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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大魁天下

等等……无畏归无畏……我现在在干什么?

在赵缭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毫无节制地偷窥后,立刻恶狠狠地将自己脖子强扭回来,支起右胳膊撑着脸,强行制止自己再向右边转头。

好在李谊偏向另一侧坐着,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不一会,就听濯秀楼下传来两串由远至近的马蹄声,宴会中的闲聊声默契地轻了些,像是有人在心里数着他们上楼的脚步。

赵缃和薛鹤轸回来了。

当他们从门口走进的时候,整个屋子都明亮了几分。

不知亮的是屋子,还是谁的双眸。

这两个人虽然都穿红衣、戴红花、头顶状元帽,但是风格却分外不同。

赵缃更高大魁梧一些,且眼深鼻挺、寡言鲜笑,虽也生得清隽,但总脱不开少年老成四字,竟将鬓边明丽的大红花,都生生衬得几分严肃。

而薛鹤轸则完全不同,他要比赵缃身形略纤瘦一些,五官不算硬朗但胜在精致,尤其是笑起来时唇红齿白,再配上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生来就会说话般明亮,像是春光粼粼的曲江。

此时他穿着红衣站在那里,鬓边已被汗珠微微打湿,但双眼却是被雨洗过一般的清亮,双手负在身后藏着花,兴奋得像是寻来了宝藏。

牡丹开尽状元红,意气风发,大魁天下。

所有人梦中鲜衣怒马的状元郎,大抵都是这个模样。

两个人站在一起时,即便赵缃也是仪表堂堂的探花郎,但几乎所有女子的眼神,都齐齐落在薛鹤轸身上。

就连赵缭这个亲妹妹都不得不承认,虽然赵缃的容貌并不逊于薛鹤轸,但站在一起时,显然薛鹤轸要更明亮耀眼些。

他们一回来,屋内的气温抖升,男子们兴奋地叫嚷道:“二位郎君请献花!”

赵缃提步就走到屏风边,没有任何羞赧和犹豫,将花递给一边的侍女,正声道:“献鄂兰乡君。”

此话一出,男宾席不满地“哧”声一片,都道:“太狡猾了!哪有探回的花送嫡亲妹妹的!”“晏朝,你这是拿你小妹做挡箭牌啊!”

侍女接过花后听到这些声音有些犹豫,但赵缃已经转身入席,丝毫没有理会这些声音的意思,侍女只好拿着花去给赵缭。

赵缭双手接过这朵芍药,隔着屏风给哥哥行礼。眼睛笑着,面纱盖住了轻轻一声叹。

那边,赵缘仍旧笑着,却在众女宾感慨赵缃真疼妹妹的时候,紧紧咬住了后槽牙。

众人见赵缃实在无趣,便转而向薛鹤轸嚷道:“鹤轸到你了!你总没有妹妹了吧!”

薛鹤轸在一片起哄声中走到屏风边,鬓角的汗水更多了,在背光之中晶晶莹莹。

他眼里有光亦含笑,那光落在自己的面颊上,晕染开一片薄薄的红晕。

他双手将自己的花递上,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才垂眸轻声道:

“请献……鄂阳乡君……”

说完薛鹤轸转身就要走,想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可男宾席却爆发出了雷霆般的起哄声,都站起来围着薛鹤轸,也透过纱屏看鄂阳乡君的反应。

赵缘像是略略吃了一惊,先向屏风那边看了一眼,就看到屏风模糊了薛鹤轸的脸,却将他的笑靥衬得愈加清晰。

在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中,少年有些难为情,双手挣扎着想要摆脱左右的拉扯,但一双眼还是坚定地看着她。

这一眼,将少年明目张胆,却又小心翼翼当宝贝藏着的心意尽数表达,比千言万语更撩拨人的心弦。

赵缘收回目光接过花,那是一枝垂丝海棠。

按习俗,探花一般是探牡丹或芍药,如薛鹤轸一般探海棠花回来的不多见。

赵缘把花拿在手里,立刻就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名堂。

花枝上一簇簇盛放的海棠深浅浓淡不一,可每一朵的色彩,都正好同赵缘相配。

赵缘今日所着盛装,便是海棠之色。

此时赵缘将花儿捧在心口,白皙的脸颊也染上了粉嫩嫩的颜色,真当是花儿娇,人比花更娇。

这时,屏风那边才有人恍然大悟道:“难怪你们回来晚了,也难怪鹤轸你满头是汗,原来你是专门寻海棠花去了!”

这话一出,自然又是一阵起哄声,这次就连女宾席都爆发出一阵低低的“哇……”

如此用心,如此细腻,又是薛鹤轸那般绝伦的品貌,在场的女郎都正值花季,谁人能对赵缘不心生不羡慕。

赵缘两颊的胭脂越晕越开了,衬得她双眸愈加顾盼生辉。

此时便是长袖善舞如赵缘,在将海棠花枝好端端放在桌上时,宽袖下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好在赵缘到底是名门闺秀,纵使害羞得抬不起头,也仍是起身落落大方地向屏风那边行礼道谢。

那边,薛鹤轸回了礼后,就红着脸忙着推着周围的人都坐下,不让他们再起哄给赵缘难堪。

经这一番,屋内的气温陡然升高。别说是赵缘,便是在席其他女宾的神情都肉眼可见地更兴奋了不少。

除了……

胡瑶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赵缭一眼,赵缭亦是如此看了胡瑶一眼,两人的眼都像是寒潭般沉寂,不容任何波澜,包括两声轻轻的叹息。

待所有人都到齐落座后,乐者也开始奏乐,今日的探花宴才算到了高潮。

有人提议玩论语玉烛,当即得到一片响应,便有律事录捧来一个木盘,内置一只背上驮着蜡烛大小金筒的金乌龟,金筒上面錾刻着鎏金的鸿雁和鱼子,还缠着鎏金的枝叶、流云,筒内放着约莫四五十根银酒令筹。

第一令由律事录抽取,上书“后生可畏——少年处五”,于是在座互询年纪,年纪最轻者饮下半杯后,由他再抽取一签,上书“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恭默处七分。”

抽签者都还没选,在座众人就已经异口同声嚷出了赵缃的名字。

赵缃也不辩解,举杯饮下大半杯酒,随便从签筒中抽出一只,看也不看就放在木盘中,律事录拿过高声念道:“择其善者而从之——大器处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