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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霜

她梦见了庾殇。

她眼神中不带有任何色彩。

“师父。”

她还是叫她师父。

梦里的庾殇还是发虚全白的模样,却并无半点血迹,仙风道骨,一如初见的模样。

庾殇的眼中有什么闪过,难以捉摸。

终是开口。

“恨我吗。”

她认真想了想。

摇头。

恨与不恨不是绝对的,在凌家那种修炼世家,她的命运不是她一个不能修炼的人可以掌握的。

见识到了之前不知道的东西,拥有了和以前不一样的人生。

说恨的话,算不上。

死亡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若以她一世拘在那小院子的安稳换她这三四年的生活,不能说值得也不能说可惜。

恨吗,无所谓。

顺其自然。

她的心思始终是淡淡的,掀不起一丝波澜。

庾殇再度开口。

“觉得我是坏人?”

她歪着头。

想一想,点点头。

但凡是有点追求的话,就不想轻易丧命吧。

还有孩子的生命,何其无辜。

庾殇面上平常,看不出任何异样。

“如果你明日不死,想去做什么?”

她认真思索一番。

“学习御风而飞,然后去看看天地苍茫。”

“我没有看过海,也没有看过沙漠。”

“我要去看看漫天黄沙,去看看终年下雪的山峰,去看看只长了几棵树的草原。”

“师兄师姐说秘境中有人间难见的美丽景色,我也想去看看。”

庾殇一笑。

“有些事,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说,就是真的。”

“有些事,不是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就是对的。”

“有些事,不是别人未曾辩驳,就是表示认同。”

“这世间的事情千千万万,你只能相信你自己。”

她不言语。

只是在想,苍泷宗的宗主说的是对的吗。

他说庾殇害了近百名小孩的性命,是真的吗。

如果他说的是假的呢。

如果他说的是别人呢。

如果庾殇不辩驳是为了给别人顶罪呢。

如果是有人装扮成庾殇的样子呢。

难道仅仅因为他代表正道就要信他吗。

她未曾亲眼看见的,不代表不存在。

但她未曾亲眼看见的,就只能听别人是怎么说的。

她在思索,对面庾殇却是道:

“罢了,时间不多了。”

她一愣。

“你归根结底是我庾殇的弟子,是你父亲将你托付给我。”

“我有些东西要赠予你。”

“至于说你看过之后,是用还是不用,信还是不信,全由你决定。”

“或者你可以转手卖掉,足够你过这一世。”

庾殇看着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再度展露笑容,就像邻家和蔼的爷爷。

“凌霜。”

“这是你的名字。”

她睁大了眼睛,心忽然有些疼。

为什么疼呢。

她不知道。

再度醒来,却是有一个男弟子站在自己面前。

“涼棂宫,提审。”

他拿出一块令牌,上面隐隐有流光闪过。

天枢宫的弟子正困,见没什么问题就打开了牢门。

男弟子给她戴上了禁锢灵力的锁链,带着她往出走。

门口的黑衣侍卫确认了一下令牌之后解除了禁制,拉开了厚重的大门。

她一路无言,默默的跟着往外走。

一直低着头,没有注意是不是通往凉棂宫的道路。

已是黎明,天色马上就要微微放白。

那男弟子带她走到空无一人的树林间,掏出一瓶丹药递给她。

“这是易容丹,服下之后可以在三日内保持别的容貌,但若是对方实力达到空境便可以识破,所以你自己小心。”

她接过丹药闻一闻。

当然她不懂炼丹,只是觉得味道有些甜甜的。

有点像糯米桂花糕的味道。

易容丹很小,一瓶丹药大概有十几颗。

男弟子退去凉棂宫的宫服,看衣着分明是个杂役弟子。

那人之后又掏出钥匙解开了锁链,待她那点少得可怜的灵力恢复之后,递给她一枚储物戒指。

“这是你们宫主委托我的。”

“我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人,能进入天谰宗已是造化,资质也不高,怕是这辈子也没什么成就了。”

“但是他给了我很多钱,够我全家生活一辈子了,相比打打杀杀之类的,我还是喜欢平淡的生活。”

“毕竟我当年挤破头也要进入天谰宗不过是为了功成名就之后有钱花,现在白得这么多钱,也差不多了。”

她接过储物戒指,神识一动将戒指认主。

“天快亮了,没时间看里面有什么了,先走。”

“现在妄经山那边正考核新晋弟子,除了断天水牢那边就数妄经山人多,都在看看有没有什么可造之材,提前将其收徒免得被别人收走了。”

“这有一套杂役的衣服,你先换上,一会儿你随我出去。”

她思前想后,接过衣服换上。

这世间对又如何,错又如何,她想要自己得到真相。

走到出山的阵法前,守阵弟子见是他便调笑起来。

“怎么的刘奕,又出去找小姑娘玩?”

刘奕满不在乎的把易容的她往前一推:“找什么小姑娘,这不有现成的吗。”

守阵弟子打量一番凌霜:“生面孔?”

刘奕撇嘴:“得了吧,我们杂役弟子哪能入得了你们的眼,拎出来十个有九个都是生面孔。”

接着他拿出一块玉佩:“说正事,祺管事的信物,我要出去采购灵谷了。”

采购什么的自然是在清晨出山,守阵弟子倒也没有为难。

“没什么事赶紧回来,现在宗门事多。”

可不是事多。

前有妄经山厮杀不断,众人忙着找好苗子收徒,后有断天水牢挨个提审,一个一个都得不少人跟着。“对了,那个谁,叫什么名字过来记录一下。”

凌霜上前,随意写了一个名字,又把手放在记录灵力的玉石上。

“没反应?”守阵弟子挑眉。

刘奕凑上来嘀嘀咕咕一番,守阵弟子看她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瑜总管?现在真是……”

凌霜虽不问世事,却也知道那个瑜总管风评不好,时常与女弟子纠缠不清。

折腾一番,终是打开阵法。

她随刘奕往山下走,晨光熹微,看样子是个晴天。

离开守阵弟子的视线,刘奕御剑而飞,带着她往最近的城镇去了。