头道。

“大人放心。”严长青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一张红封请帖。

严长青几日前也收到了少府的请帖,但他却不想赴宴,然而闻言安阳起要赴宴,严长青无奈,只好同去了。

至于严长青带的那两个鳞爪卫,身为领卫中郎,带两个鳞爪卫出门也没什么不妥。

而安阳起看到严长青手中的请帖后也不再阻拦,既然名正言顺那便去吧,严长青征得安阳起同意之后,便先两步离开了这里。

严长青离开后,长森也轻驾马车,缓缓地在雪地上行进。

雪中行车,自然是要慢上不少,马蹄上包裹着用以防滑的麻布,轮毂在雪地上压出两道雪痕,期间还夹杂着马蹄细碎斑驳的印痕。

只怕是这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比严长青步行要快多少了。

约莫一个时辰,安阳起的马车行至少府君严锜的府邸前,府门阔绰,匾上隶书写着“严府”二字,府门前站着四名护卫,宾客络绎不绝地涌入严府,都是京中的达官显贵,而府门前的四名侍卫则负责检查请帖。

“大人,到了。”长森停下马车,自车前喊道。

安阳起轻嗯一声,拖着孱弱的身子走下了马车,旋即严府中的马夫便上前来将安阳起的车马带去了后院。

长森拿着请帖走在前面,项玉搀扶着安阳起跟在后面,行至府门前,长森将请帖递了过去,接过请帖的侍卫看了眼,便向着安阳起行了一礼。

院中,墙沿与屋顶残有积雪,地面上的积雪被府中的下人清扫堆积在一旁,只是这阴沉的天色还在不断落着大雪,倒是辛苦了这些下人,时刻都要清扫。

“呵呵...严府还真是阔绰,只怕少府君把皇室的私财都用在自己这个大院上了吧?”在院中游荡,安阳起不由感叹。

与饫甘餍肥的严府相比,安阳府属实是显得有些茅椽蓬牖了,安阳府中除了先帝送的那些摆设物件,再难找出一件值钱的玩意,以至于安阳起在朝中落得一个清贫的名头。

一说安阳起并无贪贿之心,不会行损公肥私的劣当,一说安阳起即便有心也无力贪贿,毕竟那鳞爪监更是穷得叮当响。

“安阳大人。”还没走两步,安阳起面前便迎上来一个侍者恭敬地行了一礼。

安阳起左右一看,院中已有不少人正在朝中庭走去,也没见到那些人有侍者带领。

“安阳大人,府君特意安排小人带安阳大人先去客房暂住,这天寒地冻,内院尚在布置,府君也是怕安阳大人着了风寒。”那侍者说道。

且不论安阳起眼下已经染上了风寒,单说这少府君派侍者将他带至客房就恐怕别有用心。

“我好歹也是随过军的将帅,难不成连这点寒凉都经受不住?”安阳起声音有些沙哑。

“这...”侍者面露难色。

安阳起见那侍者一脸难色便知道这里面必有隐情了,想必是严锜下了命令一定要将他带到客房,安阳起方才那一番话不过是试探一下罢了。

“不过严府君的好意我也不能置之不受,你带我去吧。”安阳起紧接着说道。

“是...”闻言那侍者脸色才放松下来,向着安阳起行了一礼便先行走在了前面。

在严锜府苑中随着那侍者七拐八绕,来到了一间偏僻的客房之前。

安阳起皱了皱眉,这位置委实是偏僻,也不知道严锜究竟是要做什么。

“安阳大人请。”侍者打开了房门将安阳起引了进去。

安阳起与项玉相视一眼,沉默片刻便走了进去。

这屋子与安阳府中的客房无二,里面有些简单的日常用品,打扫得也一尘不染,看来是早有准备了。

“安阳大人,安阳夫人,二位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小人,小人就在门前候着。”那侍者对着安阳起与项玉行了一礼说道。

侍者将安阳起与项玉带进屋子后便离开了,留下两人坐在屋中。

“老爷...”

项玉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安阳起伸手示意暂时不要说话。

“既然来了,就客随主便了。”安阳起轻声说道。

项玉无奈,紧了紧腰间的雁翎刀,一旦有什么变故,项玉便会毫不犹豫地带着安阳起冲杀出去。

正应了那侍者所说,少府君严锜似乎是害怕安阳起着凉受了风寒,客房里很暖和,倒也舒适。

时间渐渐流逝,足足过去有将近两个时辰,项玉紧绷的神经却丝毫没有放松,而安阳起则平静地坐在那里,虽说表面看上去波澜不惊,但内心多少有些忐忑,谁也不知这少府君严锜究竟要做什么。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敲动了屋中两人的心弦,循声望去,只见先前带着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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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两人来此客房的侍者走来。

“安阳大人,安阳夫人,不知屋中住着可还舒适?”侍者走来恭敬地行礼问候。

“承蒙严府君挂记,屋中并无不适,宾至如归。”安阳起说道。

“如是甚好,安阳大人,小人此来是知会大人,府君长子婚宴已设妥当,特请二位赴宴。”侍者行礼道。

安阳起看了侍者一眼,旋即站起身来朝着屋外走去。

“走吧,夫人把赠礼带上。”

项玉闻言将一旁桌上的锦盒拿起,又将腰间的雁翎刀放下,毕竟在别人大喜的宴会上带着刀进去可不合礼仪。

安阳起一边朝着屋外走着,一边寻思着这严锜的意图,从眼下严锜将自己特意安排在这个屋子里来看,显然是有着什么企图,但安阳起却如何也琢磨不透,把自己安排在这样偏僻的一间屋子,却两个时辰都没有动静,是在等什么呢?

在那侍者的带领下,安阳起与项玉从这间偏僻的客房辗转来到内院,此刻的内院已经布置好了酒宴,桌上尽是佳肴美酒,桌前还搭了布棚挡雪,宾客也已经就位。

不远处的正堂门前,站着一个男子,身长七尺,慈眉善目,约莫五十岁,穿金戴银,身披华服锦袍,一副权贵貌态,想必那就是这严府的主人少府君严锜了。

“吉时到!”安阳起刚踏进内院大门,便见旁侧一个男子高呼,那便是赞,是诵赞词的。

随着赞一声高呼,原本纷繁吵嚷的内院安静了几分。

“今有严家严彬,世泽贻芳,才誉素着,林家林素,名门淑媛,绣阁名姝,允称璧合珠联之妙,克臻琴谐瑟调之欢,增来鸿案之光,结此凤仪之好...”赞开始说着那些陈词滥调,安阳起则坐在角落里观察着场上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新人!入室!”说完那一通陈词,便开始赞了。

话音落下,由打院门外走来一男一女,想必就是今天婚事的主角了。

只是安阳起眼下可没有闲心思去看今天的两位新人。

“新人!酳酒!”

“再酳酒!”

“合卺!”

......

“答谢宾朋!”

繁琐无聊的赞词总算结束,所谓答谢宾朋,就是吃喝送礼,只是安阳起却始终没能放下心来,这吃完喝完就该走了,但严锜还没有动静。

难不成自己想多了?或许严锜今日就是单纯地因为喜事而宴请百官呢?

但这也不合理,首先严锜或者说严府和自己直接间接地有些过节,严锜喜事怎么会宴请安阳起?其次自己先前显然是受到了特殊对待,难不成那严锜是真的担心自己在他府上着凉害病?

“各位各位...我,我真是不胜酒力,在下,在下先行告退了...”

“诶?严府君长子大喜,秦尚书这才到哪里?莫不是不愿给严府君面子?”

“不,不敢不敢...可我...”

“秦尚书若是饮不下,那便先吃些东西垫着,来来来,吃菜吃菜!”

场面虽显得有些纷繁杂乱,但也是喜气洋洋。

此时的安阳起已经心生离意了,这酒宴属实没有什么意思,然而当他正准备带着项玉离开之时,身后来了几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哎?安阳大人这是...准备离席了?”为首那人正是严锜,严锜身后还站着两三个侍从。

“见过严大人。”安阳起朝着严锜行了一礼,严锜自然也是回了一礼。

“安阳大人这是要走了?不会是不给我这个面子吧?”严锜问道。

“严大人说笑了,只是在下并不善饮,此来给严大人冲冲喜,带些彩头,心意自然是已经到了。”安阳起把话说的滴水不漏。

“哦?原来安阳大人不善饮啊...那这样吧,安阳大人以茶代酒,你我二人对饮一盏,如何?”严锜笑了笑,指了指一旁桌上的茶水说道。

安阳起闻言看向那杯茶水,不由揣摩起严锜的意思来,难不成他在那茶水中做了什么手脚?

转念一想,安阳起便否决了这个猜想,严锜毕竟也是朝中大员,怎么会用得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好,那在下便以茶代酒,敬严府君!”安阳起犹豫片刻,便拿起桌上的茶水一敬,然后一饮而尽。

严锜也随手拿了一盏清酒饮下,面色浮上些许微红。

“老爷...”项玉站在一旁看着安阳起饮下那杯茶水,不由得有些担忧。

放下茶杯,安阳起细细回味着茶水的滋味,并非在回味茶甘,而是想从那茶水中尝出些异味,但良久,安阳起发现这的确只是一杯普通的茶水而已。

这时,不远处的宴桌前传来动静,循声望去,只见先前那个秦尚书脸色巨变,正捂着肚子。

“哎呦呦...我,我这腹痛难忍...先,先告退了...”秦尚书绷着痛苦的脸色说道。

“秦尚书?这,这是怎么回事?”秦尚书旁站着一个男子,一脸讶异地问道。

“不知...不知怎的,忽然腹痛难忍...告辞,告辞了...”秦尚书道。

“哎...秦尚书,你若是现在离去,不怕在半路遗泻?快快快,来人,带秦尚书去茅房!”秦尚书身旁的男子招呼道。

“也好,这样也好...”秦尚书满头虚汗,勉强笑道。

说着便走来两个府中侍从,搀扶着那秦尚书离开了内院。

一段小插曲过后,场面又恢复了原先的喜气热闹。

“严府君,这茶也饮了,礼也献了,喜也冲了,若无他事,在下便就此离去了,望严府君见谅。”安阳起朝着严锜行了一礼道。

严锜面露遗憾之色,轻叹一声道:“哎,也罢,安阳大人执意要走,那我也便不留了。”

两人又相互行了一礼,安阳起便离开了,而严锜站在院中望着安阳起离去的背影,嘴角竟挂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仿佛什么阴谋得逞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